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底划过暗沉,薄唇轻启,用着最为蛊惑人心的低沉沙哑之色,一字字引.诱道:“夫人,若是喜欢我,就不要三心二意,即便是何夜,为夫也会吃醋。”
“没……”她本就慌乱的心本能反驳他所说的三心二意。
他却不让她说下去,继续道:“恩,为夫知道,夫人自是喜欢为夫的,所以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不……”
“胡思乱想只会让自己烦躁,吃过饭好好休息,这几日孩子的事情有些眉目。”
跟着萧何思路的复始,兀然听见孩子,不禁反问确认:“真的?”
“恩,为夫哪有骗过你。”这话低沉迷离,配上他一贯掌控全局的淡定,再加上他特意放柔了神色,语气里反而多了宠溺。
这种宠溺,不似以往凤眸的柔和之色,也不是那种任她作为的答话,而是她第一次如此简单粗暴的面对并承受着萧何给予的权利,不亚于刚刚外面在她耳旁低语的我爱你三个字。
他话语忽然一转,甚是叹息道:“原本以为你心里喜欢的是何夜,所以对这帕子我有些反应过激,现在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也就放心了。”
他捡起帕子,毫无顾忌地放在她手中。
手中的柔软让她回神,惊愣错愕!
圆睁涣散的琉璃珠子瞳孔渐渐收缩,直至眼前聚集了萧何身着的碧绿之色,才缓缓移动眼珠子,似过了大半个世纪,才看清此时的萧何,已重新拿起桌上的筷子,吃的相当优雅髹。
刚刚停止运转的脑袋反应了下,再次高速运转,也许是转动太快,让她理不清了思绪。
明明自己是要试探萧何是否就是何夜,他的反映也告诉着自己有九成的可能便是何夜,可最后怎么就变成了自己喜欢他依赖何夜,又变成她胡思乱想,然后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她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在他几句话的撩拨下,思绪完全凌乱了。
什么叫做……她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什么叫做……夫人自是喜欢为夫的?
什么又叫做……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也就放心了?
直到耳边响起“夫人”二字,她方从凌乱的思绪中挣脱,而眼前早已没有了萧何的踪迹。
“夫人,您怎么了?”芳华不解问道,怎么吃个饭的功夫,夫人像受了什么刺激。
垂眸凝着手中的碧绿锦帕,原本渐渐的肯定又渐渐升起疑惑,萧何既然胆敢如此在他面前提起何夜,又无所顾忌,是因为他真的不是何夜?
视线凝在上面金线绣成的‘何’字之上,猛然一拍脑门,拍桌而起:“被萧何忽悠了!”
桌上的茶杯碟子叮当响,昭示着拍桌人的怒气。
芳华惊呆:“啊?!”
锦帕被捏在手中,‘何’字被折了几折隐在碧绿之色下。
这锦帕虽然很新,但金线有被磨损的痕迹,肯定是被人常常拿在手边摩挲的,
何夜,何夜。
这锦帕在书房,书房又只有萧何进去,若说不是他掉的,连鬼都不信。
“相爷呢?”
芳华见她怒气如此大,不禁咽了口唾沫,“书房。”
下一刻,白发人影已没了身影。
-
“嘭!”
书房门被踹开。
隐在暗处的暗影们不禁一哆嗦,虽然见识过相爷对这女子的宠,却没想到相爷已经把这女子宠上了天,能进书房不说,竟然还敢当着相爷的面,踹门!
不过这一脚,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踹地好!
好极了!
坐在书房桌案后走神的萧何,听得回荡在书房中门的砰砰响,很是淡定的把视线移到书房门口。虽然一幅老妪之态,但精神矍铄的她,却是前所未有的让人为之定眸。看着难得白日里精神也如此焕发的复始,她那拤腰而立,踢门的一只脚已跨进门槛,萧何也是收敛了沉思之色。
复始捏着锦帕,咬牙道:“除非相爷说出一百个理由,不然连我都说服不了自己。”
他却是装作无辜:“什么?”
提的一口气卡在喉间,另一只脚跨进书房,顺手关了门,大跨步走向桌案的萧何,停在桌案前,一伸手把碧绿锦帕拍在桌案之上,“嘭!”
外面耳尖的暗影自是知道是怒拍桌案的声音,但他们一致认为,是夫人做的。
碧绿锦帕被拍在桌案,那个金色绣线绣成的‘何’字正好朝上,大咧咧地对着萧何,“别以为几句话就想糊弄我,这个帕子崭新,只有上面的金色绣线有被摩挲破旧的痕迹,要不有人经常揣在怀里,怕就是被鬼给用了!”
萧何蹙眉,凝着她怒气勃发的模样,“我没有糊弄你,我说的是真的。”
“那你说,这帕子是谁在用的?!”她咄咄开口。
他只问:“你信不信我说的话?”
“有关系吗?”
“有。”
复始探究地凝着他。
他不喜她这神色,凤眸紧眯,语气稍嫌冷淡,“你回答我。”
这样的萧何,反而让她降下了防备,若是再如刚刚那样,她反而会拉远与他的距离,“信!”
因为刚刚,他并没有说假话,在她的认知中。
萧何一向慵懒的身子渐渐发直,甚至向前倾靠,平视桌案那边的她,“还记不记得,我送你那枚蓝珠玉佩之前,你曾说过的话?”
她麻利答道:“何夜没有死。”
“那送你玉佩之时,可记得我说过的话?”
她点头:“你说:你是本相的夫人,自是该随身携带本相的定情信物。”
也是那玉佩,打消了她的心思。
他蹙的眉拧紧,再次问道:“为何非要探究这个问题?”
“因为何夜于我,是不一样的存在。”这种不一样,除了她,无人可以理解,曹玄逸只当她喜欢何夜背叛了他们的感情,却不相信她对他的情。
“那我呢?”
萧何问出这话之时,复始是错愕的。
虽然他说这话之时,带了身为丞相的高傲,含了冰冷之色,但她清晰地听到了里面的颤栗之音,在这空旷冰冷的书房里异常清晰。
她听出了高冷面具下的卑微。
他不给她回答机会,再次开口:“你证实出了何夜到底有没有死,于你又有何不一样?”
她略是思索,答:“我欠他的。”
“欠了什么?”
“命。”
“命?”他薄唇勾起嘲讽之笑:“如何欠了?”
“我被人追杀,他差点死去。”
当年不知为何原因,竟然有一批黑衣人要杀她,那时她本就只有些三脚猫的功夫,哪是那些拿真刀真剑的黑衣人的对手,是何夜一路护着他,躲过了不下五十人的黑衣人,最后叠落山坡逃入山洞,就此躲过了一劫。直到何夜无力跪在地,她才发现他背后有剑伤,直穿整个背部,那上面全是黑色的血,剑上有毒。
“他是自愿救你命,不是你强迫了他,那便不是你欠的。”萧何冷声道。
这话简直就如当时那把带毒的剑,狠狠刺倒她心尖,嘴角沁出冷笑:“相爷高高在上,那颗心自不是我们普通人能相比的!相爷的手段有多残忍,我也见识过,但在某些方面,我到底配不上相爷!”
他可以毫不犹豫让人卸了丫环的下巴,甚至命人剥了无辜之人的皮,更甚至说着他弟弟当年为护自己受伤是自作自受。
他像是自动过滤了她这句话,而坐实他的嚣张霸道:“本相觉得你配得起,别人就无从质疑,也不能质疑!”
她眯起琉璃眸子,遮了部分精光,问:“敢问相爷,这枚玉佩真的是相爷的?”
他凝着从她手中坠下的蓝色珠子玉佩,视线落在她紧抿的唇上,“是。”
“所以,那枚红色的是何夜的,相爷没有说谎?”
“是。”他利索答道。
她便知没有撒谎,“相爷与何夜的伤,是真的会发生在同一位置?”
他答的毫不犹豫:“是。”
如此,她便知道,查看背部伤口,并没有用。
她收了手中蓝珠子玉佩,凝着脸庞冷清的萧何,这个样子,真的不像何夜,一个人可能伪装成另一个人,但是真的能伪装的了气息,改变的了这种天生的威严?
深吸一口气,她问:“相爷,您是不是何夜?”
她想听他最后一句实话。
心中吊着的一口气令她不安,是与不是,她突然在问自己,是否真的重要?
却是在她极度紧张等待的中,他答了话。
琉璃眸子震惊。
他刚刚说:“不是。”
那样肯定,那样的认真。
直觉告诉她,他没有说谎。
就如刚刚他那句温柔缱绻的一句:为夫哪有骗过你。
她却是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锦帕,是否是相爷随身携带?”
他的视线转到桌上的锦帕,上面的金线有被磨损的痕迹,却还是泛着金色的光,让那个‘何’字带了情愫。
“是!”
她只知道自己袖下的手拳紧,控制了自己压在心底欲爆发的澎湃,绷紧唇问道:“相爷哪里得来的?”
她一步步探究,到底是不死心。
凤眸沉冷,“何夜那里拿的。”
自始至终都是一样的语气,她突然就不肯定了前面他所说的话是否是真的,也许全部都是假的。
她不应该忘了萧何的本性,不该忘了他永远都是掌控全局的那一个人。
她只道:“相爷若真是何夜,您真的让我觉得……可怕!”
他说,手段残忍才配得上本相。
他果真对自己,更加残忍!
-
此时书房依然亮着晕黄的盏灯,虽不是尤为亮堂,不过对于不埋头桌案的人而言,已经足够亮。
而原本站在桌案前的白发复始,早已恢复了黑发容颜,此时坐在原本站立的地方,她抬起下巴直视萧何,两人从下午一直到这午夜时分,便是一直对望着。
萧何不开口,她也不吭声。
相对无言,也许并不坏。
但两人却是在暗暗较劲,同样面色沉冷,同样双眸冷清,似是谁都不愿意败下阵来。
然而,被暖黄灯光映照的萧何,俊脸的线条更加紧绷,凤眸下被长睫毛落下的厚重阴影为他染了冷重之色,本就冷情的薄唇缓缓道:“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揪住何夜不放,若是单单因为你欠了他,那你觉得,我承认了自己就是何夜,这样你是不是心里便好受些?”
对面的人冷气加重。
他却是还不知道死活似得,继续道:“还是你觉得,面对我比面对何夜有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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