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士德在皇宫见杨太后的时候,一辆驴车缓缓开进一家普通酒楼,因为街道被戒严,酒楼的生意受到很大影响,大多数酒楼都是桌椅蒙尘,空无一人,就算少数有几个客人的,也是稀落无比,见之叹气!
这种大环境下,这样的普通酒楼更是维持艰难,连伙计都被暂时遣散,只留下一个账房兼掌柜,外加一个大厨掌柜的老婆。
此刻掌柜正垂眉苦脸,唉声叹气的看着门口,而他老婆,一个眉粗眼大,腰如水桶的婆娘正指着他大骂。一幅老婆发威,老公无奈的场景活生生的呈现在眼前!
就在老婆骂的兴高彩烈,口水四溅的当口,驴车进入前院的声音被掌柜听到,不得不惊叹掌柜的耳目之灵,如此大的噪音下,还可以听到并不大的车轱辘声。
“黑妞,黑妞,你歇歇再骂,你听,外面是不是有声音,说不定是客人来啦!”掌柜的一边说,一边走出柜台,向外面走去!
那个叫黑妞的老板娘正骂的高兴,闻言想都未想的喝道:“你这个老杀才,休想蒙骗老娘,外面那么多丘八,有客人来才叫见鬼,老娘我”骂声嘎然而止,黑妞和掌柜一起呆呆的看着门口出现的一个文士!
这名文士大约在四五十岁上下,脸颊消瘦,面容柔和,双眼深沉,有些忧心忡忡之感,但精神昂然,带有几分文人特有的风骨,或者说傲慢。气质干练,风度文雅,自有一番雍容自若的大气,神采过人!
“在下是否有所不妥?”眼见掌柜两口子直愣愣的望着自己,文士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
“那里,那里。客人气质过人,仪表有威,让小老儿和贱内一时震慑不已,一时忘记招呼,实在抱歉,还望客人海涵!客人是要吃饭吗?旁边有雅座,您请!”掌柜的马上反应过来。一叠声的抱歉着,赞美之语张口就来,让这位文士微微露出一点笑容!
点点头,文士随意说道:“你这间酒楼我包下啦,等会还有一个同伴要过来。将你们拿手的酒菜奉上一桌,嗯,就在这大堂之中吧,也不用另外找雅座啦!”说完,掏出一枚银饼,就欲递给掌柜!
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去年朝廷有法令。说今后会钞结算一律用新币,就连缴纳赋税都是如此。小老儿这里小本经营,平时客人来的虽然多,但一直是用新币结算,了不起再用上一些铜币,这么大地银饼,小老儿实在找不开!”
虽然建康发行新币时,并没强制废止金银铜钱流通,而是采取新币和金银铜钱并行流通的过渡机制。但有一条是被反复提及的,民间不允许新币和金银铜钱之间直接兑换。所有兑换全都要在朝廷指定钱庄或者新建立的朝廷银行中兑换,违者将被重罚。此举虽然给商业结算带来一定麻烦,但也让新币的推行便利了不少,让不少人确实感受到新币结算的好处!
像酒楼这样的营业场所,因为货币流通大,所以要么直接用金银铜钱结算,要么用新币结算,两者不能相混。
听到掌柜这么说,文士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不用找了,全给你。不过,有一个要求,我的同伴过来后,你们上完酒菜就要回避,嗯。大门和窗户也要全打开。做的到吗?”
“做的到。做的到!”掌柜还没答,黑妞老板娘就连声答应。上前一步抢过银饼,连推掌柜,口里还吆喝着“你还愣着个什么劲啊?快收拾桌子,老娘去厨房忙活客人您请坐,少等片刻,酒菜马上就可以端上来!”
掌柜看了看文士,又看了看婆娘,嘀咕了一句:“推什么推,我这不是去了吗?”
黑妞狠狠地看了掌柜一眼,转眼背过身去,用牙齿确认了一下银饼的真伪,顿时眉开眼笑,笑呵呵的将银饼收好,摇摆着进入后面的厨房。这个银饼足以抵得上平时一个月的收入,还要生意好。如今一顿饭,就平白得了这么大的好处,那能不乐疯啦?
掌柜的收拾好桌子,脸上挤出巴结地笑容,将文士引到饭厅正中的一张大桌子旁,又跑到后面,端来一壶上好的香茶,给文士细心的沏好!才又乐呵呵的去将窗户全都打开,大厅越发亮堂起来,一股清新的空气涌入,让人闻之一震!
文士优雅的端起茶壶,自倒自饮,一脸的悠然自得,似乎喝的不是平常的酒楼粗茶,而是上品珍眉!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又一个身材瘦长,满脸倦容地文士走进酒楼,这个文士看起来,比先进来的那个老许多,皮肤也黑了不少,双眼布满血丝,但却衣装整洁,胡须飘拂,有种不怒自威的作派。一见到正满脸笑容,端着茶杯的文士,就嚷了一句:“了翁,你也真是的,找这么一个地方,让我好找!”
“德秀无需恼怒,需知现今找这样一处地方已是颇为不易。掌柜的,再上壶茶!”叫了翁的文士笑容不减,拉开一张椅子,示意对方坐下!
先进来的文士全名叫魏了翁,乃是当今理学大师,崇尚经学,以提倡尊师,文明,礼貌而名扬当世。著有九经要义,并创办了鹤山书院,弟子遍布整个大宋,对三派理学都有研究,虽然推崇程朱理学,但却不认为朱熹所注各经就是正确无误,多有疑惑和反对!
而后进来的这个文士叫真德秀,他是理学宗师朱熹的再传弟子,得其学术衣钵,被人称为小朱子,名望卓著。出仕之后,曾两知泉州,整顿市舶,罢“和买”禁重征,复兴海外贸易。整吏治,惩贪官,抑豪强,减轻人民疾苦;劝农以农为本,积极生产,并主持兴修水利,使民赖以温饱;重视民间风教。安定社会秩序;招募壮士,巩固海防,增设水寨,捕捉海盗,保护沿海居民和商旅安全。这些德政。功效卓越,得泉州士民和蕃商地爱戴,离任时相送拥道,再任时迎者塞路,并给予立祠纪念,算得上风光无限,造福一方。
他是当今程朱理学的嫡系继承者。为推广程朱理学竭尽全力,特别是福建一地,更是他多年经营,使得程朱理学在福建有了极大的发展,若不是摩尼教叛乱,只怕此刻福建已是程朱理学一统的局面。
因为政绩不凡,得到上下一致赞誉,去年被调回建康,在吏部任职,深受史嵩之信赖!真德秀和魏了翁两人年岁一样。又是同为理学大师,交情很深。两人一直为振兴理学,让理学成为官方正统思想而努力!
真德秀坐到椅子上,拿眼打量了魏了翁片刻,略带些惊奇的问道:“了翁,你地气色比以前好多啦,难道有什么喜事不成!”
魏了翁笑而不答,接过掌柜新送上来地茶壶,给真德秀倒了一杯茶,对方似乎有些口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又放下,望着魏了翁,没说话!
此刻掌柜已经开始上菜。都是些常见的小菜。但色香极佳,让人胃口大开!
魏了翁看着掌柜忙忙碌碌。跑进跑出,满头汗水,却是一脸兴奋,不由心有所感:“德秀,这些日子我常常在想,我们到底在做些什么?陛下和朝廷不是我们能左右地,我们苦苦抗争所求为何?何况朝廷打压理学也不是一日两日,我们有必要和朝酮成这样吗?”
真德秀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了翁,你怎么啦?我们不是早就谈过,这次朝廷不同于以往,所作所为,是要灭我理学,亡我圣学,若我等还不抗争,岂非坐而等死?”
魏了翁沉默下来,正在这时,掌柜端来一壶酒,还没开口,就被魏了翁夺过去,随口说道:“这里交给我,你不用再过来了!”
掌柜点头哈腰的离去,魏了翁给真德秀满了一杯,也不管他喝没喝,给自己满上,一饮而尽,随即又倒了一杯,想喝,但到了嘴边,却又被他放回去,重重的叹息一声:“德秀,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但陛下起意如此,我等就算抗争,也不过是以卵击石,于事何益?再说,那些人的所做所为,徒让我理学遭人唾弃,何况,唉”欲言又止,又是一杯到底,接着满上!
真德秀望着面前混浊的酒水,又看看一杯接一杯地魏了翁,终于忍不住,伸手拿过酒壶,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魏了翁的学生极多,至少有三分之一在朝廷中任职,剩下的也在地方上有极高的影响力,因此他的消息一向很灵通。
魏了翁呆呆地望着酒杯,过了片刻,才有些无奈的说道:“德秀,若你听我一句劝,就不要再和杨士德,史嵩之那帮人搅在一起,他们的所做所为,绝非他们告诉我们的那般”
真德秀一呆,不解的问道:“士德虽年纪略小,但他足智多谋,心怀锦绣,又和我们志同道合,一心想振兴理学,让朝廷理解我理学忠君报国,教化万民之愿。昔日还在临安的时候,他就多次通过杨太后,影响朝廷对理学的禁令。史嵩之,史大人,更是对我理学多方关照,几次串联官员一起上书,和那帮邪说歪理之徒辩论,抗争,正是我理学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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