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从幼发拉底河对面打过来的一发迫击炮弹,拖着一道白烟落在了河道右岸,黑红色火球扶摇直上,泥沙和蒿草夹杂着火星四溅开来。火光中,一串机枪子弹扫过河面,河水上窜起一串水花。几颗照明弹急速升到高空,将四野照的一片通亮,刚才那发迫击炮弹落下炸起的黑色烟雾在照明弹照耀下,缓缓翻滚着上升。
照明弹刚落下,四野才恢复黑暗。嘶嘶声中,幼发拉底河南面飞来几颗流星,拖着烟迹朝北方下坠,终于,落在地上,轰隆声中,一团一团火光冲天而起,将北方天空照亮。北方又有几发迫击炮弹示威般打到河南岸,而南边战线后方炮兵同样不肯示弱,一发发大口径炮弹将河北炸得火光冲天,两边炮弹打的越来越多,只是在大口径重炮压制下,北岸的迫击炮渐渐低落下去,在打出最后一发炮弹后,终于停了下来。而南方炮兵阵地又炫耀似的打了一阵后,也偃旗息鼓了。
远离前沿阵地后方,有一片帐篷,帐篷周围静静停着一些庞然大物,一些人影在这些庞然大物周围游荡着。当天空升起几发照明弹时,就着微弱的光线,可以辨别出这些庞然大物是海军陆战队的貂式战车,而那些游荡着的人影是警戒在战车周围的哨兵。
“老程,要不要一块吃?”程明海正就着微弱的烛光写着家信,冯少华掀开了帐帘一手提着一瓶烧酒,一手拽着一只烧鸡从外面钻了进来。
程明海丢下纸笔站了起来,笑着迎了上去,将冯少华手中烧酒接了过来嘴里还很胆小地说道:“呵呵,中校,为了贯彻民族政策,战场上可是严禁喝酒的,咱们这里距离那些阿拉伯军队住处不远,你要是给他们看到你在偷偷摸摸喝酒,不知你认为黄将军会怎么说?”
“你管那么多干嘛假正经!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陆军里面那些头头脑脑在这里一个个都跟个圣人似的,滴酒不沾。他们喝得,怎么我们就喝不得了?”冯少华不以为然地嘟囔道:“你要喝就喝,不喝咱一人承包了,有烧鸡没酒,这滋味总少了点什么。”
“喝!谁说不喝了?不喝的都他娘是孙子!”见冯少华要抢过自己拿过来的酒瓶,程明海连忙将酒瓶放到身后,跑到床那边翻腾自己的茶缸。
“怎么?给老婆写信呢?”眼尖的冯少华看到压在简易桌子上的信纸和笔,探头探脑想要看看程明海都写了什么东西。
程明海连忙将桌子上信笺收好。“这东西你别看,个人**谢绝别人窥视。”
看着放弃寻找盛酒的容器,手忙脚乱收拾桌上信笺的程明海,冯少华不屑地哼了一声。“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纸上写的肉麻而已,什么亲爱的、我的灵魂、你是我的生命、一千次一万次吻你除了这些东西你还能写点什么新奇的?咱又不是孤家寡人,这一套熟着呢!”
“那只能说你太不懂得表达爱情了,除非你老婆大字不识一箩筐,不然如此肤浅粗俗的东西,想要打动她的心,根本是不可能的!”
冯少华给程明海吊起了兴趣。饶有兴致问道:“哦?你倒告诉我应该说些什么东西?”
程明海找出茶缸,给自己倒上烧酒,喝了一口,抹了下嘴唇看着冯少华笑道:“情书嘛,写的应该含蓄一点,如‘我爱你,就像露水爱花,天使爱心地纯洁的人儿,鸟儿爱阳光,潮水爱月亮,母亲爱初生的孩子,人们爱看长年不见老朋友的面孔一样。’你听听这样说多好,你的感想女人可以从情书中感受到,她又不会让你一口一个吻啊、灵魂啊、生命啊吓坏了。你说的如此简单粗俗,能有什么人喜欢上你真是天可怜见!呵呵,就是军人,有时候也要显出似水柔情嘛。”
冯少华一拍大腿,夸张地说道:“乖乖!我说老程你小子什么时候变成情圣了?居然懂得这么多调调。还有没有?快教兄弟两招!”
“听着。”程明海扯下鸡大腿,用力撕咬起来,为了听程明海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冯少华也没阻止他抢夺烧鸡最好吃的地方。程明海嘴里嚼咕一阵,喝一口烧酒,沉吟片刻,神情地自言自语道:“唉,你对于我,我对于你,究竟处于什么样的情形?不,不,其实,我对这些丝毫不用怀疑。当你在我的身边,我想不到去爱你,可一旦当你远离,我才觉得十分可爱!怎么样?这样的诗还可以吗?”说完,程明海微笑这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冯少华。
冯少华疑惑地问道:“这个是诗吗?我怎么记得诗词没有这样说的?”
“自然是诗了,这是德国著名文学家歌德在一七七六年写给他的情人斯泰恩夫人的情诗。”
“德国佬的诗?难怪听起来这么别扭!我说老程,你怎么连蠢笨的德国佬写的莫名其妙东西也要看?”冯少华一听程明海说是德国人作的,立刻表现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亏你还是自认很开放的海军出身中校,连歌德都不知道?”程明海似笑非笑看着冯少华“人家可是大文豪!少年维特之烦恼听过没有?浮士德知道不?这两部作者就是德国人约翰沃尔夫冈歌德!光听到德国人就觉得人家没什么?你也太小瞧德国人了。”
“是他?”冯少华脸红了,虽然他并不知道少年维特之烦恼和浮士德都写了些什么,可既然程明海把人家连名带姓说了出来,而且看他所言,好象这两部小说还特别有名,冯少华为了显示自己并非一窍不通,连忙摆出一副恍然大捂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哪个歌德了,原来是他!呵呵,老程,你怎么连人家写给情人的情诗都能背下来?”
“还哪个歌德,德国就一个歌德,别不懂装懂了。人家是大文豪,写的情书也与众不同,咱自己写写不好,参考一下人家大家作品总可以吧?熟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
既然程明海爱上喜欢文学的徐倩,为了博得徐倩欢心,在文学作品上他是只要有名,都囫囵看过,为了投徐倩所好,有关爱情的他看的更多。这些东西若是平常对充满阳刚之气的军人说,没的让人家笑话,既然今天冯少华要表现一把自己,程明海自然可以在这方面好好教训一下他了。
“你就吟你的诗吧!明明心肠比谁都硬,却非要装出一副菩萨心肠,假惺惺!”在情诗或者文学方面冯少华是说不过在这方面下过一番苦功钻研的程明海,只能借喝酒,将这些含糊过去。
程明海笑眯眯看着说不过自己的冯少华,对他所言自己假惺惺也不辩白。“怎么?今天这么好,还有兴致带酒跑到我这里来?是不是上面嘉奖你,给你颁发一块一吨重的大号勋章?”
冯少华摇摇头,有些伤感道:“哪儿啊!为了消灭敌人重炮团,我损失了那么多战车,黄将军不把我头拧下来当夜壶用我就烧香拜佛了。还能指望上将军给我颁发勋章?”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们的任务是和其他部队协同,消灭敌人部署在卡尔巴拉北方的重炮团,战斗中不是顺利完成了任务吗?只要枪炮一响,出现损失、伤亡总是难免的,只要完成任务,上面就应该表扬你,完不成任务才应该将你脑壳拧下来当夜壶呢!”
见程明海斜着眼睛看自己,冯少华不满说道:“这样看着我干嘛?难道我的脑袋很像夜壶?”
程明海连忙将视线收回来,免得惹冯少华再不高兴。“没有没有,你冯中校脑袋很值钱呢!没看到报纸怎么介绍你的?钢铁死神,沙漠猎豹啊!谁敢小瞧你!”
“去去,那些报纸可以相信得?死神?我的将士战斗中牺牲了一百十三人,想想就肉痛。至于沙漠里的猎豹,你在这里看到过猎豹吗?反正我到这里半年多,什么豹子也没看到唉,想起损失的那些战车兵就心疼。战车可以补充,有过良好训练的战士我到什么地方补充去?”说到不久前战斗中的损失,冯少华愁眉苦脸低头喝闷酒了。
在三月三十日突袭战中,战车集群在陆战营和劳伦斯指挥的阿拉伯骑兵帮助下,不到半天的工夫,歼灭了土耳其部署在前沿的一个团,给土耳其人一个师以歼灭性打击,同时全歼德国在美索不达米亚的重炮团。战斗中打死土军士兵九百余人,俘虏了土军士兵三千人,德国人被俘三百余人。土耳其设在卡尔巴拉城北防线完全摧毁。
在卡尔巴拉城北布防的土军是第十军,原本按照土军事先商定计划,如果德国重炮团受到攻击,十军除了直接掩护重炮团的一个师外,另外两个师也要在一天后投入到战场上。土军相信不管是阿拉伯人还是在海上摇晃惯了的海军官兵(从情报中土军事先是知道部署在卡尔巴拉的远征军是海军陆战队)一个师部队是足以支撑一天的,只要能坚持一天,等第二天十军主力到达,重炮团就稳如泰山了。为了掩护重炮团,土耳其人还是下了血本的,部署在重炮团周围的掩护部队除了是一个满员师外,在这个师里还装备了一般部队所没有的二十五毫米战防炮。
让土耳其人没有想到的是,卡尔巴拉那边的远征军居然选择了一个沙尘暴天气发起进攻,根本没想到对手会选在这种天气发起进攻的土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按照土军参谋部所制订计划,远征军为了发挥自己空军和火炮优势,必然选择一个天气晴好,万里无云的日子才会发动进攻。在远征军空军和炮兵打击下,土军为了尽量减少部队伤亡,抵挡对手进攻,必须构筑足够深的战壕,修筑可以防备重炮直接命中的掩体。只有良好工事体系,才能抵挡中国人潮水般的攻势。让土耳其人满意的是,在卡尔巴拉北方二十公里的土耳其第十军防线在德国顾问冯德尔霍尔茨帕夏建议下,真的构筑成坚固防线,密如蛛网的战壕,能承受一五零重炮轰击的掩体,大批机枪阵地,构筑完好的防空阵地,宽广的防战车壕沟,位置刁钻的二十五毫米战防炮阵地这样的阵地加上两万军队,在土耳其和德国顾问眼里,这是不可摧毁的。为此土军自豪地将这条防线称之为固若金汤的“霍尔茨防线”
恶劣的天气?恶劣的天气只能让双方炮兵成了睁眼瞎,而空军的飞机不能起飞对崇尚空军制胜的远征军而言更是无法想象,这些迷信新式武器的军队要是离开了新式武器帮助,他们连路都不会走,又怎么可能作战?
土耳其人忘记了中**队并非只有飞机这样一种新式武器,在中国新式武器中还有战车。只是土耳其有些看不起中国人的战车,因为在克泰齐丰解围战中,远征军担任伴随步兵冲锋的十二辆恐龙一样的战车有十一辆被土耳其士兵临时拉上来的二十五毫米所摧毁。现在,第十军阵地上部署了大批二十五毫米战防炮,那些战车想要冲锋,他们可必然再次被二十五毫米战防炮所摧毁。
可恰恰是土耳其最看不起的战车,在战斗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
远征军选择恶劣的天气突然进攻,让松弛了半年的土军士兵一时忘记了如何紧张起来。在弥天沙暴中,土耳其人只听到履带在地面上隆隆滚动声,却无法看到渐渐逼近的战车。等战防炮看到战车,那些战车已经冲到眼前,机枪子弹、战车上火炮横扫一切挡在前面的敌人。等战防炮调转炮口,那些战车就冲到鼻子前,将一门门战防炮碾压损坏,把炮兵打成筛糠。
恶劣的天气让远征军炮兵毁灭性打击准确度下降同时,土军后方射击精良的德国重炮团也因为失去了眼睛,打出去炮弹全无章法,成了无头苍蝇,对冲锋的远征军没有构成任何威胁,常常打成了马后炮。而战车上的火炮在五十米距离射击,对土军士兵来说,却是灾难性的。可以说,只要战车看到目标,打出来的炮弹就一打一个准。
在战车和陆战队、骑兵密切协同打击下,土耳其士兵虽然也做出了英勇抗击,可轻武器在战车面前令他们的反抗却成了以卵投石,所谓的英勇只能增加无谓的伤亡。不到半天工夫,让土耳其人引以为豪的所谓“霍尔茨防线”就被远征军战车摧枯拉朽般突破了。第十军另外两个师还没有出发,他们要保护的德国重炮团已经不符存在了。
为了取得胜利,冯少华的战车集群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出击的八十辆战车中,二十一辆被土耳其人彻底摧毁,还有四十辆遭受一定损伤,其中十四辆战车损坏太严重,只能将战车拆成零件用来维修其他损伤战车。和战车的损失比较起来,战死的一百十三人,受伤六十一名将士更让冯少华心疼不止。这些战车成员都接受了长达半年严格训练,他们都是冯少华的骄傲,是冯少华用来取得辉煌的底子。战车损失,海军后勤部门可以在最短时间内给冯少华补齐国内庞大的军火生产企业巴不得制造更多战车送到前线去,送的越多,他们赚的钱也越多。不要说九十辆,就是九百辆、九千辆,那些军火厂商也能在最短时间内生产出来。可接受过良好训练的战车成员却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补充到的,后方就是运给冯少华一千补充兵员,可那些没有战争经验的新兵不好好进行战前训练又怎么可能上战场?
冯少华在经历过一次战斗后有个很深的体会,国内接受的训练与真实战争相比,不说闭门造车,至少也显得不适应战争需要。在国内训练出来的战车兵只知道让战车摆出威严的队型,在良好的道路上给公民作秀,对事先知道距离、大小的靶子进行定点射击,但战场需要的不是这些。那些新兵要是不在这里接受进一步训练就把他们拉上战场,对他们自己没好处不说,还威胁到老兵安全。看到那些伤亡数字,这不能不让冯少华一想起来就心烦。
看冯少华不开心,程明海灌口酒,安慰道:“看开些吧。咱中国什么缺?钱不缺,资源不缺,至于兵员就更加不缺了。只要再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一定能给你拉出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队来!”
冯少华喝了口闷酒,喃喃道:“一个月时间你没看到现在这里已经打成一团了吗?说不定我们集群明天早上就接到命令朝巴格达挺进了,哪来一个月时间供你训练新兵?”
德国援助的重炮团在卡尔巴拉被完全歼灭,这让土耳其人大丢面子。为了挽回自己丢失的面子,土耳其人先是令第十军另外两个师发起攻击,无论如何要收复丢失的“霍尔茨防线”在遭受远征军和阿拉伯联军打击下损兵折将后,土军被迫撤下丧失了战斗力的第十军,将在哈巴尼亚的第三集团军第九、十二军调了过来,同时从巴格达调动后面的炮兵和空军,在天气晴好时奋力反扑,只是土军朝卡尔巴拉增兵,而远征军见这里有爆发大规模会战可能后,也结束了各部休整,把大量部队朝卡尔巴拉调动。不多几天,卡尔巴拉上空战云密布,中等规模的战役有打成大规模会战的可能。只要天气良好,卡尔巴拉上空就经常爆发小规模空战,双方的火炮将幼发拉底河两岸炸的千疮百孔,从天空望下去,好象成了月球表面。这种情况下程明海再说给他几个月时间,他将再次训练出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队,冯少华对时间是否来得及自然没有一点信心。
在战斗中,冷血的程明海让冯少华震惊不已,明明他亲眼看到无辜的妇女婴儿被战车兵一炮打的尸骨无存,可程明海却认为在战争中容不得一丝怜悯,只要阻挡住战车道路,为了胜利,别说一个怀抱小孩的妇女,一群妇女也该炸就炸,该碾压就碾压。这不光是冷血,简直是残忍,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了。当时冯少华就暗自发誓等战斗结束,说什么也要对黄将军请示,把这个残酷无情的程顾问赶回陆军去。
战斗一结束,冯少华正和劳伦斯会合,双方兴高采烈统计战斗缴获时,冯少华注意到程明海登上一辆中型战车,朝南边奔去。对程明海十分注意的冯少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找到集群副指挥,简单交代两句,登上一辆指挥战车,追着程明海所乘坐的战车而去。
没开出多久,在一个沙丘上冯少华的战车停了下来,程明海所乘坐的战车就停在前面不远处。这个地方冯少华很熟悉,刚才他还在这里和土耳其人展开过一场生死搏斗,在沙丘下面是一片帐篷,袅袅残烟还在从帐篷群中缓缓升起,战车集群被击毁的战车东倒西歪到处都是,遍地都是身穿土黄色军服的土耳其士兵尸体。一群群阿拉伯骑兵挥舞着弯刀在周围吆喝着来回奔跑,而活着的土耳其人不是逃之夭夭,就是举着手当了联军俘虏。这里就是土耳其第十军二十九师阵地,在远征军和阿拉伯军联合打击下,这个师已经不符存在了。
冯少华不知程明海回到这里干什么,他以为程明海是想寻找自己被击毁指挥战车,将战死驾驶员从燃烧的战车里搬出来,一想到燃烧着的指挥战车中被烧成焦碳的驾驶员,冯少华一阵恶心。
毕竟是自己的驾驶员,冯少华正想上去帮程明海,走了两步路,冯少华放慢了脚步,站在沙丘上扶着身边被炸翻的二十五毫米战防炮炮管不动了。在下面不远处,程明海正低着头寻找什么,从位置看,这里就是那名土耳其少*妇和他的军人丈夫最后出现地方。
地上到处是一片片的血渍,鲜血渗进了沙土中,到处都是黑褐色。炸碎的步枪,残破的尸块丢弃一地,布片纸张随着狂风飞舞。程明海在这之中慢慢挪移,仔细寻找着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半个小时或者更长时间,反正冯少华呆望着虔诚寻找东西的程明海已经忘记了时间是什么概念。终于,他看到程明海摘下头上戴着的战车帽,膝盖一软慢慢跪了下去,双手前伸从地上小心地捧起了什么东西。
冯少华前走两步,又站住了。在程明海手中,小心捧着一截被炸断的手臂,是婴儿的手臂,那丧失了生命象征的手臂上还残留着血迹。冯少华看到程明海将手臂轻轻捧起,郑重放在胸口,头重重垂了下来,宽广的肩膀不停地耸动着他在哭泣!冯少华突然明白背对着自己的程明海正捧着手臂伤心地痛哭起来,他在为无辜丧命在战场的土耳其夫妇和他们的孩子哭泣!
冯少华很想走到程明海身边安慰他两句,可他的双腿却灌满了铅,让他无法移动一步。看着如同孩童一样痛哭的程明海,冯少华有些明白他了。这个程顾问并非如同刚才战场上表现出来的如此不近人情,残忍好杀,他也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看到无辜平民枉死沙场,他的心灵深处也如同被一条毒蛇在噬咬。他的冷酷,完全是为了战争,为了战争胜利,这个程少校可以不顾一切。“战争中是没有什么慈悲可讲的,如果有慈悲那也是以最小的牺牲让最多的人活下来”冯少华心中回荡起开国国父对战争下的定义。这是桐山战役结束后杨沪生在训斥一群将领中所说的话,冯少华这时想起了桐山战役,当时第四届国家主席张海强在战役中命令手下战士朝攀爬城墙的百姓开枪,当时的罗旅长为了这事差点造反。当然,桐山战役中枪杀平民的事情说出去总是不那么好听,毕竟人民的军队居然对百姓开火,怎么解释都让人难以接受,这个黑锅在建国后让清军背上了。只是作为一名军人,冯少华还是明白当时情况的。
今天,程明海对土耳其少*妇被炸死,和张主席当年强令部下对百姓开枪又何其相似!
程明海痛哭一会儿,再次半曲起膝盖,脱下身上军上衣,耐心在附近寻找着其他残留遗物,将拣到的东西一件件放到摊开的军衣。看着程明海的背影,冯少华再也忍不住了,急奔几步,上前和程明海一起将被炸死的一家遗物拣起来,包好,挖了一个沙坑掩埋进去,又在上面立上一块木牌以做纪念。既然程明海并非无情之人,冯少华想将他赶出战车集群的念头也不翼而飞了。
“老程啊,恐怕你在我这里待不了多少时间了。”冯少华闷闷不乐道:“黄司令把你在这里的表现通报给远征军总部,说是要为你请功,现在陆军正需要有战斗经验的指战员带领部队,我看说不定过两天你就要回去了真舍不得你走哇。不过对你来说,继续在我这里待下去是没什么前途的,我们这里毕竟是海军,为了照顾陆军,说什么也不能提拔你,给你晋升军衔,要发展,只能回陆军。唉,真矛盾!”
这下轮到程明海苦笑了。“是吗?这个可很难说,我们陆军人才济济,也不缺我一个,说不定为了体现和海军亲如兄弟,除了我,还会再派一些人过来,要我说,短期内我是不会离开了。”
“要是不走对我来说真是谢天谢地了!我说,干脆你到我们陆战队来好了,你要是来了,就是让我给你当副手我也愿意!”冯少华真挚地对程明海说道。
“到陆战队来?”程明海盯着冯少华反问一句。
冯少华嘴里喷着酒气,将头凑到了程明海面前,亲切地说道:“当然!陆战队也有战车,这里也能实现你的人生价值嘛!说实话,陆战队三个集群中,相信对战车了解,对战车部队建设,我们谁也比不上你,你要能过来帮助我们最大程度挖掘潜力,陆战队的战车部队一定能称为王牌军!要是这样,你不也能称为公民眼中百战名将?”
程明海喝口酒,摇头笑道:“别忘了我是陆军军官,对我来说,海军搞陆军纯属不务正业。陆军最高可以升到陆军上将,海军陆战队呢?海军陆战队到现在最高将领也不过是中将而已。陆军现在已经有了装甲师,陆战队连一个装甲旅也没有,要是在陆战队搞战车,说到底,当个少将也就顶天了。”
“咳!话不能这么说,陆战队扩大这才多少日子?战争还长着呢!谁知道到最后陆战队会扩充到什么程度?说不定到时候成立装甲军也说不定”冯少华突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脸颊透着红光,将酒瓶丢在了一旁,急切地问道:“我说,现在陆战队在这里拥有三个战车集群,老程你看我们是否应该成立装甲旅?”
程明海不解地看着冯少华。“你怎么突然想起成立装甲旅了?”
冯少华挪了挪位子,和程明海靠的更拢一些。“我这两天总在想,如果这次我们能将其他两个战车集群也调过来,大家紧密合作共同突击,相信战果就不是歼灭重炮团重创土军一个师了,说不定我们能攻占巴格达!只是除了我们战车集群外,另外两个集群训练状况并不很好,想要配合也实在无从谈起。按照老程你刚才所说,要是能成立装甲旅,大家一起集训,演练战斗协同,这问题不就解决了?老程你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陆战旅数目不是有规定吗?能让陆战队成立装甲旅?这在议会里肯定不会通过。”
冯少华不以为然道:“老程你太天真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不能成立装甲旅,我们可以成立装甲团,或者装甲纵队什么的,反正不过是换个名字,有什么大不了的?真要按照国防委员会规定,陆战队按照陆军那样每旅七到八千人,最多不过三万人,哪能有现在这么多部队?”
“你们海军就喜欢搞这些剑走偏锋的勾当,坑蒙拐骗,还真是无所不用之极啊!”“呵呵,过奖了,这就叫压力下求生存嘛!如果不是你们陆军欺负的太狠了,海军又有什么必要在这方面动脑筋?”对程明海的挖苦,冯少华倒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不要忘了,现在美索不达米亚这里陆军战车部队不过零散的两个营,装甲师到现在也没有运过来的影子,而我们却有三个集群!靠陆军哪分散的两个战车营能成什么大事?如果将陆战队三个集群捏成拳头那可就有土耳其人好瞧的了。”
“想的美!”程明海当头给热情过头的冯少华泼了一盆冷水,不客气地说道:“和我们陆军战车相比,海军的战车跑的是快了不少,行程也远了不少,可这些油老虎对油料需求你不会不知道吧?陆军之所以不派装甲师过来,也是考虑到那么多战车,油料根本就无法保证。海军一下子拉过来两百多辆战车,嘿嘿。”程明海冷笑两声。
“不要忘了,运输船都是海军的,别的不敢说,要说保障两百来辆战车在这里战斗油料供给,这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老程,难道你不想指挥上百辆战车驰骋沙场吗?”
“想自然想,可这只能是幻想。将三个战车集群捏成一个拳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装甲师编制里面并非只有战车一个兵种,还有汽车运输的步兵、骡马拉的炮兵、工兵、空中侦察机分队、地面斥候部队、后勤运输部队、通信保障部队、医疗部队这么多部队要将他们捏到一起,陆军成立一个装甲师,耗费了一年多时间,陆战队再快,又岂是十天半月可以办到的?唉,难处实在太大了。”程明海扳着指头一一给冯少华介绍装甲师编制,说到最后只有摇头叹息了。
冯少华毫不在意程明海说的困难,摇摇头热切地对程明海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老程,只要你拟订一份成立装甲旅需要那些条件就成了,其他的我们陆战队会全力解决。”
“你既然这么热心,干嘛自己不跟上面说?要我当出头橼子干什么?!”
“你看你这人”冯少华一脸无奈看着程明海,双手一摊苦笑道:“你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难怪他们要整你!我不是第一战车集群指挥员嘛!这事情要是我来说,其他两个集群指挥员还以为我抢着要当他们领导,到时候大家见面多有不便。只有你这个跟陆战队没什么厉害关系陆军少校来讲,他们才无话可说。不然就是装甲旅成立,这两个家伙也不会服我,三个集群各顾各的,还不是跟现在一样?真要那样也就没成立装甲旅必要了。”
冯少华看看一脸嘲讽看着自己的程明海,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小九九被他猜到了,脸一红低声婉言道:“老程,就当咱们配合这么多日子,你帮兄弟一个忙好不?为了充分发挥战车作用,将所有战车集中起来使用是绝对有这个必要的!如果装甲旅成立,只要兄弟在装甲旅一天,你也没回去,这装甲旅还不是你说了算?!帮兄弟也是帮你自己呀!明白不?”
程明海给冯少华说动了心事。对程明海而言,指挥一个装甲旅部队驰骋沙场,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是作为陆军军官,帮助陆战队搞这个一个旅不管这个旅挂什么名头,事实上它还是装甲旅那些陆军同袍会怎么看自己?海军搞了四个怪胎陆战旅已经让陆军颇有微词,送给海军总参谋长不雅的名号不少,自己不过一名少校,那些同僚要是知道了,以程明海了解的毒蛇一样的嘴,难保自己在他们嘴里变成什么东西呢!这让程明海很是为难。
冯少华见程明海低着头皱着眉头不说话,他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提着心等待程明海做出决定。见程明海沉思一会儿,突然大口灌了半茶缸烧酒,酒喝的太快,猛烈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呛了出来,冯少华明白程明海终于拿定主意了,成与不成到了了解时刻。
程明海狠狠抹了下眼角呛出来泪水,点点头咬牙道:“既然信得过我,我尽量帮忙就是。”
没从程明海嘴里吐出“很遗憾”让冯少华喜出望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连声赞好。“老程,你先说说我们这个装甲旅都需要那些部队?”
程明海从桌子上扯过一张纸,拿起笔在上面草草写了起来。“一个陆战旅除了三个战车集群以外,还需要一个以汽车为运载工具的陆战营,当然,这个营要是编入装甲旅,应该称为机械化步兵营,这个营要伴随并且掩护战车作战;还需要一个拥有八个骑兵连的骑兵团,就我所知,陆战队是有这样部队的,让他们加入进来才能协同战车集群朝纵深突击。一个三十六门野炮的一零五炮兵团可以帮助战车集群压制敌人火力点,一个由轻型快速战车组成的战车侦察连,一个通信连、工兵这都是最起码的。”潦草的写完了,程明海将笔抛到桌子上。“这样一个旅要是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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