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势如累卵（下）

    二月底时候，兰祯接到了钟蕙从京城寄来信，信中简单说了一下她们家回京后生活。

    钟夫人是个长袖善舞，一到京就到四皇子府递了拜帖，很就得到了姚王妃与周侧妃接见。有了好开始之后，慢慢地与京中夫人诰命位有了往来。

    钟蕙跟着钟夫人去做客，认识了不少朋友，见识到了京城与江南不同风俗习惯。有好玩，好吃，有意思传言……都会写信告诉兰祯。连甄贵妃召见她哥哥钟智，有意给他指婚事也说了。

    兰祯转头就将此事透露给林海贾敏知道：“钟大人钟夫人不满意此事，只是贵妃寿诞不好拒绝，便说正与葛首辅家长孙女议婚。圣人便问葛大人，葛大人回道：‘确有此事。’”

    贾敏看着睡得直流口水石生和黛玉，说道：“父母对儿女之爱为之计长远，那甄家嫡出并无适龄女儿，甄贵妃提不是庶出就是旁支，对智哥儿来说助益不大。要知道甄家本就是智哥儿外家。盐课御史陈大人夫人可不正是葛大人幼女？我瞧她知书达理，端庄和气，家风使然，她侄女儿想必也是个好。”

    “钟大人是聪明人，京中储争形势日益严峻，他不会明着倾向任何一方。皇上也乐意看到这样情况。”林海含笑道，“葛大人是出了名老持成重，听闻圣上有意给九皇子选妃，不愿葛家陷进去，只能顺水推舟了。”

    钟楚元也是老奸巨猾呀，若是平时，葛家定不愿与他家结亲。别人看不出来，葛首辅这等有着几十年政治生涯，并坐上内阁首辅位置人还不清楚他真正立场么，不过钟智算是少年才俊，钟家与四皇子九皇子皆沾亲带故，不管哪方取得终胜利，下场不会不好就是。

    贾敏是以一个内宅妇人眼光议论这门亲事好坏，林海就纯属以政治立场考虑优劣了。

    兰祯小大人似地点了点头，“蕙姐姐信中很是推崇葛秀姐姐，说她为人不随波逐流，也不孤傲清冷，很是知书达理，温婉秀丽。”

    “娘亲，有一件事很奇怪哦，蕙姐姐说葛秀有个姑姑没嫁出去呢。”

    “这件事呀，娘亲也清楚。说起来，葛首辅与其夫人蒋氏一生恩爱，膝下两子两女俱是嫡出，长子葛攸如今是正三品两广按察使，次子葛修是正四品太仆寺少卿？”贾敏看了眼林海，得到他点头确定后，继续讲道，“幼女葛伊聪慧伶俐，只有长女葛仙，生下来便比别人少一窍，痴痴傻傻，引来不少诟病。”

    若非长女有瑕，次女也不至于嫁进日益没落齐国公府，即便陈瑞文本人上进，对葛家来说也不是良配。

    “可见天底下美事不能占全，葛首辅位极人臣、夫妻和乐、儿女双全……且都有出息，岂不让人各种羡慕嫉妒恨？出了个痴傻女儿让人说嘴，才能平安呢。”

    林海听女儿说到“天底下美事不能占全”心底便隐隐有些不祥预感，怔忡间，又听贾敏说道：“可不如此。那葛仙还比我小四岁呢，生得也是花容月貌，可惜了。葛家倒是爱护她，从小延医问药没少折腾，后来请了护国寺大师替她算过命，是个天生少了二魂一魄，机缘一到便可恢复到正常人一般，才消停。”

    “还好，还好。”林海不觉地心中一喜，喃喃出声。

    “好什么？”贾敏瞥来一眼，似嗔似妒。

    林海讪讪一笑，“不知为何，听到兰儿说世事不能齐全便为现美满生活感到不安，葛大姑娘能有磨难完了一天，便是后福，也是好。推人及己，推人及己。”

    贾敏抿唇一笑，这才放过他。

    ……

    与钟蕙信件往来，加深了彼此友情。

    兰祯投桃报李，给钟蕙回信中也会写一些江南官场上风闻，以及一些内宅里见到事。

    当然，多还数她自己日常生活。中，让她开心便是双胞胎弟妹如约二月十二日百花节诞生以及表哥贾琏五月过了院试成了一名秀才。

    她信中细细描绘了弟弟妹妹模样：“……陈大夫说双生儿一般比较幼小，哥哥又比妹妹壮实些，眉毛眼睛肖似父亲，小嘴儿看起来有些像母亲，不过笑起来很开阔像个元宝，父亲起了名叫林灿，跟幼安一样也有个小名，叫石生；妹妹瘦弱些，是我们兄妹里头像母亲，只过了半个月，便养得一身雪玉肌肤，眉色青黛若烟，瞳如点漆含水，娇弱可爱，我们全家都爱她。父亲给她起了名叫黛玉，好听吧？

    有了小名儿仿佛好养活一些，可是我们这样人家女孩儿有名有字，却很少起小名，父亲便建议提前起表字，母亲便给妹妹起了个‘连生’表字，连带地，现我也有表字了，就是‘夷光’，辛夷之光意思，与兰祯之意同源，父亲给起，母亲也也觉得好。

    ……

    我现女红大有进展，再过一个月，定能给弟弟妹妹做出小衣裳来……”

    其他细节自然没有说给钟蕙知晓，比如林黛玉出生时林府花园里花竟不论四时全开了……比之兰祯出生之时还要夸张，不用去打听，整个扬州城也差不离了，幸亏是春光明媚时节，并不特别显眼。

    说起贾琏考中了秀才则有些好气又好笑了，“琏表哥考中了秀才大家都很高兴，唯贾府外祖母来信催促回京，大舅却又来信不让回去。听说，二舅家珠大表哥顶了荣国府捐生名额进了国子监，才学很得国子监祭酒李大人欣赏，目前两家已经议亲……”

    钟蕙机灵，回信便多说了几句贾府事，“……贾将军虽没有出仕，这大半年却常常出门与人鉴古，尤古扇一道有自己独特看法，颇受赞誉，并不像传言中那么沉溺美色……贾二老爷很看重长子，亲自给他定了国子监李守中大人嫡女李纨为妻，李小姐贞静守礼，听闻贾老太太似乎很满意……”

    只说老太太却没提贾二太太，那就是说王夫人不大满意了？

    “贾老太太很是疼爱小孙子宝玉，给他办抓周礼很是盛大，京中大半勋贵人家都收到了帖子……”

    结果传言来历不凡有大造化宝玉抓周礼上一把抓了胭脂盒，还王夫人上前抱他时表明态度，不爱娘亲要香香美貌姐姐抱，并凑过去吃人家嘴上胭脂……

    贾政很生气，大骂‘酒色之徒耳’，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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