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慕琴姑娘仿佛是睡了一次甜蜜的觉,当她悠悠地醒来,还没有睁开眼睛,就被一阵磔磔的笑声,震得耳朵轰轰直响。
虞姑娘心里一振,忽然想起:自己因为要去潼关声看秦家哥哥,后来被爷爷捉回来,人就昏睡了不知人事。
她想到这里,立即睁开眼睛一看,姑娘不觉呀地一声叫将起来,原来她是躺在一张石床上,周围都是石壁,光滑滑,亮晶晶,顶上挂着一个大龙珠,乳白色的光,将四周照得很柔和。
在虞姑娘对面,另外还有一张石床,上面盘足坐了一位老婆婆。
这位老婆婆的长像实在是怕人:一头白头发,像银丝样披在肩上,朝天鼻孔翘着多高,瘪嘴笑的时候就像血盆一样,一双眼睛圆瞪瞪的像铜铃,在两道眉毛中间,靠近额头的地方,长了一个肉瘤,紫溜溜地,约有龙眼大小。她穿着一身鲜红色的衣服,一双手露在外面,干瘪如同鸟爪一样。
这位老婆婆正咧着大嘴,对着虞慕琴姑娘嘿嘿地直笑。
虞姑娘这一惊不小,立即从床上一挺,跳将起来,娇声喝道:“这是什么地方?”
老婆婆笑嘿嘿地说道:“山西芦茅山水帘洞。”
虞姑娘惊叫起来说道:“什么!山西芦茅山?我怎么会到这里来?我爷爷呢?”
老婆婆仍旧是那么笑嘿嘿地说道:“你爷爷他还在你家里天台银龙堡,至于你是怎么来的,那是老身看到你长得很好,很讨人喜爱,就将你带了回来,这水帘洞就是老身的住处。”
虞姑娘经过这一阵惊惶,人已经镇静下来了,她坐在那里,闪着大眼睛,望着那老婆婆,平静地问道:“老婆婆!你是谁呀?”
老婆婆说道:“老身姓氏早已不用,年深日久,已经不复记忆,过去人家称老身作三眼神婆,你也就喊老身作三眼神婆吧!”
虞姑娘叫了一声神婆婆,接着她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说道:“神婆婆!你老人家一定会知道,我爷爷十分喜爱我,要是知道我在此地,他一定会找来的,他要是生起气来,那可很怕人。神婆婆!你还是赶快速我回去,要不然你惹翻我爷爷,那真不得了哇!”
三眼神婆笑嘿嘿地说道:“你爷爷是中原四杰其中的飞叉银龙,是不是?别人怕他,三眼神婆可不怕他,再说中原四杰眼前就有不少麻烦,恐怕他们都要对付不了啦!”
虞姑娘一听三眼神婆说他爷爷不行,火气又起来了,立即瞪眼叱道:“你胡说!谁不知道我爷爷三十六招飞龙爪叉法,武林无敌,谁敢找他老人家麻烦?”
三眼神婆笑道:“你不信就算了,将来你离开此地之后,就会知道老身说话不假。”
虞姑娘叫道:“什么?将来?你现在真的不让我走?”
三眼神婆点头说道:“老身已经留了信笺给你爷爷,告诉他你被老身带来了,你爷爷一定非常放心。”
虞姑娘急得直冒火,从石床上跳起来骂道:“见着你的鬼!我爷爷知道你是谁?你今天要是不送我回去,我就先让你尝尝姑娘的厉害。”
三眼神婆坐在那里不动,笑嘿嘿地说道:“老身倒要尝尝你的厉害。”
虞姑娘一声娇叱,从床上飞身下来,右手疾出,提足九成真力,照准着三眼神婆左肩狠命的一掌。
她这一掌下去,三眼神婆呵呵一笑,虞姑娘只觉得手掌就如同拍到红烙铁上一样,烫得火热,痛得椎心。
姑娘赶紧撤步回身,低头看时,只见自己右手满掌鲜血,肿起多高,就像被几百只毒蜂刺了一样,痛得姑娘浑身直冒冷汗。
虞姑娘这时候真是又羞又恼,又气又痛,她长这么大,她爷爷飞叉银龙就连大声说话都没有对她说过,哪受过这种痛苦?
当时她一撤腰间布链,烂银飞叉应声而出,左手一抖飞叉,照着三眼神婆面门,全力攻去一招“怒龙神爪”那两个飞叉,就如同两只龙爪一样,被姑娘抖得笔直,凌厉万分地扑过来。
三眼神婆笑笑说道:“小姑娘火气真大!”
她说着话,只见她右手一抬,将那两柄飞叉顿时抓在手里,随手一带,虞姑娘哪里还抓得住?手心一热,飞叉立即脱手而去,落到三眼神婆所坐的床上,盘作一堆。
连番受挫,虞慕琴姑娘那点骄傲的个性,已经折腾得点滴俱无,此时手心又痛,兵器又失,她只有放声大哭,一掉头,自己便朝着有光亮的方向跑去。
几经转折,突然水声大作,只见前面一片水光,拦在洞口前面。
这时候就听到后面三眼神婆叫道:“小姑娘!你回来。”
虞慕琴一听,顿时将心一横,挺身一跃,就朝着那有水光的地方冲将过去。
她刚刚如此一起身,立即就感觉到有一只手当顶一把抓住,耳边一声断喝:“你要找死!”
随即她便觉得胁下一麻,人便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经过多少时间,虞慕琴悠悠地醒转过来,她醒转过来第一个感觉便是睡在一张极其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又轻又暖的被子。她睁开眼睛一看,几乎使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间极其精致的书房,四壁挂着许多字画,想必都是出自名人之手,迎面的一边,一个大书架,整整齐齐堆满了书籍,靠右手的一边,摆设着一张红漆书桌,上面陈设着文房四宝,案头还摆着一个古铜佛像,栩栩如生,左边壁上挂了一柄古色斑烂的宝剑,旁边还挂着一张小小的弓,吊着一个小箭袋。
整个房间里,充满了书香气息,古意盎然,使人到此,尘嚣之气全消。只有这张床破坏了整个书房的格调,显然这张床是临时搬进来的。
房里没有窗户,但是,并不感到气闷,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幽香,使人心神为之一振,房子的当中,吊着一个斗大的琉璃球,发出柔和的光,照着整个书房如同白昼。
虞慕琴姑娘本来人一醒来,就准备大哭大闹,大喊大叫,但是,她第一眼看到这个房子时,便深深地喜爱着这里的气氛和情调,把她那股激愤在无形中平伏下去。
她从这张柔软的床上坐起来,默默地尽情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不觉脱口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里真好!”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身后有人嘿嘿地笑道:“这里好吗?我这间房子大概出世的神仙都可以住得。”
虞慕琴姑娘一听,竟是三眼神婆的声音,不知道何时她竟来到这间房子,虞姑娘丝毫不觉。
虞姑娘一听到是三眼神婆,立即将方才的一腔怒火引起,但是,她也明知道自己的功力跟人家差得太远,根本无法与人家一拼,所以,强自抑压住那蓬然欲起的怒火,站在床下来,不理会身后的三眼神婆。
三眼神婆忽然呵呵地笑道:“小姑娘!你还在生气么?”
虞慕琴心里恨声说道:“我还不生气呐?你将我无缘无故掳到这里来,方才又伤了我的手掌,又毁了我的兵器,我再不恨你,我恨谁去?”
她想到方才手掌受伤,不觉抬起左掌看看,因为现在她一点也不感觉疼痛。
可是当她抬起手掌一看之际,她几乎惊叫起来,方才她打了三眼神婆一掌,那一掌只打得她宛如万针齐扎,鲜血直流,手掌上最少也扎了几十个洞,为什么现在手掌完好如初,没有丝毫疼痛,也没有丝毫疤痕,这等怪事真使虞姑娘如同做梦一般。她怔怔望着自己的手掌,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就听到三眼神婆笑着说道:“方才老身话也没有讲清楚,你就一个劲的要回去,后来就索性不讲理的动蛮,吃了亏了吧?这样也好,让你受受挫折,也好磨磨你那股傲气。现在你还要不要跟我讲话?”
虞慕琴呆呆地看着自己那白如玉脂的手掌,又听到三眼神婆说话,不像方才那样讨厌,笑声也不像方才那样磔磔怪叫难以入耳。
她不自觉地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到三眼神婆笑嘻嘻地站在床的那一边,张着没有牙的大嘴,那丑陋的脸,倒看得很是滑稽可笑。
她仍然翻着眼睛说道:“你到底为什么将我带到这里来?为什么又不肯去跟我爷爷讲呢?”
三眼神婆笑道:“为什么要带你来,自然有要紧的事,不过现在老身不打算告诉你,到了可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小姑娘,世间上有许多事情,少问它的原因,因为原因一定是有的,你问明白了,也只是多增加你心情上的困扰,你只要注意事情的后果,那就可以了,这些话,你未必能听得懂老身的意思,其实你不懂也好,目前你什么都不要懂,就在这间房子里住下去”
虞姑娘一听抢着问道:“什么?住下去?你要我在这里住下去?”
三眼神婆说道:“对了!要你在这间房子里住下去。怎么?你不是很喜欢这间房子么?难道你又讨厌这里了,为什么?”
虞姑娘实在是很喜欢这里的气氛,自幼在银龙堡的时候,飞叉银龙虞鉴就从来将她当作男孩子一样教养,习文学武,从不沾手女红,所以,她看到有这样美的书房,她无形之中就喜欢这里的一切。
当时她不觉问道:“住在这里要住多久?”
三眼神婆说道:“老身也不知道要你在此地住多久,一切要看你自己的情形如何而定。”
虞姑娘惑然不解,心里暗自忖道:“为什么要看我的情形如何而定?”
三眼神婆又接着说道:“你既然没有意见,就在这里住下去,有一点你可以大大放心,老身要你住在这里,不会对你有害的!”
虞慕琴真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只有惶惑地叫道:“神婆婆”
三眼神婆挥手说道:“别三心二意,其实你就是三心二意,你也无法离开这里,不如安心地在这里待下去。”
她说着话,便回身推开石壁上一道门,在她临去的一刹,她立定身形,望着虞姑娘说道:“小姑娘!你住在这间房子里,这房子里的一切,都任由你使用,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安心地住下去,”
三眼神婆说完这些话,只见她身形一闪,立即失去踪影,那一道门也随着立即关闭起来,墙壁上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虞姑娘当时也立即一个闪身,跃过床铺,走到墙壁附近,用手着力地推了几下,纹风不动,就如同是一块整个的石头,一点不着痕迹。她站在石壁前面,发了一下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时间将那要脱身而走的心思,放了下来,索性死心塌地住下来,她忍不住说道:“我看你叫我在这里住上多久?”
当她这样死心塌地决定住下来之后,立即就有一阵孤寂和无聊的感觉,侵蚀着她,她环绕着这间房子,慢慢地走着,对于每一件事物,都仔细地看看,最后,当她站在书架前面,伸手去翻书的时候,她忽然缩住手,心里想道:“我怎么可以任意乱翻动别人的书籍呢?”
但是转而一念:“三眼神婆临去之前不是说过么?我住在此地,一切东西可以任意使用,这书籍当然也就不例外了。”
她不经意地从当中书架上,抽出一本薄薄的书本,刚一拿到手,赫然看到书面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字:“少林七十二种不传秘功之九:三十六路罗汉腿法。”
虞慕琴不觉大吃一惊,因为她也曾经听到爷爷说过,少林寺七十二种不传之秘,是少林恃以雄视武林的最大原因。寺中僧人资质好者,授之一两种绝技,能习得五种以上绝技的僧人,至少是少林寺中监院首座之类的高僧。这七十二种秘功笈本,是藏在少林寺本院的藏经楼,多少武林人物窥伺,但是多少年来,从没有人能进入少林寺的藏经楼。既然少林寺七十二种秘技,为少林寺镇山之宝,为何在这里出观?
虞慕琴姑娘始而懵然不解,继而急忙翻开书的第一页,上面写着端正的楷书:
罗汉十八尊,共计三十六腿,故每两步有一变化,七十二步,踢完三十六路腿法,按每尊罗汉各人禅悟之不同,表现于宝相之有异,罗汉腿随亦变化不同。习此罗汉腿者,应先熟悉一十八尊罗汉各有不同之宝相,先作心领神会,以奠习学腿法之基。
再接着翻下去,每一页画着一个罗汉形像、或站或坐,或蹲或睡,或怒或笑百态俱陈,无一不足。而且每一幅罗汉像下面,都用蝇头楷书,写了详细的说明。
虞姑娘无暇详细看下去,只是逐页地翻阅过去,一直翻到最后,另有一段较大的字写着:
三十六路罗汉腿,为少林僧人败中求胜之绝技,一旦兵刃脱手,顿失先机之时,三十六路罗汉腿急攻下盘,使对方无法趁势追击,遂挽颓势,是凡少林本院派外游方行脚僧人,列为必学,故特重新详释精华,以待来者。
少林本院第二十一代掌门玄安谨识并志
一点也不错,这三十六路罗汉腿法,正是少林寺的不传之秘。
虞姑娘捧在手,口中说道:“奇怪!少林寺的不传之秘,为何会放在这里陈列?”
她在惑然不解之余,立即放下手里那本“三十六路罗汉腿法”又从另一堆书里抽出一本来,这本上头写着:“武当百步神拳经初步入门。”
百步神拳是武当派仗以镇山立派的看家绝技,武当派的入室弟子,也难得一见,甚而终身为武当弟子,都无法习得一招一式者,为何此地居然陈列着有这种拳经?
虞慕琴此时真是如坠五里雾中,莫知所以,又仿佛是顿入宝山,眼看着成堆的珠宝珍奇,不知如何是好。
她伸手又不停地翻阅下去,只见每一本都是当今武林各大门派中列为不传之秘,甚而至于连传说中的黄山白云谷炼气士司马蓝所会的炼气要诀,都被搜集在这个书架里,这些武功只要练成一样,即可在武林中称霸一时。
当虞慕琴翻到这书架最后一本以后,她放下书本,坐将下来,心里呆呆地想着:“三眼神婆是何许人?她怎么有这么多武功秘笈?她又为什么将我困在此地?难道”
她想到此处,摇摇头自言自语说道:“我爷爷是中原四杰之列,名声是驾凌在各大门派之上,他老人家独成一宗,我是他孙女儿,我为什么要学别伤的武功?只要将我爷爷传给我的武功,练到火候,不是比这武功还要强么?照说”
她的眼光落到那些书本之上,站起来将那些书本一本一本的放到原来的位置,退到原来床上说道:“这是三眼神婆的东西,我怎么能擅自偷学?”
她无动于衷地坐到床上,闭上眼睛慢慢地行起功来,正当她快到人与天会,返虚入浑之际,突然听到一阵呵呵的笑声,不知响自何处,只觉得满房子都是笑声,虞姑娘心神,立即散去功力,浑身出了一阵冷汗。
她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听到三眼神婆笑着说道:“好孩子,你的天资固然是好,你的心地倒是更好,我很高兴看到飞叉银龙的孙女儿能有这样端正的骨气,老身只是担心所遇非人,无法使我全心全意偿还一笔心债,现在老身放心了。老身要将我们这里所有东西全部交给你。”
虞慕琴听不懂三眼神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心债可了?她坐在那里愕然不知所措。
三眼神婆又接着说道:“孩子!你听到老身的话没有?”
虞姑娘这才低低地说道:“我听到了”
三眼神婆说道:“很好!你现在躺在床上,放松一切,澄清心志,扫除一切杂念,任凭这房子里有任何情况发生,你都要不动声色,即使有再大的痛苦,你都要忍受。当你实在不能忍受的时候,你就要想到,你是飞叉银龙的孙女儿,你能挺得住!熬得住!”
虞姑娘一听这话,忍不住吃惊问道:“神婆婆!你要我做什么?”
三眼神婆说道:“我要你受苦!好孩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要练就一身武功,出人头地,将来能够救你爷爷。你就必须要在此地,忍得住痛苦。”
虞慕琴本来想说:“我不要练你的武功。”但是一听“将来能救爷爷”她又急了,连忙问道:“神婆婆!你说我爷爷怎么了?”
三眼神婆喝道:“现在不要讲话,澄清心神,放松一切,闭上眼睛,躺下来。”
虞姑娘根本看不到三眼神婆在什么地方,但是,三眼神婆的话,仿佛有无比的威严,她不自觉地照着三眼神婆的话做去,合上眼睛,静静地躺在那里。
不到一会功夫,只听到房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嘶嘶的声音,随着这嘶嘶的声音,房子里的气温,就逐渐地热起来。
热!不断在热!越来越热!不一会儿,房里就如同烤炉一样,烤得虞姑娘浑身皮肉都要发裂似的,始而出汗,汗出之后,继之出油,虞姑娘几次忍不住要站起来,她如果此时行功调息,虽然不能抵挡这种酷热,但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但是,她想起三眼神婆的话,要忍耐,到不能忍耐的时候,要记住自己是飞叉银龙的孙女儿。
虞慕琴她竭力地忍受着这种无情而残酷的煎烤,渐渐地她感觉外表皮肤,已经不再热了,但是,那些火热都仿佛渗透到皮肤里面,逐渐地向她丹田里凝聚。
逐渐地凝聚,逐渐地凝聚,终于就像是一团鸡蛋大小的火烫石子,凝在丹田不动。周身其他的地方,都变得十分舒泰。
虞姑娘心里还在暗想:“现在才不过半日光景,还不知道有什么灾难折磨,还没有来呢!”
她正是这样想着,突然又听到三眼神婆笑呵呵地说道:“好孩子!果然不同凡响,别人要三天三夜的工夫,你却只要半日光景,便可以大功告成,难得!难得!现在你火胎已成,可以起床练功夫了。”
虞慕琴一听“火胎”二字,莫名其妙地睁开眼睛问道:“神婆婆!你说什么?什么是火胎已成?”
三眼神婆依然不在房里,只听到她的声音,说道:“你不要怕!方才那一阵炙热,是老身用特制的‘三阳离火’,渗入你的丹田,凝结成胎,只等到胎气大成,你便练成了‘三阳离火功’,你也就不枉到此地来,吃了这样的一顿苦。”
虞姑娘用手按着丹田,隐隐可以摸到那圆圆硬硬的一块,她内心还是十分惶恐不安地问道:“神婆婆!什么是‘三阳离火功’?我这丹田之内”
三眼神婆笑道:“你不要急!也不要怕!什么是‘三阳离火功’?将来功成之日,你一定会知道。现在你去到靠右边第一个书架上,第一排第十三本书,把它取下来。取下来以后,你就在此地好好地研读,身外的一切,你都不要管它,自然有人招呼你,读到那时候,老身自然会来接你离开此地。”
虞姑娘此时真正是满怀鬼胎,心情沉重地走到右边第一个书架,取下第一排第十三本书下来一看,上面写着:
“三阳离火功全部精华秘笈。”
下面注着一行小字:“水帘洞窟主人方朔手抄。”
虞姑娘不解这方朔是何许人?似乎也不是三眼神婆的名字,她打开第一页,只见上面用朱笔写着:
“三阳离火功是外以阴柔之力,内练阳罡之气,凝聚而成,本篇所有武功招式,均融会各大门派精绝招式于一炉,如能贯通其中奥妙,再运以三阳离火功,则武功当为天下无敌。”
旁边又写着一行小字曰:“水帘洞窟主人谨识。”
虞慕琴此时才恍然大悟,她很激动地叫道:“神婆婆!我真感谢你!”
她刚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三眼神婆说道:“努力苦练,用功学习,就是谢我。”
言毕杳然,只剩下虞慕琴姑娘孤伶伶的一个人,在这四面不通风的石窟里,苦练“三阳离火功”
在天山之阳,有汪洋一片,方圆竟达数十里的大湖,名曰:天池。
天池之旁,依山傍水,有几栋精致的房屋,这房屋起于何时,无人知道,但是,这房屋精致与堂皇,使人无法想像是如何在这样的深山里建筑起来的。
九月三秋,天山早已经是积雪数尺,一片晶莹世界了。这座精致的房屋,大门紧闭,杳无人声,除了那呼啸的山风从屋角门前刮过,留下一阵回响之外,这座房屋就像没有人居住一样。
忽然,从天池的那边,电掣飞驰的奔过来两个人,在这两个人后面,有一个皮筏子,上面躺着一个人,由前面的人用手拖着皮筏子,在雪地上滑行。
这两个人沿着天池边缘,很快地来到这栋房屋之前,停下身来,站在前面那位中年妇人转身向后面这位年青的姑娘说道:“雪竹!你先将这位秦凌筠拖到客房里去,我到后面去看看夫人的动静。”
那年青姑娘刚刚一点头,只听得蓬地一震,一只庞大无比的青鸟,从房子里,冲天而起,只在半空中打了一个盘旋,立即一收双翅,唰地一声,落到中年妇人面前。
那中年妇人面上顿现惊惶之色,抬头向面前大门望去,适于此时,大门呀然而开,从大门里面走出来一位身材修长,高髻云鬓都是一片银白,脸蒙了一片白纱的女人,她走出大门,站在门口,就如同一尊庄严女神石像,屹立在人的面前。
中年妇人一见这位面蒙白纱的女人,立即张慌失措,恭谨地行礼说道:“若熙拜见夫人!”
年青的姑娘早已经跪在雪地里,口称:“竹儿叩见恩师。”
那面蒙白纱的女人先朝那中年妇人挥挥手说了一声:“若熙少礼请起。”
随即就向那年青的姑娘问道:“竹儿!你忘了为师一再叮咛你的话了?武艺不成,不能下山,如今你的功夫才不过六成,离纯青的火候,还是很远。你忘了为师告诫过你,行百里半九十,愈到最后,愈是重要,你怎么在这个紧要关头,趁为师闭关期间,擅自下山?”
这几句话,虽然是缓缓说来,但是,却是字字威严十分,那年青姑娘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微微地抽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低低地叫道:“恩师!竹儿该死。”
那面蒙白纱的女人说道:“为师说是闭关三年,你就擅自下山,如果为师永逝人间,你岂不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么?这种人怎么可以做我的门徒?”
她说到此地,语气急转直下,挥手厉声道:“你与我走!从此以后你休要说是我琼林夫人的门人。”
她如此一挥手,顿时仿佛有一股极强劲的力量,直撞向那年青的姑娘,顿时撞得她接连滚了十几个翻身,滚到两丈远,哇地一声,吐了满地鲜血,连带着躺在皮筏子上的秦凌筠也被掌风震飞数尺。
那中年妇人一见那姑娘被琼林夫人一掌震伤,当时泪流满面飞身过去,双手抱起气息奄奄的冷雪竹姑娘,面向着琼林夫人厉声说道:“你怎么下这样的毒手?”
琼林夫人当时仿佛微微一怔,冷冷的说道:“朱若熙!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
朱若熙忿然说道:“不错!过去你是我们的大恩人,我朱若熙不但尊敬你,而且准备将来终身侍奉你,以聊表报答之心,但是,今天你将雪竹打成这样模样,一切恩惠都荡然无存,你跟我的仇人没有两样。”
琼林夫人那一双眼睛突然精光进射,隔着面纱,也觉得她威棱四射,摄人心魄,但是只在顷刻之间,她又已缓下声调说道:“若熙!难道徒儿背师行事,我这为师的连责备也不能责备么?”
朱若熙顿时泪如泉涌,凄声说道:“雪竹私自下山,的确是应该责备的,我也知道她是错了,所以我才下山追她回来,但是,夫人!你不能打她成这样,既有如今这样一掌,又何必当初要救我们?再说,你也不问清楚雪竹究竟为何事下山,就遽下毒手,你”她说到此处,几乎泣不成声,最后哽咽地说道:“夫人!你的大恩,我们还是不应该忘记,再见!”
她抱着冷雪竹,转身就向天池去路走去。
突然在这时候琼林夫人在后面一声叱喝:“若熙,你到哪里去!你与我回来。”
朱若熙抱着冷雪竹转过身来,满脸神伤地站在那里,琼林夫人低下声音说道:“此刻她肺腑移位,心脉受伤!你将她抱到任何地方,即使能治好命,一身武功也废掉了。”
突然她又提高声音说道:“还有她为何故下山,也还没有说清楚。”
朱若熙抱着冷雪竹姑娘,站在那里,她低头察看着怀里的冷雪竹,只见她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只剩下奄奄一息。
朱若熙又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她抬起泪水模糊的眼睛,望着琼林夫人,凄然说道:“夫人!你精明一世,恐怕今日你错在一时,当我说出雪竹下山的经过和她的孝心你会后悔的。”
琼林夫人脸上那块面纱,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她用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沉地说道:“是吗?我会后悔吗?”
朱若熙拭去眼泪,点头沉声说道:“是的!你会后悔的,你道雪竹为何偷偷地下山?她是出于一颗孝你之心,她去寻找千年参王、万载灵芝、朱颜果、黑发浆”
琼林夫人浑身一振,不觉脱口问道:“你说什么?她是为了寻找这些东西?”
朱若熙说道:“在她心里,她这一生只是为两件事而活着,第一,她要报她母亲的血仇,第二,她要设法恢复夫人”
琼林夫人突然一声断喝:“住口!”
她显然激动得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停了一会,她渐渐地恢复了平静,缓和了语气,低柔地说道:“若熙!你告诉我,她是怎么去找这些东西的?她还是个毫无经验的小孩子,她怎么能够到江湖上,寻找这些稀世奇珍?”
朱若熙说道:“雪竹虽然没有江湖经验,但是她很聪明,她就按照我平常跟她说的那些武林中的各门各派,以及各有名的武林人物,一个一个登门强索”
琼林夫人惊道:“什么?强索?”
朱若熙点头说道:“雪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强索,她只是一个一个逼着他们要这些东西,她心里只有一个很天真的想法,只要这样逼下去,凭那些大门派,有名的高手,人多识广,就一定可以找到这些东西。”
琼林夫人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痴孩子!”
她叹息了一声,飘然走到朱若熙的身前,伸出那白如玉脂的手,在冷雪竹的脸上,轻轻地抚摸一回,摇摇头说道:“痴孩子你的一番好意,不但是对为师的无益,恐怕还要替为师的惹来意外的烦恼。江湖上的情形,哪是你所能想得到的那样?”
她嗟叹一回,这才对朱若熙说道:“若熙!将她抱到我的静室中去。”
朱若熙惊惶失措,转而又喜悦难禁地说道:“夫人!你是”
琼林夫人冷冷地说道:“她伤在我手下,也应该在我手里痊愈起来。去吧!别再耽搁时间。”
朱若熙欢喜无限地抱着冷雪竹,急忙向大门里走去,她的脚刚一踏上门槛,突然停下来,回头叫道:“夫人!还有皮筏子上那姓秦的年青人”
琼林夫人立即拦住话头,断然说道:“天山瑶池附近,从不允许有外人来此,若熙!你在天山瑶池将近二十年,连这个规矩也忘记了么?”
朱若熙连忙说道:“瑶池禁律若熙不敢忘记!只是因为这位姓秦的年青人,他到处追寻琼林夫人,恐怕有人盗名欺世,所以,我才将他带回瑶池来,想仔细地问问。”
于是,她便把遇到秦凌筠的情形,说了一遍。
最后她说道:“夫人既然出关,何不趁此机会问问他?”
琼林夫人沉声说道:“武林之中会有何人知道‘琼林夫人’的名号?还不是雪竹惹的麻烦,因此才被人家误作牵连,休要管他,是非终日有,不听自然无,武林中何日没有是非?不理也就算了。”
朱若熙急道:“夫人!这位姓秦的年青人,怎么处置才是?”
琼林夫人转身向大门走来,口中说道:“随他去吧!”
朱若熙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心里想道:“这位姓秦的年青人,是我将他带到天山,如今让他这样睡在这里,岂不是就要被大雪埋葬,活活地冻死?我与他无仇无怨,将他这样弄死,岂不是于心难安?也罢!拍开他的穴道,让他自行走吧!”
她想到这里,便准备走回到天池边上去,将秦凌筠穴道拍开,突然,琼林夫人一声断喝:“是谁?敢有这样大的胆量,来到瑶池藏头露尾?”
她话音一落,随手一挥,出手无风,但见那积雪卷地而起,向前呼啸而去,去势之疾,哪里还像是雪?分明是一阵飞弩劲矢。
就在这样一阵电闪雷奔的雪矢飞起的同时,只听得蓬地一声大震,大青鸟就如同流矢一样,冲天而起,直朝天池那边直掠过去。
朱若熙站在那里惊愕不已,她心里在猜疑:“这是何人,居然能蒙过夫人的耳目,连青鸟也没有发觉,就凭这份武功,足够惊人,莫非就是秦凌筠他师父跟踪到这里来了么?”
她这些念头还没有转完,只见前面风停雪住,连大青鸟也落在地上,双翅不停地扑击,仿佛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制伏在那里,不能飞翔。
只听得琼林夫人厉声喝道:“你来干什么?”
这时候只见有一位削瘦矮小的老人,头戴文生巾,身穿一件宽大的青衫,从容举步朝这边走过来。
当他走到秦凌筠的身畔,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来说道:“琼如!相别这么多年,怎么你的脾气,一点也没有改变?”
朱若熙一听,敢情这个老头与夫人还是旧相识,她轻轻地退到门里,但是她还是站在那里静听。
琼林夫人冷冷地说道:“山河易改,秉性难移,你马上给我走!”
那青衫老人说道:“琼如!我寻访多少年,得不到你一点讯息,若不是这位秦老弟,这天池之地,我何曾想到会遇见你?”
琼林夫人喝道:“叫你走!你再不离开,是不是还要像当年一样,非要拚上两千招?”
青衫老人摇手说道:“用不着!用不着!我走就是,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当年我在武林中奔波,一面找你,一面寻找那几件东西,当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三样的时候,却仍然找不到你的踪影,灰心之余,我携着这三样东西,住在巫山,日日遨游十二峰”
琼林夫人此时似乎心里有些难过,她的嗓音已经有些哽咽,但是她仍然是叱叫道:“你快走,快与我走!”
她说话的同时,双掌齐推,劲风顿起,劲道狂涌,地上的积雪,便被掌风铲起两道深达两三尺的坑道。
那青衫老人随手一捞,将秦凌筠抱在手里,身子就像随风飘起一样,悠悠地落到旁边一丈多远,口中说道:“我走!我走!琼如!你不必如此赶我,我很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走就是。不过,现在我只要再说两句话,我已经知道你仍然安然无恙,快慰生平。当年我所找的那三样东西,仍旧存在,剩下那一样,是很快就可以获得,如果你还念在昔日情谊,半年之后,派冷姑娘去找我一趟,将这些东西拿来,我此生心愿已了,别无憾事,再见!”
那青衫老人郑重地站在那里,道过“再见”抱着秦凌筠,倒纵腾空,只一个转身便像闪电似的,消失在雪地里。
天池之旁,一片清寂冷寞,那青衫老人远去的身形,不但是快极,而且在积雪之上没有一点痕迹。
尽管青衫老人走时毫无痕迹,在这位琼林夫人的心中,那雪泥鸿爪,斑斑可寻,她望着那茫茫一片的白雪,静如石像一样站在那里,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滋味,不知何时她脸上那幅白纱巾,已经湿透,在寒冷的雪地里,结成冰块,掉到地上。
她良久才长叹了一口气,口中低吟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朱若熙这时候悄悄地站在门后,低声说道:“夫人!外面风寒,请多珍摄!”
琼林夫人转身凝视着朱若熙,半晌才说道:“若熙!我们快到后面,去看看竹儿的伤势,不要在一怒之下,使我又要遗憾终身。”
朱若熙谨慎地应是,然而,朱若熙她心里也有一份怀疑:“夫人说是又要遗憾终身。如此说来,她以前有过一件憾事,那是一件什么事,使她如此深镂心田,久久不忘?”
她当然不敢多问,不过,她对于琼林夫人又多了一层了解,她一定有一件使她伤心的事,才使她变得如此喜怒莫测,变幻无常。究竟是什么?往后慢慢再了解吧!
青衫老人挟着秦凌筠,在天山雪地里风驰电掣地跑了一阵,一口气跑了五六十里路...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