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太白县,褒水河边!
十多个蒙古人和数名道士站于河滩一侧,目光急切的看着西边方向。另有两人一人坐,一人站的独占一边,观其风采气度,其地位明显高于其他人。
其中坐着那位也是个道士,面色枯瘦,身材干瘪。但却坐立的极为挺直,看上去甚至有种僵硬石化的感觉,好像从亘古以来就坐在这里,一直没有移动过。
站着那位,一身蒙古装束,却高鼻深目,是个色目人,正是成吉思汗的外交使节镇海!
此刻他的脸色也极为焦切,不住的看着西边,几次看向那个道士,见他闭上双眼,始终一幅冷漠泰然,不为所动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继续观望。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就在镇海几乎已经失去耐心的时刻,前方突然出现几个蒙古游骑。看到他们,镇海脸色一喜,未等他有所动作。一边的数个蒙古人已经迎过去!
几人一阵寒暄,随即一名游骑转身离去,剩下的几人也不过来,散布开,监视着其他方向。
很快,大地产生一阵轻微的抖动,随即剧烈的轰鸣奔腾之声席卷而来,黄尘弥漫中,滚滚铁流奔涌而至。数以万计的马蹄声,践踏的耳膜隆隆作响。在离河滩大约数百步的时候,漠然而止,两边一分,数十骑越众而出。
为首那人头发花白,身躯雄伟,不是成吉思汗又是谁?
一直闭着眼睛的道士不急不徐的睁开眼睛,速度很慢,却带着一种淡然和自若,恰在成吉思汗停下瞬间。他的眼睛完全睁开,悄然站起,正如一棵枯木,放于这河滩边丝毫不起眼,却和眼前的一切融为一体,虽无任何气势,却让人感到丝毫不弱于携带奔腾气势而来的成吉思汗。
策马立于道士前。成吉思汗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突然下马。对着这名道士深深抚胸:“多谢真人相助,救我数万战士!”
道士脸色丝毫未变,淡淡开口:“大汗无需客气!”声如雷鸣,洪亮惊人。
成吉思汗微微颔首,不再客气,转而看向镇海。
镇海连忙上前,抚胸行礼后。拿出一张羊皮递给成吉思汗,道:“大汗,道长所示之路,的确可通行大军!这是四王子的回复!”
成吉思汗接过羊皮看了会,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满意的看看镇海,转而望向身后的战士,脸上露出百感交集的神色。
几十万人马攻打利州,如今收敛所有残余,所得不过六万多点。不足七万,损失之大,比之昔日地十三翼之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着之失,半生心血几乎尽毁,如此惨重的损失,岂能无动于衷?
一旁地耶律楚材见他如此,到没打搅他。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理解和孟珙一战后,蒙古一方损失巨大,成吉思汗为何说赢了。不是说他赢了孟珙,而是说他真正的调动了宋军。让宋军按照他的意图去了东边。撤走了原本堵截秦岭终南山的兵力,给了蒙古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他看向面前这个道士,眼中露出叹息,为何自己就没想到大汗有这招伏棋,妄自担心这么长时间。
“楚才见过长春真人!”耶律楚材对着道长微微一礼“活命之德,不敢或忘!”
道士,也即是长春真人,对耶律楚材似乎很欣赏,眼光柔和了许多:“天道无常,既然降下贫道以助大汗,足以说明天不欲绝,贫道只不过顺天行事,岂敢贪功!”
耶律楚材也微微一笑,颔首应是,随口问了一句:“不知道长所示之路,是否有所来历?”
长春真人余光之中,却见成吉思汗也露出倾听的表情,沉思片刻,才淡然道:“秦岭之地,又名终南山,山高险峻,道路难行,却有一山谷贯穿南北。谷南曰褒,谷北曰斜,自战国起,就有人在山谷中凿石架木,修筑栈道,历代踵继,多次增修,后人命名为褒斜道。汉武之时,发天下工匠,大加修造,绵延近五百里,甚至有栈道千里,无所不通的美誉。三国时的蜀汉丞相诸葛亮,第二次讨伐曹魏,就是取道褒斜。
只是秦汉以后,褒斜道一直时通时塞,历代只是少少修复,再无大规模整修。特别是宋金交战以来,褒斜道被毁弃多处,路途断绝,故而道路逐渐荒废,行人绝迹,不为人所知。贫道在山中修行时,因思无事,故而多次私下整修道路,另外探得一些通途,可进褒斜道北段。得大汗所命后,贫道再度通行一遍,确认该道可直达宝鸡眉县,足供大汗所需。”
耶律楚材倒吸一口凉气,对成吉思汗地心思感到一种由衷的钦佩。昔日进兵利州的时候,长春真人就离开大营,消失无踪,原来是被派来探询道路,可以想见,若非形势变化太快,以及宋军攻势过于迅猛,这西北战局还真不好说。同时他还另外有了一个想法,拖雷前出宝鸡,是不是也存有万一不对,出奇兵袭扰宋军后侧的意图?
不管如何,能够死死隐藏住长春真人这招后手,成吉思汗的心思也的确不凡。此次之败,或许真是他太过大意。
成吉思汗到没多少特别的表示,多番设计,几次谋划,数次冒险,终于脱出宋军的围困,虽值得高兴,但相比于西北大败的损失,实在让他兴奋不起来。
回头看看队伍,那里正有一个窈窕的身影在看着他。双目相对,目光也变地柔和起来,微微点点头,转而招来忽必来,下令道:“通知下去,整理包裹。抛弃不需要的东西,特别是金银珠宝等物,准备入山。”
忽必来点点头,迟疑片刻才低声道:“大汗,如今又有大批战马腹泻不止,虽然用葯物暂时制住,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成吉思汗听的眉头直皱。说来也是晦气。这次进攻利州,不仅战士遭殃。连这些战马也不知怎么闹的,不断地拉肚子。开始还是少数,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成群成群的战马开始拉肚子,一拉就停不了,非泻的四脚发软,全身无力不可。
开始以为是有瘟疫。可随行的几个兽医斩钉截铁地保证不是,只说这些战马是水土不服,吃坏肚子。连精通疫症的耶律楚材也确认不是瘟疫,只是简简单单的吃坏肚子,弄了一些草葯暂时制止住。可是自从突围以来,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草葯吃过一次,就不再管用,不少战马甚至泻地脱水而死,逼得他不得不下令遗弃大批的生病战马。
本来数十万地战马,战死地。遗弃的,走失地,占了一多半。此刻成吉思汗身边已经不足十万战马,人均还划不到二匹,这在以往是难于想像的。
考虑片刻,成吉思汗心中一冷,狠狠的命令道:“将有腹泻的战马全都赶过褒水,派出一支千人队。驱赶这些战马,做出我军东进地假象。”
忽必来点点头,转而去安排!
成吉思汗遥望滔滔流水,这里的水面虽然不宽,但却很急。绝非渡河的好选择。
事到如今。也没别的选择!
忽必来很快就回来,有些难于启齿的道:“腹泻的战马。前后加起来足有八万,都赶过去吗?”
“八万?”成吉思汗一惊,迟疑起来。
蒙古人少了马,就像人少了两条腿,若真的一下去了八万战马,这些蒙古人的战力将下降一半。若在这个时候遇敌,只怕蒙古很难应对!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