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是好的事来。有一次她偷偷听父母亲聊天时,才知道二伯在年轻时,一度和爷爷意见不合,几乎断绝联络,有一年农历过年时,二伯突然带个女人和婴儿回家,告诉大家那是他的太太和孩子。也就是二伯母和叶耘。
在繁叶山庄爷爷奶奶的卧房里,挂着大伯,三伯和自己父母亲的结婚照片,唯独二伯没有结婚照,只有一家全家照充数,里面有二伯,二伯母和正在呀呀学语的叶耘。小时候他们一伙人到奶奶的房里去玩去要糖时,指着墙上自己父母亲的结婚照片时,总是羡慕叶耘能置身其中,和自己爸爸妈妈一起被裱在相框之中。
虽然二伯的婚事没有得到祖父母事先的首肯以及祝福,但二伯母和叶耘,却十分有人缘,得到繁叶山庄中老老少少的喜欢。二伯母是个个子细瘦娇小的女人,有张十分恬静而仿似孩子的娇好五官,叶为敏小时候看她,和两年前看到她,几乎没什么改变,一样的白皙美丽,母亲说二伯母得天独厚,生的白净美人胚子不说,还是经久耐看的脸型。
除此之外,二伯母还练就了一身好手艺,打毛线衣,裁衣裳,又快又好。家族里,每个人都穿过她编织的毛衣,尤其是她和为宁,仗着是家族中仅有的两朵花,从小穿的衣裳,提的拼布手提袋,头上结的发饰,不少都是二伯母的精心杰作。为宁的母亲,也就是大伯母,经常对叶耘的母亲说:“再给叶耘添个妹妹吧,否则你精巧的手艺,可都便宜了我们家的为宁和老四的为敏呢!”
那回她听见大人们的调笑,心里却无端生起一抹惶然和惆怅,急急就想去找叶云,她翻遍了繁叶山庄的里里外外,最后才在屋后的落荫湖说是湖,其实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埤塘,祖父文人特有的诗情画意,总爱给居家的环境,提上个风流雅号,仿佛如此,人也跟着不俗起来找到了叶耘,他正躲在他的“秘密基地”上悠哉地看着书呢!
叶为敏三下两下,身手利落的爬上这节桠干都黑得发亮的耸立古木。
“三伯母说叫你妈再帮你生个妹妹。”她脚踩在一根横出的枝干上,两支手趴在叶耘的腿上,抬着小小的头颅,眼巴巴的看着叶耘。
“唔。”叶耘合上他精彩有趣的福尔摩斯探案,面无表情的看了叶为敏一眼。
“你想要一个新的小妹妹吗?”
“唔。”
“你怎么一直恩啊唔的,你有没有听我说什么?”叶为敏踹踹脚,有一些不耐烦,叶耘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温吞吞,闷葫芦似的个性,让人觉得很讨厌,跟他说话,他老是一副有听没有到的模样。
“你妈如果帮你生了个妹妹,你还要不要理我啊?这才是她小小脑袋瓜里最担心的事。几个堂兄弟中,她和叶耘最亲最好,为舜,为禹,为汤几个年龄和她都太相近,打架骂人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相亲相爱!所以反而是与年纪稍有差距的为尧和叶耘,比较能和平共处。然而,为尧却是个标准的电动玩具迷,成天忙着破关破记录,研究新的秘密武器,根本没空理她,只剩下好脾气的叶耘,肯陪陪她去附近的小溪谷捉捉小鱼小蝌蚪,骑骑单车兜兜风了。
“唔。”又是一句毫无意义的“唔”!
“我就知道你比较喜欢小妹妹!”叶为敏嘟着一张嘴,十分不高兴。她没有兄弟姐妹,一直很希望有个很疼爱她的兄长,叶耘是她最喜欢的堂哥,万一他有了自己的妹妹,恐怕不会像现在对她这么好了。
“你担心什么?又还没生出来!”叶耘有一点好笑,一面摸着叶为敏乱糟糟的头发,一面从口袋摸出一块巧克力糖给她。
那年,她才要升国小四年级,而叶耘已在念国二了
火车上贩卖便当的叫卖声,让她猛然惊觉自己的肚皮空空,在喊饿了。她买了一个简单的饭盒,打开盒盖,划入一口香热的饭,不由自主的,还是想到了那年暑假的事
回忆随着车窗外缓缓蔓延的绿意,蹀踱进她的思绪之中~~~
那年暑假叶为敏用尽了所有她想得到的,合理的,荒谬的理由,要求父亲在不上暑期辅导的同意栏,签上他的大名,把她该读的书,全部载回繁叶山庄,她对父亲说:“我要在这闭关自守。”
叶定选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不要两个月过去了,这一箱子的书根本就还没拆封!我就谢天谢地啦!”他不免会想:对于一个明年要大学联考的准考生而言,这是否有些纵容过度了?
叶为敏悄悄打量着父亲无奈又溺爱的表情,她简直乐翻了!心花怒放,恨不得现在就收拾好所有的行李,上繁叶山庄了!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叶耘了呢!
“今年叶耘也回繁叶山庄吧?”她在心里偷偷地预支着相见时的喜悦。他暑假完等着升大四,日子正轻松如意,会回来度假的吧?叶为敏望了望那足足装满一整个纸箱的教科书,参考书,眉头一皱“真是讨厌!”她叹了一口气,不过又有什么办法?谁叫她是个可怜的高三考生呢?想到念书,她不禁又想起了叶耘叶耘的功课,在这群堂兄弟中,一向是何立鸡群,顶尖优秀的令人无话可说。高中,大学一路的都是第一流的明星学校,几个长辈老是喜欢拿他作其他人的楷模,动不动就拿叶耘的优秀来削人,受害最深的自然是为尧和为舜,因为年纪最相近,长辈也最爱相提并论。
她始终记得为舜错愕而不可置信地对她说:“叶耘那家伙简直是怪物!每次看他念书都轻松得不得了,坐在树上,随便翻翻,书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全部被翻进他的脑袋里了。啧啧!简直就是欺负人麻。”
为舜一脸的忿恨不得,仿佛在埋怨上帝的有失公允,那副模养,足足让叶为敏笑了一整个暑假。
不过,笑归笑,当下她回到繁叶山庄就拟了张日程表,排定每天念书的时间,然后兴致高昂的跑去敲叶耘的房门。
“这是我排的读书时间,你觉得怎样?”
“唔。”他还是惜言如金,简简单单的带过。
不说话就表示赞同罗?!
“那我们明天就照表实行。”叶为敏满意地将这张画的红红绿绿的时间表,塞在叶耘的手中。
叶耘一愣“给我干吗?要念书的是你也,要大学联考的也是你哦。”
时间表给他作什么?善尽督促之责?那该找为禹,或其他人才是,他对为敏的包庇和无可奈何,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你要陪我啊!万一我又不懂不会的地方,你要教我嘛。”她说得理直气壮。
“那也只有数学一科,国文,地理,历史就免了。”叶耘拿起功课表端详。
“谁说的,都要!每一科都要。”她瞪大眼,挽起他的手臂,耍起赖来。
“国文,历史,地理也要我教?”叶耘卷起功课表,在她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他学的是工科,念的是物理化学,对文组学的东西,根本不在行。
“对!”叶为敏斩钉截铁的,她是赖皮到底了“反正我读书的时候,你哪儿都不能跑,如果我在念书,你跑去散步逍遥,我会念不下去的。”
简直是强人所难,土霸王一个。
但是那一个暑假,叶耘却真的陪她念书陪到底,帮她整理重点,归纳分析,让她念起书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只要看见他坐在眼前,叶为敏就会心平气和,心甘情愿,最少有人陪着她试凄,心里平衡许多。
而事情发生的那天,恰巧是个无风而闷热的午后,繁叶山庄上只有枯燥的几声蝉鸣,落荫湖显得无比安静,所有的人都在午睡,整个山庄见不到半个人影,仿佛是被时间遗忘掉的一处净土。
叶为敏和叶耘坐在那棵自儿时起就熟悉无比的古树上,叶耘正拿着参考书,给她讲解机率的问题。
“一百只黑袜子和一百只白袜子放在一起,摸出一双黑袜子的机率是多少?”
“这根本就很无聊嘛!哪有人会去买一百只黑袜子,一百只白袜子,然后又把它们混在一起?而且要穿袜子,白的黑的一看就知道,干吗要用摸的?而且现在的人,流行两只脚穿不同颜色的袜子,搞不好那个人根本想穿一只白袜子,一只黑袜子!我们干吗要去算从一堆袜子里,摸到一双黑袜子的机率有多少?”她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强词夺理。
叶耘合上了课本,搁在身旁的枝桠间。
“我看你是‘根本’不想算数学。”叶耘一针见血的戳穿她的心事。
叶为敏一愣,有一些尴尬,随即坦诚地对叶耘露齿一笑“知道还故意整我!”她一边移动坐姿,将脚跷的老高,把自己的头搁在叶耘的大腿上“夏日炎炎正好眠!
说着就闭上眼睛,耳畔只有树叶悉悉簌簌声响,世界安静地仿若不存在,她感觉叶耘的手指,轻柔的拂去贴在她面颊上的细细发丝,她的心陡然被撞击了一下,猛地有些麻痛,有些不知所以的慌乱,还来不及睁开眼,她的耳际听到幽幽浅浅的叹息,然后她的唇被封住了。
叶耘吻了她!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能反应,昏噩朦胧之中,她只能感觉到叶耘的唇紧紧的胶在她的唇瓣上,他的舌恍若一条温暖的小蛇,细细腻腻的钻进她微启的口中,热辣的,不安分地在她口中翻覆。
她昏昏噩噩,全身微微地颤抖着,不能意识这代表了什么。
他是她的堂哥!
他不可以吻她的!
“不可以!叶耘。”叶为敏使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
她红着眼,大口地喘着气,久久地不能说话,她的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令人难堪的局面。
叶耘竟然吻了她!
“他怎么可以”叶为敏在心中喊叫着,她的眼睛募然殷红了,一滴眼泪在她汪汪眸光中盈满眼眶。
叶耘的状况不会比她好到哪儿去!他有些狼狈,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脸色刷地呈现异样的惨白,来不及开口解释什么,叶为敏动作迅捷的爬下树,冲回了繁叶山庄。当天她就拨电话叫父亲来载她,搁天她就回家了,临走前,她甚至没有跟叶耘说再见
叶为敏扒完餐盒中的最后一口饭,将餐盒整理好,往椅背一靠,退后的景致,绿意如织,她心中最初的疑惑不曾淡去:叶耘今年会回繁叶山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