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将军,只要不去钻牛角尖,你一定会大有作为。”
“你相信师将军吗?”阿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李平怔了一下,突然摇摇头:“个人之间总有些恩怨,但我相信一个在战场上将生死抛之身外的将军,不会在战场上去陷害他的战友。作战就一定会有牺牲,我们都只是棋盘上的旗子,分别只是功用的不同。好了,该回去了,通谷堡的事情要和师将军说清楚!”
看到李平策马欲走,阿里的面色忽红忽白,内心陷入深深的挣扎,片刻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拦住李平,涸葡定的说道:“我知道棋子的命运,但我很想知道,怎样才能在这里做一个非常有用的棋子!”
李平静静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片刻之后,他缓缓说道:“自己努力,抓住机遇,坚持原则!”
“我想找你借套军服!”
“可以,但你可以告诉我要干什么吗?”
“我不能呆在后面看热闹!”
李平淡淡的笑了,不过这个笑容中却蕴涵着忧伤,他没再开口,用力一策马,向着目的地迅速的奔去,阿里紧紧跟随。
大约一个半时辰后,阿里又回到了耿浩明的阵地,不过他这个时候已经换上一套宋军军服,虽然没有宋军应有的军衔,但看上去,他和宋军已经没多少分别了。
而此刻,耿浩明刚将前方的死亡战场整理完毕,一回头就看见他正走过来。刚开始,耿浩明还没认出来,等他走近,才发现是他,对他的军服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语气带些不满的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
阿里对耿浩明的不悦听而不闻,坚定的走到耿浩明面前,右手平放于胸,大声说道:“战士阿里向耿将军报到!”
雹浩明呆了呆,莫名其妙的扫了他一眼,正要说话,突然外面侦骑急速跑回,大声吆喝道:“让开,让开,敌报,让开,敌报”一边喊,一边从战士自觉让开的通路向耿浩明的指挥所在而来。
见情况有变,耿浩明也没心思再管阿里在干什么,快速的说道:“我现在没时间管你,你到一边去,不要妨碍战士”话音刚落,耿浩明就转身出去,拦上侦骑,问明情况之后,马上召集战士准备迎战,连看都没再看阿里一眼。
此刻天上的雾气早已消散,和煦的阳光开始代替潮湿的水汽,也让宋军的视线更清楚,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官道上正翻腾起大量的灰尘。
蒙古人渐渐的近了,骑兵首先出现,他们在宋军的弓弩射程外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远处杂乱无章躺着的人尸马尸,似乎视若无睹,又像悲愤无比,但却没有行动。
不久,蒙古人的步兵也出现,从山口望过去,官道上一时都是敌人装备简陋的步兵,密密麻麻,一个挨着一个的在向前前进,这支步兵很杂,不仅兵器装备五花八门,就是个头也高矮不一。虽然战阵之中,不可能将所有战士的身高统一,但在行军的时候,一般会有意安排一下,不会让队伍看起来杂乱无章,像流民多过像军队。
这支步兵越走越近,渐渐的,一些眼力好的宋军已经可以看到他们的样子,不管这些战士如何设想敌人的样子,当看到眼前的敌人时,无一例外的都吃了一惊。眼前这群敌人,穿着杂乱,不少人穿着西夏人,金人的服装,还有些人甚至衣不遮体,有一些人竟然还穿着破烂的宋军军服,手上的兵器更是让人开了眼界。
有拿长枪的,有拿短刀的,还有拿斧头的,最为让人惊奇的,不少人甚至干脆就拿着削尖的木头,还有战士看到有拿着菜刀锄头等生活用具的敌人。
这是军队还是暴民?
就在宋军战士啧啧称奇的时候,几支骑兵开了过来,他们分成两支大队,像是卫护也像是监视的停在这支兵不兵,民不民的队伍两边。他们清一色蒙古骑兵装束,虽然不统一,但看上去也还协调,手中长矛不时在阳光下拽出一条条闪亮的寒芒,目光寒冷,甚至已经没有一丝人类感情。
“呜,呜,呜”
牛角号声响起,这群蒙古兵突然大喝三声,然后长矛前指,直接正对宋军驻防的白石山口。
被蒙古骑兵逼在中间的这支奇怪步兵缓缓的开动了,最前面的一支慢慢的朝着山口走来,阵形松散,队伍拖拉,即没有组成攻坚的主力,也没形成防护的策应,他们就像一群被赶过来的鸭子,松松垮垮,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似乎将前面修罗地狱般的战场当成自己家的后院。
所有宋军战士的脸上都露出受辱的表情,认为这是敌人在羞辱他们,眼神愤慨,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准备随时给予他们严厉的教训,让他们知道轻视自己的后果。
渐渐的,他们近了,近的可以让对面宋军看清楚他们脸上的表情,这是一些什么表情,悲伤,绝望,木然,疯狂,狰狞,毫无生气,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一般,完全没有一丝身为军人应有的坚强和勇武。
这是一群没有希望的人,应该是蒙古军营中的奴隶兵!
雹浩明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看的出来,这支部队不是真正的军队,他们只是一支临时被拉来消耗自己的肉靶而已,杀了他们,并不会对敌人造成什么重创,只能让自己消耗宝贵的箭支,屠杀一支给自己部队蒙羞的流民队伍。
敌人已经进入弩箭覆盖范围,他们还在前进,踏着尸体前进,他们走的很蹒跚,走的很艰难,眼中的绝望和无助,就算是隔了那么远,也可以让宋军战士感受到。
有些战士犹豫了,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悄悄的松开,还有更多的人看着耿浩明,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指示。
“给我听着,只要在战场耙向我们亮兵器的人,一律杀无赦,放!”耿浩明的目光从停在远处的蒙古骑兵处收了回来。
利箭组成的蝗虫队伍又一次光临在天空,无数的人倒了下去,惨叫和鲜血又响彻天宇,回荡在遥远的高空,让不知何时飞来的数十只秃鹫在半空中兴奋的盘旋高叫,应和着地上凄厉的惨叫,组成地空协奏的地狱合唱曲。
死亡惊恐了绝望的心灵,鲜血刺激了麻木的身体,当看到无数的鲜血飞溅在半空,一个接一个人的惨叫着倒下的时候,这些奴隶兵开始崩溃了,他们疯狂了,四处乱跑,抛掉手中的兵器,狂呼高叫,在战场上狂奔飞跑,一些人甚至朝后面跑了过去,意图跑回自己的队伍中。
仍然是利箭组成的大雨,狂泼向他们,穿透身体的声音就像击破一个个破麻袋,生命的消失就如同农夫正在收割的庄稼,这些人手足乱抖,张着大口,绝望的看了自己胸前一眼,然后无奈的像后倒去,死鱼一样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正在质问苍天,这一切是为什么?
不到片刻,这支前无进路,后无退路的‘军队’就被消灭了,被他们的敌人和主人联手给消灭了。
带着血腥味的山风吹过,带起一阵如同冤鬼哭号的凄厉回响,久久不绝!
“呜,呜,呜”
又是一阵牛角号声吹起,又是一群拿着粗陋兵器上阵的“敌人”面对之前战友的尸体榜样,他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或许什么也没想到,木然的,不带任何生气的向前走着,对自己脚下的鲜血视若无睹,对拌倒自己的尸体毫无感觉,灰暗着双眼,默默的朝前,带着已经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悲凉前进。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他们又倒了下去,倒在前进的路上,不同的是,这次向回跑的人少了许多,更多的是直接对着宋军的利箭走过去,不少人的脸上带着解脱的微笑。
周而复始,到了最后,宋军那边对一切都已经麻木了,眼前只有一个个走过来的箭靶,在自己的手指间绽放出缕缕鲜红。甚至当自己眼前出现一队全副武装,拿着盾牌的步兵时候,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等意识到眼前的敌人已经换人的时候,这支穿着重甲,举着巨大盾牌的敌人已经逼近了,前锋甚至越过死亡区,出现在山口步兵方阵前方。
这支步兵不同于那支奴隶兵,他们头上戴着怪异的头盔,上面的盔缨也和中原常见的不同,好像是一支角,有点像鸡冠,他们穿着厚厚的皮甲,上面还有金属片在闪闪发光,一面巨大的长方形盾牌被他们高高举起,只露出头脸和小腿上的胫甲,他们兵器主要是长矛,但却非常粗大,比宋军用的至少粗了半号,看上去异常硕大粗重。而且,这群人的身材也比宋军战士的要高大,双眼多是绿色,有些人的下巴上还可以看到异常浓密的黄色胡子,让人可以轻易猜到他们是胡人。
这支队伍排列的整整齐齐,前后左右都有照应的向着前方压来,一部分人甚至还有闲心将那些挡路的尸体搬开,扫出通路,似乎对这如同地狱的景象毫不在意。
“换重弩,仰射!”耿浩明突然有个感觉,眼前这支队伍似乎和自己的重装步兵有颇多相似之处,如果他们全都是由胡人组成,那他们用比自己一方粗大的多的兵器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片刻之间,宋军弓弩手就完成换装,重弩需要两个人来操作,一个射,一个送箭,负责射的那名宋军估算了一下角度,然后脚一踩,双手使力拉开弓弦,身子一躺,粗大的弩箭就对着一定的角度向着天空飞去,一时之间天空都是飞翔的弩箭,几只倒霉的秃鹫被射中,惨叫声中夹杂着羽毛,从空中跌落下来。
就在蒙古人有些不解的看着宋军这一手的时候,无数的弩箭如同巨大的冰雹,从天而降,恶狠狠的砸到那队胡人步兵方阵中,一时之间只顾着防备平射弩箭的胡人蒙古步兵纷纷中箭,有不少弩箭甚至穿透他们的头盔,直灌入他们的头颅,显示出很强的穿透力。
这一下,至少就让五分之一的蒙古胡人躺下,剩余的胡人一看情况不对,马上就变换盾牌的方向,让宋军的二轮弩箭收获要小的多。
这群蒙古胡人见情况得到控制,马上就一分队形,竟然放弃攻击防守在山口的宋军重装步兵本阵,改变成两队去攻击设伏在山坡上的弓弩手,阵形变化漂亮干脆,显露出一手颇有水准的战术变化。
而一直在后面观望的蒙古骑兵马上抓住这个机会,全力策马,凶猛的朝着山口奔来,兵锋直指宋军白石山口的重装步兵本阵,气势狂野无比。
雹浩明马上明白到这才是对方真正的攻击,之前的那些,只不过麻痹自己,好为眼前这刻争取到最大的战机。
“左右阵地放弃支援下面的阵地,全力消灭当面之敌,也该让他们露露脸了!”
命令传达的非常及时,等那支蒙古胡人冲过来的时候,两边的弓弩手阵地已经严阵以待,一些胡人刚爬上山坡就被一阵箭雨射杀,死伤惨重。
此举也激起蒙古胡人的野性,他们嗷嗷的的叫着,如同被激怒的野猪,耸动着巨大的躯体,向着宋军阵地压了过来,高大的塔盾竟然被他们舞的忽忽直转,显示出惊人的气力,将一支支弩箭挡开。
“好力气!”
雹浩明都忍不住的赞叹了一声,然后举手下令暂停射击,准备好喷火筒。
没有了宋军弩箭的威胁,这群胡人跑的更快了,不久,一些战士就可以看到这些如同巨大猩猩的异国胡人。
不少第一次看到胡人的战士甚至开始怀疑,这些黄毛绿眼睛的家伙是不是从那个地方跑出来的野人,要不咋这么大的力气。
就在这群胡人接近阵地,甚至不少胡人已经开始嚎叫着要冲锋的时刻,无数条火龙从宋军阵地中喷出,如同地狱烈火呈现在人间,无论是胡人的衣服,盾牌,还是手中的兵器,甚至是地上黄土无一不开始燃烧,而且随着宋军阵营源源不绝的火龙喷射,整个山头阵地都呈现出一片巨大的火光,其灼热度连制造者都不得不另外转换阵地去躲避,连本来想用的手榴弹都用不着了。
那些被烈火包围的胡人在火堆中急的上窜下跳,狼奔鼠突,在一瞬间,爆发出生命最大的能量,其速度可以媲美最快的战马。但是更多的胡人却被烈火缠身,声声哀嚎如同畜生被活剥时鸣叫,带着绝望的叫声,在已经开始燃烧的大地上翻滚,最后变成一堆堆燃烧物,成为这场大火新的养分。
就在攻击弓弩兵阵地的胡人陷入灭顶之灾的同时,突击山口阵地的蒙古骑兵已经出现在宋军战士的视线内。
“飕飕”
首先建功的是阵营中的连环弩,因为射程问题,连环弩无缘加入弓弩手阵地,但在此刻,连环弩在近距离的惊人穿透力发挥出了决大的杀伤力,无数的蒙古骑兵连箭矢都没看清楚,就连人带马的栽了下去,至死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射杀了自己。
连环弩射程不足的问题,被近距离的穿透力所弥补,加上比普通弩弓快了两倍的换箭矢速度,让蒙古骑兵吃足了苦头,在让人心寒的飕飕声中,无数的蒙古骑兵中箭,连人带马的倒毙在进攻的道路上,尸体累积的厚度甚至超过之前被弓弩兵射杀的同袍。
虽然伤亡是惊人的,但这支蒙古兵毫无退却的意思,他们越过战友的尸体,践踏着发臭的红泥浆,像追寻死亡的殉道者一般,前赴后继的倒在宋军的连环弩下,没有人后退,也没有人去观望,一直在向前冲,冲,再冲,对于随时降临的死亡几乎没有了感觉。
渐渐的,一些蒙古骑兵越过连环弩的死亡线,开始逼近宋军的阵地,一些人的脸上甚至浮现出残忍仇恨的兴奋,似乎想到马上就要斩杀敌人的痛快。
连环弩手在迅疾的射了三轮,稍稍挡住敌人的冲锋后,马上退后,进入盾牌兵的保护范围内。
就在蒙古兵以为可以痛快淋漓的畅饮敌人鲜血的时刻,他们蓦然惊讶的发现,前方出现一面面巨大的盾牌,组成一道坚厚的盾墙,而且,这些盾牌比他们那些胡人战友的盾牌还要高大,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坚固堡垒。
没有后退的余地,也没有犹豫的时间,这些蒙古骑兵一咬牙,就狂猛的对着盾牌城墙冲去,意图凭借骑兵的强大冲击力击垮这道城墙,好让自己一方可以品长利的果实。
就在蒙古人排山倒海的冲向盾墙的时刻,突然一阵寒光四射,从盾墙的空隙之间伸出了无数的长矛,密密麻麻,如同草原上的青草,锋利的矛尖正挂着死神惬意的笑容,就如同正在子着一个不自量力的白痴,充满了挑逗和不屑。
“轰”
一阵阵巨大的响声不绝,在盾墙的微微摇晃中,无数的蒙古骑兵被连人带马的挑在长矛上,战马绝望的嘶鸣,口中喷着混合着鲜血的唾沫,大大的马眼中,映照出主人狠狠的撞到盾墙上,然后如同一具破碎的玩偶,轻轻的落在地上,标飞的鲜血泼墨般的涂抹在厚实的盾牌上,在上面画出一幅刺目的鲜血印象画。
后面的蒙古骑兵并没有停下来,踏着前方战友的尸体,义无返顾的再次扑了过来,如同叠风层浪,一阵赶一阵的奔赴死亡之旅。一些侥幸跳过盾墙去的蒙古兵,还没等他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数支长枪就将他顶了起来,像扔废物一样的将他扔了出去,落在他的战友眼前。
蒙古人越发愤怒了,他们的双眼变的通红,任凭红色液体在空中飞洒,挥舞着长矛战刀,口里呼喝着让人听不懂的言语,狠狠的向盾墙撞来,尽着最后一点努力的敲打着盾墙,只是结果证明,他这么做是徒劳的。
奔跑的铁蹄绝望而又无助的四处跳跃着,没有肉体可以抵挡钢矛的突刺,就算已经习惯漠北苦寒的强壮肉体也不能。
站于盾墙后的长矛兵不住的变换队形,前排的利用盾牌将敌人的尸体拉下,后面的继续上前,换一个空隙再刺,一直轮换不断,使的盾墙上的长矛像毒蛇喷出的舌信,每一次挥动就要带走一批生命,有时甚至可以刺穿好几人。
没过多久,堆积在盾墙前的尸体就几乎可以媲美盾墙的高度,可是蒙古骑兵还在源源不绝的冲来,因为前路被阻拦,不少人被拌倒,但更多的人还是冲了过来,前后拥挤之下,不少蒙古骑兵混成一团,完全没有了骑兵的机动力。
“轰隆,轰隆”无数冒着黑烟的半圆形物体飞了出来,直接落进这些前堵后挤的蒙古人中,飞射的弹片,爆炸的火葯推力,尽情的畅饮他们的生命之火,将他们推进渺不可知的死亡深渊之中。
眼前是冲击不破的钢铁荆棘,后面是不断涌来的战友同袍,天空是不时飞来的夺命火弹。这支残酷利用人命创造攻击机会的蒙古骑兵和他们胡人战友一样,也陷入绝对无望的死亡地狱之中。
大批大批的骑兵消失,地上的尸体已经堆的比人要高,甚至不少骑兵连进攻的通路都找不到了,但他们还是在进攻,面对密密麻麻的枪海,绝望的进攻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当宋军发现蒙古人不再冲来后,战场上响彻了半天的喊杀惨叫声终于平息了下来。
而日头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偏西了,天边又开始呈现出如血的残阳,铺天盖地的血腥味随着山风四处飘荡,带着孤鬼的号哭,向着原野天际移去,似乎要将发生在这里的惨事通告四方,又如同已经害怕了这里,不敢再回来。
无数僵死的尸骸躺倒在两军阵前,四处漫流的鲜血因为尸体的阻流而成为一个个鲜红的水潭,上面漂浮着箭支,内脏,甚至惨白的断手残肢,密密麻麻的箭矢,随处丢弃的兵器,还有不时可以听见的低声惨叫,以及那些侥幸躲过一劫的孤独战马,正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悲凉嘶鸣,想要唤起他们倒在地上的主人,但是回答它们的只有它们自己那一声声划破沉寂的无助哀鸣
如果有地狱存在,那这里就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雹浩明站在山坡上,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死人,对于眼前这种地狱场景,他见过很多,他甚至可以做到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尸体。他不后悔自己成为杀死他们的元凶,就算再来一遍,他同样会如此做,不会有任何犹豫。因为这就是战场,要想自己不死,那就只有别人死了,不管别人死的多么凄凉,多么惨烈,多么惊心动魄,那也比自己痛快的死要好的多,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也是永远不可改变的事实。
战争需要麻木人性,但做为一个人却不能泯灭掉心中的良知。无数次的惨烈厮杀固然可以锻炼出一支百战雄师,可是如果连良知也消泯,那这支军队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此刻,耿浩明的心中就充满着悲伤和无奈,还有一种淡淡的心酸。
“将军,我觉得对面的蒙古人行动有些奇怪!”
雹浩明带着恼怒的看向说话人,只见一个浑身上下都像被火燎过的宋军正站在自己不远处,黑糊糊的脸颇有些滑稽,他的身上还有不少血迹,似乎是沾上的。
看了片刻,耿浩明才认出这个家伙是阿里,那个让他不怎么有好感的西夏降将。
“有什么奇怪的?”
“我刚才随几个战士出去看了一下,发现对面的蒙古人似乎正要扎营,他们已经将我们前方的官道谷地都封锁了。”
“这有什么不对吗?他们精心策划的进攻被我们粉碎,估计他们是想采取长期围困的方针,利用他们占优势的兵力,逐渐的消耗掉我们的力量,这也很符合兵家要旨,你总不能指望蒙古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后,还向今天这样冲过来吧?。”
听到耿浩明如此说,阿里不同意的摇摇头,忽然又觉得不对,连声解释道:“如果依照常规推断,如果一地久攻不下,而自己又伤亡惨重,确实应该采取围困攻打的打算。可是末将和蒙古人交手多次,根据末将的观察,蒙古人作战以勇猛顽强,机动迅速,行动灵活为风格,非常善于借用敌人的弱点进行攻击,相反,这种围困战术他们却很少用。
况且蒙古人此次偷袭临洮路,其目的绝不仅仅想消灭长空将军和师将军这么简单,如果是这样,那蒙古人如此做为更让人疑惑。就算他们想围困我们,可是他们又凭什么来围困?只要这道山口不失,秦州和巩州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支援我们,仅仅凭借这种消耗,似乎不能让我们屈服,那他们围困的意义何在,所以我认为,他们应该另外有目的。”
不知怎么的,听到阿里一口一个我们,耿浩明就是觉得别扭,怎么也没法将他当成自己这边的人,只是他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和蒙古人没打过多少交道,除了长安那次,这次就是第二次。
对于蒙古人的作战风格,老实说,耿浩明只是听到军团内一些参谋的研究报告,具体的没什么认识,今天这场战斗纯粹是阻击战,自己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而蒙古人却是一路打了过来,可说以疲惫之军对精锐之师。可是尽管如此,蒙古人在这场战斗的表现也让他感到惊心,特别是用那些奴隶兵做箭靶,更是让自己初次感受到蒙古人为求胜利,不择手段的残酷作风。
沉吟了片刻,耿浩明带些询问的道:“既然如此,那你认为我们该怎么防范?”
阿里神色有些振奋的说道:“从今天的战斗来看,只要我军弩箭火器充足,蒙古人很难冲过去,如果他们想转路,不仅道路遥远,而且那些山路也不能容许蒙古人机动。所以我认为蒙古人的打算还是要占领这里,只是他们会用什么方法,末将一时也想不到。但可以肯定无疑的是,山口阵地是他们志在必得的所在。我们可以在这里做一些准备,譬如可以在主阵地后设一些拒马,如果万一前锋部队不支的时候,可以暂时退却一步,利用这些拒马再次阻击敌人,相信这招会是蒙古人想不到的!”
雹浩明对眼前这个西夏人有些刮目相看了,这个人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只是如此人才在那里不能大有作为,为什么在我们一来就投降我们?
一边不自觉的对阿里的才华感到佩服,一边却又对他起了更深的猜忌,考虑了片刻,他决定还是按照阿里说的去做,毕竟这样做稳妥方面会更高。
想清楚后,耿浩明就让一个千人长和阿里一起去做这件事情,不仅要在主阵地后面加,在防御阵地前也要加一些,并让他多用一些人手,务必要在天黑前全都做好。
在宋军忙碌着布置的时候,蒙古人那边也非常热闹,一些蒙古骑兵不住的奔跑,鞭打叱喝着奴隶兵,显得嘈杂异常,似乎吃准了宋军不会主动攻击他们。
日落时分,一座规模宏大的营寨呈现在宋军眼前,只见前方的山坡谷地一片军旗招展,密密麻麻的蒙古包随处可见,一眼看去,帐篷连着帐篷,军旗打着军旗,拖延迤俪,连绵长远,如同一道铜墙铁壁,将宋军前进的道路封的死死的,可以说让他们前进无门,让人望之如海洋,兴起无能为力的感觉。
如果他们是想阻截宋军,这么做实在无可厚非,但很可惜,如今是宋军要拦截他们。虽然蒙古人建军帐的速度让宋军工兵都感到佩服,但是这么做,实在是让人费解。
时间就在这种对峙的状态下流逝,夜幕降临的时候,双方几乎不约而同的派出小辨模的部队出来,不是为了作战,双方的目的都是那翻着血腥味,有着大群苍蝇的人间地狱。
不同的是,宋军是想将弩箭兵器收回来,而蒙古人那边却是要将尸体拖走,刚开始,双方差点冲突,可是到知道对方的目的后,大家似乎达成默契,宋军只管搬东西,蒙古人只管拖尸体,到了后来,在对方的要求下,宋军还将靠近自己一方的尸体拖过去交换对方手中的弩箭。两支白天刚拼的死去活来的军队,在夜色的笼罩下,在仍然散发着血腥的战场互不干扰的进行着交易,让人有种异样的别扭。
在双方收拾完战场之后,大约半夜时分,蒙古人一支想过来偷袭的骑兵因为撞上拒马而被发现,在狠狠的收拾他们了一顿之后,蒙古人再没有过来。
黎明时分,就在一个打着哈欠的哨兵去换岗的时刻,他突然感到地面又传来熟悉的颤抖,下意识的他大叫道:“敌袭”
原本沉静的宋军营地瞬息之间醒了过来,以最短的时间做好准备,静静的等着敌人过来。
地面的颤抖越来越利害,甚至耳鼓中也充满着隆隆的蹄跑声,光听声音也知道,对方这次来的人数比白天要多,看来又是一场恶战。
紧紧手上的兵器,就在战士们发现自己手里出现冷汗的时刻,如同千万个战鼓同时敲响的轰烈声音传来,使人震耳欲聋,飘飞灰尘传入战士鼻端中,呈现出一股浓浓的奇怪味道,似乎很像火油箭中的味道。
就在一些将士蓦然发觉不对的时候,发出如此噪音的敌人呈现在眼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野牛群,正顺着官道,疯狂的向着阵地方向冲来,直敲天际的牛蹄声盖过一切声音,让战士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
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箭落在野牛群中,瞬间,一片大火燃烧起来,只是呼吸之间,就在战士的目瞪口呆中,整群野牛变成燃烧的火牛阵,带着掩盖一切的巨大的声响,正凶猛的朝着自己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