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殿,只想快点将她安抚下来等明日了再为她请个太医瞧瞧。
“好好好,母亲听你的,杀了她便杀了她!”
杨莲心的话让凤念芷眼底一亮,抬手摸了一把眼泪,凤念芷忽然双眸闪着寒光的道,“母亲,不仅杀了她,还要毁了她的脸,他们都说她眼睛美,再剜去她的眼睛可好?!是不是还有人说过她抚琴好听?那就再砍去她的手好不好,好不好......”
凤念芷眼底偏执而疯魔的光让杨莲心都背脊一凉,怎么了?仅仅是受了一场委屈又知道朝夕和商玦二人定下了婚期便成了这样?杨莲心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最有权势之人,却不想看到她在自己面前也如此残忍狠毒,这大抵是做母亲的最后一点私心,咬了咬牙,杨莲心还是点了点头,“好好好,母亲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母亲就做什么。”
凤念芷的愿望得到了杨莲心的许诺,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去,整个人也瞬间沉静了许多,杨莲心见此松了口气,凤念芷却又哭起来,一把拉住杨莲心的手道,“母亲,芷儿刚刚做了个梦,梦见凤朝夕变成了燕世子夫人,还要来杀我,她就一边弹着琴一边说你们快把这个贱婢拉下去杖毙了,芷儿被人拖下去,芷儿好害怕啊,所以一定不能让成为燕世子夫人!”
原来是因为一场梦......午时被吓着了,又委屈,因为做了一个梦心态全变了,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杨莲心呼出口气担心少了一半,做梦害怕从而有些极端是正常的,只要不是像于美人那般的失心疯便好了,杨莲心弯了弯唇,“傻孩子,一个梦而已,莫怕,有母亲在,谁也伤不了你,母亲自然会去安排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现在母亲还要去见你父王,你先安睡下可好?待会儿母亲必定为你带回一个好消息......”
哭了一场,凤念芷似乎的确有些累了,她听到杨莲心还要去嘉宸殿眉头一皱,可想到她已经答应了自己不由得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杨莲心见此便拉着她朝内室走去,走至床边看着她躺下来又为她盖好被子才叹了口气,“芷儿好好睡着,母亲马上就回来。”
想到杨莲心待会儿回来就会为她带来个好消息她不由得弯了弯唇,而后乖觉的点了点头,杨莲心看着十分满意,这才是正常的凤念芷啊,于是掖了掖被角,杨莲心转身朝外面走去,走出内室,又走过正堂,打开门的时候外面玲珑并着四个侍婢安安静静的站着,听到声响,几个人又都转过身来,杨莲心沉着脸走出来,看着凤念芷身边侍候的几个侍婢目光寒栗,那几人一看便知杨莲心动怒了,二话不说就跪倒在地满面畏怕。
侍婢们噤若寒蝉,杨莲心反而优哉游哉的拂了拂袖子,“今日十一公主都干了什么?”
几个人抬起头来面面相觑一瞬,其中一人答道,“夫人走后公主睡了许久才起来,一直想出去,被奴婢们拦着,公主开始到没有很生气,用过晚膳之后喝了药,之后又睡了,就在两刻钟之前公主忽然醒了,就硬是要出去,这大风大雨的,奴婢们哪里敢放,公主就闹了起来,奴婢们有些害怕出事,这才去告知了夫人,就是这样,奴们没有让公主出来一步。”
侍奴说的合情合理,也和此前禀告她的人一致,杨莲心没什么好苛责的,又拂了拂袖袍道,“好了起来吧,公主今日受了委屈脾气自然大些,你们还是守好公主,莫要让她出来,待会儿我便回来了,若是公主待会儿再闹,便煎一副安神的药让她喝下去。”
几个侍奴忙应诺点头,杨莲心看了一眼屋檐之外的大雨叹了口气。
“走吧,去嘉宸殿,十三公子是可怜人,咱们再去瞧瞧。”
玲珑闻言忙为她系好斗篷撑了伞,侍候着杨莲心走入雨中,杨莲心走得极快,待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脚下忽然一顿,转过头去,澜汀殿的正殿灯火通明,门外守着的侍婢们安静而乖觉,分明是正常不能再正常的画面,杨莲心却忽然看的一阵心慌,她生出一种留下来看着凤念芷的冲动,可一想到凤钦这会儿还在嘉宸殿她便又打消了这念头。
身旁的玲珑疑惑的看着出神的杨莲心,“夫人,怎么了?”
杨莲心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忽然有点不安......算了,走吧。”
大抵是凤念芷刚才那一阵又哭又叫的将她闹的狠了......杨莲心这般想着,大步的跨出了澜汀殿的院门,走入夜雨之中的杨莲心自然不知道她刚走凤念芷就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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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之中的邀月台也是一片灯火通明,因是靠着小未央湖,景致比别处格外的不一样,雨势倾盆,可小未央湖上早早的便起了雾气,从远处看过来,置身于雾气之中的邀月台美轮美奂仿若仙境,商玦一袭墨白交织的广袖大袍站在围栏边上,便真有几分神仙风姿。
扶澜站在他身后的雅舍门口,斜斜倚靠在门边,目光落在商玦背脊上。
这处几乎落在小未央湖面上的雅舍是朝夕喜欢的地方,而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扶澜盯着商玦许久,幽幽的叹了口气,“凤晔到底还是没死,还是我救出来的。”
商玦目光落在小未央湖上,并未有接话的打算,扶澜摇了摇头,抬步走到了他身边来,负手而立,此刻的扶澜身上慵懒散漫的气息一扫而净,虽然和商玦的气度不同,可他神态更为从容豁达,论起风仪来和商玦难分伯仲,“这是第一次,还会有下一次,下一次你还要救吗?我早和你说过,人的命数难改,你要改一人的命便罢了,两个你都要改,难啊!”
商玦狭眸片刻,语声沁着雨夜的凉意,“她喜欢凤晔。”
扶澜轻笑一声,“她都喜欢别人了你竟然不吃醋?商玦啊商玦,你可是越来越心大了,她今日喜欢凤晔,你便要保他不死,她明日喜欢旁人,你也要保旁人?”
商玦略微沉吟一瞬,“要看是谁,她喜欢的,我自然要帮她。”
扶澜一摊手,“这我就没办法了,所谓爱屋及乌大概就是你这个意思了,不过......”扶澜侧眸看着商玦,“不过你就不怕再生出别的变数来,就像我下午说的那样。”
商玦眉头一皱,似乎这个问题让他有些作难,片刻他才接着道,“世事纷乱复杂,一二变数或许有时候也是好事,只要不曾脱离我的掌控便好。”
这语气隐隐带着三分俾睨霸气,扶澜弯了弯唇,抬手撑着栏杆看小未央上的雾,“也罢也罢,反正你要做什么我也拦不住你的,索性就按你的法子来吧。”
微微一顿,扶澜语气深重起来,“不过,今日变数太多了。”
莫说凤钦自己和一种蜀国人,便是扶澜这个旁观者局外人都有些感叹,好好地一场春日宴,竟然能生出这般多的变数,更是差点闹出了两条人命,好好的蜀王宫,是怎么闹成这样的,商玦没接话,扶澜看着商玦便有些同情,“所以说生在王室又有什么好呢?蜀国是如此,你们燕国也不差,外朝的政事且不说,内宫的这么些妇人就能生出许多事端。”
扶澜语气有些作难,似乎他觉得对付女人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商玦闻言倒是弯了弯唇,“其实解决此事倒也简单,人多的地方自然便有勾心斗角便有权位之争,如果这内宫之中只有一人岂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明明这个问题这般简单,我却不懂为何这么多诸侯君王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出来,你说燕国......燕国必定不会像蜀国这般。”
扶澜“噗嗤”笑出声来,“你这语气,就好像历朝历代的帝君诸侯都是草包一样,这个道理谁不懂呢?只是男人嘛......站得越高,野心欲望越大,有的人喜欢攻城略地,有的人喜欢集齐天下财富,有的人就很喜欢征服女人......怎么样也是一国之君,征服不了战马征服不了敌人征服不了臣民......还征服不了女人嘛,所以才有后宫三......”
扶澜一边笑着一边晃晃悠悠的转身想要靠在围栏之上,可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朝夕,三千的“千”字卡在喉咙里,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朝夕红裙墨发站着,身后还跟着子荨,子荨拿着一把纸伞,伞上还在滴水,看来是刚回来。
条件反射的站直身子,扶澜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呵呵小鹿回来啦!”
商玦不知想什么在出神,闻言立刻转身看过去,只是一瞬他便看到了朝夕湿了的裙摆,眉头一皱,商玦径直向朝夕走去,至朝夕跟前,他二话不说一把握住朝夕的手,感觉到她的手一片冰冷眉头皱的更紧,“不是说要陪凤晔一会儿才回来?”
说着盯了一眼她的裙摆,“没人送你回来?”
说着话,已将她两只手都暖在了掌心,朝夕唇角微动,还未说话后面的子荨就已经笑嘻嘻的看着商玦道,“世子殿下有所不知,公主殿下是回来取天荒琴的,十三公子和王上想要听公主殿下抚琴呢,公主殿下取了琴还要去嘉宸殿呢。”说着又是一皱眉很是不满,“真是的,这么大的雨公主要过来那边也不派个人送,公主殿下都被打湿了。”
下午回了邀月台之后子荨等一干侍从便被留在了这里,晚上去嘉宸殿的都是蜀国王室亲眷商玦也并未跟随,这才有了片刻的分离,听着子荨的话商玦眼底微亮,他和扶澜站在这邀月台靠后的位置,若是朝夕回来取了琴便走他们是碰不着面的,可朝夕却走到了这边来,显然是为了见他,商玦心底微动,也有些不满朝夕独自回来,朝夕见他皱眉似乎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随即摇了摇头道,“那边一片忙乱,我自己回来也没什么所谓。”
说着看了一眼商玦之后不远处的扶澜,扶澜那话朝夕必定是听到了,因此扶澜看着这二人卿卿我我便站在远处没有过来,而此刻朝夕看着扶澜却好似她来后面是为了见扶澜,扶澜也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在原地犹豫一下才走过来。
商玦看了看扶澜一皱眉头,“怎么了?”
朝夕的手被商玦暖了片刻已经回暖不少,此刻她抽出手来,而子荨看她精神不太好便替她回道,“世子殿下,嘉宸殿那边派了人过来,要请扶澜公子过去呢,说是廷尉大人在嘉宸殿,似乎是要问扶澜公子下午的事,哦还有小洛少爷。”
商玦便皱了眉,扶澜瞧见了哈哈大笑,“原来小鹿是来见我的啊!”
朝夕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又转身朝外走去,“轿子派来了,不要耽误时间......”
扶澜见朝夕这般有些心虚,却还是拍了拍商玦的肩头似乎有安慰之意,商玦眉宇之间有些无奈,一时也不知道朝夕来后面是为了见谁了,这么一犹豫,朝夕和扶澜便都走了。
本以为他要一个人留下,就快走到尽头的朝夕却忽然又转过了身来看着他。
“你站着干什么,有四顶轿子,你不愿去吗?”
扶澜轻哼了一声,商玦眼底微亮弯了弯唇,子荨这边厢掩嘴一笑,“公主殿下要是只是想通知扶澜公子的只需要让奴来说一声就可以了嘛干嘛要自己跑过来?”
子荨笑嘻嘻的像是玩笑,却说的朝夕看了她一眼,奈何朝夕也没什么表情,二话不说就转身走了出去,子荨在旁戏谑的候着,等商玦和扶澜都走了才跟出来。
邀月台之前果然有四顶御轿准备好,朝夕抱着天荒琴,扶澜带着洛玉锵,商玦跟着,一行四人出了院门,子荨站在最后还在念叨朝夕,“公主的衣服都沾了湿气,偏就是不肯换,如若今日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呢,到时候受罪的可是公主......”
商玦脉脉的看着朝夕,朝夕看看商玦看看子荨,摇了摇头,“不必了,马上就回来。”
子荨有些无奈,商玦看了看她身上的斗篷忽然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
他二人斗篷本就是一样款制的,今日入宫,子荨不知怎么拿了此前商玦送给朝夕的那件白狐斗篷,此刻被商玦一换,带着商玦体温的墨狐斗篷便披到了朝夕身上。
商玦到底是男子,体质比朝夕不知好了多少,那斗篷刚一带上朝夕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如此商玦才算放心了,这么一耽误,扶澜和洛玉锵已经上了御轿,只剩下前面两顶轿子空着,朝夕看了看,上了第二顶轿子,商玦见状只得去了第一顶。
大雨依旧泼似的,上了御轿的四人几乎只能听到外面的雨滴砸在地砖上的噼里啪啦声,连轿夫走路的声音都听不见,再加上狂风四起,轿帘一会儿被掀开一会儿被掀开,倒也不是完全沾不到雨水,虽然比打伞好了许多,却也颠簸不少,又因为只能走大道,而许多路段都黑漆漆的没有宫灯,速度更是慢了不知道多少。
商玦在第一顶轿子里,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安,这御轿不能二人同乘,他只得不时的掀开帘子往后看看,见第二顶轿子紧紧的跟着才放下心来,本来两刻钟的距离生生的走了两刻半钟,等到了嘉宸殿之前时王庆得到消息正等在门前。
王庆亲自打起轿帘,见出来的是商玦连忙行礼,而后面的洛玉锵和扶澜都已经自己走出来,看着从没来过的嘉宸殿好奇的打量,三人都已经出来,正和热情的王庆寒暄两句的商玦一转头却不见朝夕,而那第二顶轿子早就稳稳的停了下来,朝夕呢?
商玦心头一跳,下意识朝那第二顶轿子走去,分明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商玦却觉得那十几步的距离如此漫长,而看着那纹丝未动的轿帘,他忽然生出一种朝夕不在轿中的错觉,面色微变,商玦大踏步的走过去“唰”的一把掀开了帘子。
他的动作太大,一下子惊醒了轿子里的人,朝夕睁开迷蒙的双眼,只看到商玦那张满是焦急的脸,她怀中稳稳的抱着天荒琴,哑声道,“怎么了?”
原来只是睡着了,商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拉着朝夕的手让她出来,朝夕十分顺从,可刚接触到朝夕的手商玦眉头便是一皱,太冰冷了,仿佛像刚从冷水之中捞出来一般,他眉头皱的更紧,待朝夕走出轿门忍不住将她往怀中揽了一下。
他只是一抱既分,可朝夕却察觉出他情绪不对,不由再问,“怎么了?”
商玦对上她的眸子,灯火映衬之下,朝夕点漆一般的星眸越发澄澈明亮,今夜分明是漆黑雨夜,可她的眸子却好像洒满了星子,商玦使劲握了握她的手,缓缓摇头,语带温暖薄笑,“没什么,差点以为你又要消失了......”
朝夕扬眉,似乎不懂这话何意,想要再问,那边王庆已迎了上来。
朝夕收住话头,由商玦牵着走进了嘉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