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才庆幸今日得了些生意，这会儿全让一个老婆子给搅了局，而且还是一个沾染上瘟疫的疯婆子。茶棚老板欲哭无泪，也不敢走近她，远远的蹲在一角，看楼雪柒给躺在地上的老婆子把脉。心里寒嗖嗖的，心中暗道，这个姑娘真是大胆，别人靠近三步魂都快掉了，她居然还眼巴巴的挤上去，真是不要命了。

    这时，李全走到仓遥身边，探问道：“大人，不如我们先走吧。”仓遥犹豫道：“不如派个人去县府一趟，找人来将这人送回去治病，放在这里，似乎不妥当。”李全点头道：“仓大人考虑的对，”又看向那满脸污渍的人，续道：“怎么就给跑出来了，要是到处乱走，传染给别人，到时恐怕天下大乱。”仓遥凝眉道：“我看是看守的人松懈了一些吧。”

    李全点头，随便寻了一个人，如此交代一番，又走回来，问道：“我们是先休息片刻等着他，还是继续上路？”寻思了一番，仓遥回道：“再等等看吧，这边的事情先处理好了再上路不迟。”若是他们走了，官府的人还没有来，这得了病的再乱跑，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李全自然应承道：“一切听仓大人的安排。”

    瘟疫不比其他的病，因为不知道传染源是什么，一时之间根本无药可解。楼雪柒就地蹲着，查看了她的脉象，又探了探身上脓包，低头皱眉深思。在她身后的陶子骞依然保持三步远的距离，闲适的摇着折扇，嘴角挂着轻浅的笑意，只是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前方的人。他现在知道了，当楼雪柒陷入思考的时候，万万不能打扰她，所以他很有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但一个人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那个人当然是茶棚的老板了，他愁着一张脸，又不敢走近，只有在远处苦巴巴的喊道：“姑娘，我看你还是别看了，这是瘟疫，看不好的，弄不好自己也惹祸上身了，我看那位大人已经通知了官府的人，不如我们就放她在那边呆着吧，等官府的人来收拾好了。”他心中实在是祈求了上苍无数次，自己就做点小生意，可千万不能这么折磨他。

    被这人一打扰，楼雪柒不满的半转头，微怒道：“闭嘴。”虽然说的不重，但她本身俱来的冰冷感，让茶棚老板瑟缩的往后退了退，口中轻声道：“这小娘子真凶，怪不得她夫君这么怕她。”楼雪柒自然没听到他的喃喃自语，转回头，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离他近的仓遥和李全听了，但笑不语，唯有陶子骞对着那茶棚老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自己嘴角那抹笑却更开朗了几分。

    地上的人动了动手指，已然从昏厥中慢慢清醒，睁开浑浊的双目，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人。突然，她仓皇的从地上起来，因为体力不支，站不住脚，连滚带爬的跑出几步远，大叫道：“你们走开，你们一群恶魔，是来害我的，不，没这么容易”嘴里嘀咕着，又倒在地上，仍是不放弃的撑手向后爬。

    看着她这反应，陶子骞摇着纸扇，叹息道：“看来是疯了。”人还是脆弱的，遇上一些恐惧的事情，往往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就先失了意志。收回视线，看到楼雪柒仍半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上前三步，俯身伸出手，说道：“我扶你起来？”

    脑海中搜索着以前看过的医术典籍，也有些瘟疫的记录，但似乎症状不同于今日看到的，正想着是否还有其他被自己遗漏了的，突然看到那个老婆子发疯的乱爬。皱眉看着她的动作，着魔的想着这发疯是和那病症有关，还是纯粹她自己的问题，就这么蹲在地上，也没注意。直到眼前出现一只手，还有附在耳边轻轻的吐纳，楞了一下，也不去瞧他，自己缓缓的站起身。蹲的久了，腿有些麻，身子刚站直，在原地晃了晃。

    见她自己起来了，略微有些尴尬的准备收手，却见她身子晃动了一下，本能的伸出双手一把扶住，却不小心抱了个满怀。靠的如此近，陶子骞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药香味，心里想着，估计是她常年与那些药材作伴，不经意就附在身上了吧。不同于一般女子的香粉味，这股草药清香飘散过来，竟是从未有过的舒服。

    原本握在手上的折扇“哐当”掉在地上，同时惊了两人。楼雪柒抬眉看他，似没有放开的样子，启唇道：“放手。”淡然的语气如同往日，只有自己知道，被他不小心的触碰下，心里起了一丝慌乱。垂下的长睫很好的掩饰了她的心思，收起片刻的失神，推开他拥住自己的双手，往前走了两步。

    陶子骞干咳了两声，对着她的背影说道：“这次我可不是故意的。”楼雪柒回头斜睨他一眼，似乎对他的话并不是很信任。陶子骞干笑道：“我以为你要摔倒了，才出手扶你一下。”还要解释，那边的疯婆子大叫的声音传来，两人齐齐看过去。

    原来是官府收到通知，派了人过来，那两人此刻正抓着那个疯婆子，面上用厚厚的布条掩着，想是怕得了传染。而那老婆子上串下跳的，不安分的很，眼中惊恐万分，双手双脚不停挣扎。

    那领头模样的带着其他随从走了过来，对着最前面的陶子骞说道：“你们和那老婆子有什么关系么？”陶子骞笑着回道：“并无任何关联，不过路过而已。”领头的也带着厚厚的面罩，说话声音有些语音不清，打量了陶子骞一眼，说道：“那你们与那老婆子近距离接触过了？”陶子骞想回没有，可是又想到楼雪柒是碰过那个人的，而自己刚才又不小心抱了楼雪柒，那也算是碰触到了，若说没有，岂不是算骗人。那人一看陶子骞迟疑，眼睛骨碌转了一圈。这时候，李全跑过来，看到先前派去通知的那个侍卫不在，正要问，突然听到那个领头的说道：“来人，统统都给我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