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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蛇血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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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口唐从容居然没看到里面。

    他这才走进来,唐且芳笑道:“到了你的洞房花烛夜,你是不是也要对你老婆说,我不习惯跟人同床?嗯?”故意学他的语调,惟妙惟肖。

    唐从容没有搭理,问:“你带了多少银子?”

    难道唐门家主与且字辈老祖宗出门,要沦落到两人挤一间屋子的地步?

    唐且芳白了他一眼“就凭你现在的能耐,一时昏睡过去,一个小毛贼都能算计你。”

    唐从容不说话了。

    唐且芳又加上一句:“万一遇上个好男色的——”

    一抹银光在夜色里分外耀眼,直射过来。

    唐且芳一闪而过,嘴里“啧啧”两声,倒在床上。

    唐从容一针射灭灯烛,屋子里暗下来,只有唐且芳的衣带和头冠上的珍珠闪着微光。

    不知过了多久,唐从容在黑暗中轻声唤:“且芳。”

    唐且芳“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的听到,还只是迷迷糊糊随口答应。

    唐从容望着那珠光半晌,轻声道:“你来做下任家主怎样?”

    唐且芳腾地从床上跳起来“你开什么玩笑?!”

    唐从容的帐内传来一下转身的响动,没有说话。

    唐从容从来不开玩笑,他会说出口的,都是在心里面千思百转过的。

    “我告诉你,要我做家主,最好等下辈子。”唐且芳道“切,你以为家主的位置是件衣服,你想给谁穿就给谁穿吗?不说换家主要带来多大动荡,就是长老会那一关你也过不去。再说,我是且字辈呃,要一个且字辈自从字辈接家主的位置,地下的老头子非要半夜爬出来找我不可!”

    说完仍觉得不够,加上一句:“胡闹!”

    唐从容的帐内仍然没有传出声音。

    夜里极安静,只有远远传来犬吠。

    夜的安静,唐从容的安静,慢慢渗进空气,唐且芳心里有丝说不出的紧张。

    从那个冬天起,唐从容有什么事,都不会瞒他。他可以通过一个一丝神情的变化感觉到唐从容心里在转什么念头。那样的感觉,就像心长在唐从容的胸膛里,可以感觉到他的一切。但是,自唐从容练花漫雨针走火入魔之后,这样的感觉,慢慢地不再有了。

    准备射鹤,唐从容没有跟他商量。

    服用回春丸,唐从容也没有跟他商量。

    现在又冒出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唐且芳蓦然一拳捶在枕上“唐从容,你到底想干什么?”

    “明天还要赶路,早些睡吧。”唐从容的声音淡淡地传来“我困了。”

    唐且芳瞪了瞪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质问就这样被打发。他第一个想法是把唐从容从床上揪起来好好教训一顿,然而脚踏下床却止住——唐从容已经脱了外衣,如果这时候把那样怕冷的人从被窝子拉出来,一定很冻吧?

    这么一个转念,他把脚收回来。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两人早早地起了床。吃早饭的工夫,唐且芳向唐从容道:“我有几件事想问你。”

    “你说。”

    “你七岁那年偷练花漫雨针冻晕,是谁救了你?”

    “你。”

    “十岁那年离家出走,被罚在雨天里跪了三天三夜,是谁陪你?”

    “你。”

    “十三岁那年你大闹宗祠,砸坏祖宗牌位,谁替你受了一半家法?”

    “你。”

    “好。”唐且芳眼中珠光夺目,望定他“那我求你一件事,你答不答应?”

    唐从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在这之前,我也问你些事,行不行?”

    “你问。”

    “你十五岁的时候,炼药不慎,差些毒死司药房二十余人,是谁跪在家主面前替你求情,不让家主赶你出唐门?”

    这个问题一入耳,唐且芳的笑容勉强了几分“你。”

    “你十六岁的时候,把唐玉常还未满周岁的小女儿藏在拂晓轩半个月,害唐玉常的夫人差些发疯,这件事,是谁压下来的?”

    “自然是当时身为未来家主的你。”唐且芳笑得越发惨淡。

    “你二十岁的时候——”

    “好啦好啦。”唐且芳打断他“咱们谁也不欠谁,行不行?我不提要求了行不行?”

    唐从容喝一口茶“要求,自然是可以提的。”

    唐且芳面色一喜。

    唐从容继续道:“只是我答不答应,却要另说。”

    唐且芳晕倒。

    唐从容正色地望着他“且芳,我们互换一个要求怎样?”

    “怎么说?”

    “你答应一件事,我答应你一件事。”

    “也好。告诉我昨天那些话的原因,你为什么当不了多久的家主?”

    唐从容苦笑一下“这就是你刚才就想提的要求吧?”

    “嗯。”唐且芳承认“为了这个答案,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等我稳定唐门之后,帮我掌管。”唐从容望向他的眼睛“这就是我的要求。”

    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

    唐且芳“切”了一声“当我没说过。”

    两人原想直接取道娑定城,哪知近处的一处唐门药圃已经收到长老会的传讯,两人一走出客栈,便有唐门弟子来迎接。

    饶是鬼点子一堆的唐且芳,也想不出什么推托的法子——谁让他们是打着查看药圃的幌子出门的呢?

    唐且芳很怀疑,这分明就是长老会生怕他会带着家主胡混而想出来的招。沿路派了人接迎,这一下,他们不得不履行自己找出来的借口。

    苏安镇坐落在通往娑定城的路上,往南十里有座含阳山,山上有温泉,四季如春,是种植毒草与养殖毒物的极佳地域。

    当地的负责人是玉字辈弟子,名叫唐玉析,带领众弟子在山门下迎接家主与七叔大驾。

    唐玉析只在两年前家主就职时见过两人一面,其他人却是一眼也没有看过,伸长了脖子等着。只见一辆马车遥遥而来,停在跟前,下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穿着十分与众不同,一个浑身珠光宝气,一个还穿着狐裘——弟子们忍不住呆了呆,同时看了看天色。

    唐玉析连忙带着弟子们行礼,唐从容道:“直接去药圃吧。”

    唐玉析遵命,引着两位往药圃去。进入山里,渐渐暖起来,恍如到了暮春天气。唐且芳拍了拍唐从容的肩,唐从容脱下狐裘,交给他拿着。

    唐从容的手一直拢在袖子里,此时一宽衣,冰晶如玉,刺青娇艳,唐玉析的目光落在那朵荷花上,震了震。

    温泉被分成数十支从山顶引流下来,遍山的药草长势都极好。它们看上去与别的植物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人谁能知道它们是唐门各式毒药的原身。

    几人正从一畦九尾草中走过,长草忽然一动,一条乌黑如墨的长蛇游出来,就挨着唐玉析的脚边而过,唐玉析神色自若,仿佛刚刚过去的不过是一只蚂蚁,眼皮也没有动一下,继续带路,一面解说。

    虽然是唐门家主,唐从容却从没见过活的毒物。作为唐门第一人,炼毒时最基本的毒物,都是各药圃提取好了整瓶整瓶送到唐门供他使用。这一见,他的脸白了白,若不是顾忌在下属面前的不能失了家主的身份,早就一掠老远去了。

    这里人不怕蛇,蛇也不怕人,它自自在在地从三人脚边穿过,长长的身子靠近唐从容时却猛地僵住,紧跟着立起小半截身子,鲜红的信子一伸一吐,咝咝作响。

    唐从容的脸变得更白,一根细针扣在指尖。

    谁知那蛇吐了几下信子,哧溜一声钻进草丛,先前的仿佛都是假动作,逃命才是它的真实目的。

    唐从容松了口气。

    一路上长蛇毒虫不断,只是没有先前那一条那么大,从唐玉析脚边游到唐从容脚边时,都猛地一惊,霎时逃开。

    快到山顶的时候,随行的弟子小声提醒唐玉析:“再往上就是血蛇池,可要弟子们去取些‘雄黄流雾散’来?”

    唐玉析笑道:“那血蛇是我一手养大,祖叔公又是司药房领主,家主身上更是有母蛇血,我们三个人上去,还用‘雄黄流雾散’?到是你们功力尚浅,先下山吧。”

    山顶的气温要比山下高许多。顶峰一汪池水,隐隐竟是红色,冒着热气。走得近了,渐渐看清里面翻转不定的红色,竟是一条条极细长的蛇。

    “这些血蛇已经有五岁了,再过二十年,便要成年。”唐玉析道“到时这山顶恐怕就养不下了,要分派一些到他处才是。”

    唐且芳点点头。

    那些细蛇上下翻滚,身子互相缠绕,一个劲往池边冲,有些蛇冲到池边,又被其他蛇攀着压下去。蛇群拥挤密集,没命地想游到池边来。

    唐从容微微惊异“它们在做什么?”

    唐玉析答道:“它们闻到了母蛇血的气味,以为是母亲来了。”

    唐从容面容疑惑。

    “血蛇难养,因为它对气候要求极高,又因为母蛇极难得。一条血蛇要长到两百岁才能产子。”唐玉析回禀“血蛇细长,即使两百年也是如此,一条蛇,总共得血不超过十滴。三年前七叔将母蛇血取走,却没有想到家主的功夫竟已高到如此地步,能将蛇血化入肌肤,从此百毒俱消,百虫不侵。而今家主站在池边,血蛇闻得母蛇气味,自然拼了命也想游上池来。”

    血蛇的来历,母蛇血的珍贵,唐从容自然知道,然而唐玉析何以说他身上有母蛇血?还未待他开口问,唐玉析忽然半跪下“属下恳请家主一事。”

    “你说。”

    “血蛇生性恋母,而今闻到血气,若是不让它们亲近一下,只怕山顶会有几月不得安宁。”唐玉析恭声道“请家主将手放进池中,让血蛇稍作亲近,片刻便可。”

    唐从容的脸色发白。

    把手伸进蛇堆里?

    唐且芳忽然挨近,拉着唐从容蹲下。唐从容以为他有什么秘策相授,谁知唐且芳忽然捉住他的左手,往池中一探。

    池水瞬间漫过手背。

    手指掌心没有知觉,手腕处感到一阵阵灼热。

    更恐怖的是,血蛇群猛然围了上来,穿过指掌间。

    唐从容睁大了眼,恐惧到了极深处,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唐且芳见他脸色青白,安慰道:“怕就别看——你的手又没知觉,它们又不会咬你。”

    可惜一个字也进不了唐从容的脑子里,他蓦然尖叫一声,挣脱了唐且芳的手,身子飘起,一掠十丈,几个起落便下了山。

    唐且芳吃了一惊,连忙追了下去。

    唐从容的轻功堪称江湖第一,唐且芳追得气喘吁吁才在弟子的指引在找到他。

    有弟子在旁边伺候唐从容洗手,一面递上手巾,一面激动地盯着唐从容的左手“家主,这上面便是母蛇血吗?十七堂哥说家主经过药圃时,连黑王都吓得逃命呢!除了母血蛇,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吓到黑王啦——”

    唐从容一震,原先被恐惧塞满的头脑一下子清晰起来,重重地将手巾掷在地下,咬牙切齿道:“七、叔、爷!”

    唐且芳在门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在这个火头上进去,此时被点了名,没奈何跨进屋子,脸上扯过一副笑容“呵呵呵”唐从容支走那名弟子,视线落到唐且芳身上“你——”

    唐且芳立刻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的手按进去——”

    一根银针擦脸飞过,将他的话堵回去。

    “我问你——”唐从容将左手直直伸到他面前“这朵荷花,是用母蛇血染的?”

    唐且芳点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

    唐且芳摸了摸珠冠上垂下来的流苏“我要是说因为你现在比我弱,所以更需要它,你当时会不会杀了我?”

    当时只是刺上去,就挨了一针呢!唐且芳在心里大叹“而且说不说它的作用都在那儿了,这世上唯有你这双手能受得了母蛇血的烧灼热气,即使过些时日恢复知觉,血热也早已化解”说着他一笑,握住唐从容的手“你可知道,这只手若是剁下来,至少也能卖个几十万两银子呢——

    唐从容一皱眉,待要抽回手来,身体深处忽然传来一股极深乏的无力感,全身力气突然被什么抽走,他的眼睛一闭,整个人软软倒下去。

    唐且芳一惊,扶住他。

    他又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多半个时辰。

    唐且芳道:“我们还是快些上路吧,耽搁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出纰漏。”

    唐玉析自是再三苦留,苦留不住,命人奉上精致干粮,恭送马车远去。

    马车出了含阳山,唐从容仿佛还有些困倦,靠在车壁上不说话。唐且芳以为他睡着了,仔细看了看,原来眼睛没有全闭上,他正垂着眼看自己的手。

    冰晶双手放在狐裘上,嫣红刺青娇艳欲滴。

    “且芳。”

    “唔?”

    “母蛇血对于用毒的人来说,是无上圣药吧?”

    “嗯,算是吧。”

    “你不必这样照顾我我还有云罗障。”

    “这东西到底有多大用途,谁也说不定呢。”

    唐从容有些不满地横了他一眼。

    这一眼很快便收回来。心里不知哪个地方有丝说不出来的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很不对劲,不由再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且芳,你不会搽了胭脂吧?”

    唐且芳瞪眼道:“我老人家天生俊美,何用胭脂?”

    唐从容浅笑。他自然知道唐且芳不可能用胭脂,但那嘴唇却比以往红润许多,润泽鲜妍,胜似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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