培养起雄厚的手足般战友情。白天大家还有说有笑在一个锅里吃饭,到了晚上可能人就死了。徐永晋开始总是不习惯,睡着睡着还觉得身边战友和自己说话,迷糊着回了一句,一转念,这才想起说话的人已经死了,于是只能默默掉眼泪。先是迪迪,接着是寿云国,再下来是张保华、马沈,死人看得多了,人也就麻木了。徐永晋给人感觉就是比较沉默寡言,现在他更是不说了,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从感觉上徐永晋相信这是远征军总部孤注一掷的一次进攻再不进攻也不行了,如果再不进攻,二十旅将彻底失去任何希望。在兵员、火炮都不如对手下,这样的进攻能有多少希望,徐永晋不知道,他只希望在战斗打响前喝上一口酒,让自己牢牢记住烧酒那种辛辣的味道。当然,喝了酒,借着酒劲等冲锋的时候万一中弹了,伤疼感也会减轻不少。可惜班长偷偷夹带的烧酒已经喝光了,徐永晋暗暗后悔,在国内的时候要是知道自己会变成酒鬼,怎么说也要偷偷带一瓶出来不可!
清晨四点,天还没有亮,大地一片漆黑,只有偶尔升到高空的照明弹将四野照得雪白,等照明弹落下去了,世界重新回归到黑暗中。萨迪亚湖边的战壕里传来轻微开饭声,闭目假寐的战士听到声音,纷纷从战壕里爬了起来,挪移到炊事员身边,默默打好自己一份饭菜,走到一旁蹲在战壕里借助照明弹发出的光芒匆匆吃上几口。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伙食比平常好了许多,只是这里是穆斯林地区,战士们想吃的猪肉和烧酒都没有,只有让他们闻了反胃的羊肉炖粉丝。水壶被炊事员收了上去,等战士们吃好了饭,把饭盒还给炊事员时,炊事员将装的很满的水壶还给了他们。战士们默默将水壶背在腰间,跳了跳检查是否背的松松垮垮冲锋的时候要是水壶到处乱撞,这是很影响奔跑速度的,而战场上你要是跑慢那么一秒甚至零点几秒,等候自己的只有死亡了。检查了水壶战士们又摸黑将武器再次检查一遍,看看步枪是否良好,将子弹上膛,掏出刺刀放在战壕边,把手榴弹袋里的手榴弹柄上盖子拧松。万事都好了,大家静静趴在战壕里,等候大炮的轰鸣。九月的土耳其虽然很热,夜里湖边还是有一丝凉意。人们深深呼吸着夹杂了硫磺味的夜间空气,和他们家乡相似,空气有些湿润。对战壕里一些人来说,这是他们今生最后一个夜晚。
九月七日清晨四点三十分,为了援救克泰齐丰,救援部队,最大一次进攻开始了。三颗红色信号弹在南方天空急速爬升,徐永晋他们身后传来低沉的闷雷那样声音,回头望去,一道道流星正急速爬升着,划过战壕里士兵头顶朝北方飞去,没多久,北方土耳其人战壕暨战壕后面出现许多红、白、蓝色闪光,照亮了天空,滚滚烟尘从闪光点升腾起来,缓缓朝周围扩散,火光一闪过了没多少时间,隆隆爆炸声传了过来,大地在轻微颤抖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让不停爆炸的炮弹驱散。远征军救援部队所有能找到的火炮在这一刻同时开火,密集的炮弹炸的土耳其阵地浓烟滚滚,在远征军炮兵部队开火十五分钟后,土耳其人各炮兵群也投入了炮战,天空双方发射的炮弹各自朝对方目标飞去,在对方阵地上炸开,泥土裹挟着携带死亡的弹片呼啸着肆虐着双方阵地,在炮弹轰炸下,原本就残缺不全的树枝躯干彻底脱离大地母亲,在空中徒劳挣扎后,重重栽落下来。一些炮弹落在湖面上,哗哗声中,水花飞溅到岸上。巨大的轰鸣声让人紧张的快要发疯了。
土耳其人的炮弹落在两军战壕中间比较多,也许他们认为中国人已经偷偷潜伏到那里,只要炮火一延伸,那些黄皮肤的中国人就会一跃而起,快速进攻自己的阵地。按照土耳其人的老师德国元帅冯德尔霍尔茨教导,炮兵应以其火力为步兵的攻击作好准备,在步兵接近敌人进入步枪有效射程内之前(四到五百米),炮兵要对敌人的炮兵阵地进行射击,要摧毁所有已发现的阻碍步兵前进的敌人火力点。冯德尔霍尔茨元帅知道中国野战勤务条令与德军在东线的敌人俄罗斯在使用火炮上是一致的,两**队都指出炮兵以其火力为步兵开辟道路,为此摧毁阻碍步兵完成战斗任务的目标。当步兵进行冲锋时,专门指派的炮兵连向攻击部队靠拢,进到距敌最近的距离,以支援步兵攻击。明白敌人火炮使用方式,土军自然集中火炮打击可能“进行冲锋”的步兵。要知道,强大的德军在它的战斗条令中明确指出:“摧毁敌人最终要靠冷兵器的冲击”而中国人的刺刀让土耳其人印象深刻,他们可不想和中国人进行白刃战。于是土耳其人炮弹落在他们战壕五十米到一百五十米的特别多,按照各国条令,进攻部队的散兵线在五十米开始跑步冲锋,而一百五十米是用来白刃战的出发地区,也是进攻部队最后一个射击阵地。纷飞的炮弹在战壕之间的开阔地来回犁耕着,黄色的沙土炸上半空,落下来没多久又让下一颗炮弹炸飞。不停爆炸的炮弹密集的让人怀疑不管多少人进入开阔地,最终都会被打倒在那里。
土耳其人阵地上,在历次小规模侦察中暴露出的机枪、迫击炮火力点被一颗颗炮弹接连拔除。炮战中双方都纠集了大量火炮拼命压制对方火炮阵地,只是为了这次进攻,远征军空军在前几天就已经侦察了土耳其人的火炮阵地位置,虽然与土耳其人相比,远征军火炮连他们一半都没有,可有了敌人火炮准确方位,压制起来就容易多了。炮战开始没多少时间,徐永晋他们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土耳其回敬过来的炮弹明显减少,恐怕那些火炮要么被摧毁,要么在远征军火炮轰击下,炮兵四散奔逃,根本没工夫射击了。
半个小时后,中国远征军战壕里的士兵在军士带领下,缓慢地离开了战壕,弯着腰朝出发地潜行过去。空中升起了三颗绿色信号弹,猛轰土耳其前沿阵地的中国炮兵群将炮火延伸了,一颗颗炮弹朝残存的土耳其炮兵阵地飞去,见中国炮兵火力延伸了,土耳其人将所有火炮都瞄准了白刃冲锋的道路,同时土耳其人前沿那些火力点先后开火,从暗堡、掩体里,一条条火舌朝外喷洒着密集的弹雨,子弹钻进烟雾中,如果烟雾里的这段距离有人,能逃脱出去的绝对不会很多。炮弹延伸越来越远,看起来打到敌人纵深了,突然,成群的炮弹呼啸着从正在缓慢前进的远征军将士头顶飞过,再次落在土耳其人前沿阵地上,那些复活的火力点在劈头盖脸落下来的炮弹轰击下,一个个先后哑火,停止了狰狞的表演。如此一进一退,几次来回后,到最后,当中国火炮延伸后,就是真的有中国人出现在白刃战冲锋道路上了,土耳其人的阵地也不再打出哪怕一发机枪子弹。
天渐渐大亮,土耳其人阵地和阵地前沿被炮火炸的浓烟滚滚,什么也看不清楚。进攻的部队已经潜行到距离敌人阵地五百米的地方,展开散兵线匍匐在地,静静等候进攻时刻到来。徐永晋匍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不远处,那边有一棵枯黄的沙漠荆棘,虽然草已经枯黄了,可上面却没有沾上一点硝烟,徐永晋很奇怪,这样的战场,两军来回冲杀,这棵草没被踩进泥土里已经够幸运的了,而双方密集的炮弹主要落点都在自己潜伏的地区周围,大量炮弹落下来,密集的抓起一把沙土,里面都能发现破裂的弹片、弹头,这棵草是如何幸存下来的?也许这就是菩萨保佑吧!看着枯黄的荆棘随着爆炸形成的飓风摇摆,徐永晋心里暗暗祈祷,祈祷自己和班里所有人也能跟这棵小草一样,能平安活下来。
匍匐在地上的徐永晋隐约听到身后仿佛传来马达轰鸣声,扭头一看,十二辆高大的重型战车蹒跚着开了上来。战车顶部车长舱盖打开了,身着战车兵制服的车长探出身子,大声朝下面喊叫着:“让开让开!光荣的战士们!我要带你们到巴格达去,跟着我们战车前进吧!”一群群的士兵在战车车长吆喝中,站了起来,簇拥在战车两旁弯着腰朝前走。徐永晋让过了战车,跟在战车后面,对他来说,威胁最大的是敌人的机枪子弹,跟在战车后面,自己等于多了一个钢铁保护,子弹打过来先打到战车上,说什么也打不到自己身上。与徐永晋一样,一班的战士都跟在一辆战车后面呈三十度角范围内。
天空传来轰鸣声,冉冉升起的太阳照耀下,上百架飞机出现在天空中,密集的飞机如同草绿色蝗虫般朝土耳其人阵地飞了过去。这是空军第一飞行联队,为了这次战役,空军第一飞行联队所有能起飞的飞机全部飞了上去,在七十架战斗机掩护下,二十架金雕i式轰炸机飞临土耳其人头顶,盘旋着寻找目标,将一颗颗黑色的炸弹投了下去,鸿鹄i式侦察机、金雕i改火炮校射机不停盘旋在敌人阵地上空,给后面的火炮阵地指引目标,见土耳其人空军没出动,七十架战斗机分成两组队形,一组呼啸着俯冲下去,用机枪贴着战壕扫射,驱赶土耳其人离开他们的炮兵阵地,还有一组在空中担任警戒。
六点整,土耳其人阵地前面无数的中**人站了起来,在战车率领下,高呼着口号朝土耳其阵地冲了过去。空军攻击下,土耳其人的炮兵阵地哑火了,发射的炮弹越来越少,对冲锋的中**队不构成特别严重的威胁,战壕里残存的土耳其士兵在飞机来回扫射下,连头都抬不起来,更不用说瞄准冲锋的中**人开火了。散兵线距离土耳其阵地越来越近,从土耳其阵地后方飞过来数十架福克战斗机,朝在空中痛快杀戮着敌人的空军第一飞行联队迎了过来。
这是土耳其第五战斗机联队所有能起飞的飞机,在前段时间空战中,中国空军损失了十架战斗机,土耳其第五战斗机联队被从空中击落七架,地面炸毁十四架,所有能起飞的战斗机也不过三十来架,实力受到极大的削弱。空战后期,土耳其空军一般不再敢升空与中国空军展开空战,只是今天他们前线全面告急,不得已下,土耳其人纠集了所有能战斗的战斗机飞过来和中国人决一雌雄,最起码,希望能帮助陆军减轻来自空中的威胁。
远征军战斗机大队看到土耳其战斗机飞过来,拉起机头,吼叫着朝上升去。很快,双方缠在了一起,空中机枪声炒豆一样,无数的飞机此上彼下,翻腾角逐着,火光一闪,一团烟云在空中留下痕迹,一架飞机从天空栽了下来,没多久,一架战斗机被击中油箱,拖着长长浓烟没掉多少就凌空爆炸。天空飞机太多,分不清是敌是我,也看不出谁胜谁负。
“弟兄们!快冲啊!”战车上的战车长支起机枪朝土耳其战壕方向扫了一阵子,停下来,转过头朝战车后面跟着的步兵用力挥手。十二辆战车排成一条横线,怒吼着冲了上去。在战车后面,数千名远征军将士高喊着口号,弯着腰紧跟战车,天空传来尖啸声,几发迫击炮弹拖着白色烟迹自空而降,落在跟在战车后面冲锋的步兵队伍里,爆炸形成的烟雾将一些人吞没,后面的战士不顾前面横飞的弹片,继续前进。越来越多的炮弹落了下来,弹片在人群中飞迸着,土耳其阵地上消失的火力点在远征军距离他们一百五十米后接连复活了,无数的子弹泼雨一样从土耳其阵地打了过来,冲锋的道路上哀叫声此起彼伏,子弹打在战车装甲上,火星四溅,叮当作响。被远征军炮兵部队压制住的土耳其重炮部队也加入战斗中,重磅炮弹落在地上,掀起巨大的烟团,一团热浪急速席卷而过,石块、沙土、残肢、弹片飞到空中,噗嗤噗嗤落了下来。
徐永晋尽量弯下腰,降低自己的高度,他觉得那些炮弹好象都瞄准自己,空中撕裂锦帛一样的声音太多了,周围炮弹一发接着一发落下,黑色的烟团轰然直窜上去,炽热的气浪好几次将他掀翻在地,沙石打在身上让人生疼。前面土耳其人的机枪吵的让人口干,心脏剧烈跳动着。大量的子弹打在了他前面的战车上,金属与金属之间剧烈的碰撞声让他牙根发酸。在他周围,不时有人被子弹击中,不吭一声一头栽倒在地,有的人被炮弹炸飞了,刚刚看着人还在前面,一发炮弹落下来后,前面腾起一团血雾,等血雾散开,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战车发出巨大的轰鸣朝前隆隆行驶,战车长抄着机枪猛烈扫射着抵抗着的土耳其人,一发炮弹撞击在战车上,猛烈爆炸了,形成的烟雾将战车吞没进去,仿佛被人猛地拽住,战车停在了原地,土耳其人阵地上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等烟雾散尽,停住的战车过了一会儿,再次发出震耳的巨吼,朝前压了过去。从粗短的炮口处红光一闪,一团黑色烟雾从炮口里喷了出来,急速散开,一发炮弹划过空间飞到土耳其阵地上,炸得泥土四溅。土耳其人部署在前面的火炮拼命朝战车开火,没开多远,战车再次停下,吱吱声中,炮塔转动,炮管对准了土耳其火炮,一团烟雾窜了出来,刚才打的正开心的土耳其火炮阵地被烟团吞没,破损的轮子飞了出来。德国一零五以上火炮对战车的威胁最大,如果直接命中,战车肯定无法再动弹了,只是部署在后面的土耳其重炮对移动中的战车准确性实在太差,只看到炮弹落在战车周围,没见一发一零五以上炮弹打到战车身上去。见战车马上就要压到战壕上了,一些躲在战壕里的土耳其士兵丢魂丧胆从里面笨拙地爬了出来,撒腿朝后面逃跑,战车上机枪炮塔里的一串子弹飞了过去,追上土耳其人,将他们撂倒在地。
一辆辆战车停了下来,用火炮和机枪消灭面前发现的敌人,一个个暗堡在战车火炮直瞄射击下,先后被掀到半空,成了敞开口子的大坑,一挺挺机枪被炮弹打成废铁,土耳其人部署在前面的炮兵连在撤出阵地时,驮马被炮弹击中,哀叫着跪倒下去。后方跟随进攻部队上来的机枪、迫击炮部队用火力支援冲锋部队,跟在战车后面的步兵见战车停在敌人战壕旁边,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从后面冲了上去。土耳其人见到雪亮的刺刀距离自己已经很近了,而战车发射出的子弹压的他们抬不起头来,一个个跃出公事,越过旷野朝后逃窜,远征军则欢呼着跟在他们后面追击。
留在战壕里的土耳其人整连整连放下武器举手投降,战士们跃过战壕,追着土耳其人猛打,将那些直顾低头逃命,没有举手的士兵当场射杀,或者用刺刀让他们永远什么地方也去不了。战车见打开了缺口,吼叫着开动,跨越战壕跟在士兵人群中朝北方继续推进。
天空传来几声尖啸声,土耳其后方炮兵阵地发射过来炮弹。追得兴起的顾不上飞来的炮弹,只是瞪着血红的眼睛,嘴角扭曲着,从喉咙里喊出自己也不知道的声音追击那些败逃的土耳其人。炮弹落地了,与前面炮战不同,这些炮弹落地后只发出轻微的声音,完全不同于标准的爆炸声,但每发炮弹爆炸后,有一团略呈绿黄色的云状烟雾徐徐升起,朝周围扩散开。
爆炸响起后,距离爆炸点最近的战士发出尖叫声,手用力抓住喉咙,盲目地四散奔跑,徐永晋刚才还没杀死一个敌人,正觉得不过瘾,直起腰,想找到一个逃跑的敌人,一枪击毙一个再说,可面前的景色却让他呆住了。当炮弹爆炸后,落点周围不管是追击的中**人,还是逃命的土耳其人,一个个接连倒了下去,看起来他们根本不是被炮弹炸倒的。而手抓喉咙,盲目四散奔跑,这只有一个解释烟雾正在扩散。“毒气弹!该死的土耳其人放毒气了!”有人愤恨地大叫着。徐永晋感到自己眼睛、鼻子、喉咙好象被酸性物质烧灼私的烫痛。氯气!看着滚滚缓慢移动过来的烟雾,徐永晋赶紧打开随身携带的防毒面具盒,取出防毒面具戴在脸上。
在突然遭遇毒气攻击下,冲锋的部队陷入混乱中,继续进攻显然不大现实,徐永晋跟着其他战士,转身跳入土耳其人阵地,等候毒气的消散。
三个小时后,天空格斗的飞机早就回去了,地上双方被击落的飞机残骸还在燃烧,浓浓的黑烟冉冉升起,火炮还在继续轰鸣着,双方将大量的炮弹打到对方阵地上,只是土耳其人发射过来的炮弹,至少有一半是毒气弹。美索不达米亚的九月还是十分炎热,戴着防毒面具,不过一小会儿的工夫,沉重的面具就重的让人抬不起头来,面具引发的窒息让人欲发狂。在太阳照射下,烟雾渐渐散开,可人们并不敢将面具摘下来,通风地区,氯气需要三到六个小时才会消散,现在土耳其人时不时给这里补上几颗毒气弹,天晓得空气里,致命的毒气现在有多大比例。前面地上横七竖八倒卧着被打死和毒倒的双方士兵。遍地都是血淋淋的肉块血沫,让人看了想要呕吐。
“注意了,两小时后我们继续进攻!”王连长挪移着他那瘦弱的身躯,在每个士兵肩膀上用力拍一掌,留下相同的一句话。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显得有些发闷。徐永晋将刺刀卸下,接着再装上,在连长拍了自己肩膀后,随便点了点头,半依着战壕看着天空发呆。等连长走过去了,徐永晋斜视了连长一眼,心里很有举起步枪给连长后背放冷枪的念头,一晚上没有好好休息,现在刚突破敌人前沿阵地,他们就被敌人堵在了这里,白天在密集的炮弹下,戴着沉重的防毒面具,失去了空中支援后,冲锋与送死差不多,而连长为了所谓的荣誉,还让他们送死,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早上进攻的时候让土耳其人给自己一枪算了,早死早点得解脱。
想是这么想,徐永晋还是能体贴连长,连长也是没办法,上级要求他的部队进攻,连长又怎么可能搪塞?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嘛!而上级如此命令,看起来二十旅的日子更加难熬了。为了援救同胞,他们哪怕付出再大的牺牲,也必须义无返顾地冲上去。经历了早上一场空战,回去的飞机再次出现在战壕上空。只是数量比上午少了许多。一架金雕i改型火炮校射机在几架战斗机掩护下,在土耳其人阵地上空盘旋着。蹲在战壕里的士兵每人补充了部分弹药。
九月七日中午十二点,远征军炮兵部队在朝前运动,设置了新的射击阵地后,再次大规模开火了,只是和早上比起来,发射的炮弹数量少了许多。还没进攻,躲在战壕里的战士就听到空中传来炮弹划破天际的声音当然不是自己人发射的,这些炮弹目标是他们!战壕里一片混乱,落下来的炮弹距离他们很近,隆隆爆炸声震得耳朵嗡嗡直响。
“徐永晋!梁德忠!”徐永晋正趴在战壕里,强忍着炮弹四处乱炸让他又害怕又不安,一个劲让自己心态宁静下来,身边有人大声喊着自己。徐永晋扭头一看,叫他的是三排排长田宁少尉。田少尉一手扯着徐永晋胳膊,一手指着外面大声喊道:“你们马上到营部去!告诉营长敌人朝我们进攻了!我们的进攻必须取消!马上!知道吗?!是连长的命令!该死的,这帮混蛋怎么总也杀不完!?”
徐永晋看了眼扑扑落下来的炮弹,朝排长用力点一下头,顶了顶钢盔将它戴正,拉着梁德忠翻出战壕,朝后方爬去。田少尉见俩人朝早上出发阵地匍匐前进,朝他们大吼道:“快跑!别磨磨蹭蹭!炮弹没那么容易打中你们!”
听到排长吼叫,徐永晋和梁德忠连忙爬起来,跌跌绊绊地向前跑。在他们身后不同地区响起了不规则的猛烈的射击声,空中一声闷响,徐永晋连忙拉着梁德忠跳进了就近的一个弹坑,将头埋在臂弯下。轰地一声,一发炮弹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爆炸了,一块参差不齐的炮弹皮飞进了他们所在的弹坑,打在徐永晋脚上,让他大吃一惊,爬起来趁着敌人还没有突破防线,继续赶路。炮弹不停地落在他们周围,周围烟雾弥漫,分不清东西南北。
“站住!跑什么跑?想当逃兵吗!?”
徐永晋吓了一激灵,连忙抬起头,透过烟雾,徐永晋看到自己所在的营长正急急忙忙朝前面赶过来。跟在营长身边的通信员手放在腰间,警惕地望着自己,看样子要是证明自己和梁德忠是逃兵,只要营长一个指示,通信员马上会掏出手枪,当场毙了面前的两个“逃兵”给营长这么一吆喝,梁德忠脸都白了,徐永晋赶忙挺直了腰,绷着脸行个军礼道:“报告营长!我是五连上等兵徐永晋我们不是逃兵,是连长派我们到营部找您汇报情况。”
营长正心急火燎要赶到前面去,皱着眉不耐烦问道:“你们连长有什么需要汇报的?快说!说完了马上回部队!”
“连长说在我们正面,土耳其人朝我们进攻了,敌人攻势很猛,建议马上取消进攻命令!”
“取消?!你们连长脑子进水了!”营长的脸更加黑了,插着腰唬着脸怒瞪着徐永晋。进攻的命令是远征军总部制订的,基层要求上级改变作战命令,上级会如何看待他这个管不好手下的营长?现在空军、炮兵、战车部队都为了这次进攻再次动员起来,自己突然说敌人进攻了,要求上级取消进攻,这要是说了,营长也不用再干了。“你马上回去告诉连长,进攻必须按时进行,这是命令!哪怕天上落刀子也不能违抗!你是五连的吧?你们连长不是很能吗?怎么现在软蛋了?!告诉连长,我会到你们五连督战,谁要敢后退一步,老子非毙了他狗娘养的不可!”
于是被营长训得狗血淋头的徐永晋和梁德忠只好掉转方向,再朝枪声密集的自己连所在地赶回去。就在他们快要靠近战地的时候,烟雾突然散开了,露出了瓦蓝色的天空。
回到连里,找到连长简单的汇报了营长所说的,不管连长脸色如何难看,徐永晋拉着梁德忠朝自己的小组赶去。到了前面,徐永晋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面前黄压压一片都是土耳其人,连里面的机炮排六零迫击炮不停地将一颗颗炮弹打到敌人最密集的地方,炸开一个缺口,可一瞬间缺口又被后面涌上来人给添没了。机枪、步枪将冲上来的敌人打倒了一批又涌上来一批,无穷无尽,好象永远也打不完。徐永晋和梁德忠连忙趴在战壕边,打开保险瞄准敌人不停地扣动扳机。
“快打!给我把敌人打下去,然后轮到我们进攻了!”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徐永晋斜着眼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大喊大叫的正是他们营长,现在营长直着腰在战壕外面若无其事地大步走着,手中提了一根不知什么地方找来的棍子(刚才在路上,徐永晋可没有看到营长手中有棍子),嘴里叼着只有山沟沟里的山民还在使用的旱烟袋,肩上挎着杆步枪,他好象现在正在山里打兔子一样。
土耳其人在后面也有机枪,他们打过来的子弹密的跟蝗虫一样到处乱飞,趴在战壕里听着弹头噗噗钻进沙土里,溅起一撮撮细小的沙土,人都觉得不保险,徐永晋现在常常听到连里面战士被打中发出的尖叫声,可营长却敢于直着腰给人家当靶子,看样子他这样走已经有一会儿了,这简直是找死,可他到现在还没有被敌人子弹击中,徐永晋不能不佩服营长的运气太好了。
“嘿!上等兵!你的连长呢?!我要找他好好谈谈!”营长看出了瞟着眼看自己的士兵,甩了甩棍子,冲着徐永晋喊道。
“在那边营长,你看到前面的情况了吧?这么多该死的土耳其人,根本就打不过来啊!”营长脸上露出了笑意。“不错,他们都是该死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再多的土耳其人也不过是给我们增加战果。打吧,小伙子,将这些土匪统统送回老家去!你要消灭的敌人多,战斗结束后我会给你颁一个大大的勋章,你女朋友一定会为你感到自豪的!”
徐永晋紧张的心绪松弛下来,仔细瞄准面前敌人,轻轻扣动扳机,透过准星,他看到自己瞄准的土耳其人猛地立住了,手捂着胸口,身子一斜栽倒在地。想起营长说的话,虽然战场形势很紧张,徐永晋还是不由得偷偷咧着嘴笑了一下。他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营长就是颁发一个天一样大的勋章,也没有什么女孩子会为自己感到自豪的。要是营长能颁发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给自己当朋友,徐永晋相信自己一定会信心百倍的。不管怎么说,蝗虫一样涌上来的土耳其人在徐永晋眼中不再是那么让人惊心动魄,好象无法击退了。
隆隆声中,几辆战车从战壕后面出现,喷吐着铁与火朝冲上来的土耳其人压了过去。机枪子弹如扇子般扫了过去,冲上来的土耳其人好象镰刀割麦子,一排排的栽倒。车与车之间距离很近,战车上的指挥员大声喊着:“各车注意!放慢车速,机枪交叉掩护,步兵兄弟们!爬起来,跟着我们冲啊!”刚才嚷嚷着要找王江林连长的营长,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战车旁边,挥舞着他的旱烟袋,朝战壕里他的士兵叫道:“弟兄们,战车营上来啦!我们是不可战胜的十九旅,上刺刀,跟着我上啊!”战车炮弹倾泻而下,火光中地动山摇,飞沙走石,战车后面冒出来一排排的战士,大家弓身猫腰,展开散兵线,队形整齐地向前推进,散兵线中不时有士兵被土耳其人的子弹击中,有人被炮弹炸飞,活着的还是一步步朝土耳其人逼近。在后面掩护阵地上,战士用迫击炮弹和机枪掩护由战车带领的反突击。
穿着卡其布的土耳其人在战车履带步步逼近下,动摇了,开始越过旷野朝后逃窜,徐永晋他们高呼着“杀”在后面追击,不大规模的一支军队将面前人数众多的土耳其人赶得散了鸭子。但是,土耳其人实在太多了,到最后在土耳其人压力下,他们也不得不折回阵地,至于进攻,在敌人拼命反扑下,连新占领的战地都显得岌岌可危,打开缺口接应二十旅突围自然提也不用提了。
天黑得时候,五连在土耳其人早上所在的前沿阵地站稳了脚跟。与远征军打了一天仗,土耳其人打的精疲力竭,到了晚上没有力气再继续猛攻,夺回失去的阵地了。
天完全黑后,徐永晋支着步枪呆望着前面。照明弹一颗接着一颗冉冉升到高空,将四野照的雪亮,徐徐落下。在前面,躺着一地密密麻麻的尸体,这些尸体绝大多数是土耳其人的,他的中国同胞躺在里面的也不少。
身后佩带红十字标识的担架员在不停地将阵亡者、重伤者抬下阵地,至于轻伤者,现在也只能强调精神力量,让他们轻伤不下火线了。激烈的战斗造成部队不断减员,如果一点轻伤就要下战场,现在战壕里不会还有几个人。
沉重的脚步声不停地敲打在徐永晋心头,徐永晋摸了摸背包,抬头看着身边的梁德忠。“你有没有香烟?我的白天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梁德忠上下摸了摸,掏出一包揉烂了的香烟,默默递给了徐永晋,徐永晋抽出两根,将香烟和其中一根还给梁德忠,自己掏出打火机,点着了靠在战壕边,猛吸一口无言盯着天空不停变换着的照明弹。
一天的战斗,五连伤亡惨重,前面战斗中五连虽然伤亡了七十人,不过从营部、团部将后勤人员补充后,五连兵员还是达到了一百五十人,在今天战斗中,再次满员的五连付出了伤亡八十三人代价,连长重伤抬了下去,副连长被机枪打死了,他的排长在最后一场战斗中,被弹片撕破了喉咙,流血而死,等战斗结束,连里面干部只剩下三人。让徐永晋不解的是,完全暴露在外面,迎着敌人枪弹走来走去的营长居然没有受伤,连皮肉之伤也没有,也许这就是命吧。
不光步兵损失惨重,战车营能开动的十二辆战车在白天战斗中,十一辆被击毁或者因为故障停在敌我中间,不得不将它们炸毁。至于空军和炮兵损失情况,徐永晋不清楚,不过他知道肯定也少不了。不然不会终止进攻命令。
唯一让徐永晋还能高兴的,只剩下自己还活着,并且没有受重伤。轻伤自然有,他的大腿被弹片划伤了,只是幸运的是没有割到大动脉,于是他也没有生命危险,还得继续留在阵地,迎接敌人炮火得洗礼。刚登陆美索不达米亚的那种兴奋早就不翼而飞,一个旅被包围在巴格达附近,而救援的部队虽然消灭了不少土耳其人,可历经一次次苦战,却无法将他们解救出来,这对战士们心理打击太大了。
一同接受训练的新兵到现在留下的没有多少,一想起自己和那些战士在训练营里一起翻越障碍,每天一起爬山,大家都在连长的吆喝声中钻铁丝网,可现在那些人却大多数都离自己远去,很多人永远也看不见了,徐永晋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该死的战争!徐永晋在心里暗自诅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