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此刻的寒月居正成为读书人的天地。
“唉!这个字怎么这么难写,是谁发明‘字’这个玩意儿?”这厢有人抱怨古人先贤的多事。
那厢又起“天呀!算盘珠子硬邦邦的,教人怎么拨嘛!”九进位是十要往前拨一粒,然后唉!又乱了。
然后打哈欠声起“做生意就做生意,哪来那么多的生意经,还不就是一个买一个卖嘛!”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她这个夫子多加一条——铁的纪律,所以铁鞭是少不了。
为什么呢?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是武艺高超的练家子,普通的木棍、木棒不够看,敲两下就断。对长年应战的身子,自然打不到痛神经,只好用铁鞭晃两下让人心生畏惧,身为夫子的她才有成就感。
看到别人在她面前痛苦的挣扎,龙云的心情会非常愉悦,心情一愉悦,就会暂忘他们的“笨拙”不过,此刻她实在受不了了。“雷非烈,你拿毛笔在扫地呀!南古风,算盘跟你有仇也用不着拆了它。东方威,周公的女儿正点吧!”
唯一逃过劫难的是西石岩和北莫残。根据她的说法是,西石岩人呆嘴笨,待在后面跑跑腿就行了。而北莫残本身识字,只要他脸一板,什么生意都谈得成,用不着再教育。
“云儿,有没有简单一点的,笔画不要那么多。”雷非烈觉得好累哦!小小一枝笔竟比剑还沉重。
“怪你爹娘不用心,为何不取个丁一二,好写又好记。”她只不过要他写自己的名字,又不是要他去打仗。
见满地笔墨不清的乌纸都快堆到他的腰际,龙云真是同情那堆被浪费的纸张,森林就是这样被消耗掉的。
他异想天开的说道:“不然我先学写你的名字。”龙云是两个字,雷非烈要三个字,怎么算都划算。
“很好——我先写一遍,你得照着写一百遍,没写完不得吃饭睡觉。”她的名字会比较好写吗?大笨蛋。
“啊——怎么弯弯曲曲笔画这么多,你是不是故意要整我?”雷非烈想不到她的名字比他的更难写。
“名字是父母取的,你说我会拿这个开玩笑吗?”踢到铁板喽!想取巧?门都没有。她暗忖着。
“可是”一百遍耶!他怎么受得了。
龙云俯在他耳边低语。“你若是在晚膳前写完我的名字一百遍,我会给你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他学她也压低声音问。
“一个吻。”这叫诱之以情。
“真的?”他忍不住嗓门一大,引起其他两人侧耳倾听。
她肯定的说:“真的。”只是有可能吗?他一上午才写了十遍雷非烈,揉掉的纸张费足以喂饱一个贫困的家庭,而龙云远比雷非烈难写,想在晚膳前写一百遍,那是痴人说梦——不可能。
“不后悔?”他再一次确认。女人的话不能轻信,尤其是她。
她没好气的翻翻白眼。“要不要我发个誓呀!”
“不用不用,我信你就是。”誓可不能乱发。若她反悔不认帐,他是不会让她“赖帐”的。
“我们也要一个吻当奖励,你不能厚此薄彼。”另外两人说。有好处的事,他们绝不会错过。
“去你的,我给的吻要不要?”雷非烈立刻护卫起自己的权利。
“老大,你不能这么自私,我们怎么会夺人所爱呢?”明哲保身是东方威的生存之道。
“聪明的作法。古风,你呢!最近密林的沼气”雷非烈的意思是要他考虑清楚下场
时不予我,南古风委屈的拨弄算盘珠子。“我玩算盘就可以了。”总不能去守充满沼气的密林吧!老大太卑鄙了,用寨主的身分压人。算了,他度量宽如海,不跟老大计较。
“很好。”雷非烈冷冽的臭脸一转,换了张温柔的笑颜。“云儿,你等着付代价吧!”为了一吻,他会拼命的。
“我是等着”她一鞭挥下去,差点打到他的手。“你在鬼画符呀!这是龙、那是云吗?不合格,重写。”以为扭七歪八的就是字吗?看得龙云直叹气。
“嗄?”他好不容易才写了一张。“云儿,不要太严肃嘛?反正都是字。”
“屎也是一个字,粪也是一个字,反正都是字,我就叫你雷屎粪好不好?”她看着他的鬼画符,那叫字吗?
“我唉——”歹命的大寨主,竟沦为粪屎之虫,他暗叹着。
龙云厉眼一扫。“你们不要偷笑,笑人者人恒笑之。东方威,我要你背的经济理论你背几行了?”
“快背完了,快背完了。”东方威心想,三十多张少说也有一万多字,怎么背?小时不学好,大了伤脑筋,十个字中有五个不认识他,有背等于没背。
“和雷非烈一样,你晚膳前没背十页,明天一早的庭院打扫就有劳你费心了。”她挥舞着手中铁鞭说道。
十页?不可能啦!“你不会真要我扫一座山吧!云姑不!云夫子。”铁鞭当前,他威武立屈。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行拂乱其所为,我是为你设想。”多伟大的夫子呀!龙云不禁要佩服起自己。
什么大任?什么心志?东方威听不懂,苦字他倒能体会。“我还要感谢你喽!”
“不用客套,此乃夫子份内之事。”手中执鞭的感觉是——痛快。“南古风,我的眼睛是不是花了?”她忽然发现一件“怪事。”
南古风心想,发生什么事?他可是规规矩矩的“好学生”没有偷笑,很认真的研究算盘。“云姑不!夫子,我没犯错吧!”
“要我怎么说才好呢!”她口气温和的停顿了一下,倏地眼神冷如寒冬的直射。“算盘还能倒着算?是你天分高还是我资质鲁钝?”
呀!拿反了?南古风汗颜的把算盘转个圈,难怪他老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怎么拨都不顺手。
龙云头痛的看着三位笨拙的学生,有些沮丧的想一人敲一下脑袋,看能不能开开窍。但原则上说来,他们算是可取了,一向习惯拿刀拿剑的大汉子,要他们像个闺女,安安静静的学写字,实在不是件易事。为此,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时放他们一马。
但是,当她拿起寨里的帐本,准备细算这些年的盈余及珠宝布匹存量,好打算以多少资金为底,打开生意之门时,她头就更痛了。
这么些圈圈叉叉又点点的到底是啥意?三角形又代表什么?一直线是什么玩意?这是帐本还是画册。
“咳咳”她重重的咳了数声,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向她。“对不起,请问帐本是谁负责的?”
当她用轻软语调说话时,三人立刻正襟危坐,你看我、我看你的不敢发言。因为这是她发大怒的前兆。依照相处多日的观察,龙云的语气越轻柔,表示她的火气越大,该死的人就越多。
“说——”短又重的“说”字,令三人心弹了一下。
“我们共同负责的。”东方威胆寒的承认,心想万一惹毛她,又下奇怪的毒怎么办?
“有一套!麻烦你们解释一下,圈圈叉叉是什么意思?”她要是看得懂,母鸡都可以犁田了。
“圈圈是珠宝,叉叉是数量。”南古风瞄了一眼说。
“哇!了解。那后面的点点呢?”龙云问道。
“那是珠宝大约的价格。”
“以什么为单位?黄金还是银两?”
“银两。”
“不错不错,有概念。三角形呢?”她心想,不知道是银两嘛!
东方威不好意思的说。“那是金块啦!本来想画方形,后来想想三角形比较好画。”那是前年抢夺一队标车所得,怕忘了数目,就用三角形代替。
“好聪明呀!懒人法用得好。一直线又是什么意思?”她看向左顾又盼的雷非烈。
他也很干脆的说:“布匹。”反正都得挨骂。
“太好了,你们真有创意,我佩服到五体投地都不能表达我内——心——的愤——怒——”真是一群猪呀!龙云暗骂道。
“云儿,别动怒。你知道我们都是一群不识字的粗人,只能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记帐。”雷非烈解释道。
“对啦!云夫子,其他山寨的土匪还没帐本呢!全都有多少用多少。”南古风认为这点,霸风寨可强多了。
“古风说的正是我心坎话,云姑夫子,你就委屈一点,屈就我们这群没知识的粗人。”东方威求情着。
“云儿——”
“夫子——”
三道恳求真诚的目光,软化了她的冰心。她实在不该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他们,谁听过土匪会把抢来的财物,明白的记在帐上,若不是他们有心改过,为未来留下一条路,何必辛苦的写写画画?她想到他们连笔都握不稳,趴在桌上东勾西涂的窘状,不禁莞然。
“好吧!算我倒楣忘了拜佛祖,才会碰上你们这群讨债鬼。”她认裁了。
这堆乱七八糟的帐本,得花上一段时间才整理得完,龙云摇摇叹息,她真是上辈子欠他们的死人债。
雷非烈偷偷瞧她无奈的表情,一缕柔情从心底深处浮起,温暖他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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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明月高挂夜空,四周是一片静谧,连蛙鸣虫叫声都停止,宛如都沉浸在睡梦中。
屋内的***明灭闪烁,灯下的人振笔急挥,纸张飞扬,几乎将他淹没。握笑的手有些颤抖不稳,手指因长时间握笑而僵硬微肿,手臂酸涩不堪,无法伸直的弯着肘。
画下最后一点时,他吐了口大气放松身子,没来得及喘息,就拿着写着一百遍的名字,往隔壁主房行去。
“终于写完了。”他敲敲龙云的房门,满心欢愉的等着“领赏。”
寨中没什么消遣,龙云正在调配一种新的毒葯,算好的份量因敲门声而偏了一下,毁掉她忙了一晚上的成果,她面色不悦的去开房门。
“最好有一个令我心服的理由,否则你就等着当我的试葯童。”她的脾气正蓄势待发。
“我写完了。”雷非烈献宝似的把一堆写得丑不拉叽的纸张平放在她面前。
“什么写”蓦然她眼睛张大。“你是说你写到现在?”
“是呀?我写了一百遍龙云,连晚膳都没吃,不信你数数看。”他怕算错,还十张一堆的摆好。
她现在的表情简直可用张目结舌来形容。“你你不累吗?”
“不累不累,只要想到能一亲芳泽,浑身劲都上来了。”不累才怪!他快累塌了。
她被他的傻劲打败。“你这是愚勇,明天会酸死你。”他真是蠢毙了,有必要为了一个吻拼命吗?
“无所谓,现在我可以讨报偿了吧!”等了好久,他想念她的芳唇。
龙云重重吐了口气。“先把纸搁下,我去倒杯水给你润润喉。”她想他一定连水也没有喝。
“不用了,我喝你的口水就好了。”他觉得那比甘泉更甜美。“哎哟——”
“怎么了?”她才想骂骂他,就听到他的轻唉声。“手肘甩着干什么?”
“写太久了,右手有点硬,不太灵活。”好痛,他刚才没感觉到痛楚呀!
龙云执起他的手,动容的揉搓他僵直的手指,活络他手臂的经路。她心里的一角冰壁被硬生生的敲了个大洞。
“笨蛋、笨蛋、大笨蛋,你不会量力而为呀!万一手废掉了,你拿什么吃饭,笨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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