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他们家族的身份也一直让梁王忌惮,但说到底现在萧家向梁国称臣已久,萧家的女儿给梁国的四皇子做侧妃,倒也未有何不妥。若能好好利用萧家这股势力,乞颜昊仪的前程更有保障。反之,若是贸然拒绝这门亲事,说不好萧家以后就会与乞颜昊仪为敌,这才是弄巧成拙。乞颜昊仪的母妃将此事说与梁王听,梁王倒也觉得这是桩美事。
然而当乞颜昊仪第一次得知自己与萧家的这门亲事时,却把梁王气的险些将书房拆了。后来无论身边的人如何劝说,乞颜昊仪仍旧只是一句话:今生只娶正妃,绝不娶侧妃。梁王自知自己的这个四儿子什么都好,玉树临风能武能文,但就是脾气过于耿直,他认准的死理从不轻易改变。往好的方面说,这是草原人的直率,但是要往不好的方面说,这就叫不懂屈伸,正是为君之人的大忌。
乞颜昊仪的母妃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对这门亲事竟是如此的反对,也不由的忧心忡忡。梁王几乎是软硬兼施,整日对着乞颜昊仪晓以君臣大义,最终当然是乞颜昊仪妥协。不过梁王也做出了让步,承诺将来乞颜昊仪的正妃让他自己挑选,乞颜昊仪这才不甘不愿的与萧家长女萧婀郦定了亲。过了三个月,两人便正式成了婚。
乞颜昊仪与萧婀郦成婚后的半年,乞颜昊仪一直对她不咸不淡。两人虽也算相敬如宾,但是乞颜昊仪半年中却未碰婀郦一下。众人只道是二人还年幼,萧家对自家女儿的能耐也分外放心,便也都不催促二人圆房。不过萧家人绝对想不到的是,就在两人成婚之前,梁王就已经下了密旨:萧家的女儿可以娶,但是萧家的女儿不可能有乞颜家的血脉。
然后一个月后,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梁国朝堂的大事。一番血雨风腥过后,所有人的人生轨道都偏了方向……
那一月,苏日部族大汗正妃新丧,梁王为了示好,有意与苏日部族联姻,便打算在梁国皇室宗亲族内为苏日大汗挑选一位正妃。苏日大汗当时已经年过四十,亲族内有适婚女儿的都唯恐躲之不及。当年乞颜昊瑾刚过十二岁,虽已可以婚嫁,但她年龄仍偏小,又是梁国的长公主,梁王并未将她放在备选的宗族之女之列。
当时,正值乞颜昊仪的阿公大寿。每年此时,乞颜昊仪的母妃都会带着他与乞颜昊瑾回母族省亲。这一年,由于为苏日大汗挑选正妃一事,乞颜昊仪的母妃省亲的时间便比往年早了些。
然而,她这一去,却再也未能回来……
大梁永安二十八年深冬,梁王的二哥和硕亲王乞颜忽必塔叛乱,率领五万大军直接逼宫皇城。梁国西北边陲陡生变故,西夏人竟然大军来袭。一夜之间,乞颜昊仪母妃的亲族被西夏几近全灭。
“……那不是战场上的厮杀,而是屠杀,无论老弱妇孺,无论牛羊牲畜,西夏人统统都不放过……那一夜,到处是濒死族人的嘶喊,到处是熊熊的火海,宛如被黑萨满诅咒,一片人间地狱……”
乞颜昊仪的眼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火,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哀伤之中。
“……在侍卫的拼命保护下,母妃带着我与阿姐逃了出来,但是西夏的追兵却一直穷追不舍。最后,只剩下了母妃、阿姐和我三人……母妃受了伤,骑马也跑不快。就在我们逃到一处断崖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们发现,我的小舅、我母妃的义弟,竟然带着人在前方等着我们……然而就在我以为我与母妃和阿姐得救的时候,小舅却对着我们……举起了弯弓……”
白岳泽扭头看着乞颜昊仪,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平日里与我和阿姐最亲的小舅,从小教我骑马射箭的小舅,那一日,却完全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他对母妃说,只要她与阿姐留下我,她们便能全身而退……”乞颜昊仪说着,微微一笑,但是眼眸中却透着刻骨的冷,“那是我第一次尝到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滋味,刻骨铭心,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记得母妃听罢,她只轻声的问了我与阿姐一句:怕不怕,然后……”
……然后,西部草原曾经的‘诺恩吉雅’,梁王曾经最爱的女人,在绝境之中只是淡然一笑,就护着自己的儿子与女儿,毅然决然的从断崖上跳了下去。万幸的是,断崖处有伸出的树枝,崖下又有厚厚的积雪,乞颜昊仪与乞颜昊瑾被阿姐被母妃护着,只受了些轻伤,但是他们的母妃自己却没能熬过去……
乞颜昊仪顿了顿,用手背挡着眼睛,声音哽咽。
“……之后的很多年,我都不明白小舅为什么会背叛整个亲族,长大后,我才慢慢想明白了……母妃有七个兄弟,小舅只是阿公的义子,他的母妃又有西夏血统,所以他从一出生就注定与梁国贵族爵位无缘……有时人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却越是想得到,乞颜忽必塔利用他这一点,成功的拉拢了他,让他做了自己的内应,为的就是解决我这个被父王看好的梁国四皇子……”
“……直到小舅向我们举起弯弓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亲族的那场屠杀的起因竟是我……是我连累了母妃,连累了阿公,还连累了我的整个亲族……我本应该保护的人,却全因我的无能,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