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他虽然不是出自孙氏,却不能说明他和氏族没有关系,看看巴陵,段氏,杨氏,孙氏,朱氏,林氏......称得上氏族的有许多,这些氏族在蜀国立国这么多年起起落落互有高低之分,却从来没有真的覆灭过,孙昭或许就是其中一族的人也不一定......
这么想着,朝夕对孙昭的注意便多了两分,这边厢君冽看着她沉肃的表情一笑,“不过是一个廷尉而已,反正又不是你杀的人,你管他怎么查,只是从风评来看此人似乎是个铁腕无情之人,嗯还有些死脑筋,这种人是把双刃剑,用的好了自然有妙处。”
朝夕放下那信笺,身子往后一靠开始沉思起来,她目光早就从那信笺之上移开,然而却好似还在想孙昭的事,连君冽说的宽慰之话也不理,君冽换了个姿势靠着躺椅,摇了摇头道,“看来这个孙昭给你的影响很大啊,不过你应该能摆平他吧?”
朝夕仍然没什么动静,君冽看的眉头微皱,“喂,难不成在他那有什么麻烦?”
朝夕没有抬起目光来,却缓缓的道,“这几日燕国有什么事吗?”
君冽一愣,不是在说孙昭的事吗?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到了燕国了......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道,“我倒是有注意燕国,只是消息还没送来,怎么了?”
朝夕似乎有些醒过神来,抬眸看了看他道,“适才商玦收到一封信报之后急急离开了。”
君冽挑眉,细长的眼微眯,面上一片恍然和戏谑,“啧啧啧,你这是开始关心别人了?难怪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呢......怎么?你怀疑是燕国出事了?”
朝夕不管他面上的戏谑,只平静的道,“他离开燕京太久了,即便他在燕国如何强势,可离开的太久总会有隐患,我虽然不了解燕国如何,可还是能想到会出什么问题,而他最近的确遇到了什么事的样子,除了燕国的事,我想不出他对别的什么这么用心。”
君冽闻言又咂咂嘴,“那你为何不自己问他?”
朝夕抿唇,“你知道,我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
君冽哈哈笑一声,“那你现在在和我说什么?”
朝夕被这般一睹眉头顿时一皱,随即扬了扬下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朝夕回答的倒是快,且合情合理,君冽忙点点头,“对对对,这才是你的风格,燕国我是早早就盯着的,有郁坧和龙野在燕国看着,应该不会生乱,说起来,商玦整个人身边有这些重臣良将,也难怪燕国会紧紧的握在他手上,这一点,你该向他学着。”
朝夕眉头微抬,似乎对他这话有些疑惑,君冽面上虽然还是带着笑意,可目光已幽深了许多,“文有郁坧武有战九城和龙野,有了这三人,燕国的江山先稳了一半。”
见朝夕略有沉思,君冽也不把话说的太白,只是又轻哼一声道,“说起来,我离开离国也已经这么久了,你怎不问问我离国有没有事等着我去做?”
朝夕抬眸,敷衍的问,“那离国有没有事等着你去做?”
君冽听着这话,下意识便是一个白眼,“是不是只觉得燕国是五大侯国之首所以燕国的事就格外重要些?离国那群老东西也没个安分的,我出来这些日子,还不知怎么暗地里搞那些小动作呢,偏偏我还来了巴陵,啊,我若当不成离国世子,你给我在巴陵准备个位置吧?”说着话他转头看了一下内室后窗的位置,“这樱园不错,你缺不缺花匠啊?”
君冽生性风流,这“花匠”二字用在他身上倒是十分绝妙,朝夕睨了他一眼,“我知你爱‘花’,不过你爱的却不是我这里的花,这花匠你是做不了了。”意味深长的话说完,朝夕定了定神语气又严肃起来,“离国若是有事,你只管回去便是。”
君冽眼神落在窗口,闻言喃喃道,“舍不得走。”
朝夕听清楚了,蹙眉看着他,“所以你真的招惹了别个良家女子?!”
她这声轻喝听的君冽一笑,他便又回头用手支着脑袋笑看着她,“你别说,我虽摸遍了各处的青楼妓坊,可这良家女子还真是从未碰过,这次一碰这滋味竟然叫人十分着迷,啧,原来良家姑娘是这般的,你不知道,有时候姑娘在男人面前蠢一点笨拙一点也很可爱......”说着看着朝夕的目光顿时嫌弃起来,不断摇头道,“算了算了,你是没希望了......”
朝夕听着他那长段话本就不快,这时竟然说起了她更是不悦,君冽话音还未落,她已抄起桌案之上的砚台朝他扔了过来,躺在躺椅上的君冽见状笑意一滞,一手撑起空中一个旋身,那砚台夹杂着劲风,堪堪从他胸口一擦而过,君冽笑一下,手腕一转却把那即将撞到窗户的砚台捞了住,而后衣袖一拂稳稳落地,他稳稳将砚台托在掌心,面上笑意仿佛十分得意他没被打着,而这边,朝夕又作势抄起了一旁的镇纸,这下君冽不敢玩笑,将窗棂一开人便跳了出去,他跳出去又将窗棂合着,在外大笑,“你打我呀......”
朝夕放下镇纸,摇头不已,君冽有时候真是幼稚荒唐至极!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朝夕的动静,窗外的君冽终于又将窗户推了开,窗台齐胸口,他便半靠在窗台之上,手中仍然在把玩着那砚台,砚台之中没有新墨,他在指间玩出不少花样,一抬眸,朝夕在书案之上又打开了什么书册,根本没有搭理他的功夫。
天穹仍然是雨后的阴灰之色,风也带着昨夜的湿气凉意,君冽指尖那砚台越转越快,某一刻,他再将砚台稳稳的握了住,“你们定了婚期,等到立冬那日,你真的会嫁去燕国?”
朝夕看着书,又去拿笔,拿了笔才发现砚台被扔出去了,连个磨墨的地方都没有,这才抬头看着君冽,不,准确的说是看着君冽手中的砚台,君冽见她这模样眉头一皱,眼底忽然闪过两分意味深长的微光,“凤朝夕,你对他动心了吗?”
朝夕拿着笔的手一顿,看了君冽一眼,一转手又要抄起一旁的镇纸,君冽知道她要打人了,赶忙又将窗户一合哼道,“没劲,我去找我的良家小娇娘了......”
朝夕根本没有拿起那镇纸,她摇了摇头又翻了翻手边的册子,那册子却不是什么书册而是一本琴谱,她连着看了几页,才发现窗外真的没了声音,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笔这才起身走到那窗前去,推开窗棂,扑面而来的是一阵夹杂着泥土味道的樱花清香,昨夜一场大雨,樱园的樱树也被打落了满地的花瓣,这时候风一起,那花瓣便飘飘悠悠的落在了她窗台之上,几点蓝紫色的花瓣,一方漆黑如墨安稳放着的砚台,君冽却是真的不见了。
朝夕拿起来砚台,脑海里又浮现出他的那句话来。
凤朝夕,你对他动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