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平静的生活很快被打破,嘈杂的声音顺着流动的空气逐渐接近。
桔想手指抚过一朵粉红得有些微泛橘黄的紫阳花,那是她的花,百年前的一个月夜,懵懵懂懂地顿悟幻化成了花精。她从花圃中仰起头,细致的眉心蹙了起来。
懊来的总是会到来的,朔月这几日总是不经意地说起。
他在这里等圣德前来找他,了结七年前未完的恩怨,洗去三日前被夕阳染上的血红。他们是孪生兄弟,能知晓对方的疼痛,也能感知对方渐进的步履。
“到了吗?”朔月手中握着长剑踏出房门,凝重地望向驻留在远处森林空地上的士兵,禁军的装扮,目测大约有两百人。
“好多人,但是没有看到圣德。”桔想来到他身边小声地说。这么多人,真的能全身而退吗?她有些担忧。
本来,他们是准备去水镜盟躲避追捕的,那里是个极为隐蔽的地方,除本盟之外没有人知道其位置所在,多年前朔月进入水镜盟之后连璞颜也难以探到他的踪迹。只要到了那里就可以完全撇断同皇帝、皇宫以及血缘的那些纷争,真正平和地生活。
但朔月最终还是决定留在这里等圣德找到自己,为他们之间缠了七年甚至更久的恩怨作一个了断。
如果不正面解决而是逃避的话,圣德就一辈子都会被捆在自己修筑的牢笼中,而我也无法得到真正的安宁,无法真正地面对自己。
朔月是这样对她说的。
所以即使会有危险,他也不愿逃开。
是桔想让我明白的,不应该单只执着一个目标,那样会忽略周围的事物和自己真正的心意。即使圣德不将我当做兄弟,即使我们无法做永远的兄弟,我也不能因此举足不前,我仍然不能放下他、仍然想为他做些什么。
那是朔月自己的意志,一旦认定了的事便会坚持,这是他做事的原则。他想要解开两人之间的纠葛,为自己更是为圣德。桔想明白他的心,所以愿意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
“你会出手吗?”选择暂时不离开的时候,朔月问了桔想。
“那是当然的。”别想激她再一次让她离开了“我不是那么柔弱的,紫阳花会为了移种它的人变得美丽,我也会为想保护的人而变得更强。”
这份心情会让她勇敢,即使还不知道自己真正能为对方做些什么。
朔月为她坚定清澈的眸子而失神,那天她突然凭空跳下挡在他和圣德之间,回转过来的眼眸也是这般神采飞扬。
不需要我、不信赖我是你的事情,但要不要在身边是我自己的事情。
在树林中的时候,她没有骂他什么,只是像以的那样对他笑着。
你不信任我,是因为我还不值得被人所相信,那是自己不够好,怎么可以怪你呢?
所以我一定不可以让你有事,我要让你知道我不会背叛你,我要让你知道我是可以被信赖被依靠的。
“的确,你比我要强得多。”朔月纵容地对她笑,为她看似柔弱的外表却坚定无比的内心。
即使被伤害也执意要回来救他,那种坚强的魄力连他一个男子也为之佩服。他被圣德背叛后便无法再去重视什么了,不被任何人需要,他的手心也不需要任何驻足的东西这种曾经有过的想法在桔想清透的双眼下显得卑微而渺小。
听了他心中的想法,桔想充满被肯定的欣喜“我最喜欢朔月的温柔。”她软软地说着。
“我可不记得我好好地待过你.”他总是淡淡地不大说话,还常让她哭,即使温柔那也只是孩子的时候。
“有的,我能感觉到。”桔想一句话堵下了他.“不管是待花儿的我还是待妖精的我。”
她能感觉到的,即使她煮的东西难吃他也会努力咽下去;她心中胆怯害怕的时候他也总是会注意到;为了她的安全而狠心地要她离开,即使他自己也是心痛懊恼的。
她喜欢朔月在淡漠掩饰下的温柔,即使对圣德,发泄掉积压了多年的怒意之后冷静下来,他也无法坐视不管那颗偏执扭曲的心。
“只有你这傻瓜说我温柔,还愿意呆呆地等我这么久。”他的话充满疼惜。
“所以你不能有事,如果让我白等这么多年的话,我一定追你到阎王殿哦!”桔想恶狠狠地拉着他的衣领威胁道,但双眼还是不小心地泄露了心底的不安。
拍拍她的小脸,他口气温和“别这样,实在打不过就逃喽。”反正他们俩的轻功都是一等一的好。
“我知道,紧要关头还可以用瞬间移动逃。”她振作起精神不好意思地道。因为天生方向感差,所以自己对这个法术也没什么把握。
和煦的阳光,满园的紫阳花,轻松的笑脸,所有的忧虑都仿佛只是双眼不小心将太阳纳进了其中。
但到了真正面对的时候,仍会不住地紧张。
朔月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那个人,又是否真的会轻易放手?
看向外头成群而来的士兵,她无法说服自己沉着冷静。
大掌按上她的肩膀,朔月给他一个安抚的笑“不用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他踏出院落的大门,一步步地走向敌人。他在不远的地方停下,然后向带队的士兵大声说道:“统领你们的人呢?让他出来见我。”他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四处杀戮,他只是想见圣德,能不伤一兵一卒就解决一切是最好不过的了。
一个站在前头将领打扮的人站了出来,大刀一横“我们只奉上头命令抓人,你赶紧乖乖地投降,免得我们有什么闪失伤到你!”
“既然他不肯出来,我只能大开杀戒,杀到他出来为止。”虽然不愿这样,但为求自保也只能如此了。
朔月左手掌势凌厉,一个运劲,扬起大风卷起地上尘土,沙土使得周围的士兵纷纷睁不开眼睛,而他就趁机利用石子将靠近他身边的人的穴道一个个封锁住。
“说什么大开杀戒,还不是用这种贱招尽量减少杀生。”
立于枝头,千石冷眼旁观这一幕。
“这样不好吗,杀戮解决不了问题,他不再因愤怒而肆意屠杀,这样可以减少他所造的罪孽,也让我不用大动生死簿。”想来最后那句才是真正要说的。微笑着的皇腾抱着西籽也坐在树干上,心中想着幸好这朔月没有失了理智,如果又像上次那样气急攻心大动干戈,今日上报的鬼数恐怕就要做假账了。
“心有杂念顾虑,只会容易害死自己。”千石对他的做法不置可否。
“你何时变得这么为凡人着想了?”皇腾含蓄地暗示。如果不是为了某只妖精,这任性的大少爷也不会特意从山上赶下来观战吧。‘她’也真的不简单啊。”
他意有所指地大声夸赞。
千石也当然听得出话中的揶揄,反正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对那个笨蛋女人有什么了,就连平时的恶语相向也会被曲解成什么爱的表现。他的眼光有差到去挑那种笨蛋吗!
千石素来不去解释什么,他猛然扭头酷酷地不去甩皇腾,再次将视线透向战场。
因为刚才的尘土攻势朔月已定下了六七十人,虽然偶而有死伤但几乎都被他不痛不痒地以穴道控制住了。
想必他也为自己之前所造的罪孽心有懊悔,但若想将伤亡减到最低的情况下消火两百禁军就根本是痴人说梦了。
“真是愚蠢”千石低声咒骂。
“璞颜怎么没来?”西籽窝在皇腾人人的怀抱中置身事外地开口询问。
“在山上养身体。”平门里疏于修炼,又不自量力动用少有练习的法术,现在只能躺在山上接受兄弟们的照料,以至于一干只知道打架干活的大老粗整日求爷爷告姥姥地求她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不要胡闹。
“如果她在这里一定会忍不住冲上去帮忙吧。”光看那大她仗义搭救两人,西籽便知道那妖精爽直的性子。
“那个笨蛋就是这副德行。”千石极度不屑。
“璞颜都这样了,那只小花精一定是更加心急如焚吧。”西籽圆圆的眼睛看向屋内紧张不已的桔想,嘴角的笑幽幽绽放成怡人的花朵。
“是啊,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皇腾搂着她附和道。
很让人期待不是吗?’
千石没好气地瞪向他们。
“朔月小心了”
桔想倚靠在院落的矮墙上注意着前方的战局,发现有人想偷袭,她大声地喊叫提醒,但已经来不及了,朔月一个措手不及手臂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
他一个踉跄,连忙用剑撑住开始出现疲惫的自己。
不行啊,不能倒下,才解决了不到百人,且圣德都还没有露面,要撑下去,一定要撑到他出现为止!
双手举剑大力一挥,好几个人被他的剑气扫到弹了出去,有一个甚至冷不防被弹到了树干上,背部“咯哒”一声响后无法再起来作战。
“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憋上一口气,长剑继续飞舞,不少人被剑柄剑背打到,定在原地不能动弹的人数也陆续增加。
但桔想看得出,朔月已渐渐心余力绌,他挥剑的速度没有最初的时候快疾如风了,手臂上的鲜血也因为不停地运动而逐渐晕染上了整件衣服。
“不能这样下去了”她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脸色惨白。他们逃得掉,但是不能逃,她知道朔月要逼圣德出面,他要断掉这么多年遗留下来的残念,但是
她想帮他,虽然她不会杀人也不会用毒,只能在危急的时刻帮忙逃走,但她所要的不单只是逃脱的力量,她对自己说过的,要成为朔月的后盾。
“只能试试看那个了”桔想重重地吸了口气。
她本来以为不会用上,但是没料到那圣德迟迟不肯现身。那个法术,她从来不曾使用过,只是曾看到樱花精为了心爱的男子施展过一次。那之于樱花精只是小小的弹指一挥手,但对她来说连是否能施展出来也还是个未知数。
她本身的妖力很弱,无法支撑起这个法术,只能试着通过将精神力转换成妖力使整个过程完成。努力回想以前璞颜姐姐教过她的方法,用精神力量来弥补妖力的不足。
“桔想,加油啊”她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将全部精神集中于一点,然后再将这一点点慢慢地扩大,要放进所有的心念
耳边传来朔月的闷哼声,桔想浑身一颤,之前所聚集起的一点力量顿时消失了。
不行,不能分神,这是最后的退路,如果不成功连瞬间逃走的力量也没了。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双眼紧闭在一起,牙齿沾染上了唇上的血丝。
将所有的心思集中于一点,看清楚脑海中所呈现的真实自我。
她求的是什么?
她要帮朔月。
她能做的是什么?
她要救朔月。
什么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
是那个在她心中刻上烙印的人。
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你什么,但是也许真的能找到答案也说不定。
她可以帮他的,只要再努力一下下。
我想保护你。
桔想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这是她对朔月的承诺,也是她心中的渴求。
我不是那么柔弱的,紫阳花会为了移种它的人变得美丽,我也会为想保护的人而变得更强。
将全部的精神集中一点,让自己的意志扩大到能够让一切都变成可能,相信自己,看清楚真实的自己!
她要变得比谁都强,她要有能保护心爱的人的力量,她不是软弱无用的
的确,你比我要强得多。
那是朔月说过的话,朔月相信她,朔月让她待在身边和他一起作战,她是被信赖的,所以,她一定可以
耀眼的光芒在她手中显现,她双眼晶亮,同手中聚集出的妖力一齐发出夺目的光彩。
扁芒将整个花圃的紫阳花那些碎小的花办聚集起来,桔想以此作为媒介,透过妖力引导它们朝那些士兵飞射过去。
镑种颜色的小花办在士兵周围轻盈地舞动,如流萤,似柳絮,幻景翩翩使得人们都被眼前奇异的景象所吸引。但下一刻,花办却像有生命一般朝十兵聚拢起来,顿时一两百个高壮男子的手脚仿佛无形地被束缚起来,无论怎么使劲都动弹不了。
“朔月,我定不了他们多久,趁现在”她吃力地大声喊道。
朔月连忙跃身而上摘下一把数叶,用内力驾御飞射向被花坝隰制住行动的士兵,只见他玄色的身影快速地移动,树叶敲打在身上的响声不绝于耳,转眼间原本纷纷都在极力挣扎的士兵都不动了,定定地止在了原地或昏睡过去。
“太好了”看到危机解除,桔想全身无力地呼出一口气。
看到朔月慢慢地走回来,她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解除了围绕周身的妖力。但下一刻,背脊突然袭上一阵凉意。
“原来是你做的”
怨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桔想已经没有余力再做反应了,她只能睁大了双眼感觉从背后传来的疼痛,看着朔月一脸紧张的表情飞身朝她奔来,然后身体一软
“桔想”
朔月疾奔而来,抱起她瘫在地上没有力气的身子。
“你怎么样?!”
“我没事,这种伤等一下就会复原了”她面色惨白,但仍然挤出一丝笑脸,要他不用担心。微颤的嘴唇说明了她此时正在忍耐的疼痛。
“为什么!”朔月朝向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他正毫不在意地站在那里,手中的剑沾着桔想的血液“为什么,七年前的事我已不再对你有怨,你为什么又要来毁掉我的一切!”
这个男人总是不遗余力地破坏他认定了的幸福,七年前的他平静单纯地守着一个诺言却被无情地粉碎,现在他终于从过去走出、找到了所寻求的“永久”他想把一切都结束,然后同心爱的女子在这红尘紫阳中平淡地生活。但是为什么无法被成全,为什么他卑微的企求要一再地被破坏!
圣德面容阴鸷地说:“不能只有你一个人开心地过日子,朕不允许!”
他挥舞着剑不顾一切地攻来,朔月起身相迎,两柄长剑碰撞出星点花火。
朔月心中惦记着桔想的伤势,他不顾一切地猛烈反攻,之前想和对方平心交谈的意愿全被抛诸脑后。
“我只有桔想了,她说要永远陪在我身边,你为什么连这也想来破坏?你破坏得还不够多吗?”
“不够的,永远不会够的”圣德张扬地大喊。
“我没有欠你什么!”
“你有资格说这种活吗?”
“被带走的是我,一直相信着六岁那一年你说的话也是我,但是你却背弃了一切!”朔月将压抑了太久的苦闷心情,全部咆哮给这个成就他过去所有期待与绝望的男人。
圣德用力地挡开他的攻击“朕背弃什么,朕为什么不能背弃,当初被留下的是谁,你懂什么!你以为牺牲了自己很了不起吗?你以为你是神佛悲怜的弱者吗?”
两个人都是用剑的高手,但此时却越打越没有章法,他们用蛮力互相殴斗,就像没有任何技巧的孩子,只凭浑身挣扎的气焰要让对方折服。
“你又何尝懂得我的心意!”朔月“砰”的一声将对方的攻击化解掉“我一直相信你说的话,我一直在等.可是我等到的是什么!”
“我也在等啊!”圣德不再用高高在上的口吻维持自己的尊严,他费力地嘶声人喊,而下一刻剑“哐”的一声被打掉,插在他身旁的泥土里,他不停地喘息,望向同样吃力地上下抖动着肩膀的朔月。
“什么意思?你在等什么?”朔月大口地吸着气,对上圣德满是憎恨的脸。
“那个时候我说我们永远是兄弟,我们该是密不可分的,但你却像个施惠者一样不回头地走了,你可想到我的感受?”
“圣德?”
“在他们担忧你会回来报复的时候,你可知道我有多开心?你可知我多想看到你慈悲面具下和我一样狰狞不甘心的面孔?”
朔月望着面前几近崩溃的脸,因为震惊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小时候强忍着眼泪离开是对的,因为是为了圣德,所以他不能说不想离开。但他这个样子是错的吗?这样做反而伤害到了圣德?
“我被教成只要高高在上地看着人们叩首,我被教成冷酷地面对宫中的一切。我以为你会回来,这个令我厌恶的自己我想让你亲手帮我了断,但是你却一直没有回来。我永远等不到你,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亲手毁掉另一个自己,断掉我的等待,也断掉我背负了这么多年的虚假的自己!”
他猛然从地上抽出剑
第一次听到圣德的真心,朔月一时难以反应过来,察觉到他突然发起的攻击,朔月连忙扬起剑勉强挡了下来。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摆脱被束缚的自己吗?”两把剑相互抵制,朔月咬牙问道。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你杀了我就再也没有人来承受你的任性妄为,我死了谁来承受你这些偏执的借口?这七年你过得太平安乐了?知道我没死的时候你难道不欣喜?”他终于渐渐看到了圣德被撕裂的心房,痛苦地被太多的繁杂捆绑.那是圣德赤裸裸的怨恨,沉积了无数的光阴。
“住住口”圣德气喘吁吁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想要阻止他再说下去。
“我不是另一个你,我就是我自己,而这是你永远看不到的,因为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己。”
他们都被叫“过去”的东西束缚住了,只不过他选择了将感情封闭,圣德却选择了将一切连同自己也全都破坏。
“不要说了!”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做回原来的自己,你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前冲,七年来你找到真正的自己了吗?你真的还记得原来的那个自己吗?”朔月置若罔闻地朝他逼近。
“你住口!”
圣德恼羞成怒,他使尽全身的力气将剑落下,但他却在朔月冷静的阻挡下被震得往后退下两大步,手中的剑再一次被打掉,飞得老远。
“你在说什么,你凭什么对我说这些!”圣德狂暴地大叫道。他恨恨地看着平静的朔月,汗滴不停地从额上流下。
“太过急进是会忘掉最初最重要的东西的。”朔月收了攻势“我也是过了很久很久才明白这个道理。”
他朝向身后观望,桔想正苍白着脸跪坐在地,她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我不会忘掉,我怎么可能忘掉,我就是我,我、朕”
“是哪一个你?”朔月打断了他“太子的你,皇帝的你,还是作为另一个我的你,是哪一个?你的最初又是什么?”
他的逼视让圣德无所遁逃.
哪一个是真正的他?
在以为朔月死去的七年间,他始终求不得一个安宁。每当面对昏黄的镜面,望见其中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这就是他所求的自己吗?他总是这样自问。他似乎从另一个自己的死亡中得到了解脱,但却仍然看不清镜中模糊的男子真实的样貌。
是的,在认定了朔月没有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比谁都喜悦。这心中的喜悦是属于哪一个自己的?他真的从朔月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了吗?没有人来帮他解惑,也没有人能给予他一个答案。
“我就是我,最初的自己,最初的我”他张合着口无法成句“我是什么样的?那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这该是由你自己去找出来的。你真实的心愿、真实的心意、真实的、想法,这些都该由你自己慢慢地找到。”朔月放柔了声音对他说道。
“以前有个人对我说,棋局会等你,人心却不会等,如果不看好自己的心,就不知会飞到哪里去了。”
圣德痛苦、挫败地闭上了眼眸。
“那你找到了吗”他索要着一个答案。
“啊,找到了,不管是我,还是那个说这番话的人。”朔月微微地笑着,但眸中有着极浅极淡的伤感。
圣德不再说什么了,他挺直了背脊,默默地转身想要离开。
“圣德。”朔月轻轻地出声叫住他“那个时候,我也是不甘心啊,为什么被带走的是我,为什么只有我要和大家分开。但是我不能有怨恨,因为你对我说,我们永远是兄弟,你这样对我说的。”
圣德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心中的无奈与扭曲的怨恨,即使现在还无法全部消除,但是终有一天会全部看透吧。朔月想着,他收回了视线转而去看桔想的伤势。
“你怎么样?血止住了没有?”他想伸手去扶她坐得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被拒绝了。
“我没事没有关系”她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气若游丝。
“怎么了?”想起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她想藏着什么而不让自己检查伤口,朔月连忙绕到她身后查看,惊见伤口没有一点儿止血的迹象,鲜血仍从被剑刺穿的地方不断地流出。再看桔想,她已没有力气强撑下去,双眸涣散失了焦距,嘴唇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伤口好不了对不起”她小小的声音呢喃地道着歉。是不是因为刚刚用了太多的妖力,所以现在觉得好累,累得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会这样!这些伤不是应该伤不了你吗?”他激动地大声喊道。她一定是从刚才就开始在逞强,隐藏自己的伤口摆出笑脸,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去担心,只为能让自己和圣德互相开诚布公地敞露心扉。
桔想听得到朔月的叫喊,却没有力气来回应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她说过要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桔想,你说话!告诉我这伤对你不会有什么的!”
桔想只是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朔月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但却不可避免地感觉到,桔想的气息越来越弱,满园原本在阳光下盛放的紫阳花都开始渐渐枯萎,像缺少了赖以生存的养分,千枯成凋零前的槁黄一片。
终章
望月山
“怎么会这样桔想她死了?”
“笨蛋,你给我躺好。”千石一只手打横拦住猛然从床上跃起的璞颜,将她重重地挡回床铺“要耍白痴也得把别人的话听完。”
“可、可是,你说她消失了,所有的紫阳花都枯萎了,桔想她”
“我是这样说了,但我没说她死了。”千石冷冷地睨着她,不耐烦地同她说明。而且就算那花精真的死了,这女人拖着从柳城回来后一直没康复的身体跑出去又能做什么?真是,只凭本能完全不会用大脑思考,蠢得让人受不了。
“什么意思?”璞颜乖乖地坐回被窝,仰起脸焦急地求解。因为总是卧床休养,她的长发自然地垂在两侧,没有了平日里的绝艳,却添了点儿几百年不曾沾过边的楚楚可怜。
柳城那次助朔月和桔想脱困,她不慎伤了元气,再加上不注意休息在山上照旧和兄弟们大吃大喝,最后演变成了现在虚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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