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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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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受到相当的惩处。”让她的自由受到挟制,跟家人断了音讯,落魄至此。“所以你对我的恶劣,不是冲着我搞砸的事而来,是冲着我这个人而来。”

    如果他对她这么反感,又何必三不五时地向她卖弄友善?

    “还是你觉得,反正这个女人你玩过了,随便践踏也无所谓?”

    倔强的大眼直直瞪着,却什么也看不见,水光一片。她的下唇被紧咬在颤抖的齿间,拒绝再跟这个人有任何的交谈。

    她看都不想再看到他一眼,扭头转往房内一角的简便地铺,理一理五六个成群的方枕,迳自面墙而睡。她累了,人也疲倦,心也疲倦。

    他对她恶劣一点也比较好,免得她忘了对他应该抱持的反感,不小心愈陷愈深,彻彻底底地自取其辱。

    你还好吗,小姐?

    初次见到他时的那份美好悸动,她一直无法忘怀。就算他是在惺惺作态,她还是感到好温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柔声安抚她惊慌的灵魂。

    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友善底下总对她怀有某种敌意,让他和蔼的援手冷不防地抽尖了长爪,残酷地伤了她搁在他掌中的信赖。

    她再也不要相信这个人了。

    哽塞的鼻息,混杂着浓重的疲惫,让她在不适的梦境中载浮载沉,睡不安稳。

    夜色逐渐深沉,沉入死寂的午夜,风声在房外时而呼啸,时而隐伏。

    她没办法睡。

    反反覆覆地,她更换了好几次睡姿,堆紧了好几次方枕,都不得安歇,连呼吸都有困难。因为冷,冷得她牙齿打颤,气管吸入的仿?是无形无状的冰雪,冻彻心肺。

    白天高达二、三十度的气温,夜晚骤降到只剩七、八度,她根本撑不下去。

    翻身起来,屋内一片黑暗,门前小壁灯勉强投射出一丝昏黄照明,看得出床褥上的他已在被筒中入睡。她知道他向来裸睡,免得皱了脏了唯一的一套衣服。

    她赶紧拿他的衣服穿在身上,却还是止不住发抖。

    气温仍在持续下降。

    回到地铺,她连身下的地毯都拖起来,顾不得脏污地裹往身上,还是挡不住寒气的冷冽侵入。怎么会这么冷?她不断地朝掩在唇上的十指呵气,依然僵到毫无知觉,每根手指冻得像冰块。

    不行了,这样怎么撑得到天亮?

    就在她急急颤抖到快掉泪时,逐渐适应幽暗的双眼,才隐约看出床褥上的他早已坐起身子,掀着被子一角,无声等待着。

    她不屑再接受他施舍任何的帮助,可是这份骨气完全对抗不了寒气,她的坚决只会为自己带来更大的折腾,改变不了什么。

    太可恶了她绝望地闭目匀息,作出了决定:起身步向黑暗中的他,在床边褪尽一切,蜷往他身边。

    他让她深刻体会到,虽然她拥有的很多,但仍有什么,是她再怎样渴求也无法拥有。

    她不敢置信地瞠视他,惊喘不休。他千方百计的迂回引诱,就为了报复他俩之前的争执?就只因为她不高兴他替她乱贴的“大小姐”标签?

    他以执着的意志力,展现他的决心。他要她为之如痴如狂,哀声渴望,却什么也不给她,让她彻底尝尝失落和严重挫折的滋味。

    空虚。被狂烧炽烈的期待,一再地被他冷冽浇灭,令她痛泣。而且是被他紧紧钳着后颈,强制她只能伏在他胸怀里宣泄情绪。

    她气到狠狠捶打他的胸膛,受够了这种恶劣的行径,哽咽地大骂:以后不要再靠近她!她不需要他!

    他笑她,拿她的挫败当戏看,仿?报复成功了,却又猝然翻身压住她,疯狂做ài。他是在惩罚自己,还是惩罚她?为什么每次都要顺着她?他有什么义务非得这样宠她?

    才刚彼此尖锐斗气,马上又激切地紧紧纠缠。

    他目眩神迷于她的深邃、她紧紧勾抱着他腰际的双腿、在他急遽冲刺中肌肤灼烈的揉摩,加大了火势,日夜延烧不尽。

    又一次地,他陷入她恍惚娇酣的网罗,任她予取予求,甘心沉沦。

    柔美的纤纤玉手,轻抚这头狂暴的猛兽,摸摸他的头,他就愤怒地龇牙咧嘴,不得不俯伏在她脚边,乖乖臣眼,受她使唤。

    他没有办法不溺爱她。

    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当初为什么要挺身护她,得罪了伙伴、搞砸了工作?

    慧东,怎么会出这种事?

    你没事去插个什么花?

    镑路伙伴们对他的抱怨咕哝,他对自己也有过,只是没有答案。现在状况糟得一塌胡涂,他也反常地不怎么觉得遗憾。

    “我可以了解你为什么这么反常。”

    前来探望慧东的中年男子,盘着头巾,蓄着胡子,有着阿拉伯血统的分明轮廓,阳刚而煞气,法语却充满欧陆的优美口音。

    慧东与他,坐在房外露天阳台上,蓝天烈日,桌上搁着浓郁的薄荷茶,沙漠地带刺鼻而芬芳的热饮。

    贝翎睡在房内的床榻上,厚重被褥里只露出一张小小的睡脸。日上三竿,好梦正酣。住进这里的几天以来,他俩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等到屋外太阳热力发威,她在被筒里睡不下去了,自己会醒来。

    他从来不叫她。

    中年男子只瞥屋内一眼,就疏离转眺远处山岳。男女之事,他清楚得很,也懒得提点慧东对屋内一隅望得太过出神,像被什么给迷住似的。

    “可是慧东,决定自己出路前,再想一想。”

    “我已经想过了,就是拆伙。”

    “你打算自己另起炉灶?”

    “不,我在这行混得差不多了,打算转换跑道。”手边的资源能送就送,不能送的就销毁,彻底收手。

    “我也曾经想离开这个圈子,回头去做工程师。但是,”他指着灿烂阳光在地上投射出的他俩身影。“有的东西是无论你走到哪里,都摆脱不掉的。”

    慧东浅笑,小啜热茶。“最难摆脱的不是阴影,而是惊人的获利。赚惯了大钱,谁还会想去当苦哈哈的上班族。”

    “看来我也说不动你了。”哎,痛失英才。“好歹我也接收了你不少好处,就提醒你一句:别随便碰军售的案子。”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生意。

    “我没有碰。”

    “我听到的却不是如此。”

    慧东锐眼一瞪,足以表明他的立场。

    “我知道你的底限,你不会越界,但不认识你的人都认为是你派娜塔莎出面,跟其他对手抢东南亚这件大案子。”

    “那不关我的事。”

    “你很难撇清。”

    “你该走了。”慧东冷望屋内动静。“她醒了。”

    贝翎一脸傻样,呆呆坐在环成尖塔状的被褥里,只有小脸露在被子外头,茫然看着慧东和一名陌生人由阳台步入,缓缓踱向房门,似乎要送客。

    谁?

    近看这女孩,魅力更加慑人。男子微眯俊眼,宛若看穿了什么,惊动到她迷糊的神智,豁然清醒。

    为什么会有人在慧东和她的房里?她戒备万分地环紧被褥,免得暴露了什么。

    “陆小姐你好,我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慧东不悦地双手插进裤袋,似乎不太乐意对方跟他的女人交谈。

    “早知道慧东是要和这样的一位小姐借宿,我就会安排更舒适的地方。或者我现在就去安排,你们下午就可以入住。”

    她本想一口答应,看到慧东在对方身后的可怕脸色,只能嗯嗯啊啊。

    “我在市中心的饭店,光是交谊厅就比这整间屋子大。中庭的游泳池随时开放,晚上有暖气供应,绝不会冻着你。”

    “呃不用,我和慧东住在这里就可以。”

    “陆小姐的法语非常漂亮。”他怡然赞赏。

    “谢谢。”

    “你不是赶时间吗?别让我们耽误了你的急事。”

    男子斜睨慧东一记。这逐客令下得也未免太明显,而且还是借住的客人在撵主人走。但他识相地离开了,反正他已经探到他要的答案。

    留下他俩独处了,她才赶紧跑到浴室梳洗,恢复文明人的德行。照例,他都会盘坐在床上上网,放她一个人去吃已过中午的早餐,喝饱了柳橙汁才回来。

    她不敢跑太远。即使地图在手,整个社区的路仍错综复杂,难以辨识。她前天就因为贪看下一条街卖的炫丽织品,一回头就忘了路,处处模棱两可,吓到不敢轻举妄动,结果被四周的商家团团包围,强力推销。直等到他不爽地出来拎她回家,才得以逃脱。

    他专心忙他的事,她自会打发时间。不过这两天不太敢再出去东逛西逛,都待在他附近,翻找他公事包里面有没有好玩的东西。

    简直像好奇的小狈,在家里翻箱倒柜。

    他总是无视她的存在,却又不自觉地以眼角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很好笑。

    “这个借我看。”她搜到他在机场买的财经杂志。

    他冷冷嗯了一声,随她去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正要绕到阳台比较阴凉的角落喝茶看书,蓦然注意到房门边躺着一张名片。是刚才那个人不小心掉的吗?

    名片上有行字,像是刻意由门缝底下塞给她的。

    “怎么了?”

    “没事,脚上好像沾到什么东西。”她假作清一清鞋底,暗暗拾起,细看名片上的讯息

    如欲返国,请马上带着您的护照到名片上的饭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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