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说,铁木真这会应该为后勤发愁才是,别的东西好说,但人要吃饭,马要吃草,这是无法改变。
被众人子的马肩龙先看看我,然后坦然说道:“肩龙最先求学于金,后为武云公主所举,又入西夏,如今得蒙陛下赏识,可说对三**力都有所了解,若论器械精良,大宋当为第一,但若论士卒坚韧耐苦,三国无一能和蒙古相比。况且器械精良,必多倚重后方,若以肩龙所见,此战拖延下去,对大宋要不利的多。”
这话说的,怪不得在金国和西夏都不受别人待见!
尚懿有些忍不住反驳道:“就算蒙古战士坚韧耐战,军械衣甲可以凑合使用,可人之饮食,生死大事,只要我军断绝其后勤,饿他十日。不用我攻,只怕也是毙命大半!”这话引得大多数人赞同。劫敌粮道,断敌后勤。自古就是取胜的一**门。
但我没这么乐观,我了解马肩龙,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他地看法。
似乎感受到我鼓励的目光,原本有些迟疑地马肩龙目光灼灼的看着尚懿,丝毫不让地说道:“大人只是比照自己来判断敌人,请问大人一句。大人实际和蒙古人交战过吗?观察过蒙古战士的携带物品吗?大人可知蒙古人的后勤和我等有什么不同吗?”
一连三个问题。让尚懿瞠目结舌,怒火上升,他是谋臣。并非武将,这样的事情,他那里知道。
眼见尚懿似乎要翻,墨人上前一步,插言道:“尚大人是文臣。一直负责为陛下出谋划策。亲临锋镝之事有我们这些武将足矣!不过墨人到是和蒙古交手过,只是不知马将军提到的这些。和我们如今考虑的有什么关系?”这话明虽无偏,实际上却是在挺尚懿。
马肩龙想都未想直接说道:“当然有关系,蒙古每次对外作战往往经历数月甚至数年之久,而且都是远离本部草原,后方支援无从谈起。若比照我方后勤来算,只怕早就应该粮断兵败,可事实上,除了陛下这次,每次都是蒙古得胜,这又是为何?”
“取食于敌,兵书早就言明,这有何稀奇?以蒙古骑兵的机动和残忍,劫杀他国百姓以得辎重早已是常规,尚某甚至还听闻蒙古战士食人。这些足以弥补辎重地不足!”
这话出口,周边地人都感到有些不对,但表面上看,尚懿说的的确有道理,只有亲身经历过大战地数名将领暗暗皱起眉头,显然不太赞同尚懿的意见,但却无人说出来。
扫了场中一眼,我淡淡说道:“尚爱卿和马护将无需过多争执,尚爱卿,你一向负责计划制定,对于军备一事,当不会陌生。你说说看,朕有哪次制定计划,是将后勤完全寄托在抢夺他国身上?”
这么一说,尚懿迟疑起来,过了片刻,才开口道:“臣下愚昧,和马护将流于意气之争,险些坏了大事,请陛下责罚!”
这个尚懿,忠诚见识谋略都有,就是有的时候太傲了些,这也算人才的通病,马肩龙还不是一样?
笑着拍拍尚懿,又拉住马肩龙,柔声说道:“你们都是朕的重臣,如今又是大战在即,理应集思广益,不应夹带任何偏见和意气,只要对我大宋有益,对明日大战有益,都应该说出来,而不是争论一些小事。马护将,尚爱卿也是一时激动,你就不要介意啦!”
尚懿也配合我地话语,连连对马肩龙道歉,反到让马肩龙有些惭愧,也说自己不是。
眼见一场内部争斗被化解,我也很高兴,拉住马肩龙,亲切地说道:“马护将,你有什么看法尽管提出来,就算指责朕都没关系!”
马肩龙似乎很不习惯我的这个态度,不过脸上却很激动,考虑片刻,直接说道:“根据肩龙所见所闻,蒙古每次出征,都要驱赶一批牛羊随军,这些牛羊既可以自行跟随大军,又可以随时补充大军所需,保证活食供应。”
见他停了一下,我接口道:“地确是这样,不过这次这批牛羊都在巩州被缴获,铁木真这里除了从西和州得来的那些粮草外,只怕没有什么余粮!”
马肩龙摇摇头:“这些牛羊只是一个方面,铁木真出征的时候,都会根据作战时间长短,让战士携带足够多的食物,因此就算失去那批牛羊,对蒙古人影响并不大。况且蒙古一向耐寒忍饥,没有食物时,刺马得血,并以杂草混合食用,足够支撑数月,而且还不影响作战。若陛下欲行断绝辎重困死蒙人之法,肩龙以为不可。”
尚懿有些疑惑,放缓语气道:“不知一名蒙人战士可以携带多少时日的食物?”
马肩龙这次到没顶他,也很平和的说道:“就肩龙所知,蒙人所携带食物是牛肉沫,据说这种牛肉沫是整头牛风干后,然后揉碎成沫。一头二百余斤的活牛。宰杀风干后只有二十余斤,以牛犊皮装之。不仅行动时不会发出声响,有水便可冲饮。少少一点,就足够一人一天所需。若肩龙地消息没有错误的话,铁木真此次南征,每个战士携带了三袋牛肉沫,就算敞开使用,半年内也无需为干粮发愁。”
这话让周围人地脸色都不好看,我也回想起自己歼灭赤老温时。从战场上搜检出来的牛肉沫。一袋完整地确实有近二十斤,当时这些牛肉沫都被我当成牛肉干,让都风南检查后。就做为伙食补充送到后勤营,还真没意识到这个东西对战局有这么大的影响。
蒙古战士每个人有二到三匹马,完全可以空出一批战马专门携带这些行军干粮,也许铁木真那里的干粮比马肩龙预计的都要多。想用断后勤这一招对付他们,先过不下去的肯定是我们这边。
诸多常用肉食中。牛肉是最能强健体魄的。而且补血益气,是非常好的行军干粮。若有这样地东西。行军千里,无需辎重,也就不是难于解决地矛盾。
放弃断粮这招后,我又考虑起如何才能在大宋军中推广这种干粮。想了片刻,觉得不甚理想,大宋有不少耕牛,可是农业上对耕牛的需求更大。食用牛?少了没用,多了又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见效。看来只有等此次大战后,再来解决这个问题。
想到这里,我甩开这个想法,招呼一声,又到别处看看,直到将所有地方都看了一遍后,我才策马回去。余人落后一些的跟随着,只有紫暄跟在我身边。
路上我和紫暄随意聊了起来!
“紫暄,朕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铁木真会到大散关,又为何在这种不利地地形上向朕发出挑战?无论何种战争,总有其欲实现的目的。攻打某个目标,总要有说的过去的理由。可是这次铁木真地目地到底为何?不想明白这点,朕心中一直感觉不安。”
停了一下,见紫暄没有说话,我继续说道:“蒙古此次南侵大营被孟珙攻克,郭宝玉,塔塔统阿,者勒蔑这些大将或死或擒。原本朕还有些担心托雷,可是他如今只在京兆一线和余介对峙,就算他穿过庆原,进入凤翔,那也无法改变什么,除非他直接攻打大散关。若朕不拦截他,让他从凤翔来到大散关,他有把握攻下吗?依照他们现在情况,就算铁木真和托雷联手,也无法撼动大散关分毫。这点朕相信他们两人都知道。”
“也许铁木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或许有这方面原因,只是朕认为,铁木真可能会因为意气和愤怒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分辨不清形势,不顾大局地莽撞之辈,他的坚忍,他的耐心,都不是你能想像的。依照他的个性,这次失败,只能让他牢牢的记住,然后再报复回来,绝对不会冒着蒙古人全军覆没的危险来和朕一决胜败,况且这场战斗无论胜败都对他现在毫无意义,难道他会认为,朕昏了头,不顾大局和他死拼吗?”
紫暄似乎笑了起来,红唇轻破:“看来陛下到是铁木真的知己,若他听到陛下这番言论,不知会不会请陛下喝马奶酒。”
我也苦笑起来:“最了解自己的也许是敌人,况且了解敌人远远比了解朋友容易。至于那个马奶酒,朕怕受不了那股腥味。”
紫暄轻笑起来,声声轻灵让后面的人不自觉的望过来。
说笑间,城门处一队人马冲出,为首的正是索无常。
见到我,索无常微微一礼,就递给我一封加急奏折。
我就在马上拆开看了起来,随即皱起眉头,思考片刻,招来尚懿,将奏折递给他。
他看完后,也沉吟起来,好半晌,他才轻叹道:“陛下,既然天文监认为今年将有大洪水,如今距离春汛不过数月,为免出现意外,依照臣下意见,西北战事应该尽快结束。”
我望了望关上飘扬的大宋军旗,好半晌才下定决心,既然比消耗比不过蒙古人,国内又有一摊问题,那就打吧,虽然这是我非常不愿意的选择。
“传令岳雨,孟珙,接令后,三日内率领所部北上凤州,于岳风汇合后,合围铁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