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红花院的姑娘全都到齐了,相信一定可以选出令大伙都满意的花魁来。首先,第一道题是琴艺。”
赵嬷嬷命两个丫环将古筝抬来。
红花院的姑娘们个个轮番上阵,琴艺较精湛的,还能流畅地弹完整首曲子;琴艺较差的,通常在弹完两小段后,便会被赵嬷嬷的咳嗽声制止离场。
最晚出场的是一身鲜红色衣裳的柳小春,当她婀娜多姿的出现在大厅时,立即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微微颔首后,她便恭敬地坐在古筝前,纯熟地弹奏起来。
赵嬷嬷在一旁安稳地笑着,因为她早就偏心把题目全告诉柳小春了,并再三嘱咐她一定要纯熟每一道考试题目。而柳小春为了怕再出现像上次在护国将军府时的丑态,自是下过一番功夫苦练。
弹完一曲,柳小春赢得满堂喝采。
“接下来还有姑娘愿意出来竞赛的吗?”赵嬷嬷环顾四周,她在等,等那名红衣女子现身,如果她没料错的话。
“等等,嬷嬷你忘了我了。”角落有个声音响起。
众人看着来人一阵哗然,一个长得黑漆漆的丑丫头?
“嗯,好吧,你也下来弹弹吧。”赵嬷嬷楞了会后,才为难地道。
童咏瑷坐在古筝前,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琴弦,轻轻吐了口气后,十指开始如行云流水般地在上面滑动,缓缓流泻出动人的音色。她灵巧地弹奏着,将以前宋嬿及瞎眼婆婆要她强记在脑海深处的音符,丝毫不差地弹出,忽快忽慢、有规律地弹奏着,紧紧扣住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弦,剎那问,她的丑模样也变得可亲起来了,不再令人觉得丑陋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瞎眼婆婆在一旁不禁摇头叹气,她终究还是害了这个善良的傻孩子。
徐靖一踏入大厅,便看见一个丑丫头坐在古筝前,而在场的每一个人皆屏气凝神在倾听的画面,曲调中,有着一股看不见的情感,密密地融在琴音之中。
一曲终了,童咏瑷站起身,无惧地看着大厅所有的人,没有温度的双眼,令人忘了她是个又黑又丑丫头。
直到许久,众人才记起该以掌声表达赞赏,接着掌声便久久不停。
第一道题,让许多琴艺不佳的姑娘惨遭淘汰。
“第二道题是舞艺。”
瞎眼婆婆在赵嬷嬷的指示下,弹奏一些平日姑娘们常用来舞蹈的曲子。
姑娘们有的使出扇子、有的拿出彩带,看家本领纷纷出笼。
赵嬷嬷一边微笑、一边观看姑娘们的本领,长期勤练者,成绩当然极佳;而不纯熟或者临时抱佛脚者,成绩自是不乐观。她将眼尾瞄向站在一旁的柳小春,想必在一阵临时恶补下,她的成绩应该不至于会太差。
接着她又看向另一旁的童咏瑷,这个丑丫头几时学会弹琴?是何人所教?忽地,她脑中浮现了宋嬿的名字。宋嬿呀宋嬿,你想藉童咏瑷这丑丫头来报当初被小春在一夕之间拉下红牌之位的耻辱吗?可惜明明就是个丑丫头,丑丫头怎能变凤凰?
出赛者轮到柳小春,她身上系着同那晚在将军府中那名红衣女子所使的铃铛,铃铛在轻盈的脚步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虽然不太能融入音色之中,但凭借姿色及丰腴的身材,多少掩盖了舞蹈不纯熟之实。
艳红的舞衣虽不能燃烧出火焰,但仍是可以让人陶醉在娇嫩柔媚的笑容中,她卖力地舞着、笑着,眼角瞥见坐在一旁的徐靖时,更是用力地跳了起来。
一曲毕,柳小春仍是获得比前面几位参赛者更为热烈的掌声。
徐靖坐在一旁,目光仍游移在众人之间,想寻找那张面孔,对于柳小春卖力地演出,丝毫不在意。
接下来,轮到童咏瑷出场。她直视着前方,一点都不扭捏的站立着。
“咏瑷,你要表演什么?”赵嬷嬷看着两手空空的童咏瑷问道,难不成是要放弃比赛了?
“婆婆,咏瑷要表演浣纱。”
浣纱?
“哈哈哈哈!我说你别丢人现眼了,凭你这副丑模样也想学西施浣纱啊?”柳小春站在赵嬷嬷身旁,一脸鄙夷地说道。刚刚她就觉得奇怪,怎么连这丑丫头也想跟她争花魁这头衔,原来是不自量力!刚刚的弹琴,大概也只是刚好歪打正着罢了。
徐靖第一次正视那丑丫头的模样,觉得她与那红衣女子有几分相似之处,但脸上的肤色实在是差太远了,难道她与那红衣女子有所关联?是亲戚吗?
“劳烦婆婆了。”
瞎眼婆婆叹了口长气,手指开始拨着月琴。
音色一出,童咏瑷如同变了一个人似,开始举起手袖舞动,衣袖在她灵巧的摆动下,宛如水中连不绝的波纹。她忆起了她第一次在红厢坊中看见排练这舞蹈的嬿姐姐,那是她见过最美的一幕了。现在,这浣纱就当是她为嬿姐姐达成当初无法完成的遗憾吧。
她卖力地舞着,一会是清新脱俗的西施、一会是捧心作痛的西施、一会是初见爱人范蠡的西施、一会是身陷爱情无法下定决心的西施,她的表演完全超越了容貌的美丑,在众人面前成了那个千古不垂的美人。
美量不再只是容貌上,而是由心真正的散发出来,她的一怒、一嗔、一笑都像是西施再世般地紧抓着众人的眼,再没有人觉得她丑,因为她已经把自己真正蜕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振翅飞舞。
曲终,众人给予最热烈的欢呼,实在是太精彩了,红花院果真是卧虎藏龙,想不到连个不起眼的丫头都能有如此精彩的表演。
童咏瑷弯身鞠躬致意。
“对于该把我们百花大会花魁这个头衔颁给谁,相信大伙心中都有个底了。但今日嬷嬷我还有一道题要考考姑娘们,大家都知道花魁不仅要能文能舞,更重要的是容貌,我们可是靠一张脸吃饭的,如果脸蛋不美怎能当花魁呢?所以接下来嬷嬷要考各位的是脸蛋。”
大伙心底都在嗤笑,赵嬷嬷分明是要让那丑丫头难堪,虽然那丫头能弹琴、能跳舞,但这么丑的丫头,怎么能当上百花大会的花魁呢?
童咏瑷脸上毫无表情地说道:“嬷嬷,如果我赢得了这一百两银子,能否替我自己赎身?”
底下一片讨论声四起,这丑丫头竟妄想自己能摘下花魁这个封号?这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
赵嬷嬷想也不想地道:“当然可以,一百两已够替你自个赎身了。”
“谢谢嬷嬷,但我还有一事请求。”
“直说。”
“我认为应该由姑娘拿出最拿手的绝活,由绝活的工夫再加上脸蛋的姿色来作为评选的标准较好。”
“也可。”赵嬷嬷同意了,她心想反正柳小春一定是稳夺花魁封号的,所以也就由她去了。
于是姑娘们各自拿出自个的看家本领,准备一决高下。
“婆婆,我违背了婆婆对咏瑷的交代。”童咏瑷悄悄附在瞎眼婆婆的耳边说道。
“婆婆不怪你,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瞎眼婆婆感动地握住她的双手,她知道若不是赵嬷嬷命赵大要胁她,她也不会冒险来参加百花大会的。
“请婆婆相信,咏瑷一定会带婆婆离开红花院的!”童咏瑷双手反握住瞎眼婆婆的双手说道。离开红花院一直是她最终的心愿,现下赵嬷嬷已经答应她了,如果她赢了比赛,就可以拿赏金替自己赎身,届时,她一定要带着婆婆一同离开。
“好孩子,婆婆绝对相信你。”
童咏瑷回到自己居住的小柴房中,将全身的黑炭一一洗去,清水洗去黑炭后,还她一身原来的样貌。
扮哥,请原谅咏瑷要违背哥哥当初的交代了。
万般挣扎中,她拿出了当日在将军府中的红衣,心想她就快要可以永远地远离红花院这个令人厌恶的地方了。
“你果真出现了。”徐靖一路跟在那丑丫头的背后,只见她进了柴房后,不久红衣女子就出现在他眼前了。
“将军还记得小人,小人真是感激不尽。”那日在将军府表演过后,她一直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你和那丑丫头有什么关系?”徐靖凑近逼问道。
“呵,将军是聪明人,想必不用我说也应该知道了。”
徐靖看着那双同样冷淡的眼,两人简直如同一辙。
“为何刚刚要把自己装扮得如此丑陋?这也是赵嬷嬷的计谋?”徐靖冷笑,也许不是赵嬷嬷,而是她自个变出来的把戏,目的是要让他对她产生兴趣。
“随你猜吧。”她转身正想要走,没想到手腕却被徐靖恶狠狠的抓住。
“你这身打扮,是想迷倒在场所有的人?”他冷冷地问道。这么暴露的穿著,只怕她一上场,就会让大厅那帮色欲熏心的男人给生吞活剥入肚了。
童咏瑷因吃痛而皱紧双眉,微怒地看着他。
“如果我想的话。”一甩手,她便快速地离开。
“果然。”他鄙夷地笑了。红花院是什么样的地方?里头住的个个都是靠卖身体维生的青楼女子不是吗?
他竟以为她是烈女,忠贞不二?
真是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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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厅,柳小春恰好表演完毕。
赵嬷嬷一喊到她的名字时,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站到众人的目光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理会众人讶异的目光,童咏瑷神色自若地对瞎眼婆婆说道:“婆婆,我们开始吧。”
一袭红衣的她,将长发挽成略松的长髻,并以白色南洋珍珠为簪,在刻意修饰下,细细的柳眉、又长又密的睫毛、黑白分明的双眼、艳红色的朱唇,不需言语就能散发出柔媚,令在场所有人倾心迷醉不已,当年的宋嬿或现今的柳小春都远不及她浑然天成的美丽。
童咏瑷摆出开始的姿势,由冰点开始慢慢的散发出热力,渐渐地像一团火在燃烧着。她的脸上没有笑意,但眼神中充满了蛊惑,那是她唯一的表情,腰际上的银铃,随舞步的轻晃振振起舞,不停拨弄着众人的目光,狂放又热情。
她如同火一般危险又热情,随着步伐轻移,她不断地释放出热力,银铃响亮成了阵阵催魂令,彷佛不停地说着,燃烧吧!燃烧吧!燃烧吧!
随着曲调,不停释放着灼人的温度,深深地刺痛每个人的眼。没了上回的面纱覆脸,真实面目的她更令人惊艳万分,丰厚微启的双唇不断挑逗着众人,强大地热力不断燃放着,彷佛无止尽地在蛊惑着大家。
灼烫着、蛊惑着、灼烫着
大伙口干舌燥,直觉有股火在身体中窜烧,连喉头要吞咽都有些困难。
徐靖眼中不停燃烧着,与她身体燃放同等的温度。
他知道,他要她。
是那种至死方休的欲望。
她摆出了最后的姿态,宣告舞曲终了。
她微红着脸喘气,脸上仍是没有半丝笑意,眼眸又回到最初的冷淡。她等待着,她知道她会赢得这一切,但仍需等待。
掌声久久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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