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闻言,立刻同他去了外殿,赵小武道:“许珲去了景晖苑。”
元明姝道:“他去做什么?”
赵小武道:“属下不清楚,属下听公主的吩咐,没有让任何人进去,但又不敢拦着他,所以来请示。”
元明姝点了点头,这时候已经是夜里四更了,元明姝穿了件大毛的披风,带着两个宫人,同赵小武去景晖苑。刚到宣德门的时候望见洛阳宫西北角火光冲天,正是景晖苑所在的方向,赵小武大叫起来:“出事了!”元明姝心中猛然一惊,忙催了马车:“快点!去景晖苑!”
两人急忙赶去景晖苑,隔着半里地就望见火光映透了半边天,空气中充斥着烟熏味,草木燃烧的浓烈气味,大火燃烧噼里啪啦爆的乱响,在呼啸的东北风中狂肆乱卷。宫人高呼:“走水啦!走水啦!救火!”
元明姝下了马车,隔了数十米,热浪已经扑面而来,卷的她头发衣服在空中乱舞,她脚下发软,几乎没栽倒在地,赵小武一把扶住了她。元明姝只感觉喘不过起来,整个心仿佛在一瞬间坠入深渊。
赵小武看她表情狰狞,身体发软,那姿势却是要往火场里冲,生怕她出事,紧紧拽着她:“你当心。”
元明姝推开他,没推动,她又推了一下,赵小武仍旧拽住她:“公主……”元明姝声嘶力竭叫道:“你拽我干什么呀!去救火啊!长乐公呢!还不去找他!”
赵小武道:“公主,全烧起来了,救不得了。”
火烧的太厉害,御林军我都被调过来救火,然而结局也都是望火兴叹,没得救,只能等它烧完。这场火足足烧了一夜,到天明方歇,景晖苑中抬出了十三具烧焦的尸首,负责清理的官员在收拾善后。
元明姝经过了一夜的折磨,已经满脸烟尘,脸被烤的发黄发干,嘴唇裂了几道口子,血丝渗出来,身上雪白的狐披成了灰黑色,裙裾在地上沾满了灰尘,她头发也被烧焦了一缕,已经辨不清形容了。
嗓子干哑的说不出一句话,她也没有喝水,只是
一具具查看着地上的尸体。她到现在没有找到元灏。
她跌跌撞撞,摇摇欲坠的,赵小武只在背后搀扶着她,不断劝她,元明姝什么也听不见,她突然看到一具熟悉的尸体,虽然被烧的已经看不清身体发肤面目了,然而那身材感觉分外熟悉。她心猛然揪成一团,脚步发软的走近过去,颤抖着手去检查尸体。
元明姝从那焦臭的尸体身上找到一块玉佩。
线绳已经被烧掉,只剩了一块裸玉,羊脂玉双鱼图案,眼睛胡须,每一个鳞片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正是她前不久赠与元灏的。
元明姝握着那块玉佩,手心几乎要掐出血。
她忽然转了头,眼睛死死盯住那具烧焦的尸体。
她只感到喘不过气,头痛心绞,恶心反胃,要晕过去。愤恨,不甘,怒火充斥了她的心胸,让她甚至忘了伤心难过,只是恨,恨的整个人都仿佛要炸裂开来。她胸中堵的发慌,嗓子眼里突然冒出一股腥甜,赵琚猝不及防的,就看她身体一软,失去了骨头似的顿时委倒在地。赵小武大叫,一把抱住了她。
元明姝被赵小武抱回府上,赵小武才发现她裙子被血染的湿透了,连自己的衣服也被她的血染透了。血顺着她足踝蜿延下来,赵小武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只匆匆将她抱回床上,立刻下人们都围上来,又是伺候又是找大夫。高昶已经出了门在半路,又急忙回来。
他看到这副状况也全然吓傻了,脸都灰了。
元明姝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屋子里,好像是夜里,灯架上置满了烛台,整个屋子被照的十分明亮。她身体软绵绵的,好像沉没在云雾中。没有丝毫动弹的力气,她想挪一挪手指也动不了。她想要出声,喉咙里发不出声。身体麻痹,好像不是自己的。
她昏昏沉沉又睡着了,这次是半梦半醒,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听到脚步声,脑子里渐渐苏醒过来。高昶坐在床边,伸出手背探了探她脸颊,看她醒了,柔声问道:“还难受吗?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的声音是元明姝很有没听过的柔软,带了点可怜巴巴小心翼翼的意味,有点像十年前的他。
元明姝道:“我身体怎么了?”
高昶道:“大夫说你身子虚,近些日子不要下床,也不要出门去,得好好养着。”他说着握了她手。
元明姝茫茫然的,高昶抚摸了她脸,脸颊贴上她的,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身孕,怎么也不同我说,你流血了,全是血,差点没把我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