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姐姐在医院,她”孙祈伟第一次接到钱小萍的电话时,钱小莉因自杀未遂躺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伤口在腕上,零零落落的四五道,还好都伤得不深。当时的钱小萍是个快从五专毕业的学生。“她找不到你,只有找我。”钱小萍已经先处理好了一切住院手续。
“不是第一次了,她这样子,真是叫人担心。”钱小萍显然没有姐姐的美貌,可是她说话的模样别有一种超龄的成熟。“她十八岁辍学,爱上经纪公司的男模特儿,后来自己才进这一行,也曾经她把感情放得太重,个性又敏感,根本不适合这个圈子。”
“我妈已经走了,我爸根本不管我们两个。”小萍在病房外对他说“能跟他要点学费,都很难。我念书的钱,几乎都是姐姐奉献的。”
从这时起,他深深同情钱小莉,也深深痛恨钱小莉。钱小莉后来进了精神病院,在一间四周都有软垫的小房间里住了至少三个月,以防止她有任何自毁的行为。
孙祈伟对钱小莉的同情,除了帮她付医疗费用之外,还发挥在钱小萍身上。他让并没有实际工作经验的钱小萍一毕业就有了工作,弥补他心中的亏欠。
有时他告诉自己:为什么要有亏欠感呢?他一直过的是这样的生活。他要的本是没有承诺、
两相情愿的爱情。他没有骗钱小莉,反而是钱小莉骗了他。钱小莉一开始就让他以为,她和他有一样的看法。没想到她比任何女人都想掌握他。
两年多来他仍饱受钱小莉的困扰,虽然她在医院里。半夜,他还是会因为有关她的噩梦吓出一身冷汗。他开始拒绝所有的女人,以前和众女友的关系都因此宣告终止。他甚至发誓不再谈恋爱,少惹麻烦。在忙碌的工作中过了两年,在他觉得没有女人会过得更好的时候,他认识了贺佳勤。她有历经沧桑的眼神,却也有一种俏皮而开朗的气质,以及独立与干练的个性。她在去年圣诞夜里要他捐出外套来的表情,将他深深吸引了。她是个有个性的女孩子。他认识的美女不计其数,但她那自以为是的微笑使他动心。她不是一株菟丝花。她是一棵顽强的树。
就是她了。这两年,除了钱小莉的病情一直是孙祈伟的心头隐忧之外,他父母的相继过世也使他感受到真正的孤单。他想安定下来了。他恨漂泊,从一个女人怀里到另一个女人怀里不再使他觉得幸福。很多人仍称他青年才俊,只有他知道,自己老了。
心老了。钱小莉是最后一个惊叹号了。
该把钱小莉的事告诉贺佳勤吗?他举棋不定。他不想说谎,说她是跟他没有一点关系的疯女人,但他也不想让钱小莉再一次破坏他的人生。他可以一辈子不说吗?钱小莉会不会像不定时炸弹一样引爆他们的关系?就拿贺佳勤认识他后遭到的一连串“款待”来说吧,他十分怀疑,一切都是钱小莉做的。
有时他会翻翻电话旁的桌子底下,看看有没有窃听器。他问过小萍,是否将此事告诉了小莉。小萍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她不会,她不想让小莉再生风波了,她也怕。
他相信小萍,小萍不也是姐姐精神出了问题后的受害者吗?
小萍比他早到疗养院。小莉换上一身喜气洋洋的红衣服,在会客室等他。她的脸上似乎有一大片乌云笼罩着,忧郁的表情和身上的颜色完全不搭调。
“怎么了?出院,不是很高兴吗?”他像哄小孩似的哄她。
“很高兴。”钱小莉脸上一点也不高兴。
钱小萍把孙祈伟拉到一边:“看,姐姐今天收到了那束花”
孙祈伟的视线随着小萍的手指望过去,看到一束品位卓绝的花,由白玫瑰、白色小苍兰、玛格丽特组成,清一色的白,别有一种高雅的气息。卡片上写着:
孙祈伟、贺佳勤贺
孙祈伟看傻了眼,一时想不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你的新女友?”小莉嗫嗫嚅嚅地问“我我只是想知道。没没别别的意思。”
“姐,我们不是说好要重新过日子,忘掉以前的事?孙大哥有了新女友,不关你的事。”小萍说。
贺佳勤知道这件事了?谁告诉她的?孙祈伟一门心思地想。
“他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小萍拢拢小莉的肩说。
“我知道可是我为什么会觉得心里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