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杀气腾腾的雄兵,厉声高喝,凛然威严,硬是凭借一句,她是我的储妃,将我的百战精兵喝退,其睿智果决,豪气大胆,让我至今想来,还是惊心感叹不已。
后来到了建康,更是努力学习,研究诸多奇巧之物。我虽不说,但我知道,她能够放下身段,去研究这些世人眼中的奇技淫巧,是受了我的影响。是因为她相信我说的话,这些东西与国有大用,与民有大利。她研究这些,不是为了自己,更多的是想帮我。就是明白此点,我才全力的支持满足她,让她能够得尝所愿。
做为一个女人。能为一个男人做到如此地步,到底代表着什么,已经很清楚。我不知道自己以往为什么会如此忍心,对其作为硬是视而不见,冷落她,无视她。甚至很多时候。我都刻意地去回避她,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皇宫中生活。
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
一种深深的愧疚和自责让我再也忍耐不住,走到她身边,挨着椅子轻轻的蹲下,在她还没惊觉过来前,将她冰冷的纤手抓到手中。她没有任何反应,无比的哀戚的靠在椅背上,晶莹地泪珠默默滚落,摔在地上。也滴进我心里。
没有多说什么。轻轻的,柔柔的将她抱在我怀中,她的身躯很冷,还在发抖,让我越发搂紧了她。感受着她身上浓浓的悲伤,我的心感到阵阵揪痛,让我感到窒息。感到愧疚。也让我默默下地了某种决心。
“水,水。我想喝水。”一阵低沉衰弱地声音传出,让我怀中有些僵木的谢道清倏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我,抓起一个水杯,冲向床榻,口中连连叫道:“太后,太后,别怕,别怕,道清在这里,太后”
一把挥开帷幔,将太后轻轻扶起,小心的倾斜水杯。一阵细碎的水声后,太后长长出了一口气,有些虚弱的说道:“道清啊,皇上来了吗?”
谢道清连声说道:“来了,陛下一知道您生病,就连忙过来看你,您看,陛下就在这里。”一边说,一边让开身子,让太后可以看到我。
太后浑浊的目光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才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真的是皇上吗?道清啊,我的眼睛很模糊了,什么也看不清楚,你不要再随便找个人来安慰我了。”
谢道清脸上的泪珠不住落下,悲伤中带着急切地说道:“太后,这次真是陛下来啦。是真地,道清没有骗您,真的是陛下”
我走前一步,半坐在床榻上,轻轻说道:“太后,赵昀在这里。”
也许是听到我的声音,也许是真的确定是我,太后眼中多了一点光彩,原本惨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红晕,突然哑声说道:“道清,扶我起来。”
谢道清拿过棉垫,让太后半靠在床头的横栏上,帷幔的阴影将她地面容隐藏起来,让她看上去有些阴冷和死寂,还有几分不为人知地恐怖。
太后虚弱的声音再度响起:“陛下,听说你这次又打了胜仗,哀家还没恭喜你了。”
若是以往,她这话只会被我当成讽刺,但此刻,我却感到她真地是为我的胜利感到高兴,还有一种我不太明白的满足。
“这次有赖将士努力,终于不负所望。太后还是安心静养,等病情好些,朕,嗯,孩儿带你去外面走走!”
太后的身体微颤,显然听清楚我的话音,有些激动的连连说道:“好,好咳,咳”谢道清慌忙上前,扶住她,轻轻抚摩着她的肺部,将她的气息平复下来。
好一阵子,太后才平静下来,浑浊的目光放到我身上,良久不愿移开。
“皇上,哀家这一辈子做过的糊涂事不少,如今想来,唯一正确的一件事情,就是将皇上抚养长大。皇上,你知道吗?你父皇最大的心愿就是北伐中原,收复故土,昔日北伐,耗费军资无数,使得无数将士丧命,最终却功亏一篑,国家危急。哀家被史弥远说动,劝说你父皇罢兵,疏远韩胄,你父皇不听。迫于无奈,哀家和史弥远合谋,诛杀了韩胄,结果却让史弥远趁势而起,把持了朝政。你父皇也因为北伐失败,心灰意冷,对朝政有些不太上心,以至史弥远越发坐大,势力遍布整个朝廷,满朝官员近半出自史门。”
太后略微歇了歇,才继续说道:“哀家知道,皇上对哀家的不作为,还和史弥远勾结感到痛恨,甚至将你父皇的死怪到哀家身上。这些哀家都不怪你,因为哀家自己也做下不少错事。也算罪有应得,但哀家可以纺,哀家从来没有谋害你父皇的心思,你父皇的死,哀家也责问过史弥远,他也说不是他做的。皇上可能不相信,但哀家相信他没有说谎。你父皇地死,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太后,孩儿知道,父皇一死,你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我早就清楚父皇是怎么死的,就算史弥远没有亲自下手。但终归是因为他。父皇才最终丧命,但在此刻,我却不能不这么说。
太后欣慰的笑了:“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将目光转向谢道清,太后露出不舍,吃力的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抚摩着她地黑亮长发“道清啊,哀家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今后哀家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亏了自己,知道吗?”
“太后都怪道清没能好好照顾您都怪道清”谢道清泣不成声,悲痛欲绝。
“傻孩子,生老病死,人之常事,有什么怪不怪的?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真不适合在着皇宫中生活。其实哀家现在也想明白啦。你不当皇后更好。以你的性子,真若当了皇后。还是会吃亏的。”
太后突然向我伸出另外一只手,我连忙伸手握住,她地手干冷干冷地,但掌心却还有一点隐隐的温度,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她握住我的手很有力,也很坚决,她定定的望着我,目光却有些空洞,好半天,她才艰难的说道:“皇上,道清她是个好女子,你能代我照顾她吗?”
我看了看嘤嘤痛哭的谢道清,涸葡定的说道:“太后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让人欺负她。”
太后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将我的手轻轻放在谢道清地头上,嘴角牵扯出一缕笑容,低低地说道:“帮我好好照顾她。”
“孩儿保证!”
太后点点头,收回双手,对着谢道清轻柔的安慰道:“傻孩子,别哭了。皇上是个了不起的帝王,他将来会比大宋的历代先皇都要了不起,他的功业一定会直追太祖太宗,你不是常说皇上是个英雄吗?以后好好留在英雄身边,不要再错过了。”
谢道清没有回答,哭泣的越发伤心。
太后原本还想安慰安慰她,刚张开嘴,却突然身躯一颤,浑身一僵,抬起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摔在谢道清地头上,让谢道清惊恐抬起头来,却发现太后已经昏厥过去,顿时慌张的大声叫起来:“太医,太医,王太医,你快来。”
我也怒声喝道:“将太医给朕带进来。”
有些魂不附体地两个太医几乎是连跑带滚的冲进来,面色慌张的给太后把了好半天脉,最后还不放心,两个人分别把了一番,最后两人沮丧恐惧的摇摇头,好半天说不话来。
“到底如何,给朕一个明白话。王太医,你来说。”
王太医身躯发抖,冷汗淋漓,双眼恐惧的望了望我,惶恐的低下头,低不可闻的轻声说道:“太后病情病情严重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你快救太后,你是太医,你一定有办法的”一脸紧张悲戚的谢道清一把抓住王太医,大力的摇起来。
我有些不忍的转过目光,跟进来的紫暄明白的走过去,轻声劝说,最终让谢道清放开王太医,趴在床榻上痛哭起来。
长叹一声,对两个惊恐不安的太医道:“你们也算尽力了,不用担心,为太后准备后事吧。”
两名太医浑身一松,感激的连连谢恩,连忙以准备后事为由,逃也似的离开。
其实他们和我都明白,太后的后事根本论不到他们来插手,我这么说,只是表明放过他们,不会让他们给太后陪葬。说起来,这些太医们也很可怜,动不动就成为殉葬品,也难怪他们惊恐不安。
想起这个,我有些无奈的看看床榻,干枯的太后已经气若游丝,命悬一线,回天乏术。
这让我很不好受,也感到气闷,特别是谢道清的哀泣声,更是让我心头发酸,很不好过。
不知怎么的,今天我的心很软,很受不得刺激,许多原本不可能影响到我的思绪,也会让我的心头很不好受。或许这是听了天籁之音的后遗症,被那种神奇的音乐打开心扉之后,我的心变软了。
时间在沉闷中过去,当姿儿她们赶来后不久,太后突然醒来,但她睁大的双眼中充满空洞,无意识的呢喃着:“陛下陛下妾身来了陛下陛下,你来接妾身陛下”
声音由高至低,最终湮灭寂然。
谢道清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才让我们醒觉过来:太后已经去了。
大宋神始二年,三月五日,曾经在临安显赫一时的大宋杨太后归天!舒坦,乐乐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