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他都习惯当那个被信任和倚赖的对象。这可能和他的外貌有关。从小他就是同侪里最高大的“发育早的小孩长不高”这句话显然在他身上不适用。他高中时已经有一百八十公分,大学期间硬是又长了六公分。一八六的身高让他走到哪里都鹤立鸡群。
但高大的体魄不全然是让人们相信他的原因,还有那份根植在他身上的自信心,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信服。
这一点,也反应在女人身上。
蒋宇诚的女人缘一直很好。
为此,他其实感到很不解。他自认一点都不英俊,也没有丰厚的家底或年薪三千万之类的,可是女友一直没有断过。
他自己不知道的是,浓眉大眼的他或许谈不上帅哥,却极有型。八分之一的原住民血统给了他一张立体的五官,可是他的眼窝太深,瞳孔的颜色又特别黑,使他的眼神有着一股鹰隼的犀利,连罪大恶极的人被他盯久了都要不寒而栗。
他有一种属于阳刚男人特有的魅力,虽然绝对不英俊,却绝对的吸引人。
蒋宇诚看了下腕表,十一点四十七分了。
昨天他已经完成报到手续,今天是他上任的第一天。据派出所老警员给的路线图,往下再走十分钟会抵达一个叫“橘庄”的小村庄,他可以在那里吃午餐。
蒋宇诚从眺望点走回到小径上,辨明了方位,往橘庄的方向走。
“”他一个转身,一只他生平仅见的,最巨大的,最惊人的,最壮观的,最宏伟的、的他竟然不知道该如称呼这只──“鸡型巨兽”
看外形是鸡。应该是。可是它体型实在太壮观了,蒋宇诚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它是一只发育过度的公鸡,或是一只小型的鸵鸟。
但是那艳红的鸡冠和光鲜亮丽的羽毛,怎么看都像一只大公鸡,所以,应该真的是鸡。
这只“猛禽”目测有七、八十公分,是一般正常鸡的两倍大,不晓得是不是打了生长激素
蒋宇诚小心翼翼地站着不动。公鸡密切地注视他,眼神锐利,头偶尔微微偏一下,似乎在揣度这陌生人的身分。
蒋宇诚试探性地往右动一下,公鸡立刻转右;他再往左,公鸡也跟着往左,无论他怎么动,这只公鸡永远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蒋宇诚甚至敢发誓这只公鸡阴险的眯了一下眼,似乎在衡量向他进攻的胜算有多少。
他当然不会制服不了一只鸡,但是──
该死的!他不想上任第一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鸡打架!
最重要的是,这只鸡能长得这样鲜亮好看,必然是有主人的,而且主人一定很爱它,才能把它照顾得这么好。蒋宇诚对这宏伟壮观的动物生出了一股敬意,若非必要,他不想伤害它。
最后,他决定沟通是良策,于是他开口。
“借过。”
出乎他的意外,公鸡顿了一顿之后,竟然往路旁移了一小步。
它真的听得懂人话吗?
蒋宇诚衡量一下大公鸡让出来的那个宽度,还是离它危险的近。他的眼光重新回到大公鸡脸上,接着,他竟然有种荒谬的感觉,这只鸡彷佛在挑战他敢不敢过去。
“哼!”蒋宇诚决定不再跟一只鸡浪费时间。
他侧过身,小心从那只鸡的旁边走过去
很顺利。那鸡没有做出攻击行为,蒋宇诚不知是该松了口气,还是该觉得失望──他竟然真的隐隐盼望,这只神气的大公鸡会不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蒋宇诚摇摇头,继续往小径走下去。
走了几步,停住,回头。
“”屁股后头的大公鸡停下来,仰头和他对望。
不管它继续走。
走了一小段路,停住,再回头。
“”大公鸡停下来,继续和他对看。
“这不是一二三木头人,你知道吧?”他冷静地说。
大公鸡只是紧盯着他。
“你也不是一只看门狗。”
大公鸡监视他的心意毫不动摇。
“我为什么在深山野岭里,跟一只鸡在说话?”他对自己叹息。
这位连上头押十八道金牌下来都扛得住的硬汉,竟然被一只鸡搞到很挫折。
算了,他决定不再管这只鸡,自己大踏步往前走。
身后持续的窸窣声让蒋宇诚知道,那只鸡一直跟在后头。
虽然浓密的树荫遮蔽了烈日,林子里的温度依然显着的升高,蒋宇诚迈开长腿,转过最后一个弯坳。蓦地,矫健的步伐突兀地停了下来。
“梗、梗、梗、梗”
一位满头乱发的老人蹲在地上翻草堆,嘴里喃喃有词不知道在念什么。
蒋宇诚看看那只怪鸡,再看看那个怪老人。
好吧,接下来还有什么?
“老先生,你需要人帮忙吗?”基于人民保母的职责,他主动向那老人询问。
“梗梗梗──”老人背对他,继续在杂草丛里翻找着。
“老先生,你在找什么?”蒋宇诚再问一次。
他低沉浑厚的嗓音似乎惊扰了老人。怪老头终于站了起来,一看到他似乎有些吃惊,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眼中开始浮现狐疑之色。
啪啪啪,大公鸡突然拍拍翅膀,精神十足地朝老人冲过去。
“别动!”蒋宇诚怕这只鸡伤了老人,连忙去抓它的翅膀。
大公鸡闪电地往他的手啄过来,他连忙回手避开,就这么一来一往之间,鸡已经冲到老人身畔。
“咕咕!”老人叫了一声。
叫声一出,公鸡马上慢下速度,亲热地捱近,用鸡冠顶了一顶老人的手,老人随手拍拍公鸡的头。
蒋宇诚松了口气。原来他们两个是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