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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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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凉的甘泉,在久违多时后再次入喉,其中甘美甜润的滋味,令地藏所有军员就像草木般即将枯萎的身子,又再次活了过来。只是低首啜饮着甘泉的马秋堂,至今仍是不知,那个命人自隘口内载来一车又一车泉水,大方送抵敌营的孔雀,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他还记得,那一日,孔雀在发现他身上受了伤,而又据报地藏之军就快被阿尔泰渴死时,孔雀面上那诡异的笑容与他嘴边完全不合理的命令。就在纺月在他令下派人去取水时,孔雀还当着他的面,与他订下决战的日期,并大剌刺地向他撂下一句。

    “你可别又让我赢得太容易啊!”帝国究竟是想还是不想征服地藏?而帝国的那位皇帝,他到底想不想收服地藏,将地藏纳入帝国的版图内?

    养伤的这两日来,马秋堂不断地回想着那个起先一心一意要渴死地藏军的阿尔泰,以及另一个才抵玉门隘口,就二话不说地命人灌饱他们的孔雀。

    这两人是在打着什么算盘?若阿尔泰打算渴死他们的举动,就只是要逼他亲手杀了最后一名女娲,那,孔雀呢?他是有着别的阴谋,还是就只因为对武艺有某种狂热的他,又犯了寻找棋鼓相当对手的老毛病?

    无论他如何猜测,他总觉得都对也都不对,他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同时,他亦找不到原谅自己的借口。

    倘若对不起一个人,还可以设法弥补过错,那,对不起的是所有的子民呢?那些碎了一地的心,是该如何拾掇,才能抚平那些已是支离破碎的梦?

    那日在箭袭过后,是他一掌震碎了阿尔泰所有的胸骨,亲手杀了阿尔泰的,倘若真如封诰所说,地藏若是女娲的,那么地藏已不再存在。阿尔泰逼他杀了自己,也逼他亲手毁了地藏神子的希望。

    在阿尔泰死后,一直都远游在迷陀域里从不肯回地藏的段天都。昨日突然来到大军的大营要求见他一面。在行辕里,已知阿尔泰已死的她,坐在他面前默看了他许久,然后侧过螓首看着他放在架上的两柄冥斧。

    “你希望三道如何?战胜帝国吗?”她出声打破行辕内的沉默,平静的语气,就像是个局外人似的。

    “当然。”

    “战胜了后呢?”她回过头来,凝睇着身心都是伤的他。

    “夺下中土。”在被别人杀了之前杀了别人,在被别人吃了之前吃了别人

    一直以来,战争不就是这样吗?

    然而她却冷不防地问:“地藏哪儿不好?”

    “什么?”他一时怔住。

    始终都想不清楚这点的天都,站起身,来来日回地在行辕里踱着步子。

    “由你一手创建打理的地藏,究竟是哪里不好?为何你要拿下中土那块我们从未曾在那生活过的土地?难道就只是因为,长老们要求你这么做?还是因为百年前祖先们想要统一天下的野心?若是这样的话,那请你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你在地藏的辛勤耕耘,为的又是什么?“

    生在这个时代的她,是不知道百年前他们的神子先祖们,是如何视人子为奴、并一统天下傲视大地的,在她仅有的认知里,有的,只是神子们如何在地藏生活的点点滴滴,还有雨师那至死也不肯放弃神思与过往的荣耀。

    她烦躁地边说边挥着手“就算咱们曾是神的子民好了,既然就连女娲都已抛弃地藏了,你说,你们到底是继续在坚持些什么?这一场战争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们是为了保己。”满脑思绪泥泞一片,马秋堂哑着声,努力回想起段重楼在出兵欲攻向帝国对他说过的话。

    天都两手叉着腰“据我所知,这次先行掀战的,可是地藏而不是帝国,若要说保己,那也是帝国而不是地藏!”

    “天都”他抬起一掌向她示意别再说下去,可她却不断摇首,甚至还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在这场仗中,受伤最深的人是谁?”明明就不是女娲,却被他人当成女娲继承人看待;努力想为那些期待着他能找回女娲的人实现心愿,却又亲手杀了女娲这人,不就是他吗?

    马秋堂用力别过头去“不要说了!”

    “为何你总是那么认真?”天都上前拉住他的衣袖问:“为何,你总认为人生就只有一个选择而已?是谁告诉你,只要是责任,那就得永远都由你来扛的?你只有一双肩膀不是吗?”

    “别再”

    “看看我。”天都不死心地拍着自己的胸口问他“你也知道,我这一生中,全都活在别人的期待里,可是我从来都没法子达到他们的期待,你认为,我不苦、不恨吗?可是我最终选择了放弃那些期待,我选择了不要背负那些不属于我的责任!”

    马秋堂猛然回过头。“我不是懦夫!”

    “为自己争取喘口气的机会,这算什么懦夫?”天都更是厉声地问“难道非要累死了自己,才算是对得起他人、才算不是个懦夫吗?”

    “天都!”一脚踏入行辕内,就听见自家妹子咄咄逼人的每一句话,段重楼忍不住朝她怒喝。

    望着远比马秋堂更想打下帝国的自家兄长,天都无奈地摇首,在她被段重楼赶出行辕前,她回首看了马秋堂一眼。

    “再这样下去,地藏会后悔的”

    真会后悔吗?

    若她所说的没错,那么,又是为了什么而后悔?

    强烈的西风中-一面面整齐飘扬的帝军西字旗,在沙丘的那一端,密密麻麻地占满了丘顶。在这与孔雀约定好的决战日,天候出乎意外的好,顶上高照的艳阳,将吹过眼前的颗颗沙粒,照耀得像是一片飞扬在风中悦目的金沙。

    与马秋堂分别领军的段重楼,在帝军一分为二,开始冲下沙丘时,命全军的步兵举枪开始前进,就在冲下沙丘的帝军快要抵达阵前时,帝军突然变换阵形,改采分割包围的阵法,硬生生地将他手中之军分割成数十个零散的阵伍,并在一一包围住他们后,开始收拢军阵,阵中的弓箭手亦开始朝圆内展开射击。

    被圈在阵中,只能举盾抵挡箭势的地藏军员们,在撑了一阵后,突然开始溃散,因市军在将领的指挥下,开始朝阵中投掷油与火,惊见此景的段重楼,忙不迭地下令全军赶紧突围,好再次集结重整军伍。

    色彩鲜艳的鸟羽,在他边喝令突围边砍杀敌军时,像柄箭似地划过他的脸颊,颊上的刺痛,令他皱了皱眉,当他在沙地里看清射向他的暗器是根孔雀的羽毛时,他连忙抬起头。

    不乖乖当个主帅领在前头,也不单单只冲着马秋堂而去的孔雀,在他抬首的那一刻,面上带着笑意朝他而来。

    “我听说,你是用上回雨师对付我的那一招,依样画葫芦对付阿尔泰的?”孔雀一手把玩着手上色彩斑斓的鸟羽,漫不经心地问。

    “是又如何?”

    “在我来此之前,我家主子会将阿尔泰托付给我。”孔雀面上笑意一敛,百钢刀霎时出鞘“既然我不能守诺,那,我也只有报仇了!”

    笔直将沙海一分为二的破空斩,以排山倒海无人能挡之势自孔雀的刀下强袭而来,从没见过这阵仗的段重楼,大惊之余试着扬起手中厚重的盾牌去挡,正面迎接破空斩的厚盾,当下传来一阵令握盾的掌心剧痛,手中之盾在刀风过后眼睁睁地在他面前断裂成两半,并无声地自他的手中落下,从不知马秋堂向来所对付的敌人竟是如此可怕的段重楼,错愕地看着沙中的断盾。

    像是铁了心非杀他不可的孔雀,不待他想出法子好应付或是该如何去通知马秋堂前来营救他时,接二连三地再使出破空斩,刀刀封锁住段重楼能够闪躲的范围之余,亦将想靠近段重楼身边将他救出的敌军一一扫平躺下。

    大量的鲜血落在黄沙上,在沙子吸收了血液后,很快就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一摊血渍,像是在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令人不寒而栗的刀啸声不停地在他耳畔呼号,沙地上破碎的盔甲、四散的刀与枪、具具横倒的躯体,匆匆自问躲个不停的段重楼眼角一闪而过。当手中之剑亦遭破空斩的刀风扫断之后,段重楼忙自地上再取来一柄长剑,及时架住正正朝他居心砍来的百钢刀。

    “千方百计寻找女娲的是你,结果,杀女娲的也是你。”孔雀一壁加重手中的力道,还凑近了脸庞问:“你知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

    方想张开口反驳的段重楼,话犹在口中,孔雀已再次挥动百钢刀,一刀将他扫向远处,并在他能站稳脚步前,使劲将刀横空一划,横面而来的破空斩,这一回,没再让段重楼有机会闪过。

    摆平了段重楼后,孔雀斜眼看向晚一步赶到的马秋堂,在见着他面上的怒意时,笑咪咪地走向他。

    “我的仇报完了,你呢?你也要报仇吗?”自动送上门来也好,严格说起来,他要报的仇,还有一桩未了。

    一柄朝他飞去的冥斧,算是心痛的马秋堂对他无言的回答。

    没有机会再多瞧孔雀一眼的段重楼,僵直着身子委躺在烫热的沙地里,胸口备感紧窒的他,困难地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吸着气。过热的骄阳直晒至他的脸上,而身下的沙粒又烫热得似在焚烧,这令他突然觉得口中焦渴不已。

    一颗颗从天而降的雨露,细细密密地扑洒在他的脸上,一具熟悉的人影,为他遮去了逃讠的烈日,他眨了眨眼,见着了眼眶中泛着泪的天都,而在一旁的廉贞,则是保护着她不让两军有机会靠近他俩。

    他嘶哑地问:“我做错了什么?”问他这问题的孔雀,没有给他答案,而孔雀,也不让他有机会可回答。

    “你没错。”红了眼眶的天都,以坚定的语气回答他。

    “是吗?”

    “嗯。”天都以微湿的衣袖轻拭着他干燥的唇“若真要说错,我只能说,你只是太固执而已。一心强留着女娲,却又在得不到她时杀了她,一心只想赢的你,并不懂、也没有机会懂,其实输,也是一种很不错的收获。”

    “什么收获?”气若游丝的他,沉沉地垂下眼睫。

    “若我能早点告诉你就好了”泪珠一颗颗落下的天都,俯在他的身上将他抱紧,任凭血水染湿了她一身。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人生也能够再重来一回,她定会在他落得这种局面之前,找个时间好好告诉他

    每一个人的一生中,都会输一次。

    或许是输给环境、输给自己,或是输给命运。

    在快乐与悲伤织成的命途里,即使有着不可必免的失败在等待,他们还是可以奋力抢回一些属于自己的选择的。

    选择什么呢?选择甘心放弃,输得无能为力,或是努力地让自己发光发热,灿烂的输一回。

    谁说只有成功才是人们唯一能够得到些什么的?其实在赢与输之间,输的,得到的教训与经验,永远比赢的多。可偏偏人们都只想扮个成功的胜者,却无人愿意委屈自己当个输家。

    然而这些,太执着于追寻女娲,却又不容于女娲背弃他们的段重楼,永远都不会知道,也绝不会低下头去承认

    与孔雀交手之际,眼角余光不意瞧见了天都悲痛的身影后,悲愤与迷惘、承认与否认,在马欷堂的脑海里,顿时再也交织不清。

    不顾肩伤未愈的他,挥砍着冥斧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像是要藉此发泄些什么,四处飞扬的黄沙迷蒙了他的眼,令他一时看不清他所想要面对的,究竟是孔雀还是他自己。

    一迳配合著马秋堂攻势的孔雀,颇意外地发现,与上回相较起来。马秋堂的斧艺是有了长足的进步,可在接连三、四个破空斩下来,在马秋堂的肩上,些许的血丝悄悄渗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裳。这让才刚开始感到热血沸胜的孔雀,当下一腔的热血又马上被浇熄,令他忍不住仰天长叹。

    “又是胜之不武”怎么每次他都挑错时间来?唉,他已经开始怀疑,除了那三个同僚外,这辈子他永远都找不到什么乐子了。

    打横砍向他颈间的冥斧,携之而来的风势为孔雀的颈间带来一阵凉意,他一手定定地握住矮身止住马秋堂的斧势,同时面色一换,眼中顿时露出杀意的他,握紧百钢刀一刀狠狠砍断马秋堂手中另一柄冥斧的斧柄,在马秋堂抽走仅剩的一柄冥斧翻身朝后跃去时,孔雀随即追上,刀刀不止歇地集中击向另一柄冥斧。

    使出全力砍下的一记破空斩,结结实实地砍断了那柄百年前由女娲亲手所执的神器,而在毁他两斧后,毫不留情的孔雀,又跟上前来一掌重击在他的胸口上,当受了一掌的马秋堂身子频往后退时.刀身冰凉的百钢刀,已架上他的颈间阻止他再继续后退。

    架在他脖子上的百钢刀,好一阵子过去,什么动静也无,而那原本一脸杀意的孔雀,则像是前后换了个人似的,愁眉苦脸地喃喃在嘴边自怜了好半晌,接着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移走他颈边的刀。

    “为何不杀我?”被他一掌打得真气大乱的马秋堂,抚着剧烈作疼的胸口问。

    孔雀一刀插在沙地上“杀了你,往后,我哪来的对手?”他以为要培养一个对手是件很简单的事吗?

    两眼瞥向一旁柄身虽断、但仍可用的冥斧后,仍有意再战的马秋堂开始估计他俩之间的距离,哪一个动作会较快。

    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孔雀,在他欲起脚离开原地时!冷声向他警告。

    “别逼我杀你。”已经杀了一个地藏国王的孔雀,不忘向他提醒眼前地藏的情势“若你希望地藏因此群龙无首的话,你可以去拾。”

    “你要我降?”

    孔雀不点头也不摇头“这就要看你是怎么个降法。”

    “告诉我,帝国是否企图要将地藏纳进版图里?”若是如此,他情愿战到只剩一兵一卒。

    “我家主子可从没对我说过这个。”孔雀耸耸两肩,眼中有着不以为然“还有,你会不会太过自抬身价,太看得起你们地藏了?”版图?他以为浩瀚拥有的天下还不够大,所以还需要一个地藏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一个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令他有些不耐。

    “哪,告诉我。”孔雀一脸兴味地问:“你们的神不要你们了,你们还是要坚持着你们很久很久以前的神圣血统吗?而在杀了阿尔泰之后,你就连半点心得也没有?”

    阿尔泰的脸庞、封诰的脸庞、天都的脸庞在孔雀的问句落下后,再次一一走过他的面前,一句句都曾刺痛他的心的问话,也再次在他的耳畔重复缭绕,突然之问,马秋堂觉得眼前的这座沙漠并不是沙漠,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而他就在一阵阵朝他打来的浪涛下,即使再不情愿,亦逐渐在汹涌四起的海涛中灭顶。

    从来不曾觉得自己是如此狼狈的他,低垂着头,一手紧紧按压着胸口,觉得自己彷佛就快不能呼吸了,面对着孔雀那双炯炯的眼眸,又再次面临选择的他,则不知道,这一回,他要怎么选,才不会像是天都所说的一般令地藏后悔。

    “固执与愚蠢,这两者,我想你应当懂得该如何分辨。”虽然知道他很两难。但孔雀还是残忍地把话说在前头。

    “我若不懂呢?”马秋堂抬首看向他,仍存是与否之间摇摆不定。

    “很简单,我会回头杀了你。”孔雀咧嘴一笑,随后转首一唤“纺月!”

    “在。”

    在纺月与马秋堂讶异的目光下,孔雀又再次作出了无人能理解的决定。

    “命人取水,并确保那些水足够他们回到地藏。”

    “啊?”纺月呆站在地,开始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认错主子了。

    孔雀瞄他一眼“还不快去?你是想站在那生根不成?”

    “是”满头雾水的纺月,摇头晃脑的走向战事早已平息的沙丘那一端。

    “你也别在那发愣了。”催完一个,孔雀掉过头,弹弹指改催另一个“好歹你也是个国王,拉下脸面去承认一个事实,有这么困难吗?”

    “承认什么?”

    “承认你们与我相同,都不过只是人而已。”孔雀百思莫解地搔着发“啧,真搞不懂你们干啥不放女娲一马,也放你们自个儿一马?什么神子与人子?不都只是人吗?当个凡人到底有什么不好?”当年的女娲都为他们鞠躬尽瘁死了哪,他们还死赖着什么血统干什么?

    马秋堂怔望着他,直在心头打转的千头万绪,突然全都静止在记忆中的一张脸庞上。

    霎时他只觉得四下安静,天与地、战争与敌我都不再存在,只剩下一张笑得无比爽朗的脸庞。然而,那张脸庞的主人,不是眼前的孔雀,亦不是段重楼,而是那个亲手结束自己和地藏命运的阿尔泰。

    原来到了底,在亲手扯去了始终蒙在眼上的黑布后,他这才看清,不管是什么命与运、责任与负担、自由与受缚,全都只悬在—念之间,全都决定在他自己的手上而已,而不是任何人的。

    就像孔雀说的,为何他们不肯放女娲一马,也放自己一马?如此历尽艰辛,抛头颅洒热血所换来的,在风沙落定之后,究竟还剩下些什么?而始终背负着责任不肯放过自己的他,又是想获得什么美名,还是想藉此得到些什么?

    在得到了那些后,他是会觉得更加空虚还是痛快?抑或者,他只是换来了更多数不尽的责任?

    他也仅有一双肩膀而已。

    这时他才终于明白,封诰那时对他所说的那些话的用意,以及同是过来人的天都,为何要苦劝于他。同时他亦明白了,那日笑意看似无比自由的阿尔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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