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大约一刻多钟,完颜守绪才收回目光,望着眼前的几个心腹大臣,犹豫了一下,才淡淡说道:“你们怎么看云花这件事情。”
下首五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开口,如同修了闭口禅地得道高僧,眼观鼻,鼻观心,对完颜守绪的问话听若不闻。
完颜守绪头痛地揉揉额头,心头颇为恼怒,语气很不好的说道:“你们平时不是很能说吗?为何今天让你们说,你们反而不说了?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如果这个时候和宋国交恶哼,宋国的那个文贵马上要到开封,如果今天不想出个办法,朕和你们都不会好过。”
底下五人迟疑片刻,还是耿直敢言,忠于王事的左丞相乌库哩镐首先开口:“此事已经在大宋那边传遍,只怕确有其事。不知公主到底为何如此不智,或许,所得之物关乎甚大,不得不如此。”
这话等于没说,在座那个人不知道完颜云花的禀性,以她稳重的个性,竟然亲自指挥偷盗,还被牵连上身,可见此事的重要。可问题是,完颜云花是作为与大宋交好,巩固宋金盟约地使节过去的,搞出这样的事情,金国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如果真的惹怒宋国,仅凭山东地火凤军团,就足以让金国天翻地覆,万劫不复,这里面的关窍谁不清楚。
谁都知道这事棘手,完颜云花可能是迫不得已,或者其偷盗之物的确很重要,可那都是以后要说的事情,如今迫在眉睫的是要应对宋国的怒火,这可不是他们能决断,一个不好,就是引火烧身的局面。
左丞相乌库哩镐地发言虽然点出问题关键,也为完颜云花多少做了些开脱,但这无补于现实。如今是宋国咄咄逼人,如果不先摆平这个,谁都没有办法解决此事。
完颜守绪听后,眉头皱地更深了,他这个皇帝不好当啊,金国的家底被蒙古抄了一大半,后来又在宋国手下折损了一小半,传到他手中,已经是破烂不堪,四处漏水地破船。仅仅凭借他现在手中的这点财力兵力,和宋国相抗,那真是以卵击石。他本来打定主意,先稳住宋国,然后徐图收复河北等地,然后收编流民,整顿兵力后,再和宋国交锋。为了这个目的,他忍了多少啊。每次边关急报,说宋国如何如何,蒙古又犯边等等,他都只能忍。西北这次变故,他都知道,马被抢了,人被杀了,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还要严令金合达不得妄动,接受宋国好意,退兵三十里,保持边境平稳。他难啊,每个人都说他如何如何,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和宋国翻脸?还是再和蒙古交锋?
他已经尽力了。真的尽力了,但他没办法,实在是没办法。本来这次宋蒙争锋,让他看到机会,结果损失更大,精锐部队损耗一空,国内为之一虚。但这也不全是坏事,他至少看到,因为蒙古的虚弱,其对河北的控制力度大大减弱。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能够有所作为,未必不能扭转局面,给他争取三到五年的时间。
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宋国不来捣乱。
本来一切好好的。虽然是作为弃子派到宋国,但完颜云花还是给了他惊喜。不仅稳住了赵昀,听说宋国还有意联姻,甚至都派出重臣来商讨此事。他都已经有所准备,只要宋国在某些方面松松口,他就应了这门亲事。虽然政治联姻没有谁看重,但终归是个保障不是。
可就在他琢磨这个事地时候,完颜云花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喜。竟然因为偷盗,被宋国通缉,这让他根本就没想到,仅仅从密报上的描述。就可以知道这次宋廷有多么震怒。以他对赵昀的了解,赵昀一定会就此事进行报复,但金国此刻却没做好承受的准备。
底下这些大臣的心思他也知道,不就是不好安抚宋国,又知道自己的心意,所以不敢乱说,就连乌库哩镐都只敢不着边际的说几句。其他人。唉
完颜守绪心头越发烦闷,皱起眉头。目光无意识的在底下扫了一圈,最后停在老神在在,似乎胸有成竹的移刺蒲阿身上。
对这个心腹爱将,完颜守绪还是比较信任地,北伐失败,其有错,但主要还是因为完颜成和尚和郭仲元这两个叛臣贼子,移刺蒲阿却是忠勇可嘉,值得信任。虽然免了他的军职,但这只是暂时,只要等北伐的风波完全过去,早晚还是要重用地,特别是将他留在京中,其也毫无怨言,反到认真的处理政务,比起其他人,那要好地多。
想起这些,完颜守绪的目光落在移刺蒲阿身上,示意他出来说话。
移刺蒲阿到没犹豫,站出来,直截了当的说道:“陛下,那些弯弯绕绕的末将不懂,末将只觉得,公主这么做,实在是没为我大金考虑,就算要偷,也不能弄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更何况公主还是代表我大金国的使臣,这要传出去,对我大金的影响实在太大,末将”
“够了。”完颜承麟站出来吼了一句,他也是皇族,和完颜守绪关系也极好,到没太多顾虑,直接对着移刺蒲阿说道“虽然不知云花为何这么做,但想必是为我大金国才如此,如今我们要想法为云花善后,不让此事影响到陛下地计划,而非在这里追究云花的责任。何况此事已经发生,无可挽回,不如干脆派出人手接应云花回国,也许另外有所转折也说不定。”
移刺蒲阿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很不服气的说道:“陛下,末将只是想说,宋国也没什么可怕地,若陛下不放心,可将末将派往前线,末将必誓死以抗宋军,不让其进我大金一步。”
完颜守绪欣慰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完颜承麟,淡淡说道:“副枢密使说的不错,如果真的事不可为,也只能暂缓北边的事情,你们看了?”
安静一会,右丞相萨布突然说了一句:“如今情况还是不明朗,不如等公主回来后再说,也许公主得到的那件东西对我们很有帮助。”
“就算如此,也要先应付宋国的威胁才是。”枢密使富珠哩面色不安地上前“微臣已经接到消息,据说在此事发生后,宋军又加强了京湖路地兵力,甚至山东也派出大批的军力和民壮入淮北,名义上说是防洪,但实际上谁也说不好,甚至有流言说,那个火凤大将军整编了一支精锐部队,具体情况如何还不清楚,但也足以让我等警惕。陛下不可不防。”
完颜守绪觉得头又痛了,说来说去,还是宋国地问题,商议这么半天,还是回到原点上,难道真要改变计划,放弃北边,防御南边不成?
考虑良久,还是不能决断,完颜守绪最终无力的说道:“此事先这样,等那个文贵来后,看看情况再说,承麟,你多派点人手,把云花找回来。都回去吧。”
“遵旨。”完颜承麟接旨后缓缓离去,其余人行完礼,和完颜承麟一起离开。
偌大个御书房,只留下完颜守绪一人。
望着空旷的屋子,完颜守绪叹息一声,疲惫的站起身来,揉揉还在发痛的额头,慢慢向寝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