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三个人,最后逐一上场,这样一来,应该比较公平。”我想了想,似乎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其实几百年后运动场上的什么抽签、小组的赛制是最科学合理的,可是当年我就不是体育迷,这些循环的赛制从来没弄清楚过,如今又隔了太多年,那些记忆早淡得快连影子都不剩了,也只能如此,稍显公平了。
不过显然,我这晋级不晋级的说法也把父皇绕得有些头大,他想了想,最后决定一切听凭我的决定,想来,反正在他和朝廷众大臣的心目中,这次也是主要是给我选驸马,既然我愿意,也就无可无不可了。
睿思几个人照旧在二试后,聚集于逸如家中,听了我的最后一场比试安排,简芷最先哀叫,他说“我本来是打算帮他们打掉一个对手就光荣引退的,殿下你这样安排,我不是还要多打一场,不,运气坏的话,还要多打两场,太可怕了。”
这回,我没有等别人出声,就很不斯文的抬腿,一脚踹在那死家伙的臀部上,反正我穿了男装,行动方便得很,于是,看着他自我眼前飞了出去,伴着一声更大的哀号落地,亲密接触外面的泥土。
屋里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转眼就活跃了起来,这个情况在简芷顶着两根有些枯黄的杂草用袖子抹着脸上的黑土,一拐一拐的进屋时达到顶点,文芝拿手帕掩了口唇,低头轻笑,文兰一头载在姐姐怀中,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弯着腰,抱着肚子实在不想直起身,逸如和文彬都想伸手扶我,可惜自己也笑得狠了,手上失了力道;就是一直斜靠在窗口的睿思也绷不住了,转头朝外,笑了笑,控制住脸上有些抽筋的皮肉,强忍着转过头,却又在下一秒扑哧一声,重又笑了出来。
“你们就笑吧,笑死你们这些坏人。”简芷装成忿忿的,一边数落的看着我们,一边自己东瞅西看。
“你找什么?”终于,身为主人的逸如忍了笑问他。
“看你把镜子藏哪里了?”简芷回答。
“胡说,我又不是大姑娘,书房哪里有那种东西。”逸如回他。
“那我怎么办?”简芷大叫。
一旁看热闹的下人有忍不住的,凑到门口说:“芷少爷,那边铜盆里有清水。”
简芷醒悟,忙过去,照了又照,在大家的笑声中,忙乱的掬了水,胡乱洗了起来。
结果,那天在逸如家几乎没吃什么,尽管他家的厨子做的很好的蟹粉狮子头、荷叶鸡汤都是我一直垂涎的,只是笑多了,胃里都是空气,反而失了饿的感觉。
[正文:第五十四章(中)]
“我们好久都没这样高兴过了吧?”饭后,大家都不想离开,虽然这会天气很有些凉意了,不过还是都披了厚衣裳,一起坐到了屋顶上,不怎么说话,都傻傻的仰头看着天,直到有人开了这样一个有些苍凉的话头。
天上的每一颗星,都对应着地上的一个人,很多年前,我对他们说过这样的话,于是,在这些年中,我们常常会挑晴朗的晚上,在夜空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星星。
“我们以后总这样高兴不就得了,说这么丧气的话干什么?”简芷是如此的爱说话,即便在这让人有些微伤感的凉夜“大不了我牺牲点,我也天天来个彩衣娱亲好了。”
“有你胡说的功夫,还不如去正经看点书,典故也是拿来混说的。”文兰啐他,一时,弥漫在周围淡淡的忧愁也消散了,留下的只是朗朗的笑声。
我没有说前一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虽然我一直知道,有一股隐藏着的势力,时时的在暗处窥探着我,不过眼下毕竟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何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不过是一位公主,那些人花了这样多的力气,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既然什么都还不清楚,就无谓给大家增加烦恼了,于是,又看了一会星星,也就各自散去了。
时辰不早了,自然,我也不想回宫去,睿思说顺路,便由他送我回公主府去。
清淡的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我的公主府距离逸如的家并不是很远,所以我乐得走路,而睿思就一直静静的跟在我身后半步左右的地方,沉默无语。
“你今天话很少。”快到公主府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转身看他,一路相送,我总觉得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三天后,你希望谁赢?”睿思低着头,似乎是想了想,才缓缓的问了出来。
“这个”我忽然很痛恨自己挑起话头,这样无法回答的问题,还不如干脆别给他机会说出来“很多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了,那么你呢?你觉得谁会赢?”斟酌了一下,我决定把问题踢回去给他。
“逸如,”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马上给出了答案。
“睿思,你要做什么?”有一瞬,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冰冷而让人觉得惊恐。
“殿下,别想太多了,什么都会好好的,放心吧,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堂堂正正的赢他,早点回去睡吧。”睿思笑笑,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不容我置疑的转过我的身子,推我进门。
什么都会好好的,他的话一直回荡在我的脑海中,直到很久以后。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陈风白,白天他在校场大出风头,似乎那长而深的刀伤并不是留在他的背上一般,我倒要去瞧瞧,如今,他的风头是不是还在。
升隆客栈的屋顶,我已经非常的熟悉了,三更已过,客栈里只有少数几个房间,仍旧透出烛光,拿眼睛一扫,我已经看清楚了,陈风白的屋子漆黑一片,如果他不是出去了,就应该是睡了。
悄悄潜到他的屋外,指尖轻轻一叩窗子,里面原本似乎有的低低的说话声骤然止住,我微微一愣之后,便扬声问道:“陈兄,睡了吗?”
“还没。”陈风白回答的却很快,随即,屋子里火折子的亮光一晃,光晕就一层层的透出来,片刻后,陈风白屏烛开门,烛光下,脸色白得没有一丝的血色。
越过他的身子,我快速的扫了一眼房中的一切,后窗禁闭,屋子里一目了然,除了他并没有半个人影,那么刚刚,是我出现了幻听?
“昨天才遇到‘鬼’,今天半夜还是照样乱跑,你真以为自己有九条命吗?”陈风白让我进屋,语气里有些微的责怪。
“这是担心我吗?”重新打量这间屋子,仍旧没有另外一个人存在的迹象,我笑了笑说:“我来看看,白天这样一番折腾后,陈兄是不是已经支撑不到下一场的比试了。”
“怎么会?”陈风白放好烛台“宁兄的伤药好得很,我想,到了下一场比试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微微蹙了蹙眉,他忽然换了的称呼,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于是不再多留,又寒暄了几句,就退出了屋子。
仍旧走来时的路,在走到某处时微微一顿足,便不再迟疑,一口气奔回了公主府内。
一个多时辰之后,我的书房里多了一条黑影,因为没有点烛火,他整个人掩在月色中,真的仿佛是一条影子而已,而我,已经等他很久了。
“有什么发现吗?”我轻声问,彼此太熟悉了,没等他开口,我已然自朦胧中醒来。
“他一直没有离开过房间,也没有人进出过他的房间,”影子说。
“就这样?”我疑惑。
“我们查过,他左右的房间都是空的,下面的房间也是空的,但是,斜下的一间房里,却有一位客人,影子接着说“自从下午,斜下的房间里住的年轻客人就没有离开过屋子,但是,也没在屋子中。”
“查了那是个什么人了吗?”我问。
“查了,一个姓张的青年男子,大约二十多岁,海宁人,进京做生意的,三代清白,表面开来,毫无问题。”影子回答。
“是吗?”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是一个三代清白,毫无问题的人,只是,这么一目了然的身世,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呀。“昨天夜里的事情查出头绪了吗?”我决定把想不清楚的先放下,转而问。
“十八名影卫都是一刀毙命,看手法,确实是东瀛忍者的作为,而且他们尸身的周围地面泥土松动,应该是忍者当时潜伏在底下,突然发动了袭击。”影子沉声说“按殿下的吩咐,天明才派了人过去,几个忍者的尸体也在,一并运回了锦衣卫所,刚刚已经有人来回报,说是忍者的服装、使用的武器,都是东瀛忍者惯用的,毫无特别之处。”
[正文:第五十四章(下)]
“这么多毫无特别之处在同时出现,你是怎么看的?”我想了想问。
“绝非巧合。”影子回答,语气很肯定,却迟疑着不肯继续说下去。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不是说好了,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吗?”我侧头看他,等他继续。
“如果不是暗卫忽然出了情况,殿下真的准备那么做吗?”影子于是问我。
“多半吧。”我却忽然有些不确定了起来,如果不是那些忍者忽然冒出来,我引陈风白去煤山,难道就真的只为带他欣赏大明九万里河山最精粹的一块?
“那现在呢?”影子又问。
“先让暗卫留心观察他的举动吧,对了,选去的人机灵一些,然后一定嘱咐他们情况不对马上撤回来,我不想伤亡扩大。”我说。
“是。”影子点头“北边也有消息了,不过不是太好。”
“什么?”我皱眉。
“我们的人截住了一封密涵,是瓦剌国主写给王振的,密涵上没有一个字,我叫人用了各种方法试,都是白纸一张,怕王振起疑,只能又悄悄放了回去。”影子说,语气有些沉重。
“如果各种方法都试了,那也许真的就是一张白纸,”我安抚他“这样做很好,王振勾结瓦剌的时日不短了,只是谁也没能真正的抓住把柄,也许,他们的联络已经不是信件这么简单了,密涵也许只是他们彼此的一个信号。”
影子沉默,这些年来,我们一起创立的暗卫,一点点的网罗和布置人手,但是对于王振,却始终拿不到真正能制于死地的罪证,因为没有证据,父皇虽然有猜疑,却仍旧对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王振敬重十分,开口闭口的“先生”如何;因为没有证据,明知道他私自操纵铁器与马匹的暗地交易,却仍旧只能眼看着他在朝廷一手遮天、横行霸道;因为太多的因为,让我们相对无言,王振生性多疑,要在他身边找到突破口,委实是太艰难了。
“无论如何,王振是王振,睿思是睿思,这些年睿思为人如何,殿下一定看得很清楚。”影子再开口的时候,话题却已经转换了。
“我明白的,所以希望睿思能远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惜他总是不肯。”我叹了口气“如果有机会,你倒是可以劝他一劝。”
“我倒觉得,睿思已经有了退意。”影子说“只是不知道,这样让他一走了之,是不是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要走吗?”我一愣,分别时,睿思的种种又浮现在眼前,他说逸如会赢,是因为他准备一走了之吗?
在我沉思时,影子悄然离去,这是我们许多年来的相处方式,从我决定让他带领暗卫开始,也许更早吧,从某一个清晨,他出现在我的世界中一切就已经开始了。
三天,三天的时间,可以存在什么变数呢?我原本并不清楚,但是三天后的早朝,一骑快马飞奔而至,却改变了以后的很多的事情。
“出事了,殿下,出事了!”因为今天还要去看第三场比试,我特意起了个早,在寝宫里,等待疏荷帮我梳头发,结果,简芷连通报都免了,就直接一头扎了进来。
“你最好能说出一个好理由,”我不免有些气恼,这些家伙,因为从小在一起,又都曾经住在我的寝殿旁边的房子里,出入我的住所,就跟走城门一样稀松平常,也不打听一下里面是什么情况,幸好我刚刚穿了外衣,可恶的家伙,我握住了拳头,准备随时一拳把他直接打出去了事。
“大事不好了殿下。”简芷还是说,一边喘着粗气。
“王大人,您怎么大清早就闯到这里来了?”疏荷正带着一群宫女,捧着我梳洗的用具进来,见到简芷一愣,听得他一会殿下出事了,一会大事不好了殿下,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王大人,这大清早的,您说话多少忌讳着点才是,在殿下这里大呼小叫的,这是宫里,可不比公主府。”
简芷脸一红,诺诺的想要退出去,我也绷不住了,瞥了疏荷一眼,这丫头对我做了个鬼脸,笑了,简芷一贯是怕我这里这位伶俐的小姑娘,平时我不大讲究什么,他们也是从小闹着长大的,这会不免牵出旧日的恐惧来了。
“什么事情,你不去准备考试,倒冲进内宫来了,宫门口也没人拦你?”我奇怪,这几个月,因为我已经算是成年了,所以我的侍读们非经宣诏,轻易也不能进内宫来了,通常都是我出宫去,今天这是发生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了吗?
“瓦剌使臣昨夜进京了,”简芷说“这会早朝,正在朝堂上。”
“瓦剌使臣哪年不来,今年虽然早点,也不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吧。”我心中一紧,只是面上不露,然后哀叹,简芷说话永远没什么重点,从他进来到现在,我洗了脸,漱了口,擦了西洋的雪花膏,宫女已经将茉莉香粉的小盒子打开了,他还没说清楚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我刚刚在殿上分明听见,那使臣说,他这次来,带着他们国主的国书和聘礼,要为他们的太子殿下,求娶大公主,说是一旦皇上允婚,公主下嫁,瓦剌将永熄干戈,世代甘心臣服,岁岁来朝,年年纳贡。”简芷终于说了出来。
“当”的一声,碰着茉莉香粉的小宫女失了手,香粉如一片白色的雾霭,在我的脚边升起,扩散,空气中一时弥漫起茉莉的清香。
“奴婢该死!”小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没散开的雾霭,于是被风一激,更大的扩散开来。
“起来,慌什么!”我皱眉,没想到瓦剌的使臣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样一个节骨眼来了。
“我刚刚偷溜出来,睿思也溜了出来,幸好我们站在末班,不然这会也不能给你报信,你倒是快点拿个主意呀!”简芷见我坐着不动,又在另一个宫女新捧上的茉莉香粉盒中取了粉,均匀的敷脸时,急得跺起了脚。
原来是睿思同他一起溜了出来,我点头,难怪这么容易进了内宫“我在想,你急什么?”我说“还没用早膳吧,既然来了,吩咐人准备多一份,王大人在这里用饭。”后半句,我转而吩咐门口的书香。
“火烧眉毛了,你再不想办法,就要嫁去瓦剌了,还吃什么饭?”简芷几乎没跳起来,几步窜到我眼前“你想不出来,那咱们出去,这会他们也该下朝了,咱们一块想想。”
[正文:第五十五章(上)]
“你也说,这会该下朝了,父皇若是要答应婚事,想来,旨意也下了,我着急也照样要远嫁,既然这样,还不如吃饱点,听说塞外不比中原,到时候路途颠簸、水土不服,这会不积攒些力气,怕是支撑不过。”我挣脱开简芷的手,转头吩咐:“摆膳。”
“”简芷瞪大眼睛上下左右看了我几眼,就一屁股坐到了一边,看着太监宫女人来人往,各色小菜一字排开。我招呼他一起吃,他却只气呼呼的看着我,于是我也不理会他,水晶饺子是简芷最喜欢的,我故意一口起吃了两只,结果他居然毫无反应,据此推断,是真的很生气了。
放下筷子的时候,书馨已经跑回来了,正在门口徘徊“怎么说?”我示意他进来,刚刚简芷一开口,我已经暗示书馨出去打听情况了,这会他果然回说:“皇上原说不准,但是瓦剌时辰态度颇为强硬,最后只是说要再议。”
我点头,结果和我想的基本相同,和亲是自古以来,生在帝王家的女孩不能回避的问题,不过这也同国力有关,如今大明虽然盛世不再,不过国力还不是瓦剌这样一个小小的属国能够比较的,所以我倒不是十分担心。
“只是”书馨却迟疑着,似乎还要说什么。
“说吧,只是什么?”我问。
“只是,瓦剌使臣说,为表诚意,他们太子已经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不日就要进宫晋见皇上和公主,所以王公公说,如今情况不同,第三场比试最好还是暂缓,省得皇上失信于这些个举子乃至失信于天下。”书馨说着,一边偷偷看我的反应。
“是吗?”我冷笑“父皇现在也还是被那些文臣武将纠缠着了,他们一定都以为,把我往瓦剌一送,就能保住他们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一群混蛋!”我话音一落,简芷就一巴掌拍在了小桌子上“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保家卫国,瓦剌要敢犯我边境,咱们就打他们,就是战死沙场也是光彩的。难道让咱们堂堂中原男子,躲在女人身后苟且偷生不成?”
简芷的前一句话听着让人也很热血沸腾,但是后面的一句,我听着就有些别扭,不免白他一眼道“女人怎么了,这话不通得很。”
简芷也不接茬,只是腾的站起来,抬腿就往外走。
“干什么去?”我叫住他。
“去跟皇上请战,与其老受那些瓦剌人的窝囊气,不如干脆给我几千人马,我们冲出雁门关,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简芷说,气势昂昂。
“你如果不想我去和亲,那我建议你现在就出宫去,回家休息一下,准备第三场比试。”我说。
“你有办法?”简芷果然大喜,转头看我,见我点头,便转忧为喜,真的出宫回家去了。
“殿下,您有把握?”疏荷将一只白玉牡丹花簪在我的发上,有些忧虑的看着我。
“没有。”我笑着起身“走,咱们去偷偷听听,朝廷里的这些大臣们都说些什么。”
站在乾清宫雍肃殿外,我止住太监的通传,凑到窗口,下了早朝后,因为瓦剌求婚的事情,不少大臣没有离开,这会都聚集于此处,要向父皇痛陈利弊。
“公主和亲,自我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还望皇上三思。”
“瓦剌厉兵秣马,对我大明虎视眈眈,今年四月先有浙江、江西、湖广几地旱灾,五月山东闹蝗灾,七月黄河决口,河南、东昌几地受灾,就是这个月,也是先有福建逆贼邓茂七作乱,后有倭寇在海上而来,有进犯山东之意,如今,国库存粮数量锐减,几处用兵耗资良多,若是皇上拒绝了瓦剌和亲的请求,他们势必怀恨在心,若是在此之际用兵,后果怕难以设想,臣也恳请皇上三思呀!”
“臣以为,公主固然身份金贵,然而,国以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若是以公主下嫁,不但不会有天朝失颜面,相反的,更可以显示我天朝的风范,教化那些蛮夷,让他们永世臣服,此古有先例,唐太宗时就有文成公主下嫁吐蕃,今皇上割爱,势必也能创造一个如唐太宗一般的盛世,那实在是我大明万民的福祗呀,皇上!”
听着大臣们诚恳到快声泪俱下的谏言,我一时感慨极了,如果不是他们口口声声要牺牲一人,换天下太平的主角正好是我本人,我几乎要点头赞同了,多好的买卖,大明多此一女子不多,少此一女子不少,送到瓦剌却能换万代和平,怎么算,都实在是一笔再合算不过的买卖了。
“说的真是好极了,”我推开雍肃殿的大门,几步走进殿中,群臣没想到我会忽然闯进来,一时都愣了,自然,我也看清了方才阵阵有词的,正是工部郎中王祐。
王祐这人,我是知道的,擅长拍马,尤其是拍王振的马屁。
“本宫适才在外面,听了一番很有见地的话,正道是谁说出的,却不想是王大人呀,”我先向父皇请安,然后转身瞧着面前这一张雪白的面孔正退去慷慨激昂之色,转而在我的注视中渐渐发青。
[正文:第五十五章(下)]
“臣不敢!”王祐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想退回到其他大臣中间,却被我拦住了。
“王大人刚刚一番话让人茅塞顿开,还是站在这里的好,”我笑笑“多亏王大人提醒,本宫才想到,自汉以来,与匈奴也好、吐蕃也好,和亲的多半也不是真正的公主,像是王昭君,不过是宫中一名宫人罢了,本宫听说,王大人也有一位千金,今年年方二八,生得同大人一样,面孔白净,不如就送了她进宫来,本宫认她为义姐,等瓦剌太子一来,就让他带回去,如此,牺牲她一个人,保护了百姓不受战火荼毒,王大人也留忠义之名,不是两全齐美?”
王祐面白而无须,很多人都说他为了讨好王振,为了让自己不长胡子,所以自宫了,真假无从验证,不过他实在是只有一个女儿,平时宝贝得很,这下看他如何说嘴。
“臣惶恐,臣的女儿姿容平庸,字也不识,公主抬举,她实在受不起,还望公主收回成命。”王祐越发的面无人色,跪地不起。
“王大人怎么这么说自己的女儿?”我也不恼,转身看刚才力主我远嫁的大臣们“王大人的闺女说是上不了台面,那么各位大人呢?据本宫所知,各位家可都有适龄的千金,都是品貌端庄,知书识理的,本宫现在就叫人去各位府里,把适龄的都接了来,本宫就不信,要认个姐姐如此之难。”
“”一众大臣汗下如雨,不待我吩咐人去,已经纷纷说:“臣女已经许了人家”“臣女身体多病”“臣女刁蛮任性”
“许了人家可以退婚,体弱多病宫里有好大夫好药,刁蛮任性更好办,交给宫里女官调教几日,什么礼数就都知道了,”我冷笑“现在正是各位大人报效朝廷的好时机,何况选中了你们的女儿,是去瓦剌做太子妃的,将来还要做王后,种种好处,刚刚各位都列举了,不是吗?”
“皇上,臣仔细想了想,觉得我大明如今兵强马壮,何惧与瓦剌一战,他们言辞倨傲,求娶公主根本是痴人说梦,我泱泱大国,焉能受此屈辱。”一名大臣忽然转身向父皇下跪,话锋却转得飞快。
“臣也是这样想。”
“臣也是。”
片刻之后,刚刚乱哄哄的人群就散开了,我站在殿中,看着这些大臣的背影,倒是一个比一个敏捷,恨不得借一条腿,好快点自我的眼前消失一般。
“儿臣僭越了。”我跪下,跪在父皇面前“并不是儿臣贪图眼前的富贵荣华,不肯为父皇、为大明的江山社稷舍身,实在是瓦剌狼子野心,绝不是得一个儿臣就能放弃与咱们再争中原的野心,与其放任瓦剌坐大,不如在此时与鞑靼结盟,共击瓦剌,为大明后世子孙,永绝此祸患。”
父皇叹了口气,对我说:“宁儿,起来吧,无论如何,父皇绝不会送你去瓦剌,只是如今朝中情势你也看见了,文官贪利、武官胆怯,说到打仗,人人畏惧,我朝虽有兵,实则却少将,如何能与瓦剌一战呢?”
“父皇的意思是?”我一愣,如今朝廷多处用兵,每多败退,总是缺乏善于领兵的将才的缘故,所以我才建议看武科,选则德才兼备的人选,到边关带兵杀敌,只是被王振在中间一岔,明明是为边关选才的事情,在应考的举子心目中,却又变成了当驸马的捷径,圣旨原本是想掩瓦剌的耳目,结果,反而弄成如今的局面,一时,我也不知该如何劝父皇打消这个念头了。
“瓦剌要和亲,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不过有一年半载也好,到时候武状元的考试结束了,边关有了英勇善战的将军带领,别说他们未必敢贸然开战,就是开战,我们又何足惧哉?”父皇说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大破瓦剌军队的场景,嘴边淡淡的露出了笑容。
“只为一年半载?”我重复父皇刚刚的话,心却骤然凉了下来,只觉得身子摇晃,天地旋转,父皇说绝对不会送我去瓦剌,因为他知道这一战也只在一年半载就要开始了,所以他舍不得我去,但是,别人的孩子呢?别人家的女孩,就要遭受这样的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