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没有人知道。根据各种流传的说法,老伯爵很高兴他儿子被发现跟莉莎有染,他迫切需要她的财产来填补空虚的荷包。莉莎的父亲则迫切想为独生女弄到爵衔,其实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那是桩好亲事。”“除了汤姆以外?”
“是的。但他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唯恐会被完全剥夺继承权。于是他勉强娶了莉莎。可想而知,他们的婚姻并不幸福。但话说回来,婚姻幸福的夫妻又有多少对?”
“我的父母就很幸福。”伊晴轻声说。
“没错。总而言之,在麦修出生后他们没有再生儿育女,汤姆和莉莎大部分的时候都分居两地,汤姆住在伦敦,情妇一个接着一个换。莉莎住在柯契斯庄园,宴会一个接着一个开。她死的那年,汤姆爱上一个名叫雪乐的年轻寡妇。他们在莉莎死后没多久就结婚了。”
伊晴靠在沙发背上。“然后生下了翠欣。”“是的。”
“翠欣今晚告诉我,大家都说麦修注定要走上他父亲的后尘。”伊晴悄声说。
蕾秋看她一眼。“翠欣年纪还小,不谙世故。”
“而我则是成熟有主见的女人。”
“意思是?”
伊晴直视蕾秋的眼睛。“意思是,如果麦修不是真心爱我,那么我不能让他娶我,我无法忍受他觉得被迫重蹈覆辙。”
蕾秋的眼中浮起伤感的领悟。“你爱上柯契斯多久了?”
伊晴悲哀地微微一笑。“大概是从我第一次在萨玛评论上看到他的文章起。”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的确。”伊晴深吸口气。“既然这个难解的结是我打的,我就该想办法解开它。”
两天后的晚上在韦爵士夫妇家的舞厅里,伊晴不被注意地站在一棵巨大的盆栽后面看着翠欣溜出舞厅。
伊晴蹙起眉头,希望麦修在场以便处理这个新难题。不幸的是,他又避不出现了。他对社交活动的厌恶很快造成问题,因为翠欣憎恶他指派给她的年长女伴。
翠欣勉强同意由伊晴和蕾秋陪她出入各种不同的社交场合,只因为麦修不给她选择的余地。但是一抵达宴会或舞会的会场,翠欣就想尽办法拉开她和两个伴护间的距离。她显然觉得跟哥哥的未婚妻在一起令她丢脸,她对伊晴的排斥甚至波及蕾秋。
伊晴看到她照管的人离开舞厅时重重叹了口气。没有别办法,她只得追翠欣了。
伊晴放下才啜了一口的柠檬汁。用不着太过担心,她告诉自己。翠欣又不是进了对纯真少女来说危机四伏的大花园。
伊晴沿着墙壁走向翠欣开溜的那扇门上,翠欣可能只是想暂时离开拥护的人群和闷热的舞厅,到外面去透透气。但她在溜出去前东张西望的谨慎模样实在有点鬼鬼祟祟,好像担心被人跟踪似的。
她绝对不会感谢伊晴去找她。不幸的是,伊晴的责任感不容许她对此状况视若无睹。
豪华的宅邸对离开人群保护的年轻女子来说十分危险。两年前伊晴就学到了这个惨痛的教训。
她穿过那扇门。发现自己置身在专供仆役使用的狭窄走道。走道里空荡荡的,有一辆堆满点心的餐车。她穿过走道,转个弯,来到了另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有一道狭窄的回旋梯。
伊晴停下来查看是否有别的出口。没有,翠欣一定是爬上蜿蜒的楼梯至楼上去了。伊晴感到头皮发麻,心中的警铃大作。
翠欣显然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如果她离开舞厅只是为了透透气,那么她一定会在发现自己误入仆役走道时立刻折返。她的离开显然是有预谋的。
伊晴提起裙子,急忙地爬上狭窄楼梯。她的软底舞鞋踩在楼梯的木质踏板上没有发出声音。
壁式烛台的烛光勉强照出楼梯顶层的一扇门,伊晴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眯着眼往里面瞧。她只看到深浓的阴影和从天窗照进来的幽朦月光。
她穿过门,轻轻地在背后带上门,过了几秒钟她的眼睛才适应黑暗,这才勉强看出墙上挂着几十幅镀金书框。原来这里是从屋子这一头延伸到那一头的长画廊。
伊晴环顾周遭,找寻翠欣的身影。长廊尽头传来的微弱声响使她猛然转身,她看到一缕淡色的裙子消失在凹室里。
“翠欣,是你吗?”伊晴快步走向走廊尽头。
她才走了几步,脚趾就在黑暗中撞到一张椅子的爪形脚。
“可恶!”她皱眉头蹙眼地弯一腰来揉撞痛的脚趾。
一个男人从阴影里站出来。“史小姐?”
“谁?”伊晴吃惊地倒退几步,瞪着朝她走来的男人。在他经过一道月光时,她认出了他。“范奈克男爵。”
“很遗憾用这么戏剧化的方式跟你见面,但我必须跟随你私下谈一谈。”范奈克停下脚步,用令人不舒服的激切目光注视着她。“我花了好多时间及精力才安排成这次会面。”
“翠欣小姐在哪里?”
“她已经在一位高尚女士的陪同下回舞厅去了。我向你保证,她平安无事,名声也没有受损之虞。”
“那么我就没有必要留下来。”伊晴提起裙子,准备绕过范奈克。
“等一下。”范奈克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我费了好大的麻烦才安排成这次会面,我有话跟你说。”
“放开我。”“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范奈克停顿一下。“看在露西的分上,你必须听我说。”“露西。”伊晴僵住了。“这跟可怜的露西有什么关系?”
“你是她的朋友。”
“那又怎么样?”
“可恶!史小姐,听我把话说完好吗?”范奈克的语气变硬。“露西会希望我保护你。你一直不懂得如何在社交界保护自己。”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范奈克抓紧她的手臂。“你想必明白柯契斯是故意损害你的名誉好让他能宣布订婚。”“他才没有。”
“他真正的目的是萨玛女王玉玺。你把地图给了他没有?”
“没有。”
“我想也没有。”范奈克满意地说。“如果有,他现在已经解除婚约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地图一到手,他就会甩掉你。”
伊晴从容地笑了。“你错得离谱了,先生。”
愤怒和急迫使范奈克脸色铁青,他的手指陷进她手臂的肌肤里。“我要那该死的玉玺,史小姐。卢乔治说它价值连城。”
“你弄痛了我的手臂。”
他不理会她的抗议。“几天前我开始筹组资助远征萨玛的财团。不幸的是,那些可能的团员在听说你和柯契斯订婚时,都失去了兴趣。他的一句话就使我的心血白费。”
他的语气令伊晴颈背的寒毛直立。“我今晚真的不能站在这里跟你讨论这件事,我必须回到舞厅去。”
“解除婚约,”范奈克厉声说。“越快越好,这是唯一的办法。只要你摆脱柯契斯,我就能组成财团。你我可以合伙搭挡,找到玉玺时,我们就发大财了。”
这正是她当初想要的,但此刻看到他病态的急切眼神,伊晴却突然害怕起来。
“我真的得走了。”她着急地说。“也许我们可以改天再谈。你也许可以跟柯契斯达成某种合作协议。”
“跟柯契斯?”
她发现自己说错话时,已经来不及了。“也许——”“不可能。”范奈克厉声道。“柯契斯绝对不会同意这种协议的。全世界都知道他谋杀了卢乔治。如果跟他合伙,我很可能也会遭到他的毒手。你必须在把地图给他前解除婚约,这是唯一的办法。”
气愤代替了谨慎,伊晴抬头挺胸。“我爱怎样就怎样,你管不着。麻烦你放开我。”
“我不会让一个女人的任性害我失去玉玺。如果你不肯解除婚约,那么就由我来吧!”他的自制力好像突然崩溃了,伊晴发觉自己的处境危险而开始拼命挣扎,但她无法挣脱他的掌握。
范奈克紧抓她的手臂把她拖向附近的一张沙发,他恶虎扑羊似地猛扑到她身上,使她喘不过气来。伊晴愣了一下,无法相信事情会变成这样,接着恐怖席卷了她,她开始用指甲抓他。
“可恶的小贱人!”范奈克拉扯着她的裙子。“等我做完时,你会哀求我资助你的萨玛远征。”
“你就是这样对待露西吗?”伊晴一边反抗一边说。“先强奸她,再灌她鸦片酊?”
“露西?你在说什么话?我没有灌她鸦片酊。”范奈克的眼睛在阴影中宛如两颗结冰的石头。“她自己喝的,那个该死的女人老是抱怨她的情绪不安。”
“何必费心骗我呢?我都推断出来了,我知道你故意让人误会我们有暧昧好使人们相信露西是因为觉得被背叛而自杀。我知道是你杀了她,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范奈克用手肘撑起上半身。“这是怎么回事?你在指控我谋杀吗?”
“没错。”
“你疯了,我没有杀害露西。”范奈克眯起眼睛。“天知道我想过多少次,也许终究会这么做。但事实就是事实,她并不是死在我手里。”
“我不信。”
“我才不在乎你信不信,我只想要你那张地图。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它。”
伊晴发现他已被愤怒和急切吞噬,他竟然想借强奸来控制她。感觉到他湿黏的手碰到她赤裸的小腿时,她惊骇地高声叫喊,胆他立刻用手捂住她的嘴。惶恐和惊慌开始席卷她,她在挣扎中瞥见沙发后面的墙壁上挂着的镀金画框。
范奈克就要把她的裙子掀到她的大腿上了,她急中生智,伸出手设法抓住画框边缘。
有那么魂不附体的一刻,她深恐画框是被钉死在墙壁上的。范奈克拉扯着她的裙子时,她用力扯着画框。
画终于被她扯离了挂钩,但是画框重得令她无法控制它的方向,她只好在它落下时努力引导,沉重的画框砸在范奈克的后脑和肩膀上,撞击力之大,连她都感受得到。
范奈克颤抖一下,呻吟一声,然后瘫在她身上。她用力推他,拼命想把他推到地上,她还来不及挣脱他沉重的身体,他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混蛋!”麦修的身影出现在阴暗中,他把范奈克拎离沙发扔到地上。
范奈克摊开手足躺在地上,他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认出麦修。“柯契斯?老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麦修脱下一只手套扔到范奈克的胸膛上“我的助手明天会去找你的助手,我相信约在后天破晓应该没问题。”
“助手?助手?”范奈克努力撑起一只手肘。他摇摇头,好像在试着使自己清醒。“你不可能是认真的。”
麦修把伊晴从沙发上抱起来。“我向你保证,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他抱着伊晴转身走开。
“但你根本没有打算娶她。”范奈克气急败坏的叫声在长廊里回响。“大家都知道你们订婚是骗人的,你在乎的只是她的地图。该死的东西,柯契斯,她不值得你向我挑战。决斗可不是闹着玩的。”
麦修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抱着伊晴穿过幽暗的画廊。
伊晴抬起头望向麦修的脸。她浑身一阵颤抖,但不是因为几分钟前差点遭范奈克强暴的余悸犹存或惊魂未定。
在那一刻里,她认出麦修就是她梦境中的那个黝黑、神秘的人影。此刻抱着她的是萨玛神话中的夜神萨玛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