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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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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簪上的那支簪子?”

    “呀!原来簪子里另有玄机呀!”花绮这才恍然大悟。

    “是啊!可还有人使性子硬是把簪子往墙角丢。”楚樵揶揄她,但那日晦涩的记忆又让两人同时安静了半晌。

    “真该感谢闇达,救我及时脱离仇英的魔掌。”她先拋下那段不堪的回忆,换了一个卧姿,背上那阵热辣辣的痛却令她瑟缩了一下。

    “疼吗?”他不太热中的问。

    “疼。”她坦言。“背后的伤--糟吗?”

    “大夫说这几日会觉不太舒服,但不至于留下永久的痕迹。”

    她点点头,顿了一下又问:“闇达呢?我想好好的谢谢他。”

    “他已然先回织造署向王爷禀报事情的经过。”

    听他这么一说,花绮的心里不禁涌入一种浓重的悒郁与怅惘。一切都没改变,纵使他俩曾一同经历了那么些休戚与共、性命交关的凶险,纵使两人的关系早已非比寻常,可他依然只想着将她送回家人身边,全然不懂他才是她想倚靠终生的亲人。

    然她又能怪谁呢?是她自愿入马迹山的,在贼窟里所发生的许多事,又全是身下由己,她如何能责怪他?

    思及此,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她既无权求,亦无权留啊!于是,她最高明的招数,便是佯装毫无伤感、故作豁达。

    “那仇英和巴锴呢?”她强挤出个笑问道。

    “仇英当场就被逮着了,可巴锴就狡猾得紧,又被他给逃走了。”

    “这巴锴,一定是邪魔恶怪来投胎的,咱们靖王府三姐妹,几乎全栽在他的手上。”花绮恨恨的道。

    “如今举国上下皆通令捉拿悬赏,想必他逃得过一时,也逃不了一世。”楚樵安慰地道。

    “希望如此了。”她再度点头,又顿了一下,不知是否因为她仍有些困倦,总觉得两人今日的交谈有点奇怪,甚至有些言不及义。她突然又想到一件事。“那只仇英擅自拿走的青玉镯取回来了吗?”

    “取回来了,就在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一对青玉镯递到她眼前。

    忍着背部的疼痛,接过其中一只,先是察看有无损伤,继之微转玉镯,被其内蕴的温润光泽所吸引,直到意识到楚樵炽热的注视后,她才慌忙地将镯子递回,干笑道:“谢天谢地,这镯子几乎没有损伤。”

    但楚樵并没接过镯子。“你坚持不收这两只镯子?”他继续以灼灼的目光烧炙她。

    花绮低头无语,只是盯着手里的镯子发呆“我凭什么收?”良久候,她终于出声了。

    “你已是我的人,只有你配拥有它们。”

    “你敢说你这一生就只有我一个女子?”她忽地仰头看他,眼底渗入一汪泪水。

    “天漠是曾有过其它女人,然而那不同--”

    “哪儿不同?在石室时,你同仇英指称我对你并无意义,不过是取悦你片刻的女子,你说对我半点儿也不爱,既然不爱,那这两只镯子又算什么?买身钱?”她头垂了下来,泪也同时坠落。

    “不!”他满是挫折的低喊。

    “不!我不收,既然你坚持不给情、不给爱、不许诺,那么,我便不希罕这两只镯子,我堂堂一个王室的格格,要我给!我可以给得心甘情愿,可我不卖。”她字字句句皆是掷地有声,可她纷飞的泪眼,却诚实的泄漏了她的哀伤。

    “三格格--”

    “不,别再多说,我累了!”她极快的制止他,怕再次听到那些会令自己伤心的话,而后极缓慢的趴身睡下。“今日,如此的谈话已足够,我无福再消受更多。”她无力的合上眼睛,睡意很快地再度袭来。“一场噩梦,就当它是场噩梦吧”

    那只原本握在花绮手中的青玉镯无声的跌落在天青色的被缘,她花绮就这样被睡神召唤去了。

    楚樵拾起青玉镯,疲惫又蚀刻上他如刀凿出来的脸庞,令人依稀感觉到一股深沉且持续的寂寞与绝望。

    花绮极努力的在养伤,养的除了背伤,还有心伤。

    五、六日过去,背伤养得极好,可这心伤就难说了。

    她已有好些天没见着楚樵,知道他是故意避着她。可矛盾的是,他会在夜里偷偷的来,她假寐着,而他以为她睡了,有一两回,她还偷听到他低声和楚阿奶在门外对话。

    “阿奶,三格格她她好些了吧?”他的声音里有着他不习惯表现的柔软与迫切。

    “好、好!三格格的背伤在痊愈中,她复元得极好,倒是我这老太婆的耳膜,经你这照三餐的询问,怕要不了好久就得长茧了呢!”楚阿奶打趣道。

    她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位曾是自己少主人的男子,可这一刻,他却彷佛只是个因家变而为情所苦的大男孩,令她心中不禁窜起诸多的情绪--疼爱、感慨、责怪。“既然来了,何不去瞧瞧?三格格睡了。”

    “不,她随时会醒。问过阿奶,晓得她好就行了,况且,她也不一定乐意见到我。阿奶,劳您好生照顾着她,樵儿--先回房去了。”他疾疾的脚步,踩在落地枯叶上,不一会儿就远去消失。

    楚阿奶哪留得住他的人?哪留得住他的脚步?只能望着他匆匆的背影,站在门边咕哝“都啥年纪了,还玩躲猫猫?唉--这孩子,烈情烈性的模样,实在像极了他爹爹,教人好生担心哪!”

    花绮听完门外一老一少的对话,心里头真是五味杂陈。

    若是无情,石室那夜,又何必为纾解她的惶恐,编织出那样一个浪漫多情的故事?又何必对她百般温存?可若真有情,为何他偏偏不愿与已有枕席之实的她行鸾配之约?

    她知道他并非狂蜂浪蝶,从他的言行举止,更不难看出其担当作为,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之辈,可他的逃避又所为何来呢?

    解释只有一个!或许真被巴锴那厮说中了,天漠顾忌的,仍是楚家与靖王府地位的悬殊,他认为阿玛绝对不可能认同两人的情意,更甭谈同意这门亲事了,可她已是他的人啦!他居然连试试都不愿意试,就打定主意要放弃她!

    这是花绮最气他的一点,他永远将自尊摆在第一顺位,而他既然如此看重他的自尊心,那她又岂能弃自己的自尊于不顾?她是堂堂的大清格格,啥没有,自尊肯定比他多!

    就因为赌气,花绮与楚樵的关系竟可比日月,甚至有好些时日,是那几不相逢的黑夜与白昼。

    日子如行云流水般的滑去,现下的花绮,一心只想快些养好伤、快些上江宁与家人会合、快些回京师见额娘,同时,拋却发生在太湖畔的这许多“难忘”

    这夜,一季上弦月像被切割过那般平整的挂在天际,花绮原该高兴的,因为午间时分,大夫说她的背伤已然复元,只要再养个三、五日的元气,便可耐舟车劳顿,意即再过三、五日,她便可称心如意的上江宁。

    但这夜,她却没来由的心闷,不顾楚阿奶告诫她暂勿下床的禁令,她俏然溜出房间,走呀走呀的,才想兜往楚阿奶细心经营的扶疏庭园漫游,不意却在经过前厅时,碰见了提着酒壶、酒杯的楚阿爷。

    “嘘--”

    两人异口同声的举起食指示意彼此噤声,而后相视莞尔。

    “阿奶还不让我下床,可我在床上掰手指头掰得好烦,所以”

    “所以就偷溜下床啦!”阿爷取笑道,接着像老顽童似的努努嘴,指指酒瓶。“你阿奶也明令我不许喝酒,当然啦!她是为了我这把老骨头好,可今夜你阿爷是喝酒有理--陪个愁人藉酒浇愁。”楚阿爷突然止住了嘴。

    “仇人,谁呀!阿爷这么大的肚量,居然肯陪仇人喝酒?该不会是在酒里下了砒霜,想毒死人家吧?”花绮苦中作乐,开起楚阿爷的玩笑。

    “此愁非彼仇,是忧愁的愁。”楚阿爷忍不住摇头、叹气。

    “这位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花绮问,问得小心翼翼。

    楚阿爷的表情也倏地正经了起来。“丫头,你道这愁人会是谁?自然是我那心境沧桑,可感情却嫩呆的孙儿啦!”

    一听阿爷提起楚樵,花绮的心事便乍然被翻搅起来:心情也忽地沉郁。“他有什么可愁的?”这话像反问,也像自问。

    自己的孙儿和三格格之间错综复杂的感情,楚阿爷不是瞧不出来,即使再老眼昏花,也感觉得出这两个孩子之间汹涌的情意,可也许是苍天有意作弄,折磨这对有情人吧!除了悬殊的身世外,其间还有许许多多难以排除的波折,就连楚老爷子这么个活到耄耋之年的老人,也不晓该用什么样的大智能来排解!

    可花绮这问句倒提醒了楚阿爷,或许,这是他老人家仅能帮这对有情人做的事。“你何不自个儿去问问我那呆孙子在愁些什么?”楚阿爷一古脑儿的把酒杯和酒瓶全塞入花绮的手中,指指前庭。“他正在那儿举杯邀明月呢!你去瞧瞧吧!”楚阿爷一径的把她往前推。

    花绮原想拒绝,可心里却犹有那么一点余烬、一丝火花,脚步不觉顺着楚阿爷的意思往前庭迈去。

    前庭的天空也有那弯弦月,柔柔亮亮的照着整座花园,花绮一眼便看见楚樵坐在油桐树旁的石椅上,背对着她,手中已有一坛酒。

    他仰头饮了一大口酒入喉,粗犷的抹抹嘴,在听见脚步后,他头也不回地直接问道:“阿爷,酒来了吗?”

    不待回答,他就继续说:“有时,真觉得酒才是人间知己,黯然神伤处,至少可暂时麻醉意识。辛弃疾不是有词云:万事云烟忽过,百年蒲柳先衰,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游宜睡。天漠或许未到辛弃疾那般英雄迟暮,可想必也为时不远了,或许该说是英雄末路。哈哈--”

    吧笑两声,又灌了一口酒,突然话锋一转。“三格格恨我,我晓得,而她确实该恨,她乃堂堂大清王朝富贵供养的格格,却毁在我这么个升斗小民手里,她怎能不恨呢?若她听过巴锴那厮散播出来的流言,想必她会更觉得不堪、更心生怨恨吧!

    “阿爷,或许您和阿奶皆认为那是时势所逼,只要我有心,仍可补救。我对她又岂真无情?她是那般楚楚可人、那般至情至性,对我,又是那般肝胆相照、情真意坚,前人云千古艰难唯一死,可我却深觉千古艰难唯一情。若有选择、若能承认,那么,此生此世,定当只选择、只认定她一人,可我是没有未来的人,能给她什么指望?”又灌了口酒,他支起额,颓唐的逸出叹息。花绮立于他身后,顷刻间泪已流满腮。

    她还是不懂,为何他一径的说自己没有未来?若他愿意放下仇恨,那么,他与她的前程必定犹有可期。可其实她也明了,要一个血性男子为了儿女私情放下血海深仇,实在是一种苛求。

    但至少她懂了,他对她并非无心无意,他对他犹有认定、犹有深情!对她而言,这不啻是一种鼓舞。

    也许,她雄厚有力的身家背景能够助他突破困境,助他报了血海深仇。想想,她阿玛是个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兄弟,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有谁得罪得起?

    若天漠愿意明指仇家是谁,替他报灭门血仇定是易如反掌!只要错的一方不在楚家,只要天漠站得住脚,即使杀他全家的是宠臣、是朝相,相信她阿玛也有那个能耐让贼人俯首认罪,还楚家一个公道。

    她宁愿相信,只要楚氏一门的血仇得报,天理得以昭彰,那么,她和天漠便不怕没有未来可言!

    看着他硕直,却让人深觉沧桑与悲凉的背影,花绮手捧着酒,如被情丝牵引的傀儡般,一步步走近他。

    也许是感应到身后那样的声息步履并非楚阿爷所有,楚樵猛然掉过头来,两人的眼眸在月的澹澹幽光中倏忽交会。

    “是你!”他表情错愕,继之转回头,又猛灌了一口酒后才绷紧声音问道:“来多久了?阿爷呢?”

    “阿爷让我替你送酒来,他说,他已一把老骨头,阿奶不给喝酒。”他的冷厉,差点又令花绮裹足不前,可一想起他方才的至情至语,不觉勇气倍增。“至于我来多久够久了,久到足够听完我所期望听见的一切。”

    “你”从石凳上忽地转身,他眼中布红丝,下巴满是青髭,瞧起来落拓无比,又一脸恼怒,一丁点儿都不像神捕,反倒像之前那不法之徒,可无论是怎样的形貌、如何的容颜,就是无法改变她对他的痴迷。

    而既痴、既迷、既依恋,纵使前方是不得不走的陡道坑谷、是不得不跳的万丈深渊,她也绝对会无反顾。

    “别恼。”绕到他身前,在石桌上放下酒坛,她毅然地立在他面前“你可晓得我是多么欣喜?能听到你这番剖白,至少,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我并非自作多情、并非恬不知耻的独害相思你晓得这对个倔气又好面子的格格有多重要”化绮露出小女儿的娇态,略显腼腆的微笑。“但是,此刻有件更重要的事我想弄明白。请坦白告诉我,与你楚家结下不共戴天之仇的究竟是何人?”

    最后两句,花绮问得小小声,但在楚樵听来,却如同震天雷。他先一愕,才反应。“为什么问?”

    “问,自然是因为有所期望。如今,我肯定咱们互有嗯!爱慕之心,可横在咱们之间的困难险阻却重重叠叠,而我偏又是个死心眼且一个心眼总要打上万千个结节的人,我绝不轻言放弃钟爱之人”她说得吞吐,然注视他的眼神却温柔坚定。

    楚樵这厢却仍面无表情。“因此重点是”

    花绮因为他冷淡的问法而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好像有太多事都是她自个儿一头热,可她既已下定决心,就只能戮力以赴!

    “重点是,历经这许多年,你对你楚氏一门的仇人必定有所了解、有所概念,而既然你心里悬念着未报的血海深仇,那么,想必结合众人之力,一定比你单枪匹马来得实际,试想,我阿玛是王爷,姐夫是贝勒、是额驸,二姐夫掌管织造署,哪个不是达官显贵、位居要职?只要你愿意让他们帮忙--”

    “那是我的仇,毋需假手他人来报。”楚樵的语气似乎彰显半点商榷余地都没有。

    这会儿换花绮一脸的错愕了。“或许我如此的提议,是稍稍伤了你自尊,可这毕竟是最务实的做法--”

    “我说了,那是我的仇,不会让他人插手。”他粗声粗气的重复,并将壶中最后一口酒灌入侯中。

    花绮心乱了,也没辙了,只剩气急。“是!是你的仇,你毋需假手他人,可我的情呢?难道你就忍心辜负?”她咄咄逼问,但他却只是淡淡的看她。

    花绮一向烈性,这一气急,跺脚顿地并不稀奇,可没想到她竟以手当槌,痛击一旁的白桐树出气,令楚樵不觉心痛。

    “别,会疼!”他一把揪住她已红肿的一双柔荑“你这自虐狂!”他终于再也不能无动于哀了。

    “总算晓得我会疼了?可肉体上的疼远不及心上的疼!我是狂,为你痴狂,可你呢?怎能在犹有深情、犹有挚爱的当口,还能漠然的对待我?”这一气,令花绮刚刚才收的泪,又难以忍俊地如珍珠断线般急落而下。“是因为你比我幸运吗?酒能短暂的麻醉意识,让你将一切拋却,甚至忘情、忘我,不再恋栈情丝缠绵。可我呢?是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呀!我是既不能醉,又怕那残灯明灭枕头敲,暗尽甭眠的滋味啊!”楚樵握着她的手,她则逼视他。“是否你认定我太贪心了呢?爱恨原在弹指之间,我却奢求岁岁年年。可对我如此一个既贪爱又执着的女子而言,情这一字,一旦沾上了,任尘满面、任鬓如霜,眉间心上,今生我断然是不会回避了。可你呢?”

    她泪眼迷蒙,神情濒临崩溃。“自尊真有那么重要?为了自尊,你宁愿放任咱们的情分在雨中萧瑟、风里飘摇,教咱们徒然临晚镜、伤流景,怅留今日往后空记省?”说完,她不禁掩面哭泣。

    沉甸甸的心事,终于迫使她再也无法压抑的放声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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