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谣言苦恼。这就是摆不平的地方了。既不能说,又要他无条件配合,以风见彻阴晴不定的性格来看,恐怕很难。
有了这层认知,令钟筱沮丧得想撞墙。不过当然只停留在“想”的阶段,她残存的理智可不许她将之付诸行动。
当风见彻推门而入,钟筱的工作刚好告一段落,正准备向风见彻报告工作成果,却被他古怪的表情骇着。
只见风见彻一脚跨进大门,一脚踏在走廊上,庞大的身体夹在要开不开的门缝间,头颅左右晃动。
饼一会,又以惊人的速度及时收回快被门夹到的身体,在门关上的一刹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锁上门,一刻也不停的狂“跛”到窗户边“刷”的一声拉下落地窗帘,同时拉起楞在椅子上的钟筱,并肩蹲在隐密的角落。
全部的动作一气呵成,看傻了钟筱。待她回过神,风见彻正靠在窗户旁,拨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瞧。
“怎么了?”风见彻匪夷所思的举止令钟筱忍不住开口问道。
风见彻横她一眼,食指靠在唇上暗示她噤声,脸重新靠向窗的一角,半晌,他弯着腰,用老太婆惯用的驼背姿势走到钟筱身旁。
堂堂一百八十几公分的大男人,举止却有如老太婆,行动又极其鬼祟,实在比搞笑演员还滑稽,钟筱忍俊不住的笑出声。
风见彻火速赶到她身旁,伸出手捂住她的嘴,脸孔危险的逼近她。
“你还有心情笑?!”
钟筱用力想扳开风见彻的手,谁知他没有放开的意思,任她怎么使力都挣不脱牢牢定在嘴上的巨掌。
“看样子你的心情不错,或许你可以解答我的疑惑,为什么我一离开教室,十几个,不,超过二十个女学生追着我跑,问一堆我一点也听不懂的问题?甚至有几个女孩哭哭啼啼的指称我与‘某’英文系同学发生不伦之恋!”害得他最后狼狈的落荒而逃,躲进办公室避难。风见彻撤回手,凌厉的看着钟筱。
“你还记得上次那两个闯进办公室的女学生吗?”钟筱怯怯的开口,心想他知道实情之后,一定会非常非常的生气。
风见彻闻言,点头表示回答。
“那你应该出记得,她们看到我们的时候,我们的姿势”钟筱困难的吞咽口水。
“不,我不记得了,由你来告诉我,当时我们正在做什么?”风见彻语气温和的问道,紧绷的面孔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骗人!他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刚刚在教室提起时,他一下子就会意过来了,怎么可能一眨眼就把它给忘了!
钟筱紧闭着嘴,不想重复那一段尴尬的场面。
“我不知道你同时也是个特异功能者,能够不开口就把要说的话传入我脑中。”风见彻隐忍着怒意。
“别开玩笑了。”钟筱拉长了脸,为了他一点都不好笑的话。
“你知道我怎么来到办公室的吗?”风见彻突然转了话题,冷笑一声的陈述,并且满意的看到钟筱摇头才接口:“那你清楚被二十几个人,尤其是二十几个像麻雀般问个不停的女孩子围在正中央的滋味吗?假如你亲身经历,你就会知道,现在的我完全没有说笑的心情,更别说是跟你开玩笑。”
“教授,这么大声不怕你的亲卫队跑过来?”钟筱捂住耳朵嘟囔。
“把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如果让我知道你隐瞒了什么,我会让你后悔莫及。”风见彻压低声量威胁。
“据我所知,昨天的谣言停留在我勾引你的情况。而根据我室友的调查,今天早上最新的情报我已经变成你的入幕之宾。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要是从你的亲卫队嘴里吐出来,我就成了人人口中的‘狐狸精’、‘不要脸的女人’、‘贱货’之类的。”非常无奈的吐完最后一个字,钟筱退到墙角,和他保持安全距离,以免被他的怒气波及。
风见彻看了钟筱一会,随即闷不吭声的坐进沙发里,手下意识的推拿酸疼的右腿。
钟筱本想上前帮他,但转念一想,许许多多的事不都是从“按摩”开始的?她还是乖乖坐在这里,免得待会又被人误会。
钟筱枯坐一旁,等了又等,预料中的风暴并没有出现,风见彻仍一脸平静的揉搓大腿,不言不语。
风见彻过分冷静的表现教钟筱心生不安,她小心翼翼的问。
“你不生气?”
风见彻慢条斯理的揉抚酸痛,不急着回答,反倒侧头睨她。
面对突来的风波,他是该勃然大怒,但他更介意的是钟筱一脸担心受怕、唯恐受他怒火殃及的表隋。她以为他会出手伤她吗?
风见彻阴鸷的凝视钟筱,心底讶异又愤怒的情绪来得快又猛,无法隐藏的难堪显露在脸上,使得密切注意他一举一动的钟筱,身体不知不觉地缩向墙角。
她的畏缩看在风见彻眼里,比怒火更快到来的竟是不忍。
他陡然撤回一身怒气,强忍下摇醒她脑袋瓜的欲望,一并收回自己的目光,并且暗自决定
他一定要她明白,她永远不必怕他。
“橱柜里的文件能够赶在周六前整理好吗?”为免挑起不必要的情绪,风见彻选择了无关紧要的话题。
不适应他突然转变的态度与话题,钟筱错愕而大张的嘴足以塞下一颗卤蛋。她欲言又止的嘴开了又合,揣测着他不生气、反而一脸平和的原因。
“可以吗?”风见彻不疾不徐地问。
钟筱像只弓着身子防卫外敌的猫,寒毛一一立起。
她心想:会不会他一时气过头,导致神智变得不太正常,
“听说,”钟筱幽幽的叙述:“情绪压抑太久会造成心理与身体的负担”
“所以?”风见彻挑高眉。
“教授,你现在一定很气我吧?因为我,你成了八卦新闻的焦点人物;因为我,你才会被一堆女孩子当猴子般的观赏。所以你骂我吧,我绝对会乖乖任你处置的。千万别把怒气埋在心底,这样对身体不好。”钟筱说了一串,大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风见慵懒的扬高眉睫,挑动计谋的眼神亦正亦邪,迷人的嗓音自两片薄唇间传出。
钟筱的心陡然加快!本以为系上女学生对他的推崇言过其实,现下仔细一看,他的确有让女孩子疯狂迷恋的特质。首次,钟筱撇开第一眼的坏印象,从头到尾将风见彻看个彻底。轮廓明显的脸上有对炯炯有神的眼,比一般东方人略高挺的鼻梁,薄唇加上笑起来的风采,足够让小女生一路尖叫到昏倒。
奇怪的是,为什么没人去注意埋藏在他表相下的恶劣性格?钟筱不解的歪着脑袋陷入沉思。
“别在我面前发呆!”风见彻不悦的拉回钟筱的神智。
“不是发呆,这叫思考,又叫沉思,还可以称为”
“够了!”风见微眯直眼。她总是能在最短时间内令他失去耐性。“你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
“当然!”钟筱回答。
“任由我处置?”仿佛嫌她的保证不够似的,风见彻特意强调。
“嗯。”钟筱理所当然的点头。
“这可是你说的。”
“先说好,不准打脸,其它部分你看着办。”钟筱紧张兮兮的附注说明。她可不要被打得鼻青脸肿,出去见不得人。
“没人说要打你。”风见彻紧绷的脸透露他的不悦。
“以防万一嘛!”钟筱不在意的耸肩。
风见彻瞪了她半晌。
“既然是随我处置,我要你下午陪我。”
“陪你,去哪里?我下午一点十分要上电脑课。”
“下午我会去图书馆找资料,到时候我会在图书馆外面等你。至于去哪里,就要看我的心情决定。”
一边说,风见彻一边挑开几片百叶窗看向走廊。外面那群麻雀似乎早已消失踪影,他这才放心的拉开百叶窗帘,让窗外的光线透进来,室内霎时大放光明。
突来的光亮令钟筱的眼睛睁不开来,她转过身背对窗户。混杂了太多迷惑的脑袋重重的靠在屈起的膝盖上。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被风见彻诡异的要求打败了。他应该清楚,要消除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只有等时间来证明他们的清白。而这段时间里就应尽量避免两人同时出现在公众场合,但他此刻的邀请却好比急着眺进别人挖好的坑洞自投罗网,等着别人来“证实”谣言的真实性。
这不是太不合常理了吗?
“别赖在地上,过来帮忙。”风见彻拿起桌上的文件翻阅。
钟筱回头“赐”给他一个大白眼,不以为然的撇嘴以示抗议。
她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风见彻。愈是接近他,钟筱心里的问号愈大,终于站定在风见彻面前时,她再也忍不住的跳到他身边
“教授,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境况吗?”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如果再不把这堆垃圾整理出来,我的研究就没有办法归结出结论,到时,系主任会亲自来剥我的皮,而我的研究发表会开天窗,那就轮到校长拿解聘书请我走路。”风见彻一边将资料分类,一边随口道。
“谁在跟你说这个!我指的是今天发生的事。”
“哦,你是指我被小女生追得死去活来的事?”存心要让她愧疚得更彻底,风见彻加重语气说道。
如他所愿,钟筱惭愧的垂低脑袋,点头。
“我不想耗费时间谈论这件事。”风见彻有力的了结论,代表事情已无商量的余地。
“不用花多少时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谣言仍未消散的非常时期,我们两个不应该出现在同一个地点;但你说下午你会在图书馆外等我,不就等于告诉别人传言是真的?我看你还是另想一个能够消你的气,又不用一起出现的办法来处罚我吧。
风见彻放下手中的书,双手环胸,将她的话反覆思考一遍。
没错,他是不愿沾惹上不必要的闲言闲语,但太过在意别人嘴里吐出的话未免太虐待自己。所以,他仍旧坚持原案,铿锵有力的说道:
“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钟筱的脸马上垮了下来,再也无法回复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