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涓又沉默了。卓伶说的没错,无论她给自己设置多少安全关卡,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了爱情,怎么也挣脱不了。
“他知道吗?”卓伶又问,心里倒在祈祷那家伙最好还被蒙在鼓里,这样她才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丽涓无助地摇摇头,她对这段恋情不抱任何信心,根本没有让他知道的必要。
卓伶小心地藏起坏心的贼笑,故作不悦的说:“为什么不告诉他?”
“告诉他有用吗?他只会得意又多一个仰慕者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满足他的虚荣心罢了,我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像他那样不羁的人是不会珍惜别人的感情的,开心的永远只有自己的享乐。她不想成为他的玩伴之一,也不要再让人践踏真心。
“你放弃了?!在一切都未确定前就举白旗投降,太窝囊了吧!还是你又想无声无息地守在他身边,等着他浪子回头?尹丽涓,你的时间未免也太多了吧?”卓伶忍不住讪笑,已经吃过一次苦头了,她还执迷不悟吗?
见气氛越来越不对劲,立绣不得不出面打圆场。
“我们先冷静下来听丽涓怎么说,毕竟感情是自己的事,我们再着急也没用呀。”
“好啊,我倒想知道老是龟缩的尹丽涓会有什么进步。”卓伶咽下火气退到丽涓对面,把她每个细微的波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丽涓不耐地闪躲她扰人的注视,口气直冲的说:“我的事不要你管!”
“上次就是因为我们没插手你跟陈嗣棋的事,所以才会拖过整个青春期又不得善终。现在你还有多少年可以浪费?多少颗心可以被摔碎?偶尔让人帮忙有这么困难吗?别人的意见就这么不堪入耳吗?”卓伶情绪激动的说,就连旁边的立绣也跟着点头。
丽涓的个性很直,一旦她认定的事就不轻易改变,可是爱情太曲折了,依她的思考模式,一定会直直地闯进牛角尖,死待在那里不肯走。如果她们不推她一把、指点她方向,她永远不会有圆满归宿的时候。
丽涓还是不说话,卓伶更急了。
“你这样子跟以前的丽涓有什么差别?就算是外表变了,强迫自己开朗,你的本质依旧阴沉得令人不敢领教!一样不敢爱,一样自卑,如果你连最基本的感情都不去争取,对其它事物会积极吗?幸福就会来临吗?你别异想天开了。”
丽涓像是被雷劈到,怪异地盯着卓伶。
她不想让自己的人生毁在退缩的个性里,她渴望光亮的未来。
见丽涓有所动摇,卓伶加把劲的说:“不要再迟疑了,速战速决对大家都好。不然这样吧!为了鼓励你,我决定大放送。还记得我们用结婚当筹码的赌约吗?当时我说谁先结婚谁就赢了,可是依目前的情况看来,我是稳操胜算,不想以后你赖帐说我胜之不武,你也需要刺激,我给你特别优待,只要你能在两年内有个感情稳定的男友,甚至结婚,无论我嫁人与否都算你赢。你别跟我讨价还价,计较我太瞧不起人,我这样做只是要鼓励你勇敢面对爱情,你年纪不小,没机会再虚度生命了。”
丽涓慢慢移开视线看往立绣,见她也是满面担忧,渐渐软化了脸上的隔离。
“给我时间想想,我保证绝对会在你出国前解决这件事。”
“你别说得一副很公事化的样子,这是粉红色的爱情故事耶!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杀风景?”看她一脸坚决,活像是要上战场杀敌似的,让卓伶很不能忍受。
“你要答应我们,无论做什么决定一定要让我们知道,虽然没有助益,但我们能给你心灵上的支持,你不是孤单无援的。”
立绣软软的语调教人好生感动,但卓伶打的却是另一个算盘,她马上答腔道:“没错,你动作前一定要先通知我,等我确定不会有损失后才准许你行动。”
同样一段话从卓伶口中说出,丽涓却感受不到温暖,倒是有一股寒意渐渐从脚底窜上。
苦思一天一夜,后丽涓决定当面跟展翼说清楚。
要彻底成为崭新的尹丽涓,就必须突破自卑的藩篱。
她不奢望展翼回应她的感情,但搁在心里就无法割舍,时时挂念就无法洒脱。她要为自己而活,不愿被其他人拖住步伐,即使伤心是必然的,但有个结果,要遗忘也比较容易。
下班前,她跟立绣说了自己的决定,立绣居然乐观的告诉她或许事情并没有想像中的悲惨。打电话通知卓伶,她也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甚至神秘兮兮地祝她好运,让她除了告白的紧张与预计的心碎外,还多了浓浓的不安。
在暗处似乎有她不知道的诡计悄悄进行着,而她就是被指定的受害者。
烦闷地甩甩头,不想理太遥远的事,突破眼前这扇门才是她此刻的任务。
深呼吸几次,做足心理准备后,她按下了电铃;在等待间,她的心跳次数激增,呼吸短促,大脑反而得不到充足的氧气,整个人陷入昏厥边缘,却等不到有人来解除她窒息的危机。
撑过两分钟后,丽涓没有力气再按一次电铃,腿软地摊坐在门前,努力维持生命迹象。
她好不容易全部提领出累积二十多年的勇气,要在今天买回新的人生,他居然不在家!这叫她该怎么办?决心不是随时都可以收放自如的,错过这一次,她不晓得下一次破釜沉舟的决心会在几年后出现?这叫她回去怎么跟姊妹们交代呀?
沮丧地将头深埋进弓起来的膝盖间,她完全迷失方向了,有谁能告诉她下一步该怎么走?
“你怎么了?”
一声担心的呼唤召回了丽涓游离的神思,她幽幽地看着那个高大的人影慢慢朝她靠近,在她面前蹲下,接着大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发,鼻一酸,眼泪竟不由自主地滴了下来。
第一次看到她哭,倒令经验丰富的展翼也慌了手脚,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见过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陪伴过她伤心欲绝的一刻,但那些时候她没掉过一滴泪,现在怎么会坐在他家门口哭了起来呢?
丽涓眼泪越掉越凶,袖子已经不够擦了,干脆扑进他怀里用他高级的衬衫接她百年难得一见的泪水。
展翼没空心疼衣服,只能搂着她一起坐在自家门口前伤脑筋。几分钟后,她的呜咽声渐歇,他来不及弄清情况就被丽涓一把推开,愕然地看着她用一双凶恶的眼睛瞪他。要不是胸前那片潮湿提醒他,他恐怕会以为刚刚那个哭得可怜兮兮的丽涓只是他眼花时的海市蜃楼。
“我来告诉你一件事。”她用力抹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痕,神色肃然,全身上下只剩那对红肿的眼皮看得出哭过的痕迹。
展翼不禁啧啧称奇,她变脸的速度可真惊人!前一刻还哭得柔肠寸断,这一刻就板着一副讨债的嘴脸来寻仇。
他苦笑地摇摇头,爱上这样的女子也算是种自我挑战吧?
“能请你先解释清楚昨晚在餐厅发生的事,以及今天你哭倒在我家门前的原因吗?总不能让我被你吃豆腐吃得不明不白吧?”
昨晚她那一吻真是后劲无穷,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碰,却让他失神了一整天,纯情得连他都认不出那是自己了。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尝起来还挺新鲜的嘛!
“你真正在意的应该是约会被破坏,尝不到甜头吧?”一提及昨天的事,她很不是滋味,口气愈加强悍。
展翼闻到一丝酸味,稍稍满足了被她忽视已久的男性虚荣。
他愉悦略带轻佻的说:“甜头我早就尝到了。”
眼角有意无意地瞟向丽涓的唇,惹得她浑身不自在,恼羞成怒的低吼:
“你真的是头色猪耶!脑袋里除了装调戏女人的垃圾外什么都没有!伤口还没完全复原就急着找人约会,对你来说兽欲比生命重要吗?”她上辈子一定是个无恶不作的大烂人,不然今生不会有这种报应。
爱上杜展翼,简直是跳入火坑、永生的梦魇!
他却笑得更得意了。“你是在吃醋吗?你表达关心的方式很可爱。”圈过她的肩膀将她拉近,他再也忍不住地埋在她的颈间窃笑。
丽涓呆了一会儿后,极度不悦地扯开他贴近的身躯,目光冰寒地刺向那张俊脸,一口气喊出心底的话:
“对,我就是吃醋!我居然会喜欢你这个嘻皮笑脸、没有操守、毫不可靠又桃花氾滥的烂男人!我实在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爱上的人不是同性恋就是花花公子,天底下还有像我一样倒楣的人吗?我完了,我的人生就毁在你手中了”她越说越小声,头也越垂越低,整个人又缩回膝盖里去。
听到这样的告白,展翼实在高兴不起来,她到底是来打击他还是来谈恋爱的?把他眨得这么低,还装成受害者的样子,到底是谁倒楣才会爱上她这种人啊?
手臂又环上她的腰间,打算说些话安慰她,告诉她其实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但嘴才一张开,她忽然不预警的抬起头来,一脸坚强的切断他所有的话。
“你不用说甜言蜜语安慰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早说过我是个识相的人,不会自讨没趣,所以你不必勉强自己跟我交往。告诉你我的心情是因为我想作个了断,不愿拖着感情,让悲剧一再重演。从今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你继续你荒唐yin乱的生活,我过我平淡乏味的人生。不过,以朋友的立场,我劝你一句,要洁身自爱,不然年华老去,生理机能下降,可怜的还是自己。”她语重心长的说完该说的话,站起来拍落身上的灰尘,小心地藏起不舍的表情,笑着跟他说再见。
展翼现在可恨透朋友这个词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做?!将他的心哄得好甜好热,再用朋友这块大冰块砸得他又麻又痛。她可以倾注自己的感情,为什么不留点时间听听他的呢?
愠怒地将她拉回自己怀里,展翼语气难得强硬的朝她耳朵吼道:“你当我是什么?!靶情垃圾桶吗?只准你发泄情绪,不许我回嘴吗?谁说我勉强了?谁说我们是朋友了?走,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我不是只滥情的猪!”
丽涓的手被他拉得死紧,挣脱不了,只能任他拖着走,连呼吸都不敢造次。
他生气的样子好可怕,像是沉寂许久的火山突然爆发,释放出惊人的能量,连她的气势都压不过他。
由此看来,还是嘻皮笑脸的杜展翼顺眼。
被他一路拖到楼下大门口,丽涓忍不住心里的疑惑,小声地问向面前的喷气火车头:“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买戒指!”
“为什么?”她不懂,本来谈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拉她去买戒指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转过头给了她一个阴冷的笑容,看得她一阵轻颤。
他那扭曲的嘴脸活像是出卖人的恶魔,让她充满不安。
她可不想失恋还要被人陷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