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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面对绝境时的勇气,就算是男人也要自叹弗如。
这次叶筠和大伟重逢,他们两个开始都是不知情的,叶筠本来在另一个项目上我特地把她调了过去——老实说,我就等着看他们爱火重燃的好戏,果然和我想的一摸一样。
雁归,我跟你讲,你别以为自己能掐断他们,被粗暴外力掐断的爱情重新燃起的火焰比正常时更热烈可怕。”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有时候我又会想,这两个人其实怪可怜的,这场战争的幕后主导人明明是我们两个,他们像是不知内情的棋子,被我们拨弄来拨弄去,尤其是叶筠,连正面都没跟你照过,就已经输了两次——两次被同一个女人从手中抢走了同一个男人,对她这么心高气傲的女孩来说打击实在太重了,真是该她倒霉,竟然爱上柳大伟这么不爷们的男人,更倒霉的是,对手竟然是你。
彻底断人家的后路,这的确是你做事的风格,只是我真没想到,雁归,你竟然也会用这种手段去绑住一个男人。
我知道我把你逼急了,但也没想到你会急成这样子——我不是担心别的,我只担心你这偏激的性子会毁了你,你明白么?”
雁归说:“如果你怜惜叶筠,大可不必告诉我事实真相,届时他们木已成舟,我能怎么样?”
孔峥微微笑了笑:“我怜惜她?我怜惜她干什么?我要怜惜她就和她快快乐乐呆在美国不回来了。
我怜惜的是你,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会不了解么?我不告诉你,你也自然有别的办法知道,哪怕他们木已成舟,你照样有棒打鸳鸯的手段。
而且我怕那时候他们已经难分难舍,你激愤之下用的法子只怕会让你们三个人都血溅三尺。
何必那么惨烈呢,恋爱如果不能让人轻松愉悦,我们还沉迷在爱情里面干什么?说心里话,我原打算这个阶段就刚刚好,能让你看清柳大伟的为人,让你死心,如果你懂得放手,或许就能成全两对美满姻缘,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唯一做错的是低估了你的韧劲,你抓着柳大伟不放的劲头简直像只不屈不挠找妈妈要奶吃的小动物一样执拗。”
“雁归,你到底爱他的什么呢?”孔峥温和地说:“就是因为他曾经对你好么?可是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他天生就对人很温柔,不止是你,你就像他的小妹妹一样,你明明知道,他爱的是火一样的叶筠。
上帝造人的时候,把人劈开两半,注定每个人要在世间寻找自己的另一半,你确定你寻找对了么?为什么要让‘得到他’这三个字的魔咒桎梏你美丽的一生呢?””
雁归咬牙不语,脸白得像张纸,她把一只手放在小肮上,面容紧绷,孔峥看着她近乎神经质的神情,心中一阵难以形容的酸涩慢慢从胃一直旋转回升到胸腔里,那瞬间他只觉得万分疲乏,几乎没有力气把该讲的话讲完。
过了一会,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雁归,你听过一个故事么?有个小孩不小心走丢了,被领村的一个妇人捡到带回家,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养,后来这个孩子的亲生妈妈找了过去,两个女人都说这孩子是自己的。
那孩子小得很,不会说话也不会分辨,于是就闹到了衙门里。
县官也判断不出来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就对她们说,你们抢吧,谁抢赢了谁就是孩子的母亲。
于是那两个妇人一个扯手一个扯脚,拼命的抢啊,那孩子痛得大哭起来。
后来其中一个妇人松了手,她说我不抢了,这孩子不是我的,一边说一边哭,县官就说了,你才是孩子的生母,只有真心爱这孩子的人才舍不得让他痛,于是他就把那孩子判给他真正的母亲带回去了。”
他把头转回去,声音慢慢低沉下去,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悲凉:“我这时候如果再落井下石就不是人了,雁归,我不抢了,不是我抢不过你,是我怕你痛,爱得深的那个人才舍得放手,你懂么?我和你那么像,都是那种认定了一个人就要千方百计去抢到手的人,至于对方喜不喜欢我?——管他娘的。
但是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你和大伟在一起去吧,反正你这么有主意,说要嫁他,就一定要嫁,你认定了一样东西要一样东西,哪怕那东西断了碎了你也还是要。
他不懂你性子里面的刚烈,但或许不懂也是好的,没准你们能做一对好夫妻,老实说,你们两,是劫还是很缘我真说不准;算我送你句箴言,你听也罢不听也罢,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儿,如果你还这么下去,只怕注定是场败局再说我们两个,也许这辈子是真没缘分——各人只得各人的眼泪罢了。
到时游乐城建好了,也还用那名字以后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你随时来找我。”
雁归生平第一次有人用这么伤恸的口气跟她说这么长篇的话,她把已经要涌出眼眶的泪水忍了又忍,泪花完全模糊了她的眼睛,看东西都不清楚起来。
她想拒绝对这些话发表任何评论,但是她再也忍不住,多年的委屈让她放声嚎啕大哭:“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个?这时候才跟我说这个?你要我放弃这个梦么?我这么多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我做了这么多事是为什么?是,我知道大伟的为人,你能看到的东西难道我会看不到?我知道他性格怯懦,爱反复,不是成大事的人,可是我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伟大的人物!我没你那么有野心,我只要一段平凡、平静、平淡的婚姻,我不需要别墅洋房游泳池,也不需要做什么名流太太!你的爱太危险,让我没有丝毫安全感,我只想要一个安宁的小家,生一个孩子,我只要一个孩子,这样我所有的爱都可以给他,好好地陪伴他长大,而绝不会偏颇到别的孩子身上。
难道我这样的要求很高?难道我所付出的这一切连这么点微末的愿望都不能换回来?现在,在我这么多年努力的梦想终于快要达到的时候,你要我放弃?那等于是要我自己把这十几年全部否定掉!这样的话我生存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这是我的梦想我的全部,你懂不懂?全部!”
她的泪水大滴大滴落下来,喉咙里呜呜咽咽,像只被伤害的小动物:“求你别说了,你从小就爱欺负我,现在算我求你,放过我,别再欺负我了。”
孔峥看着她惨白得像雪似的容颜,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绞到一团,痛得不能忍受,他从纸巾盒里抽出张面纸递给她,伸手轻轻抚一抚她的头顶:“不说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说惹你伤心的话了,你想要的东西我帮你得到就是了,只要你自己觉得幸福。
来,雁归,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