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城归来
电话里有娥的留言:“回来后到我这儿来一趟。”
丁一急忙赶去娥处,一路上不往好处猜:是不是问问病了,或是又惹了什么祸?问问常惹祸。有一回她半夜里跑进教室,把雪白的墙上都画满了画。还有一回,她把三个生鸡蛋放在被窝里,不小心全给压碎了;老师问她为什么把鸡蛋放在被窝里,她说要孵小鸡。
好像没事,娥独自坐在窗前看书。斑斑点点的秋阳在她身上安详地跳动。
“怎么了?”
“不怎么。”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你先坐下。”
听起来还是有事,丁一的目光不离开娥。
“问问得上学了,”娥说。
“是吗,她有七岁了?”
“六岁,明年该上了。”
“噢,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事她都要懂了。”
“你指什么?”
“我怕她在学校里会受人歧视。别人问到她父亲,她怎么想?”
丁一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娥去了卫生间,明显是给他留出时间来想。
娥回来时,丁一说:“她有我呀,我就是她父亲不行吗?”
“她会信吗?她一直都是叫你丁叔叔的。”
“是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其实问问心里什么都明白。”
“是怎么回事呢?”
“去领个结婚证呗。”
“你?和我?”
“无所谓嘛。那东西有也无所谓,没也无所谓,一张纸呗。”
“不,我是说萨,萨会怎么想?”
“萨怎么了?”
“她爱你。你不觉得萨已经爱上你了吗?”
是吗丁兄,我看未必吧?
但他避开了我的追问,半天才找出一句话来回答娥:“嗯我想是这样,也许哦,再说这主要是为了问问,萨应该能够理解。”
“你以为谁都会跟你一样吗?”
“我怎么?”
“你以为谁都能永远生活在戏剧里吗?”
丁一无言地踱步,从红踱到蓝,从蓝踱到白
娥换了个位置,坐到阳光够不着的角落里,背靠墙,看着丁一。
丁一走上阳台,站了一会又走进卧室,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出来,又走进了问问的房间。
“丁一,”娥在客厅那边说:“也许也许我们都该过一种正常的生活了。”
丁一看看问问的那些玩具——梅花鹿“格伦”大灰狼“詹”小浣熊“安”和鸭子“劳拉”然后他慢慢坐下,慢得就像个老人。是呀哥们儿,我早就料到了,他说。/我说你料到了什么?/会有这一天的,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阳光也像个老人,在窗棂上,在树影间,在那些毛茸茸的玩具身旁,以及在记忆中那架老座钟的“嘀嗒”声里,缓缓移动远处,远得近乎抽象的地方,便有了一阵阵若无若在的骚动,是秋风正在起程。
“正常,”丁一像是自语,像是梦呓,又像是在对娥说:“你是指白昼?”
“但问问是要上学的,”娥在那边回答。
“为什么一定要要上那个破学?”
“那是你的看法。”
“那么,你呢?”
“谁也不能替她做这样的决定。”
“但你能替她做一个正常的决决定吗?”
“只能这样,丁一,未来怎样那是她自己的事,要留给问问自己去决定。”
“这不会是商周的决定吧?”
“怎么说呢但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丁一从问问的房间出来,梦游似的脚步,在客厅门旁停下。
“他,我是说那个商周,是不是又来过了?”
“是。他说问问也可以到国外去上学。”
“这就对了。”
“对什么对了!”
丁一笑笑,半含凄苦,半似讥嘲。
“笑什么笑,我最讨厌这个!”娥喊道:“有什么想法就直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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