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四岁,你忘记了?”
“哦,是。小时候妈妈老拿你来当例子教育我好好学习,因为家里出了你这么个天才,害得原本尚属聪明的我都变成了傻子。唉,我那时候真是讨厌你。”
他哈哈一笑,腾出手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家伙,就只记仇,其他什么都没记住。”
“哎哟!”好不容易才消了痛的鼻子被他这么一碰,又疼了起来。
“怎么了?”
“被某个冒失鬼重重地撞了一下,又被另外一个冒失鬼乱碰,我真倒霉。”
“嘎——”一声轻响,跑车停了下来,朴裴俊打开车里的灯,转过头仔细看她的鼻子“很疼吗?”
车灯从头顶上照下来,再投入他的乌黑双眸中,绽化出一个又一个五颜六色的光圈,这一刹那,朴允儿觉得有点意乱情迷。
透过那些光圈她看见自己在他瞳中的映影,白皙而安静,鼻子里闻到清爽的薰衣草香,这个男人身上永远没有她所讨厌的味道。
“还好,表面上看来并不是太严重,可惜车上没有药,回家再说。”
“恩”
他微微一笑,转回身继续开车。车灯一关,那些迷乱的、诱惑的、美丽的光圈就通通不见了,朴允儿长长地吁日气,吹得额前的刘海飘起来,又落下。
“我最近很忙,没时间陪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知道自己对我照顾不周?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看你怎么跟我爸妈交代。”刚说完这话,朴允儿就开始后悔,果然,朴裴俊的神情黯淡了下来。于是她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认不认识今天晚会上有个叫承安的年轻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承安?”朴裴俊沉吟了一下“是莫承安吗?”
“原来是姓莫?他是干什么的?什么来头?”
“电子大亨莫冀龙的第三个儿子,刚从美国留学回来,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你怎么会问起他?”
扑克儿漫不经心地说道:“他长得帅啊。”看见他一脸惊讶地转过头,目光充满了探索与好奇,她便回了个甜甜的笑容给他“当然,你比他更帅!
朴裴俊有点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换了话题道:“你的工作还习惯吗?”
“也就是那样了,老板是个墨守成规的人,没什么激进精神,我的搭档又是个天字第一号大花痴,只要拿张帅哥的照片摆在她面前,这一天就别指望她会工作了。惟—一个我欣赏的容前辈上个星期也辞职了,说是要去海外进修,镀镀金,所以整个策划就全部落在了我肩上。”朴允儿摊摊手,换上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叔叔你看,才一个星期,我就老了十岁啊!
“不错啊,那就不用当我侄女了,当我妹妹吧。”
淡淡一句戏谑,听在她耳里,却砰然心跳。朴允儿咬了咬下唇,脸上热热的,幸好车内光线黯淡,他看不到她在脸红。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尽管说。”
朴允儿定了定心绪,缓缓地说道:“我把我新游戏的女主角,起名叫白雪青,她是一个被诅咒的亡国公主,不会说话。”
“白雪青?这名字很别致。”
“你也这样觉得吗?其实倒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某大着杂志时翻见的,觉得很好,就拿来用了。反正中国同名同姓的人多得是。”
“这也可以吗?”他淡淡地笑着,有点取笑的味道。
朴允儿顿时不高兴了“我知道你笑我没创意,反正我是个白痴,当然比不上你这个天才。”
“拜托,你有必要者拿天才与白痴这个例子来划清我们的界线吗?其实这个名字真的很不错,把游戏情节告诉我吧。”
“不说,才不要告诉你!
“说吧。我想听。”
好奇怪,因为他的取笑而觉得生气,已经下决心不再述说这款游戏的任何信息,但他那么简单的三个字“我想听”就足足将她所有的骄傲和矜持全都抛诸脑后。她肯定是中了他的某种魔咒,一定是这样,在她十四岁的那个冬天,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被那魔咒施中,再也逃不开,跑不掉。
“嗯大致情节是a组他们负责的,我们负责游戏里的爱情部分。也就是说,需要一段爱情发展当支线来串连整个故事。”
“没有爱情的rpg游戏,就像不加糖的果汁,虽然香,但味道不够。”
朴允儿歪了歪嘴“可惜我和我的拍档有分歧——”
“怎么说?”
“陆小湘说悲剧爱情才够动人,能够使得整部游戏都隽化为经典。”
“比如仙剑?”
“可是我喜欢喜剧,我要大团圆收场。毕竟玩游戏不是为了自虐,而是为了快乐,为了放松,不是吗?如果一款游戏能够让玩家在通关后由衷的从心里升起幸福的感觉,难道不比那些玩了游戏后若有所失痛哭流涕的更有意义吗?”
朴裴俊的眼睛亮了起来“很有道理!叔叔支持你,放胆去做吧!”
“好啊,如果成功了你当第一个玩家!”
“何止如此,我一定发动我所有的朋友去买。”
“谢谢叔叔,我就知道你是最好最好最好的人啦!”
在笑声中,跑车拐过一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红外线感应门自动打了开去,露出里面红砖白瓦的一栋二层楼别墅,虽然不大,却极为精致,细微到路灯灯柱上的花纹,每扇窗框上方的白玉浮雕,都可以明显地看出主人是下了番心思设计的。
“怎么静悄悄的好像没人啊?程姐呢?”熄火,下车。
“她老家来电话,说她女儿病得很厉害,我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准了她半个月的假让她回去了。”扑克儿开始四处找钥匙,摸遍了口袋都没找到,最后还是朴裴俊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进得门内,寒凛的空气让朴裴俊一怔“怎么搞的?家里比外面还冷?”
“呀,我忘记开暖气了!
“你还忘了关窗。”他走过去将两扇大开着的窗子关上,再拧开暖气开关,环顾被风吹得一片狼藉的大厅,忍不住摇头“我才几天没回家,就变成这个样子,真让人不放心。”
“十一天。”朴允儿小声地嚼咕着,抗议他虚报不在家的天数。
不过朴裴俊没有听见,他正望着厨房洗漱台上横七竖八的方便面包装袋发怔“这又是什么?你不要告诉我自从程姐走后你连饭都没得吃。”
“我是不想告诉你的,可你自己看见了我也没办法。”
“你不会出去吃吗?”
“懒得去嘛!再说,一个人在饭店里吃饭,多没面子。”
“幸好我今天回来了,晚会里只有点心和酒,你肯定没有吃饱,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你做,我就吃。”房间里渐渐温暖了起来,朴允儿将大衣和围巾往沙发上一扔,再把自己也往沙发上一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过了半天也没听见朴裴俊再说什么,于是她好奇地撑起半个身子探头看,原来他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朴允儿就那样默默地看着他打鸡蛋、切菜、洗碗,像个家庭主妇,心中升起很温柔的感觉。
这是商界天才朴裴俊风光背后的另一面,真实。质朴、生活化,而且,是只有她才能看见的另一面。
大家都说有钱的男人容易变坏,然而那么多年了,朴裴俊似乎都没怎么改变。他待人温和,彬彬有礼,丝毫没有富家子弟的骄纵;他聪明含蓄,谦虚谨慎,从不为了彰显个性而锋芒毕露;他细心体贴,善解人意,必定是个百分百的好情人。
老天,他几近完美!除了——
他对她那该死的理所当然的令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没法指责的态度,完全是叔叔对侄女的态度:关心,爱护,稍稍的宠溺,但不平等。
是的,不平等。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小孩子,一个因父母早逝而不得不受其监护的小孩子。
“在想什么?来,我先帮你敷药。”一句话把朴允儿从神游间拉回来,她发现朴裴俊拿了家用小药箱在她身边坐下。
他用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用另一只手为她上药,药膏冰凉凉的,抹在鼻子上很舒服。而那药味中另有股诱人的香味,朴允儿深吸了几下“好香,是什么?”
“你的晚餐,我的公主。”
“我好像闻到咖胆牛肉的味道了!还有煎蛋!”
“恭喜你,你的鼻子受了这样的伤后还如猫般灵敏。是咖胆牛肉饭和火腿煎蛋,还有个罗宋汤,再过两分钟就好。”
朴允儿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哦,叔叔你最好了,我希望你天天不上班在家做饭给我吃!”
“那你的帝嘉就完蛋了。”
“帝嘉现在是叔叔的,和我没关系,我只要照顾好自己的胃就好了。”朴允儿从沙发上跳起来,迫不及待地冲进厨房偷吃,边吃边夸:“mygod!味道好极了!为什么你无论做什么事都做得那么好?你有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好的?跟你这样的天才住一块我真会自卑而死。”
朴裴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看着好似恶狼扑食一般毫无吃相的朴克儿,忽然站起来解开自己的围裙道:“你吃完后早点休息,知不知道?”
朴允儿回头,看见他在穿大衣,顿时睁大了眼睛“你干什么去?”
“我还是不放心斯然,她刚回来,对这里的环境不太熟悉,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我去送她回家。”
“不会把?叔叔!往么大冷天你——”
惊叫声中,朴裴俊已穿好衣服系好围巾走了出去,临了又回头嘱咐了一句:“记得早点休息,明天我打电话给你。”
“咯”的一声轻响,金属门合上了,将寒冷与那个人的背影都挡在了外面。
朴允儿愣愣地看着大门,半响才回过头来,盘中的食物忽然间变得索然无味。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厂’双手一横,将餐盘扫落于地,呕眼嘟嘟,陶瓷碎了一地。那些碎片在灯光下光可鉴人,一闪一闪的,像是被打碎了的记忆。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好不容易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非要把人家的心情变坏!裴俊我讨厌你!我最最最讨厌你了!”
那个男人,在没有姓朴、没有成为他叔叔前,本来叫裴俊,姓裴,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