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说、不该说的全说了,你不是存心找麻烦吗?”虽是无心,却也叫人难以收拾善后。
风悲画的神色变得惨淡惶然,六神无主地紧捉着衣摆,茫然无助得如同失根浮萍,不知该飘往何处。
这个消息无非是一大打击,出身青楼的她早就自觉配不上天人一般的紫竹,他的高风亮节,温润俊逸,在在显一不他的不凡出身,她却刻意视而不见,好安心的跟在他身边。
而今得知他确实非凡间男子,白璧染瑕的她岂能玷辱他的仙人之躯,油然而生的自恶如蜘蛛结网,将她层层包在网中,羞于见人。
如果她不是风家的女儿,那她还配得上他吗?而他能陪她多久?
无解的困扰揪得她心窝好痛,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心痛而死。
对了,她的琵琶,她只要一拨弦就不痛了,琴音会让她忘却所有的不愉快,进入忘我的境界,她需要它,她要弹琴,他们是永世不离的朋友
她随意的找了个借口退下,没多久后,铮铮的琵琶声如诉如泣地扬起,清越幽怨得令闻者一阵鼻酸,眼眶泛泪。
“叫你不要再碰琴,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呢?你知不知道你会把自己害死,这是一把魔琴,会害人的琵琶,你为何要碰它?是不是要我砸了它你才会听进我的话”
一听见琴音的紫竹立即脸色大变,抛下闲聊的神兽和老朋友,疯了似的以身撞开紧闭的门板,再一把抢过风悲画手中弹奏的琵琶。
他高高举起红玉琵琶,作势要摔坏它,他什么都能容忍,就是无法接受她残害自己,一次又一次把自己逼入绝境。
谁能料想到一向温润如玉的俊美天人竟也会发火,双目皆张染上红丝,愤怒不已的以冲撞方式来到她面前,阻止她的自残。
“不要、不要,不要砸了它,那是我的琵琶,你不要毁了它不要”
风悲画冲上前要抢回琵琶,却始终难以如愿,呜咽地求他勿毁损她的琴。
“不砸怎能阻止你连命都能丢弃的行径?你就忍心见我心痛?!”她要他怎么做才肯戒掉对琴的依赖?
“我我只是想想弹它,没有别的意思。”她太久没碰它了,渴望它的抚慰。
想弹的欲望是那么饱实,几乎要冲破胸口,她克制不了指拨弦动的召唤,像是蝴蝶在弦上飞舞,抚弦而动便见漫天彩蝶翩翩。
十几年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只有这把琵琶了,每个难熬的漫漫长夜唯有它在自己左右,不论是悲伤也罢,或是孤寂惆怅,它都不曾离她半步。
它是她的朋友,她的知己,甚至是她的亲人,她不能因为它会害她而离弃它,琴也有情,它用悲诉的琴音说出它的无奈与不愿,却逃不开它既定的宿命。
“弹?”紫竹紧握住她的手,她痛得低呼。“都弹出血了,你怎能说想弹而已?!”
十指斑斑尽是血迹,指腹不只磨破皮,连血肉都模糊了,指肉微翻几可见骨,一条一条细微的弦纹布满雪嫩双掌。
若是迟来一步,只怕她不只血流下止,连手上的皮肉都会遭魔琴吞蚀,只剩下细骨相连,再也长不出新肉,恢复原来的细嫩白皙。
“我停不下来,它像咬着我,不让我离开”她可以感受到它很寂寞,想找个人来陪。
“它太久没碰人血了,所以特别饥饿,一闻到你指头内的血味就迫不及待,忘我地吸吮。”因为饿而吸得太尽兴,没顾及到她是否承受得起。
除了画儿以外,必定有人以自身的血定时喂养,它才会一见血就兴奋,毫不顾忌地以血为食。
以前她日日夜夜弹它,也就等于时时刻刻以气养它,它吃饱了,自是不会再贪心,反正它随时都能享用,不急于一时。
而今相隔太久,它早就饿坏了,一闻血味便以细弦划破表皮,弦丝如口,一口一口的吸饮,生怕没了下回而使劲食血,以至于咬烂了皮肉。
“我我不是有意的,它就在那里,我一手碰”不自觉的,琵琶便抱在怀中。
“它有迷惑人的魔性,所以我才三令五申不许你靠近,可是显然我做得还不够。”他应该把琴毁掉,让它再也伤害不了她。
一见他墨眸瞟视琵琶,风悲画心急地一喊“不要毁掉我的琵琶,求求你。”
“你”幽幽一慨,他将琴往墙上一挂,并对它下了封咒。“真想弹琴,我再送你一把。”
“紫竹哥,你”她顿时热泪盈眶,忘了疼痛。
“等我准备好再给你,也许及不上红玉琵琶的清亮,但也不致差到哪里。”她的确需要一把好琴。
她哽咽地咬着下唇。“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不值得呀!我是一名青楼女子”
紫竹俯下身,以唇覆住朱丹小口。“不对你好该对谁好呢?你是我的画儿。”
“紫竹哥”一句“你是我的画儿”深深打动她的心。
“看人,看心,你若不好我怎会为你沉迷?我并非注重美色的男子。”天仙美女何曾少过,他心如止水。
唯独她能撩起他心底的波澜,让他为她忧,为她喜,为她乱了分寸,她是百年来唯一能让竹心动摇的人儿呵!叫他如何能不倾心。
“嗯!”她懂,她都懂,但是“紫竹哥,你不是凡间的人是吧?”
他一怔,苦笑着“是谁说溜了嘴,瓶儿还是净水?”
除了她们,再无旁人会这般轻匆。
“你告诉我,你还会回去吗?我能不能跟你走?我不要一个人被留下来。”她摇着头,一脸凄楚。
“嘘!别哭,我不能昧着良心欺骗你,我的去留不是我能决定,得看菩萨的慈悲心,我只能说还能守着你的每一天,我的心里都是你。”爱意说不尽,寄语眼神的流动。
噙着泪的风悲画坚强的说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就算以后不能在一起,我对你的心意永远不会改变。”
“傻画儿呵!”他又低头吻了她,一切情意尽倾诉于口沫相濡中。
紫竹对她的心疼溢于言表,他轻柔地撩着柔细乌丝,温柔又多情的呵护,染红的纤指以薄似晶露的汁液轻沾,轻吹一口气,伤凝血止,仿佛涂上一层透明的凉膏。
魔物所伤的伤口不易愈合,它和一般的病痛或刀伤不同,必须佐以仙法慢慢疗治,将魔性逼出方可收口。
风悲画一下子被魔琴吸取太多的精血,因此不能立即将伤处的魔毒诱出,必须让它一点一滴的沁出,否则气弱的身子反而引毒气攻心,到时要救就难了。
“画儿,你在做什么?”
指尖碰到的是滑如凝脂的玉肌,紫竹黑眸一深地低问,流连地在细柳腰肢上滑动。
“我我想把自己给你”她含羞带怯的垂着美目,轻解罗衫。
“别引诱我,画儿,我没你想象中那般正直。”他也是容易受诱惑的男人。
丹唇轻启,吐出幽香“给我一个你的孩子,日后你我若不能相守,就让他代替你陪着我。”
他一听,大为震撼。“别这么傻呀!画儿,我说过你是有福分的人,你会有一段美满的婚姻”
风悲画仰起身,以吻合化他未竟之语,幽然的叹息声再起。
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我只要你,再无所求。”除了他,她的心容不下第二个男人。
“其实我们之间并非绝对会分离,你看青莲仙子她们与你的兄长们都能有个圆满的结局,相信上天不会亏待我们。”不然真要不平了。
“她们是她们,我们是我们,我不赌万分之一,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是爱你的,我心甘情愿把自己给你,不求万世缠绵,只求君心似妾心,一晌贪观。”她要留住什么,好记住他曾经爱过自己。
“你唉!傻呀!我的傻姑娘,叫我如何回报你的深情浓爱呢?”他终究是欠了她。
紫竹解开她绾发的银钗,让—头乌亮的发丝披散手臂,细细抚触她滑腻嫩颊,顺着娇美的脸庞往下滑,挑开兜衣的带子。
终是女儿娇羞态,纵无人看也低头。
双腮飞霞的风悲画羞难自持,一抹桃红轻染,朱颜晔若春华,她满脸羞色地将头一低,以眼角偷颅他嘴角笑意。
一袭嫩黄色春衣滑落地,绣鞋轻抛,鸳鸯枕上两相偎,紫色衣袍随之落下,覆住少女娇羞色,一室春光月见羞,掩起娇颜云中藏。
好一个花好月圆,人儿也成双,双影叠成峰,嘤哦出丹唇,人嫌花颜淡,花怨人扰眠,两两巫峰过,云雨最销魂。
但是
“我一定要杀了他,非杀了他不可,他居然敢碰我们的画儿。”他以为他是天上的仙童就可以染指他们冰清玉洁的妹子吗?
“三哥,别冲动,要冷静,你快把剑放下啊!二哥,你要干什么,身为捕头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不想让二嫂独守空闺吧!”
真要命,谁来拉住这两头牛,他们实在太激动了,根本是气红了眼,虽然他也颇有怨言,但那毕竟是小妹的选择。
力气不如两位兄长的风住尘暗自叫苦,他一手拉着风怒雷,一手挡在风妒恶胸前,极力阻止他们坏人好事,犯下滔天大罪。
“大哥,你来劝劝二哥、三哥,我们都是深受其苦的人,理应将心比心,给予他们一个机会。”长夜恨短,相爱怕难相守。
一向沉稳的风寄傲冷冷回道:“如果他不能留下呢?画儿的一生不就毁在他手中。”
妹妹有意中人他不反对,但是那人必须能守护她一生一世,不让她落泪。
“那就让她自己作决定呀!在我们找回她前,她从来没有机会为自己做些什么,我们心疼担心她将来试凄,但也许她愿意忍受相思苦呢!”
“换成是各位兄长,你们可愿什么都不做就放嫂嫂们离去,当作从未见过她们吗?”
“当然不可能!”
性情较暴烈的凰怒雷一出口,人为之一怔,其他两人亦然。
老四的话不无道理,虽然他们还是很想将妹妹房里的男人拉出来,痛殴一顿,警告他不得对其妹心生妄念。
“吓!你们要不要脸呀!居然躲在这里偷看人家燕好,还兄弟四人都到齐,风家专出这种窥人敦伦的败类吗?你们真是令祖上蒙羞。”
一头说着人话的山鹿摇身一变,竟成俏生生的丫头,一脸鄙夷地走过僵成木人的风家兄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