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916年9月1日的凌晨5点多,从睡梦中被托马斯-莫兰特的呻吟惊醒的斯泰德夫人发现博士正在高烧,已经濒临昏迷,于是急忙叫车将他送进附近的医院急救。天亮后,托马斯又被转院到皇家海军医院进行紧急治疗。早上9点,闻讯赶来的m先生紧急做出指示:要求皇家海军医院一定要用最好的医疗手段和最好的药物,对这位大英帝国的精英,大臣阁下器重的年轻俊杰进行最高规格的治疗。本来按照常规治疗手段当天晚上就应该退烧的托马斯,因为m先生的这个指示,在享受了一系列最新药物和最新手段的治疗之后,一直高烧到第2天下午2点多钟,体温才降到正常。
斯佳丽-斯泰德夫人看到托马斯的病情已经没有恶化的迹象,于9月3日夜晚由金融专家,小说家詹姆斯陪同离开英国,继续她的财富之旅。临走前她加了点钱,将从美国作家埃弗-斯科特那里取回的“宝马”轿车换成一辆1914款“奔驰”送给托马斯作纪念。埃弗-斯科特已经离开伦敦了,据说是回了纽约。
9月9日这天上午10点,在一间很大的病房内,经由圆点出面组织的医疗专家小组集体诊断研究,托马斯-莫兰特被确诊可以随时出院休养。
专家们刚绷着脸离开,以m先生为首的圆点高层官员队伍就涌进了托马斯-莫兰特的病房。以m先生为首的圆点高官们今天全都身著正式的礼服,手持各自的官阶杖,佩戴着他们每个人最引以为骄傲的各式勋章。然后,更夸张的场面出现了:由身穿皇家海军礼服的1名苏格兰风琴手和2名鼓手组成的小乐队,严肃地出现在病房门口。小乐队在凯特-霍克的指挥下靠墙边站好,开始呜哩哇啦的演奏,托马斯从来就分不清英**警礼仪当中这几支风琴曲的旋律区别。在乐曲声中,来自白厅和下议院的两名代表身穿礼服头戴发套,神情肃穆地走进病房,开始以国王和议会的名义对托马斯-莫兰特博士进行简化形式的官阶授受仪式。
头昏脑胀的托马斯-莫兰特在烦琐的仪式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中国成语:沐猴而冠
所有的这一切折腾结束后,送代表出门返回的m先生看着托马斯手里的崭新官阶杖,干巴巴地讲了句白厅街著名的下流笑话:“啊哈,他们给年轻人的棍子总是要短点,因为老人们更需要长家伙的鼓励!”
所有的官员――除了托马斯以外――都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笑话似的狂笑起来。托马斯-莫兰特看着m先生,咽了口唾沫,说:
“m先生,教授怎么没来?”
病房里突然一片安静,官员们互相看看,都不吭声了。m先生冲大家摆了摆手,于是其他的官员都好像做错事一样,低头从病房里溜了出去。m先生烦躁地将礼服最上面的口子解开,不停地用官阶杖敲打着自己的手掌,在病房的门与窗户之间来回走动了一阵。然后,他关上病房的门,走到托马斯对面,非常严肃地说:
“托马斯,圆点出叛徒了!这个人你我都很熟悉。”
托马斯-莫兰特张大了嘴,困难地说:“布来恩教授?”
m先生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托马斯-莫兰特简直觉得无比荒谬,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可能,我了解教授,他,他不会是这种人”
m先生表情逐渐痛苦起来:“是啊,我也想不到,最终给圆点的荣誉造成最大伤害的人竟然是他,这个和我从中学时就是好朋友的人,这个曾经在北非和我并肩浴血拼杀的人,这个曾经和我一起在西藏高原上亡命奔逃的人!这个我一次次冒险将他从泥潭里拉出来的人!他竟然背叛了圆点!背叛了我!”
m先生的最后几句话简直是怒吼出来的。托马斯感觉m先生此刻的愤怒简直超过了那个晚上他把东西从自己办公桌上扫落的时刻,因为m先生在发泄完怒火后,眼睛继续带着刻骨的仇恨,久久地逼视着病房的大门,紧紧攥着官阶杖的手指关节白而发青。
托马斯一脸震惊,内心在紧张思考:詹姆斯-布来恩真会因为最近的一系列刺激而投向别国?他会投向哪个国家?为什么这两天已经和自己建立联系渠道的新任信使没有通知自己?难道是北京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不,如果詹姆斯-布来恩教授真的叛变了英国,这将是全世界情报界耸人听闻的消息!北京方面不会不知道的
正在紧张思考的托马斯听到m先生发出一声长叹,抬眼看去,只见m先生整个身体都在疲劳中慢慢放松,神情萎靡,仿佛一下子苍老了10岁。m先生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窗口,手扶在窗台上,目光从天空缓缓地降到平视,然后,他用低沉的语调,饱含着被欺骗和被侮辱的情感讲道:
“前天下午,下议院秘密审议并通过了由外交大臣提交的紧急议案:鉴于全世界战争局势的复杂变化,决定秘密成立由外交部直属的新情报机构,机构名称为英国海外军事情报6处,简称ci6詹姆斯-布来恩由外交大臣提名,获得ci6首席执行处长职务,在ci6排名第二,行使日常实际管理的职责咱们的大臣阁下听到这个消息,已经在昨天上午的战时内阁会议上向外长大发雷霆,可木已成舟”
m先生再也说不下去了,神态苍凉地摇摇头,眼角浮现一丝泪花。
托马斯轻轻走到m先生身旁,和他并肩站在窗口,看着皇家海军医院的大院,看着楼下大院里的花园间,看着在伦敦秋天里在花园小道上匆匆走过的各色人等
许久,m先生的情绪才恢复了正常。他拍了拍托马斯的肩膀:
“也没什么,人生就是出卖和被出卖的过程。老托马斯,走,咱们去圆点,让大家看一看你的这身新衣服,还有你的这根棍。”
“新衣服倒是不着急,戴维。”托马斯跟着m先生往外走,故意用慢吞吞的语气说:“就是圆点很多女秘书还没有见过我的这根棍,这事得抓紧。”
他说罢这句下流话,两个男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在笑声中他俩拉开病房门,一起大步穿过等候在走廊里的一干官员身旁,然后领着官员们向走廊另一头的电梯间走去。
星期六的圆点大楼内丝毫没有周末的感觉。托马斯跟着m先生一出六楼的电梯,就看见大厅内人来人往,各位职员和女秘书们手里抱着大叠的文件来来往往,电话铃声此起彼落。电梯口值班台的值班员们看见这么多主管都身穿正式的礼服出现,急忙跳起来以平时少见的认真态度向各位官员行礼。工作人员们也停住脚,好奇地观看。终于,有个女秘书认出了跟随在m身边那个穿著崭新礼服,手臂下挟着官阶杖的胖男人是谁了。这个女秘书大喊了一声:
“看啊!那是托马斯-莫兰特博士!”
人群当时就愣住了。m先生伸手按了按6到12楼的电梯开关,笑着对托马斯说:
“来啊,博士,给大家打个招呼。”
托马斯-莫兰特傻呼呼地举起自己官阶杖,笨拙地向圆点员工们挥舞了两下,脸上的表情憨态可掬。
大伙全被他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但随即便响起热烈的掌声。
其他主管都进了电梯后,托马斯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呆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m先生从电梯门里伸出手来,从后面拍了拍托马斯的肩膀,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说:
“得了,博士,大家都知道你有个棍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托马斯羞红脸,慌忙转身钻进电梯。人群里有个抱着大叠文件的老小姐高声叫道:
“m先生!我还是更喜欢看你的那根!”
人群爆发出一阵狂笑,还有口哨声响起。m先生在已经开始缓缓上升的电梯里,隔着电梯栅栏冲那位老小姐举了举自己的官阶杖,大声喊道:
“我知道,玛格丽特,我这根更长!”
在更大的笑声和口哨声中,电梯升了上去。
在电梯里,m先生脸上还挂着笑意,满意地咂吧着嘴对周围的高官说:
“士气不错,很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博士的办公室,然后再上我那儿开会?”
凯特-霍克为难的说:“刚才值班员告诉我那个人回来拿东西,还没走。”
m先生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脸色在电梯栅栏的投影变化下阴晴不定。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各个都盯着m先生的脸。后来,当电梯已经慢慢在11楼停下来时,m先生终于象下定决心似的说:
“我现在不想见他,我先上去了。你呢?莫兰特博士。”
托马斯-莫兰特略一沉吟,说:“我还是去和他打声招呼吧,毕竟他是我的詹姆斯-布来恩教授。”
m先生面无表情的看着托马斯。凯特-霍克用手拦着已经打开的电梯门栅栏,紧张不安的在他俩之间来回摆动脑袋,眼神惶恐。周围的官员们都紧紧闭着嘴。
“好吧,”m先生慢慢说:“凯特,你陪博士去看一下他的办公室,然后再一起上来开会。”
电梯在托马斯和凯特背后发着哗啦哗啦的声音上升,他们俩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凯特开始带路,领着托马斯去他的新办公室。
这间屋子面积不大,只有不到300平方英尺的样子,从窗户往下看去,可以望见不远处巴特西公园的树荫。屋子里摆了一张普通的办公桌,一把班椅和两把班前椅,还有一个落地到顶的文件柜。留下来的空间勉强可以站三、四个人谈话。
托马斯-莫兰特站在窗户前,看着巴特西公园的景致,觉得自己对这间办公室还算满意:因为他知道布来恩教授以前的办公室就在离这儿隔了七间屋子的地方,面积也就这么大。这间屋子本来是一间机要秘书室,原先坐四个人呢!
这时,凯特-霍克领着圆点配给托马斯的女秘书进来,介绍给托马斯认识。等年近50的女秘书出门后,托马斯关上门,笑着问凯特:
“凯特,行政部怎么给我配了这么这么成稳的女秘书?我看见下面那几层有年轻的啊。”
“呵呵,m先生规定过,”凯特一脸的坏笑:“有能力在外面打草吃的大兔子都配老秘书,年轻秘书们负责给小兔子们鼓舞士气。”
托马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确实有道理。那我去给教授打招呼了。”
“莫兰特博士!”凯特-霍克叫住正要开门的托马斯:“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再在m先生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m先生很伤心。我们都不应该惹m先生伤心,他实在太缺少快乐了。”
托马斯干脆把手从门柄上收回来,认真地看着凯特。
“博士,我知道你们都有点看不起我。”凯特-霍克说:“你们都觉得我总是拍m先生的马屁,成天就想着哄他开心可是你们不知道,我认识戴维的时候他完全不是现在这种性格,他开朗,英俊,富有才艺知道吗?当年戴维-高邓先生还弹得一手好吉它,拉丁舞跳得特别棒!”
“后来怎么了?”托马斯-莫兰特知道有关戴维-高邓的所有官方履历,但是第一次听到关于这位m先生的个人情感世界的经历。
“后来”凯特-霍克犹豫了一下,接着下定决心说下去:“那年他和和那个人一起带队去西藏,要把一名愿意投靠我们的大喇嘛秘密护送到印度。我那时候刚进圆点,参加在边境河谷准备接应他们的行动。可是他们已经进入到目标附近时,那个大喇嘛又改变主意决定投靠北京政府了。他们被出卖了。那天晚上他们在包围圈里和中**队干了一仗,那天晚上据说突然刮起了暴风雪,中国人甚至动用了机枪,我们的人死伤惨重。戴维的弟弟,也叫托马斯-高邓――小高邓的名字就是为纪念他才起的――那个托马斯-高邓牺牲自己,才给戴维和和那个人争取了逃跑的机会”
托马斯-莫兰特知道这段故事,他甚至在研究戴维-高邓的时候看过中**方关于那次伏击战的战后检讨。但是此刻,听凯特-霍克作为当事人讲述,还是觉得有一种隐隐的震撼。
“我和托马斯-高邓是一起进圆点的,亲如手足,以前在培训的时候只要有老人欺负我,托马斯就会冲上去和人打架你不知道那个托马斯-高邓有多英俊,比现在的小托马斯-高邓还要漂亮。”凯特-霍克已经泪流满面:“他和他哥哥感情好极了!在我们培训的时候,戴维经常会找借口来庄园看我们,半夜给我们带好吃的还有酒你知道戴维为什么那么反感重新装修培训庄园的学员宿舍吗?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弟弟在那里留下了气息,在墙上还划过刻痕”凯特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托马斯-莫兰特的眼角也满是泪花,他在心里拼命说:埃瑞克-亨特,你是中国人,你是中国人!你是王佐,你是王佐!于是,他听见自己用充满伤感的语调问:
“那,那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他和那个人的消息了,过了规定接应时间的第四天,上面宣布任务失败,让我们接应队伍撤退!”凯特-霍克用肥嘟嘟的小胖手擦了一把眼泪,继续说:“我***急了!我***用枪顶住那个皇家陆军骑兵上尉的脑袋,我说谁***敢撤退,老子就开枪打爆上尉的头!”
凯特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少有的凶狠表情,但是紧接着,他的表情又伤感起来:“我怕自己睡着后被那帮当兵的收拾了,就把自己和上尉单独关在一个帐篷内,拿枪顶着他,靠两袋水和一袋牛肉干过了3天,实在困了就用匕首在自己胳膊上划一下”
凯特-霍克拉起自己从来不穿短袖的右膊衬衣,托马斯看见在靠近手肘的部位有十来条已经变得浅浅的伤痕。
“到了第3天,那天下午,我听见外面的士兵们在高声叫。我怕是个圈套,就用枪顶着上尉出帐篷看”凯特-霍克的目光变得迷茫起来,眼神好像在望着很远的地方:“我看见他们两个互相搀扶着,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烂皮袍,柱着步枪,踉跄地朝我们的营地所在的小山坡上走来后来简直是在爬等有人跑过去,他们已经爬不动了,两个人的眼睛都被雪光刺激得快瞎了”
这就是所有侵略者的下场!托马斯听见自己心里冷冷地对整个故事下了个结论,于是他用低沉伤感的语气说:
“我需要去洗手间洗把脸。”
在11楼的公用洗手间内,托马斯-莫兰特一边洗脸,一边在心里不断重复着当年派遣前上政治培训课时那些关于帝国主义侵略行径的批判材料。总算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后,他转身出洗手间朝自己办公室走去,正好碰见手里抱着一个大纸箱的布来恩教授。教授身后跟着他以前的圆点秘书,秘书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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