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恩熙并没有在医院过夜，裴子诺走后没多久，她就自己拔掉手上的针头，走出病房。

    “你怎么出来了？”护士看到恩熙有点惊讶，待一看到她手上没拿点滴，就更着急。“你的点滴呢？怎么拔掉了？”

    “我要出院。”

    “不可以！医生说你今天晚上不能出院，还要住院观察一晚才行！而且你看起来很疲倦，怎么不听医生的话，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晚？”

    “我明天要上课，不能住院。”

    “可是－－”

    “我一定要出院。”恩熙很固执。

    “好吧，”护士不太情愿的样子。“不过我还是要问一下医生才行。”

    护士联络医生后，医生出来劝阻也没用，只好让恩熙出院。

    办理完出院手续，恩熙才刚刚走到门口，就碰到正要走进医院的谋仲棠。

    她瞪着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我来找你。”他的表情一如平常。

    恩熙起初惊讶，继之一想，就知道是谁告诉谋仲棠自己在这里的。

    “你可以出院？”他问。

    “我没什么事。”她轻描淡写地道。“你找我有事？”然后问。

    “我来看你。”他答的自然。

    恩熙的心抽痛了一下。

    她没有说话，他却开口：“就算已经分手，我也是你的上司，下属生病我应该来看你。”

    她的脸孔泛白。

    “我看到辞呈了，”谋仲棠的眼神很淡漠。“你要辞职？”声调也很冷淡。

    “对。”她试着冷淡地回答，学他的样子。

    虽然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他们就成了陌生人？为什么分手前与分手后，他可以分的这么清楚？而分手前与分手后，对她而言却仍然痛楚模糊、隐晦不明。

    “为什么？”

    “我们已经不适合在一起工作。”

    “什么理由？”他居然问。

    “还需要理由吗？”她凝望他。“难道分手的理由还不够吗？”

    “你不像公私下分的人。”

    “我希望自己不是，但是我害怕自己是。”她回答：“所以，为了避免我成为自己讨厌的人，我选择辞职，这样就会简单一点。”

    他看着她。“你的顾虑也对。”然后淡淡地答。

    恩熙别开眼。

    因为他的眼神冷静的伤人。

    “不过，当初是董事长要求我把你带在身边，如果你要离职，应该亲自跟董事长报告。”

    “请总经理代我转达就可以了。”瞪着一旁飘着落叶的台阶，她平声说。

    这时谋仲棠手机突然响起来－－

    “喂？”

    “阿棠，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啊？”艾云嗲声间。

    夜晚，手机另一头说话的声音，在这端听来特别清晰。

    恩熙沉默地注意到，这不是他往常带在身边的手机。所以，他有另一支手机，另一个号码，还有另一个女人。

    “我马上过去。”他的声调略显低沉，也变得温柔。

    “要快点喔，人家在等你耶！”

    “我知道。”他抿唇，收了线。

    恩熙别开眼，封闭多余的知觉。

    “你确定要离职？”他继续刚才的对话。

    “对。”她点头。

    “其实没这个必要。”

    “有这个必要。”她说：“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

    谋仲棠没有表情。

    “我本来”萧瑟地，她接下说：“什么都不想问。但是我怎么可以装做愚昧无知的样子，就这样答应与你分手，却不知道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他没反应。

    她抬头，直视他像冰霜一样没有感情的眼睛。“你曾经对我说过，开心或难过的时候，都要想到你的存在，千万不要把你忘记。”

    “你还说过你爱我，你的抉择就是爱情！”她接下说：“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这些话，难道都没有意义吗？如果曾经有过一点意义存在，那么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为什么要让我心痛？为什么要看着我难过？”尽管用尽气力压抑，她的泪还是在这个时候掉下来

    一口气把话说完后，她开始用力压抑突然涌上来的哽咽。

    此时此刻，两人之间除了巷口马路上传来的喧扰车声，就是寂静。

    “我也说过，你太单纯了。”僵持了很久后，谋仲棠先开口。“你太单纯了，所以不了解男人。”

    她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模样

    “人时常会说出不自觉的话，男人更是如此。”他对她说。

    “你是什么意思？”她木然地问他。

    “这就是男人的甜言蜜语，你太单纯，所以把男人的甜言蜜语都当真了。”

    她怔怔地瞪着他。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确是真心的。”他的口气很平静，平静地说着残酷的话：“但是一个男人的真心，很快就会过时。当男人的真心已经过时，过去尽心说出口的话，就会变成现在的谎言。”

    恩熙瞪着他，彷佛他说的是她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真心，会过时？”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这个借口很好笑。

    “你不以为然？”他平视她。“我就是这样的男人，很容易就会让女人伤心，如果你不能忍受，就必须分手。”说着理所当然的话。

    “在一起是你决定的，分手也是你决定的，这样不公平。”她喃喃说。

    他凝望她。“如果你觉得不公平，那我收回分手这两个字，让你来说分手。”

    她胸口一窒。“我不说分手。”不能呼吸。

    “你想要怎么样？”

    “我不说分手，”她再说一遍，用力按住胸口。“我不会分手的！”

    他没有表情的脸孔抽搐了一下。“我已经给你机会，”然后冷漠地对她说：“不管说不说这两个字，结果都不会改变。”

    除了不能呼吸，恩熙的心好痛

    “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我是那么努力，可是你却一定要分手！为什么？”她喊，声音却很微弱。

    她在挣扎

    她在求他！

    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这么心痛？为什么他可以这么无情？为什么他能说放弃就放弃？

    “没什么好说，也没什么好问了。就当我说过的一切都是谎言，这样你会释然一点。”他的表情自始至终很冷淡。

    他冷漠的口气，就好像正在说的话，只是一般的问候闲谈。

    恩熙怔立在医院门口，心底的空洞一分一秒渐渐扩散。

    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

    “我送你回去。”直到他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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