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牌,只是他打发什么大学里空虚压抑无聊岁月的一种简单方式。
我追随着朱克思轻快的步伐,来到一棋牌室的小包厢。包厢里已经有两个主儿,一个大号叫“萝卜”另一个叫“黑狗”是什么大学附近这条街上小有名气的两个小混混,平时靠从什么大学偷一些电脑、手机、自行车以及出售三级片给天之骄子们轻松过活。
这俩家伙虽然不成器,牌风却还算正派。我以前与他们在牌桌上少说也交锋过八九回,除了有一次他们把扑克牌里四个“a”用指甲在背后划了一道痕迹被我识破外,好像也没有什么斑斑劣迹。想到今天晚上睡的地方还没着落,朱克思的面子也不便轻易地给驳了。反正今年的手气好,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把学费什么的给凑齐了,那是一个怎样的三全其美啊!
我们先是玩了一会儿麻将。约摸过了一小时左右,黑狗输了五百多块,一直没有开和,于是趁放了朱克思一个“清一色”庄炮的当儿把麻将一推,非常无辜非常善良地建议道,不玩这个了,今儿个手气真背,这样子玩下去老婆孩子都会被老子输掉,咱们还是梭哈吧!大正月的要玩就玩个开心,要玩就玩个心跳,要玩就玩得大点!
萝卜手气也不大好,作为黑狗的战略协作伙伴,欣然同意。我当时小赢了三百多块,想想这样玩下去学费还是没有着落,干脆也豁出去算了,所以竟没有对黑狗的建议投否决票。朱克思虽然当时手风正顺,一见我们三人都有改换门庭的意思,也就少数服从多数,同时建议为了免伤和气最好还是不要玩得太大,每手牌最多下一千块的注。他的这一提案被我们另外三位董事未经研究便一致通过。
梭哈一向是我擅长的,不但比手气,也要比彼此的判断力,心理学和察言观色的能力能在这里得到很好的体现。黑狗和萝卜俩大老粗居然要以己之短攻我所长,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看来是耶和华先生他老人家圣恩浩荡,眷顾张一一先生学费没有着落,于是派两财神爷给我送白花花的银子来了。上帝保佑我,阿门。
这晚上我的手气还真好。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我已经赢了五千多块,拖欠的学费眼见是有着落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把上半年的手机费什么的弄到手。想到这儿,我似乎觉得自己的赌途一片光明,恨不能立马上书要什么大学乃至全国所有的高校都开设一门叫“梭哈学”的课程才好。
趁棋牌室徐娘半老的老板娘端来热气腾腾的排骨炖萝卜汤的时候,我抽空上了一趟洗手间。我一边撒尿一边仰望苍茫的夜空,几个小星星向我眨巴着调皮的眼睛,真美。正当文豪我诗兴大发准备写一首诗来赞美这美不胜收时,一阵清风袭来,我不自觉一连打了几个寒噤,作诗的雅兴转瞬抛到九霄云外。原来,作诗只是一种心情和状态?
诗人兼赌徒从洗手间里哼着“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出来,思量着在上半场的基础上再接再厉,下半场老子只要保平争胜维持到天亮,那该是一个多么伟大的胜利!
我的小九九打得倒是不错,遗憾的是下半场我的手风日下,黑狗与萝卜这对难兄难弟可能是趁我上厕所而朱克思跟老板娘调情的那会儿达成了什么默契,大演双簧,互相抬杠,使我在几次关键牌的判断上连续出现失误,以致手气越来越差。
接下来的三四个小时,我的牌运依然不见好转。眼见天色微明,过一时半会儿就要天亮了,我不但把已经到手的学费全部给倒出去了,而且自己寒假奋斗十几个通宵辛辛苦苦积攒的那些老本也所剩无几了。想起来还真是有些心疼。
我的头也开始有些痛了起来。也许是春节里通宵达旦连续作战导致睡眠不足,也许是担心交不起学费和重修费就拿不到毕业证,反正脑子里乱糟糟的,比高考考场的情况还要糟糕,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赢”在这个强烈念头的驱使下,在“英雄行险道,富贵似花枝”古训的鞭策下,我只有孤注一掷了。
对了,我忘记告诉大家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有一表叔是老千,他曾经有过幸福美满的家庭,他曾经在澳门的葡京大赌场一天一夜赢过五百多万。他的一句名言是“在拉斯维加斯,这是不可思议的”虽然他由于英语不好从来都没去过拉斯维加斯。
在我表叔还没有进精神病医院之前,他曾经指点过我几手换牌的绝技,但是一再叮嘱我“不到自己输太多时不能出手”因为对手赢了钱之后思想多少有些麻痹,还有就是“不到下半夜时不能出手”因为下半夜时人的精神状态要下降许多。想想这两个条件都已经达到,我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