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几分钟以后,一度混乱的“迪化”号炮火又一次准确而整齐起来。
看到了炮火已经恢复正常,章骞的心也放下了许多,他看了看满是破口的射击指挥塔,通过通话筒询问:“小高,上面情况怎幺样?”
听筒中,高宪申的声音显得很是镇静:“报告首长,有些伤亡,但是一切正常,请首长放心,只要我们还有人在,一定会控制好火炮!而且现在我们通风也好多了。”
花了很长功夫,铁工门终于割开了射击控制塔的铁门,急救队马上进入控制塔,开始搬运伤员和遗体。刚结束和舰队司令员通话,轰然倒地的铁门,冲进来的急救队吸引了高宪申注意,这时候他才发现身后的标图员胡冰少尉的脸色很是惨白:“小胡,你怎幺了?”
那个山东大汉静静地说:“没事的,我这就去包扎一下,屁股上挨了一下。”说着摇摇晃晃地自己走了出去,他那个可以翻起的座板上被弹片打出了一个洞,上面沾满了鲜血。
这时太阳已经开始沉入海平面以下,双方距离已经接近到13000码,装甲巡洋舰们终于进入了有效射程。“马上通知库伦号,利用夜色,转向敌舰后侧去,分散敌人炮火!”
眼看着“库伦”号右转而去,正在这时“迪化”号的舰艏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敌人首次直接命中了。
前甲板上一片嘈杂,许中尉带着消防队来了,浓烟和烈火从舰艏一个大裂洞里直往外冒,消防队员们带着一条条水龙奋力扑救,许中尉操着一个灭火器跑在最前面,但是,忽然又一声巨响,火焰将舰艏的油漆库中的易燃物引爆,舰桥上看到火焰一下子吞没了许中尉,当烟雾散去后,许中尉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悲痛的消防队员奋力扑救,终于将火势给控制住了。
“小王,你赶紧去看看。”看到船头的情形,章骞叫王林斌前去了解伤势。
“是!明白了首长。”刚才舰艏的一切,舰桥上跟在将军身边的王林斌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两股发颤,却也只有硬着头皮冲下去。
他刚离开舰桥没有多久,又一批敌弹飞来,这次水柱将军舰夹在中间,正当陈舰长吩咐航海官改变航向时,忽然一道强烈的闪光,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灼热的气浪劈头盖脸袭来,不久前还是井井有条的舰桥顿时被扫得到处是破裂的管子,扭曲的金属,章骞紧靠罗盘,双手依然捂着眼睛,帽子不知飞到了何处。舰桥上一瞬变得异常沉寂。
“季良,你怎幺样?”他听到了一阵呻吟,俯首一看,只见陈世英舰长手捂着大腿,指缝里流出了鲜血。周围只有接替蒋屹的小吴还看上去还没事“小吴,赶紧让急救队上舰桥!”
章骞的脸被硝烟熏得漆黑,帽子被弹片打飞,头也略略被划伤,陈舰长大腿负伤,航海军士牺牲了,军舰暂时失去了指挥,但是依旧以30节的高速飞驶,由于距离近了,各个炮塔基本上可以自己瞄准射击,所以主炮也从来没有停息过。
急救班匆匆地将伤员抬下,这时王林斌也匆匆回到了舰桥“首长,你总算没事,把我急坏了!”
“前面怎幺样?”
“这个问题不大,火势控制住了。”
“好,我们上后指挥所,”章骞拉着王林斌,忽然手向前一指“你看,那里!”
王林斌刚刚转过身子,章骞乘机将他的帽子一把抓下,扣在自己脑袋上,王林斌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将军还会干这样的小孩子勾当,张着嘴愣了半晌。
“对不起。小王,当司令的没有帽子不行,借我用一下。”说着往后部指挥所跑去。“对了小王,你去禁闭室将白嗣阌带来,给他个机会,让他戴罪立功。”
后部指挥所实际上是一个露天的平台,位于主桅和飞机弹射器之间,人们正在紧张工作,希望恢复通信。这时,王林斌和一个海军陆战队战士将白嗣阌带到了后部指挥所,看到一脸漆黑的章骞,白嗣阌心里骂着:“姓章的,你也有今天!”
“小白啊,你也应该知道你今天犯了什幺错误,你是个海军军人,国家培养到你现在多幺不容易?人都会犯错误”
正在这时,又有一发炮弹从天而降,这发炮弹击中了后部上面的x炮塔,这发炮弹击穿了炮塔顶部的装甲,在炮室里爆炸。这个炮塔一下子化作了灼热的地狱,到处弥漫着呛人的浓烟,更加危险的是,火舌顺着扬弹机,正在向弹药库蔓延开去。炮长方莹中尉不顾遍体鳞伤,拼着最后的力气喊道:“关闭弹药库的大门!”随后扭动紧急注水阀,舍身保住了整条军舰。
后部指挥所的人们目睹了这一切,大家不由得为此揪心,虽说是当了几年舰长,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白嗣阌脸都白了,这时一个传令兵跑过来:“报告!x炮塔弹药库注水成功,但方炮长,他牺牲了。”
章骞不由得用手重重拍了一下围栏,眉头紧锁哀叹道:“唉,这让我如何跟中将交代啊?!”
x炮塔的炮长是地中海远征舰队战列舰分队司令方伯谦中将的侄子方莹中尉,这次出航之前,中将还特意到巡洋舰分舰队这里来“取经”取经是假,请求少将照料侄子倒是真的,这个章骞还是很清楚。现在中将的侄子牺牲了,章骞不知该如何对年老的中将解释。
章骞转向白嗣阌:“小白,请你担任艉部指挥官,到后面去看看,将损伤情况给我汇报一下。”
白嗣阌依然张大着嘴巴。正在这时侧舷又升起了一个大水柱,弹片呼啸着又横扫过来,站在白嗣阌边上的那个传令兵头部中了一块弹片,顿时倒地牺牲,他的脑浆飞溅在白嗣阌的上衣上,白嗣阌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白上校,你听见没有!?”
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又听到了章骞变得严厉的质问声,白嗣阌忽然发出一阵狂笑,歇斯底里喊道:“姓章的,上次开会我说了你几句你就给我小鞋穿!让我到后面?让我死你倒是明说啊,哈哈哈哈,你个假洋鬼子,我要不死,一定要告你,告你公报私仇”
白嗣阌没说两句话嘴巴就让陆战队战士给捂住了,章骞怎幺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无奈地向海军陆战队战士挥了挥手“还是把他带回禁闭室吧,那里对他更安全!”
这时,天逐渐黑了下来,落日的余晖下“欧根亲王”号高大的舰影,这个舰影已经熊熊地升腾起明亮的火焰,这个火焰在夜空中格外明朗,而中国舰队虽然相对航行在夜色里,不过“迪化”号上也在到处有着火舌,这些火舌也给敌舰提供了攻击的目标。只是过不多久周围的炮弹开始明显减少了,原来是“库伦”舰成功地抢占了另一侧阵位,升任正舰长不久的沈鸿烈指挥“库伦”舰飞速前进,在极近的距离,凌厉的炮火简直是弹无虚发,虽然十英寸的舰炮威力不如敌舰,但是50倍口径的长身管主炮具有极大的穿透力“欧根亲王”号怎幺也没有想到从艉部的夜幕中也会射来重型炮弹,她唯一还残留的一盏探照灯胡乱地向后面炮口喷射出火焰的地方照射,在青白的光柱里依稀照出了“库伦”号的身影,她不得不将两个后主炮塔转向了这个新的对手。
“反照射!”沉鸿烈舰长大吼一声“库伦”号上四盏探照灯一同射出利剑一般的光柱,直指敌方探照灯,这些光柱照得敌舰的瞭望兵眼花缭乱,敌人的光柱开始颤抖起来。随着这四条光柱,炮弹也倾泄在敌舰的艉部,不一会儿,敌人唯一那盏探照灯也被击中,那条颤抖的光柱骤然消失了踪迹。
“关灯!”沈舰长马上命令“欧根亲王”号上的火光在夜色中又一次被醒目地勾画出来,而且这个火光里,又不断地发出新的更艳丽的火光。由于双方距离非常近“库伦”号也被击中数弹,但是这并没有丝毫没有减弱她的锐气,每隔45秒,还是可以看到她的炮口里吐出的火焰。
另一边“迪化”号虽然丧失了一个炮塔,但由于受到的压力有所减轻。在舰内的指挥线路修复以前,从后部指挥所发出的传令都通过人链,口口相传,这个人链一直信道了下舵机舱,由于现在基本上是独立战斗,章骞又干起了舰长的差事:“向右20度!”王林斌将命令传给小吴,再由小吴传给下甲板的人,然后通过人链,沿着50多米的甲板,越过后甲板,向下到升降口,一直通过三层甲板,最后命令传到舵机舱,那里有七八条壮汉光着膀子,用力扳动直接连在主舵叶上的舵轮,这可是一件令人生畏的力气活。虽然他们听到这个命令时,下一个命令已经在传递途中了,但是,命令还是被贯彻下去,军舰又恢复了生气。虽然后部小小的露天指挥所不断被自己的炮烟气浪熏灼,不断地被水花浇湿,但是他们依旧在战斗,命令还是不间隙地通过人链传递着。
忽然,王林斌大喊起来:“首长,您看后面!”
大家回头看见后面漆黑的海上闪起了信号灯的光芒“是肇庆号!欧阳舰长赶回来了!”
“这小子!”章骞不由得用拳头猛击自己的手掌“看来敌人的驱逐舰被解决了。”他看了看王林斌,突然问道:“小王,你怎幺没有戴帽子?”
同样是驱逐舰,中国的要比奥匈帝国的大出好些,这是因为奥匈海军的任务是在狭窄的地中海作战,而中国海军的任务是巡弋整个太平洋以及印度洋,不用说必须建造大型的远洋型驱逐舰,海字号可以说就是这个造舰战略的产物。当欧阳镡发出各自为战的命令之后,两艘驱逐舰宛如听到突击号的军马,劈开白浪向前冲去。看到此景,欧阳镡不禁对身边的号兵说:“来,给他们吹起军号!”
在嘹亮的军号声下,水兵们的士气达到了**,三艘军舰拖着长长的白浪突向敌舰。
而“黄岛”号的火炮也不断地激起一阵水墙,阻击逼来的敌舰,敌人的驱逐舰由于要进入鱼雷发射阵位,这就要求他们开到“黄岛”的侧面,因此他们开始转舵,准备包抄过来,陈策命令“黄岛”号的舰艏保持面对敌方,然而,笨重的船体无法进行有效的运动,而此时,一个更加令他揪心的情况发生了,敌人的驱逐舰也分成两队,开始实施两翼包抄了!
“加速射击,务必坚持到援军的到来!”这与其说是下命令,倒不如说是给自己壮胆“右转20度,前主炮对准先头敌舰,后主炮以及侧舷副炮准备,包抄而来敌舰一旦进入射角,一齐自由开炮。堵漏队,随时待命,做好最坏打算。”
奥匈驱逐舰只有两门100毫米炮,火力并不很强,所以除了四条450毫米鱼雷,他们对于中**舰构不成什幺危害,看到中**舰凶猛地炮火,他们决定由“里卡”号包抄另一侧。一来分散火力,一来搅乱中国舰艇的航路。
眼看着“里卡”号开始出现在自己的左舷,陈策下令将几挺机枪也搬到了左舷,左舷的三个100毫米副炮手,76毫米以及37毫米高射手炮都紧张地盯着逼来的敌舰。
“开炮!”左舷最前面的100毫米副炮首先开火,接着,以后几门也相继开火,这一组副炮炮弹如同一面火墙向“里卡”号压去,猛然,只见红光一闪“里卡”号的四个烟囱之间迸发起一阵爆炸,高速冲来的舰体猛地死在了水上。
“打得好!”陈策挥着拳头,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下了一大半,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前方的“塔特拉”号,猛地看见其后面的夜幕里也依稀看到有火光在闪耀“塔特拉”周围的水柱更多了!“援兵到了,大家加油,来,打星弹,给友舰照亮目标!”
将要变黑的夜空中忽然亮起了耀眼的白光,随后,这白光慢慢地下落,将一片海水照得通亮,这批海水里“塔特拉”号正在一边躲避炮弹,一边还在突进。当然,这种突进也长不了多久,在两面射来的炮弹中“塔特拉”号终于中弹爆炸。而刚才中弹的“里卡”号一旦失去了动力,马上也被猛烈射来的炮火打得体无完肤。正在这时,一个水兵大声喊道:“小心,敌舰发了鱼雷!”
“里卡”号在沉没以前,放出了它的鱼雷。
陈策放到了一半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里:“加速,开灯!”
舰上射出了几条光柱,在海上扫巡“在那儿!”那个水兵指着前方,看到海面上飞沫疾驶的鱼雷,陈策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这个王八蛋一定是连瞄准都来不及啦!”
雷迹在“黄岛”号左舷大概十米左右的地方疾驶而过,消失在背后的夜色里。
欧阳镡留下了“海天”号护送“黄岛”拖着战利品回家,自己再一次返回依然回荡着隆隆炮声的北方。
“向肇庆号发信号,告诉欧阳镡,我这里晚饭还给他留着一口,再不快来就没有了!”章骞对远方的小吴下了命令。小吴将左手抱在胸前,右手的肘部支在左臂,拿起一盏小型信号灯向后面疾驶而来的“肇庆”号发信。这时,包扎完毕的陈舰长也拄着手杖来到了指挥塔。
“季良,你还是休息一下好。”
“不,我已经休息了很久了。最后一幕我哪里能够错过?”
此时,威风一时的“欧根亲王”号已经到处燃烧着熊熊烈火,火势无法控制,主炮也已经有一座被打哑了,边上炮郭里的150毫米副炮则基本上全部被打坏,稀稀落落的炮击再也成不了多少气候。船体侧倾15度,航速也已经降到了8节,她慢慢地开始转舵,准备退出战斗返航。风尘仆仆的“肇庆”号赶上前去,对着这个大火盆接连射出了四发鱼雷,敌舰的侧舷激起了猛烈的水柱。还未等水柱消尽“欧根亲王”号开始露出了她绿色的舰底,舰上的水兵纷纷跳水逃生。
章骞长吁一口气,喃喃说道:“赶紧准备搜救幸存者,我要下去休息了,发出信号给所有舰艇,发酒,人人有份。”
一个水兵敬礼报告说“首长,您的住舱被炮弹打烂了。”
一旁的陈世英很是同情叹了口气,关切地说:“司令员,您的住舱可够倒霉的,还是委屈下,先到我那狗窝委屈一下吧。”
章骞还没说话,那个水兵尖声尖气,根本谈不上尊重,懒洋洋让人讨厌的报告再次响起:“舰长,您的住舱也被打烂了。
章骞刚才黑着脸,听到陈世英同样没了住舱,不由开怀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道:“好了,我的英雄们,大家都是好样的,没有住舱这不过是小小的难题,远谈不上有多严重,现在让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