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朝夕的声音忽然变的飘忽,“后来......我只记得我小病了一场,然后哥哥就不见了,我四处找哥哥,可那时候的淮阴侯府都在庆祝苍琊的铸成,苍琊铸成之后要封存在剑冢之中,淮阴侯府还在那时候举行了封剑之礼,没有人帮我找哥哥,而封剑之后的淮阴侯府放出消息说苍琊乃是绝世名剑,凭着这名头,淮阴侯府的生意又有了起色,而我在侯府的情况越来越差,我们去的第一年洛舜华还管着府中事,其后的三年他沉迷铸剑,而苍琊封存之后,他忽然就闲了下来,他开始频繁的叫我跟着他......我忽然开始庆幸哥哥离开。”
商玦的眉心一跳,语声发寒,“他让你跟着他?”
朝夕毫无感情的笑了一下,“他曾见过我母后......起初或许还不觉的,待我长大些,眉眼之间大抵有了几分我母后的样子,他忽然对我‘宠爱’起来,时常传我跟着他们一起,于是便传了开来,淮阴侯收下天煞孤星的蜀国公主为义女,将她宠上了天去。”
那时候的朝夕只有八岁,才八岁洛舜华便注意到了她,而往后四年,朝夕年岁越来越大,眼看着到了豆蔻之年,就在这个时候,好端端的却杀出了一个赵国公子,刚刚十二岁的朝夕被赵弋看中,连国书也不用便将其从淮阴侯府带了走,而后便又有了另外一段少年美人的故事,商玦呼吸微窒,不管是淮阴侯府的八年还是赵国的四年,他都不敢深想。
喉头仿佛被一块棱角分明的硬铁梗着,想说话,动了动却只有疼,他握着朝夕的手越发用力,直到朝夕觉得疼了轻“嘶”一口,他松开手来,忽然转身将朝夕揽到了怀中来,两人中间本还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他这一揽,她便整个人都被他罩在了怀中。
朝夕的额头贴着他下颌,因为如此便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只感觉到他极其压抑的呼吸,眉头微抬,朝夕眨了眨眼淡了眼底的寒光,如今的淮阴侯府已经万劫不复,洛舜华是她亲眼看着死去并且挫骨扬灰尸骨不存,而其他人,又有哪一个有好下场的?
她的这些余怒,不过是因为没有寻到朝暮的蛛丝马迹罢了。
商玦抱着朝夕,朝夕起初毫无防备之下身子还是紧绷着的,这会儿见商玦有些异常她反而镇定下来,别的不说,他怀中一片暖然,被他抱着仿佛依偎着个人形大火炉,朝夕眼底闪过两分犹豫,终究是未曾挣扎出去,只是她也未换姿势,背脊还是发着僵。
“大概便是这般,哥哥只向我吐露过侯府不能再待下去的意思,却从未说过何时要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那时候的我孤立无援,失去了最好找他的时机,后来的这么多年,再去找的时候也不过是大海捞针难寻到踪迹,直到我在赵国发现有人帮我。”
她语声趋于平淡,说至最后更是没什么情绪,室内忽然一片静默,外面的雨声风声一下子清晰起来,听着外面的风雨,便又觉得室内暖账温被分外安然,而过了半晌朝夕才听到商玦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去,仿佛有什么深重的情绪被他一点点的压了下去。
商玦一个字都没说,可他这片刻压抑的沉默却让朝夕愣了愣,他这样的人,任何时候都应该谈笑风生从容不迫,哪怕是天塌了他也会闲庭信步一般的再将塌下来的天补回去,而她说的这些艰危凄瑟的往事,却能让他如此沉郁甚至是......悲伤?
朝夕不知道怎么就从商玦身上感受到了悲伤这个词,要知道连她自己有时候都不知道悲伤为何物,今日死的人,她看着没多大感觉,哪怕是凤晔被差点烧死,那般可怜兮兮的躺着,她至多也只是两声叹息弹了一首不全的曲子,悲伤?她有多久不曾悲伤过了?
这般想着,朝夕忽然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去看他的表情,这一看,果然看到商玦眼底一抹不同以往的沉郁的黑,她忽然挣扎出来看着他显然让他有些意外,因为如此,那情绪更是一览无余,一瞬之后他才收整了表情,“如此说来当年也没有任何线索留下,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不来见你,那我们眼下只有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波澜不惊的垂眸拂了拂她肩上的乱发,“你若怀疑,那我们便等着凤念芷的死,可是我想,若真的是他,他既然能在蜀王宫出手,便离见你不远了。”
“不远了”几字让朝夕眼底微亮,仿佛自己的期望得到了肯定和满足的孩子一般,她甚至忍不住睁大了眸子唇角微弯,商玦看的眼底一柔,一把将她拉回了锦被之中。
朝夕被拉回被窝,自然没看到商玦的眼神又是一暗,他忽然有些后悔问她当年的事,只叹了口气道,“已许久没有为你驱寒了,你白日落水受了寒,不如就今夜?”
朝夕本不拿自己身上的寒症当回事,可是听商玦的话她却有些犹豫不知是不是要拒绝,便是这犹豫的刹那,商玦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下一刻,源源不断的内息已从她脉门涌了进来,仿佛跌入了温暖的云絮之中,朝夕的四肢百骸都在被温烫的水淬洗。
“你服下过混元丹,我不知你内息在何处,可你既然说自己内力不佳,我便予你三成功力,有些内力护身,免得你往后随随便便就受寒症之苦......”
混元丹是掩藏自己内家功夫的,朝夕如此自然也是为了自保,可若朝夕内力极高便也罢了,偏生她只会用寒蝉,而若有了商玦的三成内力,自然大为不同,可是......三成内力啊!朝夕听到商玦之语的时候眉头便是大皱,刚想说“不”她脉门之处便是一痛,下一刻,比最开始更为汹涌的内息便涌了进来,朝夕牙关一咬,他竟也不问她愿不愿意!
三成内力给她,商玦不但要内伤且会功力大减,这三年的内力再练十年都不一定能回来,她怎么能让他这般折损自己,然而商玦已经开始了,朝夕喊停却是没用的,朝夕心底有些恨恨,此人予她这般大的好处,她却是不好还了......有些恼怒,心底却更有些醺然的情绪在发酵,她正对这莫名情绪有些无措,忽然听到商玦闷哼了一声......
这动静吓得她一愣,连忙去看他发生了何事,这一看,顿时看到商玦嘴角处一出一丝鲜红,而商玦正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为何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