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迹的本领,实是非同小可。依着前法,仍是将大帐划开一个小缝。此次柳飞却是极尽小心,不敢弄出一丝声音。他暗暗觉得这觋尊有着不俗地本事,虽然不似武功,然其特异之处,自己也是摸不透,唯恐被其发现。
凑近那个缝隙看去,却见大帐内一片黑色,连那燃着的烛炬,竟然也是黑色。火焰跳动之下,将那觋尊的身影,长长的映在帐篷上,如同变身的恶魔,随着烛火跳动而飘动不停。
帐内甚是整洁,除了一个蒲团外,便只有一个案几,再无他物。整个帐内地面之上,似是主人极其爱洁。铺着整块的兽皮,上面点尘不染。那觋尊此时却是现出面目,柳飞只看得一眼,心中便兴起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便好似自己进了坟地,看到了一具死去多日的尸体一般。
那人一张脸,呆板至极,面上竟是满布死气。柳飞若非见他行走自如,且亲耳听到他说话,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死人。此人看不出年岁究有多大,灰白地面孔上一丝皱纹也无。只是鬓角间,隐见几星碎白间杂。身上那袭黑袍布满弯弯曲曲地字样,却又不是常见的道士所谓的符咒。大袖之下露出的一双手,满是皱纹,如同干枯的树皮,十指干瘪,毫无血色,直如鸟爪一般。指甲几有盈寸,此时两手捏着奇怪的印式,跪于案几前,口唇翕动间,犹自发着那种怪异的声音。仔细听去,仿若在呼唤着什么。
案几上,摆满了一些木剑木刀、小人雕马之类的,竟似是小孩的玩具一般。正中间却有个木刻地小人,做孩童打扮。雕刻地极是传神,两个冲天小辫,浑身肉滚滚的,显得粉致可爱。盘膝坐在那儿,两手互拍。胖嘟嘟地脸上,眉眼俱弯,似极欢愉。只是那笑容,却透出一股诡异。
柳飞注目那木刻小儿的时候,心中突然泛起一股被人窥视的感觉,不禁转头他顾。只是转头之际,心中突地一动,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似是自己漏下了什么东西一般。眼见周围草虫唧唧,并无不妥,便又探头来看。眼睛方凑上,猛然间似是对上了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自己。那双眼睛里满是狡猾残忍之色,毫无半分生人气息。饶是柳飞修炼有成,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头猛地后仰,险险便喊了出来。
脚下微微使力,身子已是闪至一丈开外。暗自戒备中,觉得怀中白蛇玉儿,也似是极为不安的扭动着。柳飞紧紧盯着那帐子,只待那人出来,便要会他一会。只是等了半响,也是没什么动静。心中惊疑间,吸口气,定了定神,却见并无什么不妥,伸手轻拍玉儿,以示安慰。玉儿方勉强沉静下来。
在这暗夜的山林之间,一个满是黑色的大帐之内。一个如若死尸般的人,对着一个摆着小儿的案几,低声咏唱;空气中那丝死灵之气,腐败的气味,残忍戏弄的眼神。。这种种物事凑到一起,形成一个极为诡异的氛围,天地间似是充斥着不安的气息。
柳飞心下暗自凛然,犹豫着是否要再过去探看一番,却忽见那帐中烛火熄了。整个大帐周围顿时沉入浓浓的黑暗之中。柳飞摇摇头,眼见已是无法再探了,抬头略微分辨下方向,身形闪出,已是凭空消失于原地。便在他消失之后,方才站立之地,空中突然一阵波动,地上的草木如同被强风吹过一般,尽皆偃伏,草丛中方才叫的甚是欢畅的虫鸣霎时停了,周围一阵冰寒气息。片刻后,一切方始恢复。
柳飞此时身形已是出现在一个高岗之上,凝目望着下面蛮兵大营,不由沉思起来。今晚之行,竟是遇上这么古怪之事,实是让他心惊不已。以他身手,竟能被人欺进身侧,尚自不觉,其人之能,实是不在他之下。只是方才如是真被发现,为何那觋尊却未出帐寻他?若是未被发现,那自己方才为何会看到那么一双眼睛?不对,刚才与其说看到,不如说是感到,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不用肉眼直接去看,只是一个信息明确的传递到自己的意识里。柳飞相信自己绝不会弄错。
难道里面另有其人?柳飞想着,那这人又是谁呢?他既然发现自己,为何没任何举动呢?毕竟其人处身孟获大营,自应是属于孟获一边的。若说其手下留情,柳飞是绝不相信的,只看那双眼睛内的疯狂,就知道那是充满着暴戾毁灭的气息。有着这么一双眼睛的人,是绝不会有情字可谈的。那么他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