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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国共和谈因何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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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军令政令统一原则下屈服,即以土匪清剿之。”(中共代表团关于张治中向胡宗南传达秘示致中央电)事有凑巧,双十协定签订前二日,一架国民党运输机迷航,降落在太行山麓的共区,查获编号为三二五一代电的蒋致阎锡山密件,附剿匪手册两本,泄露了“剿匪”的天机(见叶永烈毛蒋争霸录,页四二八),双十协定签订后,蒋失望之余再密令各军努力进剿,想以饿虎扑羊的兵力,完成军令与政令统一之任务,不宣而战的国共内战实已爆发,但是进展迟滞,并不如蒋氏想象那样容易克奏肤功。

    中共于日本投降后,虽知美、苏两大国均支持蒋介石,仍然不肯屈和,继续强硬抵抗。软的不吃,硬的也不吃,不仅出蒋意料之外,也出美国人的意料之外,还误以为斯大林与毛泽东有什么默契呢。其实斯大林得到满蒙利益后,很愿帮蒋的忙,只是对在华美军感到疑惧。斯既对毛冷淡,毛自亦不必买斯之账。一时之间,瞧不起秦皇汉武的毛泽东同时与蒋介石、斯大林、杜鲁门对抗起来了。

    支援蒋介石的在华美军,旁观者清,很快看到蒋军不可能迅速解决共军,遂怕被卷入中国内战。更何况中共已对美军助蒋提出抗议,苏联也要求美国自华撤兵,杜鲁门基于中国统一的原则,武力统一既不可能或代价太大,只有回到和平统一的日程上来。要和平统一,国共又必须要回到谈判桌上来。美国不得不再度扮演仲裁的角色。赫尔利大使的亲蒋反共立场既过于明显,又与国务院在反共问题上搞得很不愉快,遂于一九四五年十一月辞职返美。杜鲁门乃特命马歇尔以总统代表赴华调解国共争端。当时,马歇尔在美国的地位仅次于总统杜鲁门,而声望或更过之。美国派出这样一位重量级的人物来做调人,可见对国共问题的重视,以及要维护美国对华政策之心切。

    马歇尔于一九四五年年底飞抵重庆,带来的不仅是马氏个人的声望,还有“胡萝卜与棍子”(carrotandstick)——如果听话,不打内战,和平建设,美国将提供大量经援与军援;若不听话,则停止一切援助。蒋介石对马歇尔原有顾忌,因他与史迪威私人关系甚笃。马歇尔固然不至于以私害公,但他绝非亲蒋之人,更不会赞同蒋之个人独裁和一党专政。民主的联合政府,依马歇尔之见,乃理所当然之事,也是和谈必需的先决条件。蒋必须依靠美国,并无拒绝马歇尔调停的余地。蒋之法宝无非是强调中共乃苏俄之附庸,以迎合美方对俄冷战的心态。不过美方则认为,若国共不能合作,导致内战,反而失去以中国牵制苏俄之实力。(参阅marshall’sssiontochinavol.1,p.6—7)

    马歇尔与国民党代表张群、共产党代表周恩来组成三人小组,经过六次会议,于一九四六年元月十日获致停战协议,于十四日零时生效。同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也终于在国民政府大礼堂召开。(此会议之得以召开,实由于美方之压力,见bahite,hurleyandamericanforeignpolicy,p.186)出席代表除国共两党之外,还有青年党、民盟和社会贤达。

    政协一直到月底才闭幕,中共在民主党派与自由分子的支持和合作下,颇占上风,诚如唐纵所说:“在政治协商会,政府好似在受裁判,其屈辱难堪,令人难受已极,但又无可如何。”(唐纵在蒋介石身边八年,页五八o)最后通过五项决议,虽于国府委员名额有所争执,但重要的是确定政府改组,结束一党专政。蒋介石在开幕式上宣称他将接受政协的决定,他在闭幕式上更讲得甚是冠冕堂皇,声明拥护政协订定的和平建国纲领,愿以“保障民主自由为职志”以“建立法治国家为目的”甚至说今后的政府要由各党派的中坚分子以及社会贤达,共同来负责,说是“建国的重担,既不是国民党一党的责任,更不是中正个人的责任”最后还说:“今后中正无论在朝在野,均必本着公民应尽的责任,忠实的坚决的遵守本会议一切的决议。”(蒋介石致词全文见重庆中央日报一九四六年二月一日)话说到这里,毫无疑问,蒋介石已遵从政协的民主自由决议,愿意结束一党专政,改组联合政府。(参阅vanslyke,marshall’sssiontochina,vol.1,p.24)当时在场听蒋致词的人,很难怀疑他的真诚,以为内战可免、民主在望。但事后看来,讲词中所谓“中正个人从幼年起,对政治是不感兴趣的,平生的抱负和事业是只知献身于国民革命,以期救国救民”语气已见矫情,而言外更有一段别含深意的话:

    我相信,我们国内此后不会再有私有的武装军队、分立的地方政权,来妨碍政令与军令的统一。否则无论如何高唱民主,而事实上所表现出来的必是各行其是的假民主,甚至完全是反民主的行动。

    在此他暗指中共党军(私有武装)与解放区(地方政权),妨碍了政令与军令的统一。换言之,中共如不交出军权与政权,则政协所标举的民主是假民主或反民主。他拥护他认为的真民主,自无义务顺从“假民主”就此而言,他要中共投降的基本立场,并未改变。问题在于他把中共的武力定位为党军、是私有的,而把他自己的嫡系军队以及国民党党军视为整个国家的军队。事实上呢,国共两党是各拥有“武装军队”的政党。叶公超曾向蒋介石提及,英国人问起国民党政权既从武力取得,何以中共武力即为罪恶?蒋介石的答复是:“吾人推翻清帝制与军阀割据,不得不有武力,今无此目标,自应不能私有武力。”(见唐纵在蒋介石身边八年,页五六八)他应想一想,清帝制与军阀割据之所以被“推翻”由于封建腐败不得人心,而此正是当时国民党一党专政重蹈覆辙的弊病,共产党正可以此理由,拥有“私有武力”来推翻国民党专政与蒋介石的独裁。

    若知蒋氏真正的意图之后,始能理解为何他于公开尊重政协决议之余,不仅不付诸实施,反而反其道而行之了。唐纵的日记已经承认,蒋介石在“国际要求”下,不得不召开政协的,并非心甘情愿,认为“此次政治协商会议是失败的”是一种“屈辱”(见在蒋介石身边八年,页五七八、五八o、五九一),美国人也早就清楚明白,蒋介石一心一意要以武力使中共屈服。他们说蒋挟持了中国成为一个民主而富裕国家的一线希望。(参阅u.s.departmentofstate,unitedstatesrelationswithchinawithspecialreferencetotheperiod1944—1949,p.90;hayford,tothepeople,p.205)

    更不幸的是,政协开会期间,大批特务多次前往捣乱,侮辱出席代表。政协的民主同盟代表黄炎培与张申府的居处,被便衣人员侵入骚扰,民盟提出严重交涉,请求查究,国民党代表孙科以政协主席资格,表示道歉,但特务仍未收敛。一九四六年二月十日上午九时,近万群众在重庆较场口庆祝政协会议成功时,特务又来闹场,高声喊打,大会总指挥李公朴、政协代表郭沫若、马寅初、施复亮等被殴伤,造成流血的暴力事件。过了不久,重庆的中共新华日报社与民盟的民主报社也被暴徒捣毁,报社人员多被殴伤。民盟主席张澜特于二月二十三日致函蒋介石,指出特务一再闹事,虽一再“请求政府惩办祸首”没有结果,而又发生捣毁报社事件,责问蒋介石说:

    使我公知之而故予优容,则人将疑其不诚;使我公竟不知之,则人将谓其不明。中国民主同盟同人本于爱护国家、促成民主,并为维持我公威信起见,谨请迅予严惩较场口血案及捣毁民主报、新华日报之主使人,并解散特务组织,责令陪都各治安机关切实保证以后不再发生同样事件,使人权获有保障,而政治协商会议所郑重通过之一切决议,得以确实进行。(载政治协商会议资料,页四六五至四六六)

    特务根本是蒋之工具,若非示意,哪会伤人?唐纵日记中透露,二月六日官邸汇报时,蒋主席即有“对民主同盟为共党做鹰犬应予膺惩”的指示(见在蒋介石身边八年,页五八七),张澜的责问和要求岂非与虎谋皮?

    蒋介石怂恿特务的结果,终于出了大乱子、吃了大苦头。一九四六年七月十一日,在政协开会期间被特务打破头的李公朴在昆明被暗杀了。四天以后,著名的西南联大文学教授闻一多在参加李公朴追悼会后也被人枪杀了。李、闻都是民盟的骨干分子,蒋介石一直认为民盟是共产党“鹰犬”、一直想要“膺惩”所以事发之后,十目所视,莫不视向特务,成为震动中外的重大政治谋杀事件。民盟失去两大要员,固然打击不小,但蒋介石及其政府受到的冲击更大,对国民党的最后溃败,有推波助澜之功,不亚于几个师的威力。

    民盟秘书长梁漱溟亲往昆明调查此案后,于八月二十五日在上海举行记者招待会,报告调查经过和结果:

    可以用吞吞吐吐四字来说明此案。一是李案“未捉获凶手”只拿出闻案来“公审”是李案“吞”而闻案“吐”二是承认是昆明警备司令部两个中下级军官干的,这是“吐”;但是出于凶犯“个人气愤”这样就“吞”去了暗杀的主谋者。三是“公审”只许中央社记者参加,这是“吐”;但拒绝大公报记者及其他报社记者参加,这是“吞”四是“公审”好像审判完结,这是“吐”;但问是否再审,他们答不出来是“吞”(梁漱溟忆往谈旧录,页二二九)

    此案之所以不能在高压之下一口“吞”了,因为特务干得太明目张胆、民愤太大,然而梁漱溟的调查毕竟无以查出整个内情,内情必须要由里面的人来透露。当时戴笠已因飞机失事去世近四个月,蒋介石派唐纵到昆明去处理这件案子。唐赴昆明前,于七月二十二日凌晨五时接到军统人事处处长郑修元(化名郑履冰)长电“报告李、闻案与警备部有关”唐于二十三日飞抵昆明,郑修元以及云南警务处处长李毓桢与昆明警察局长龚少侠向他“报告李、闻案真相与经过情形”唐要他们“对外谨慎言论”唐于二十六日由昆明飞上海,翌日飞九江,前往牯岭去见蒋介石报告此行经过,唐说:

    主席愤怒犹未已,大骂霍揆彰是疯子。余曰,闻一多于招待记者会时,侮辱领袖,力斥特务分子,刺激过甚,青年人血气方刚,一时控制不住。主席长吁短叹,曰:汝再赴昆明一行。(在蒋介石身边八年,页六三四)

    事情闹得太大,失了面子,所以蒋介石大发脾气,大骂霍揆彰。霍揆彰何人?乃警备总司令也,又是陈诚的亲信。唐在牯岭遇见陈诚办公室高参张振国,说是霍受领袖痛骂,无计可出,彼已函昆明稽查处将行动有关人员拘捕,挺胸做烈士?选七月二十八日下午三时,蒋又召见唐,唐向蒋陈明:

    李闻二案宜分开,以示非有计划之行动,闻案以受刺激而出于义侠之偶然行为,李案以云南人出面承担,为报复李公朴构煽部队之义侠行为。主席曰,不好,李案如不破,则暂作悬案。(前引书,同页)

    “以示非有计划之行动”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无异自认是警备总部有计划之行动,为了向社会交代,必须编造故事。李案的故事编造得不好,所以蒋介石要把它暂作“悬案”唐纵于七月三十一日再度飞往昆明,与卢汉、顾祝同、霍揆彰等商量具体步骤。云南省主席卢汉说:“案情不必调查,已成公开秘密。”当时的公开秘密就是特务干的,乃决定“由地方青龙、金马等组织中挺出一人担当本案责任”(见唐纵在蒋介石身边八年,页六三五)已可证明原非两个中下级军官因一时气愤而杀人,乃是警备总部有计划的行动,所以才必须找替罪羊出来“担当责任”

    唐纵得知全部真相,并以特务们的案情报告“简略草率”为之“甚不怿”?选(见同书,页六三七)他的日记所记虽语焉未详,但蛛丝马迹已很清楚,很可旁证沈醉于军统内幕一书中所说霍揆彰实系主凶:

    霍杀害这些民主人士的目的,原来是想讨好蒋介石,希望改派他当云南省政府主席。因为霍是陈诚系中的重要骨干分子,他从陈诚口中了解到蒋介石对同情中共的民主人士一向恨之入骨,满以为这样一来可以更加得到蒋的宠信,却没有想到竟会得到相反的下场。(下册,页四五七至四五八)

    陈诚说蒋恨民主人士入骨,完全正确。事实上,案发前一个多月的六月五日,蒋有明确指示“对民盟不必姑息”“应施打击”(见唐纵在蒋介石身边八年,页六二二)霍不“姑息”民盟分子李公朴、闻一多以邀宠,则蒋虽不杀李、闻,而李、闻却因蒋而死矣。美国方面对此事件的反应是十分强烈的,杜鲁门总统于八月十日写了一封“措辞严峻”、“甚至唐突”的信,要求中国大使馆立即转送蒋介石,其中特别提到“最近昆明发生暗害中国著名自由主义者事件,不容忽视,这些残暴的谋杀事件不论其责任谁属,其结果已使美国注视中国局势,且日益认为中国当局只图以军队或秘密警察等暴力解决重大社会问题,而不采取民主手段”(见顾维钧回忆录第六册,页十七)马歇尔亦曾于有人在场时,当面向蒋介石提及李、闻二教授被刺事,令蒋十分难堪。(rea&brewered.,theforgottenambassador,p.2—3)

    蒋介石连手无寸铁的民盟都容不了,遑论“小米加步枪”的中共,更遑论联合政府?选但是联合政府乃是战后和谈的基础,基础既不存在,则国共停战不过是暂时的,虚有其表耳。至国共在东北公开兵戎相见,一发而难以收拾矣。

    苏联军队进据东北后,最初阻止中共接收,然而由于蒋介石的过度亲美以及美军出现华北,使苏军延迟撤兵(斯大林要求美军同时撤出未果),乃不再阻止新四军与八路军发展。苏军于一九四六年四月十四日撤出长春,即由三万中共军队进入,逼投降国民党的伪满军退出。蒋遂以“俄国已决心在北满制造共产党伪政权”(见蒋介石一九四六年四月二十日反省录)为理由,密令徐永昌进剿。此时虽距公开内战还有好几个月,但“停战”变成断断续续的“休战”和平基本上已名存实亡。

    一九四六年五月三日,苏军撤出东北,蒋介石、宋美龄夫妇回到南京,五月五日宣布还都,五月六日斯大林邀蒋介石访俄,蒋竟然认为是“离间中、美关系之最大阴谋”而加以拒绝。五月十九日开始在东北发动攻击,先后攻克四平街与公主岭,又于二十三日攻占长春。蒋原说共军非撤出长春不能继续和谈;马歇尔乃要求蒋下停战令以免扩大,而蒋以视察东北为名,告诉马歇尔回来再说。蒋显然觉得一举夺取长春,证明中共实不堪一击,乃想大打一阵后再停战。宋美龄陪蒋介石于五月二十四日抵达沈阳后,致一英文长函给马歇尔,除表示仍将遵守前订停战协定外,提出三项要求:一、中共让中央政府接受东北主权;二、中共不干涉恢复全国交通;三、国共代表意见不一时,美方有最后决定权。马将此函交周恩来,周于二十六日回信,原则上同意作为谈判的基础,只对所提三项要求略做澄清,并要求停战。但停战须等蒋回京,蒋到六月五日才回到南京,马歇尔立即要蒋宣布停战以便和谈,而蒋仅允休战十日,说是所有条件谈妥后再正式停战。马要求无限期停战,但蒋仅略做让步,允多休战五日(参阅marshall’sssiontochinavol1,p.136—139)及休战期限将满,在各方压力下,蒋再延八天。最后中共对宋美龄提出的三项要求多少做了让步,但蒋介石又提出新要求,就是苏北地方政权问题。蒋不仅要共军自苏北撤走,而且共方警察、保安以及行政人员也须撤走,完全由国民党接收。中共不答应,只允按照政协决议原则选举改组政府之后,由新政府来接收。至六月二十九日休战期满前夕,虽经马歇尔苦心劝说,蒋仍不肯接受马氏的解决方案,也不肯暂行保留未有协议部分,不肯签字停战。也不愿宣布谈判破裂,于七月二日要国共五人小组:周恩来、董必武、邵力子、王世杰、陈诚去商谈未了问题,谈了十天仍无结果,蒋借此下令开火,并立即登上庐山,显然是要躲避马歇尔。

    马歇尔于七月十四日跟上庐山,此后飞来飞去,到九月一日为止,一共九上庐山(幸而马歇尔夫人也住在庐山,尚可公私两顾),一再向蒋进言停战,仍无办法。(见marshall’sssiontochina,vol1?熏p.190)蒋却于八月十一日又向中共提出五项要求:一、中共自苏北、皖北撤退;二、中共自热河朝阳撤出;三、中共自胶济铁路全线撤退;四、中共于六月七日以后所占晋、鲁各地须撤出;五、中共须于十月十日之前自兴安省撤退,自黑龙江、吉林两省撤出一半。这五项要求又超出苏北地方政权问题远甚,真是没完没了。中共则要求停战后才能谈,到九月底,蒋终于答应停战,马歇尔正感高兴,而此时蒋军进攻张家口打得顺手,中共抗议,若不立刻停止,和谈全面破裂,责任由国民党来负,顿形紧张。而蒋于十月二日又提出有关国府委员名额与驻军地点两点声明。这两点连马歇尔都感不妥,要求见蒋,蒋则避而不见,马将这两点声明交给周恩来后才得与蒋见面,此时马已气蒋,要求杜鲁门把他召回,司徒雷登也认为“蒋氏进军张家口,同时又利用马将军和我继续和平谈判,这会连累及美国方面的信誉的”(司徒雷登日记,页九)最后马与司徒雷登大使于十月六日和蒋谈了八个钟头,连饭都没有吃,蒋仅仅答应停战十日。(见梁漱溟忆往谈旧录,页二o四)

    周恩来见到蒋之两点声明已不高兴,及知马要中共于停战十日之内实行这二点才能停战,更感有助蒋为虐之嫌,于十月九日给马歇尔写了一个备忘录,说明不能接受两项要求的原因,并责怪马阴助蒋,无意和平。马歇尔辛苦一场,结果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据董必武和王炳南告诉梁漱溟,马帅大发雷霆,气得发抖。(见忆往谈旧录,页二o七至二o八)

    正在此危机时刻,国民党军队于十月十一日攻克了中共重要据点张家口,蒋介石得此佳音捷报,高兴之余,更不顾中共反对以及政协决议,拟于十一月十五日召开国民大会。国共之外的第三方面势力仍想做最后努力,蒋于十月二十一日接见中间派人士后,又立即飞往台湾,显无谈判诚意,至二十五日国民党拿下安东,大家才明白蒋早已决定大打特打了。

    马歇尔声望极高、信心极强,对于调停失败当然耿耿于怀。连亲蒋的国民党学者邵玉铭,在他的司徒雷登传里,也不得不指出,马歇尔对蒋一意想用武力解决感到非常愤怒。(见shaw,anamericanmissionaryinchina,p.171)黄炎培于一九四七年元旦写的一首绝句:“去年一月政协开,今年决议烧作灰;借问将军马歇尔,将军端为何事来”(见许汉三黄炎培年谱,页二o一),很可表达马帅离华前的落寞心情。马歇尔最大的败笔是他以大力促成政协完成自由民主的决议,而不能大力使决议落实,他谴责国共双方的“极端(extremistelements)派”破坏了和平(marshall’sssiontochina,vol.1,p.431—433),实系外交辞令,因中共方面的意见相当一致,固然没有什么“极端派”国民党方面派系虽多,一切都是蒋介石说了算,他若要和平,谁敢破坏?所以和战的关键人物无过于蒋。蒋一心要“消灭共匪”原无意要和,然逼于情势,震于马歇尔的威名,不得不加以敷衍,后来发觉美国因战略关系,冷战形势已成,不会主动放弃蒋政府,也不会断绝军援、经援,更因反共的“麦卡锡主义”(macarthyism)抬头,亲蒋的“中国游说团”(thechinalobby)在华府实力强劲,乃有恃无恐,大耍起“瑞元无赖”的性格,令马帅九上庐山,吃尽苦头,而和谈不成。马歇尔于和谈失败后,曾于十二月一日与蒋介石见面,坦白警告蒋,内战将导致整个经济崩溃,绝不可忽视中共的力量,而蒋不同意马之悲观看法,认为中共在他的攻势下,不可能维持八至十个月。一周之后,蒋又向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说,即使没有美援,他亦将在十个月内消灭中共?选(参阅shaw,anamericanssionaryinchina,p.184)蒋既一意要打,劝阻不成,打输了又怪美国人援助不力,又再度呈现了“瑞元无赖”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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