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仵作带着托盘挑帘进来,正听到她的这番大论,脸色一温,憨厚地笑笑:
“嘿,姑娘说笑了。我们这行哪有人愿意做?都是子承父业,混口安生饭罢了。别说衙里,就连这儿的贱民也绕着我家走,嫌脏!”
青儿一愣,好奇地问:“呵,你是第二个看出我是女人的!第一个是个大夫,你怎么看出来了的?”
“哈,我们天天验尸,要是连男女都分不清,只配喝西北风了!大夫也是一样。呵呵,说来两位屈尊来我这儿想问些什么?”
青儿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还没等他们喝口水就问上了,当下也直言道:“明人不说暗话,果果楼的云娘是我朋友,我此来想问问那晚的死者到底是毒死的,还是大泻而亡?”
吴仵作上下打量了几眼青儿,又疑惑地看看公孙,微微摇了摇头:“你既然是云娘的朋友,就应该知道昨天已经复审,维护原判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青儿一挑柳眉,厉声道:“笑话,天下又不是只有一个蔡县令,他上边还有州牧,州牧上边还有,还有……大不了我告御状!舍得一身剐,我也要把这案子给翻过来!”
“你们要去西京?!”
青儿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暗骂笨蛋,才被人一激就把老底给掀了出来,她偷看了一眼公孙,见他神色如常,并没有要打圆场的意思,索性认了。
“对,这案子本就是为了霸宅才乱判的。其实宅子给他也就罢了,但还有两条人命呢!我不能不管!”
吴仵作点点头,转身从桌上取过一封信递给青儿,青儿疑惑的扫了一下信封,脱口而出:
“辞呈?你不干了!有人逼你对不对?是谁?我一起告!”
吴仵作惊讶地看了青儿一眼,又释然地笑笑:
“你居然识字?呵,我吴家四代都是仵作,虽然别人觉得我们下贱,但我们也有操守,出师那天我也曾对天盟誓不能昧良心,唉!都是命……我外孙得了重病,他爹向衙里支了很多钱,哪里够!”
吴仵作忽然不语,底头搓着手,半晌才猛得一下抬起头说道:
“是我挪用了置办仵作器具的一笔款子救急,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补上,没想到还是被钱主薄发现了。他非但没告发我,还很是同情,又先后借过我三次钱。唉,我欠他的人情,这次……”
青儿见他又不说话了,着急地问:“也就是说,人根本不是毒死的?”
吴仵作深深地点了点头:“此事我一人做一人当,你不要牵扯好人。”
“好人?!那个姓吴的黑了我的金瓜子,却返手使人打我!”
说到这里,青儿忽得挽起袖子,一个月前的伤还隐约有痕:“你是仵作,不用我多说……要不是救得及时,我早就被他灭口了!他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他帮你不过是想钓大鱼罢了!”
“他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但他对我吴家有恩!没那些钱,我外孙早没命了。况且占宅子的又不是他,你要告他我真帮不了你。”
公孙忽然插口道:“我们旨在翻案,你愿意替人顶罪,是你自己的事。”
吴仵作点点头,起身出了房,少时拿回一个信封交给公孙:
“这是最初的尸格,唉,我一直没舍得烧,你们拿去用吧。做错事就要认罚,我不怪别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