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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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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如同天界的精灵般飞舞着落在这红尘之中,天已三更,王府的夜宴却仍未有完结之意。龙吟苑中,斗嘴斗到欲罢不能的两人,仍在对峙。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们这些有钱人,小孩满月的酒宴,随便一桌就够贫苦人家活一年的了。”她又开始批评起他们过度的浪费,出身寒微的她,永远也不可能习惯这些。

    “好了,又要朕拔多少银子给你的善堂?”压下心中因她的话而产生的罪恶感,若不是知道轩辕国的百姓还算富足,只是仍有一些人生活贫困,他会因为她的话而认为自己治国不力。

    轩辕国的各种救济之所,大都是私办,难免良莠不齐。

    几个月前,在她的提议下,朝廷设了善堂,统管全国的救济之所。可他的钱袋也跟着遭殃,因此他也养成了身上随时带着银票的习惯,以随时应付她的“剥削”

    “什么我的善堂?善堂是官办的,我只是代为管理罢了。人家称赞得可都是您圣明,我只要一万两,算是今年的数。”

    “今年?”眼看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这个茯苓实在是够狠。

    “别人交了多少?”虽然这是善举,到最后受益的还是他这个皇上。但只有他一个人被宰,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

    “瑞王和您一样是一万两,德王和康王每人八千两,无情一万五千两,其中有一半是太后出的。无情现在正在大厅向那些大臣们劝捐,今天大概能筹到二十万两。”

    “哦,足够给贫苦人家发放冬衣、煤炭和过年的钱了。”擎天笑道,百姓们的冬季不再难熬,他心中比谁都高兴“多谢你了。”

    “你不用谢我,快找人来接这吃力不讨好的善堂管理人的位子才是真的。”望着又下起雪的天空,她避开他的眼神。

    “钱拿来。”将手伸向他,她架子颇大地站在原地不动。

    “你的手怎么了?”因为天色太暗,回廊上的灯光只能照到她的脸,说了这么半天的话,他才看见她的手冻得像萝卜一样。

    “没什么。”将手收回背在背后,她想躲开他,但早已经被冻僵的脚,却不听使唤。

    “你穿的这叫什么棉鞋?”因为她异常的动作而注意到她的鞋,他这才发现她脚上穿的虽是棉鞋,但暗色的鞋面早已经洗得泛白,怕是早就不保暖了,这让他心疼又自责。

    他怪自己不够细心,以为送她一件斗篷她就不会冻着,却忽略了她对自己是多么的不在意,还拉着她在这么冷的天里说了这么久的话。

    隔着手套,他将她半拉半拖地拽进一间无人的空房间,用火钳挑旺火盆,又点亮灯,心疼地将她冻得通红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中焐暖。

    “这是什么东西?”茯苓发现他手上戴着一件从没见过的物件。

    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毛,纺成线后织成手的形状,把五根手指都安然地保护好,也隔开了两人的皮肤,让她感受不到让她恶心的窒息感。

    “这是御织局试制的,叫手套。是用番邦进贡来的驼绒织成的,又保暖又不妨碍行动。”重要的是让他能够碰到她,透过驼绒,他能感受得到她的手,从冰冷转为温暖。

    “明天朕叫他们送几副到你那儿,还有棉鞋。答应朕,别总是苛待自己,好吗?”

    “瑞王侧妃的身体恢复得不错,那两个孩子也很健康,王爷找来了几个可靠的奶娘。这里没我的事了,我明天就回惠民堂药铺当我的老板了。”低头不看他盛满关怀的眼,她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大串话。

    不能再陷下去了,他们早已经走到了雷池的边缘。明知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感情,只是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陷得太深。

    “日子过得真快,雪儿和霁儿都满月了。”转回安全的话题,他一向不忍让她为难“你很会带孩子,听说他们被你照顾得很好。”

    “小时候家里孩子多,我从懂事起便照顾弟弟妹妹。再说他们是金枝玉叶,冷不着也饿不着,好带得很,我没出什么力。”她抽回自己的手。每到冬天,她的心情就格外沉重。

    “生在帝王家,他们也只是在懂事前才能天真无忧。霁儿又是真龙天子,他要吃的苦还在后面呢。”轩辕家的孩子,没有天真单纯的权力,在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更多的是无休止的争斗和太多的身不由己。

    寒冬腊月,对于有钱人来讲,踏雪寻梅、吟诗赏雪颇有诗意。可对于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贫苦百姓来讲,却分外地难熬。

    轩辕国都,规划得如棋盘般严谨。棋盘的中央是皇城,围绕着皇城按照品级由内而外、由高至低,修建着百官的府邸。更往外围便是各大衙门,百姓称之为内城。

    在内外城的交界处,是一条条繁荣的商业街。而一般的百姓,大都居住在东、西、南、北四区之内。

    东区是大商巨贾所居,其豪华程度不亚于内城。西、北两区则是一般小户人家所居,而南区则是鱼龙混杂、破烂不堪的贫户区。

    今年的冬天,对于南区的百姓而言,简直是一场灾难。

    在严寒中,无数老人和孩子因捱不过饥寒交迫的生活而病倒。在无钱医治的情况之下,大多数人的生死只能听凭老天的安排。

    一辆辆结实的马车驶入窄窄的街巷,这里的房子破烂不堪,而且挤得要命。街道窄处,只容一辆马车艰难地行进。马队找了很久,总算找到了一块空地,这才停了下来。

    一位凤眼男子率先下了车,英武的雄姿让几位怀春的少女心跳不已。紧随其后的是一位美得如同天上谪仙的男子。见到了这两个人,人们开始期待起第三个人。

    可是第三个人却让他们大失所望,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人,一身青衣,貌不惊人,神情却异常地冷漠。

    这三个人,凤眼的一身藏青色的劲装,外罩同色的斗篷,里面隐隐露出白色的豹皮。

    美男子则是一身白色的湘绣冬装,外罩白狐皮制的大氅,身上的配饰更是无一样不精美讲究。

    最后的那个人,衣着普通,惟一与贫民不同的便是没有补丁,而且极干净,可却穿着紫貂皮制的斗篷,手上套着一样毛绒绒的东西,脚下的鞋子其精美程度,不亚于前面两个人的。

    这三个人连同赶车的,都不像是在南区出入的人,那他们大冷的天,来这里干吗?

    “把保长找来。”凤眼男子出声命令道。

    “是。”一位跟车的随从恭敬地领命。

    不一会儿,一位穿得只比周围的百姓稍好一点儿的老人恭敬地前来。凤眼男子迎上前去,低声问话。这时,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已有人认出了他们。

    “秦大夫,是惠民堂的秦大夫。”一位常年在惠民堂免费治疗的老人认出了秦茯苓,忙领儿孙上前磕头。

    “是,是秦大夫,她今天穿得这么好,险些叫人认不出来了。”又有几个人认出了她。

    惠民堂为秦茯苓所创建,几年经营下来,已经是京城中有名的字号,对看不起病的贫苦百姓赠医施药,南区的许多人,都受过她的恩惠。

    “看来还是你的名气大。”美男子轩辕倚天笑道。

    “您只在其它三区看过病,这一区的百姓怕是只听过您康王轩辕倚天的大名,而无缘一见您的真容。”秦茯苓说道,不难听出她话中的暗讽之意。

    “你就别挖苦他了,这一区龙蛇混杂,谁敢让他来?若不是听你说起,他连有这一区都不知道。”问完话的凤眼男子柳秋枫忙替一脸愧色的轩辕倚天解围。

    “柳秋枫,我记得你一向号称女色摆两边,同门摆中间,怎么如今却开始重色而轻姐妹了?”秦茯苓吐她的槽,这个外表像极了男人的女人,竟还有人要,她不得不感谢轩辕倚天。

    “嘻嘻,我过去说的是女色,如今我最爱的却是男色,茯苓你是不是吃醋了?嫉妒我帮他不帮你?”柳秋枫不改风流本色地向她眨眨眼。

    “是,我到现在才发现我的最爱是你。你会不会抛弃他,重新回到我的怀抱?”茯苓强抑住因她肉麻的话和恶心的表情产生的作呕感,当着倚天的面挑拔他们的关系。

    “好了,办正事要紧。”虽然明知她们是玩闹的成分居多,但是倚天还是隔开了两人。茯苓投去同情的眼神,爱上柳秋枫这样的人,倚天的醋怕是吃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吃完。

    经过短暂的闲聊后,他们分别在保长的指引下挨家挨户地分发御寒用品,倚天和秋枫在一家有病人的家庭里救治病人。

    原本茯苓只是在外面摆了张桌子,给一些能走动的人看病,但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孩跑了过来“神医,神医,你快去看看我妹妹,她快不行了!”

    茯苓一愣,她向周围看去,跟着她来的倚天已经不在这里了。如果要等倚天的话,说不定那个孩子就没救了。

    咬了咬牙,她提起了药箱,跟着孩子一起走进一条窄得只容一人勉强通过的小巷,来到一间小屋前。

    屋子很破旧,房上的茅草极薄,矮矮的土屋好像随时都可能倒塌。虽然已经是寒冬腊月,可是这家连窗纸都有些破损,那残破的窗纸被冷风吹得不住地抖动着。

    孩子推开了破旧的木门,茯苓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再一次却步,太熟悉了,这一切熟悉得令她害怕。

    这个家,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个干瘦的老人坐在用几块木板拼成的床上,身旁是烧得满脸通红的孩童。

    两人身上的棉衣补了又补,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衣料是什么颜色的了。而他们盖的被子,更是破烂不堪,有的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棉絮。

    这些熟悉得叫人无法忍受的景象让她的两腿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颤。

    “朕我不是说过,她来可以,但是决不许让她进屋的吗?你们怎么不拦住她?”一个气急败坏的男声响起,随后,一个颀长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只见她站在这间隐隐透着异味的破屋门口,脸色苍白得吓人,双拳紧握地站在那里,好像随时都可能晕倒。轩辕擎天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拉她出去。

    “茯苓你怎么了?又想吐了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地方脏得很,有洁癖的她,怎么能忍受?

    他一听说她今天要亲自带着救济品去南区,便怕她受不了这里脏乱的环境。但又来不及拦她,只好命随她去的人看住她,决不许她进入那些一个比一个脏乱的屋子。随后他就换了一身便装,亲自赶来看着她,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就在他刚刚碰到茯苓的手臂时,躺在床上的孩童开始抽搐起来,一张小脸由红转青,五官更是扭曲得吓人。

    “丫丫、丫丫别死!”挣脱擎天的手,她冲到床边,抱起孩童的身体,双手颤抖地自药箱中拿出一小瓶药粉,胡乱地倒入孩童的口中。

    不一会儿,孩童平静了下来,平静得像是死去了一样。茯苓忘了诊脉,将手放在孩童的鼻下,确定“她”仍有呼吸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像是终于恢复了理智,她放下手中的孩子,推开呆站在门口的擎天,冲到房外,单手扶住一处矮墙,半蹲在墙边吐出堵在口中的呕意,伴随着酸液的是眼中不知何时流下来的泪。

    “茯苓”一方折叠得极整齐的白色帕子放在她的眼前“这是新的,没人用过。”戴着与她一式手套的他,轻声说道。

    “不用了。”推开了擎天的手,她吐空了自己的胃后,开始浑身发抖。原就没有多少血色的唇,开始泛白“接住我,我要昏了。”

    几不可闻地说了这句话后,她便软软地栽倒。早有准备的擎天稳稳地接住了她,动作利落地将她身上沾有秽物的斗篷解下,扔给一旁的手下。

    “拿去叫人洗上三遍。”丢下这句话后,他用自己的大氅裹住她孱弱的身子,将她抱上他来时坐的马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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