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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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霆看也不看，自顾自地接过一个脸上带血的小流氓递上的烟，冷冷地哼了一声："你终于来了啊？我还以为要八人大轿来抬呢。"

    路的尽头响起响亮的扑通声，一个相貌凶恶的男人连滚带爬地奔向陆霆，口里还含糊不清地嚷着："虎虎哥虎哥你来了啊！"

    陆霆摇摇头，弹弹烟灰，"阿浩啊，我有这么可怕吗？"

    "虎哥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啊？"阿浩一面发抖一面狠狠地瞪向自己的手下们，"是他们又把虎哥得罪了？"

    "没有什么，我只是想让他们叫你来，把我的车子还我。"陆霆又摇头，自己又不是凶神恶煞，好夕长得也不差，为什么阿浩每次见了他都是一副吓得半死的样子？

    "车子？哦，车子，我马上就叫他们开来就是。"

    "你的腿别抖了，上次你手下把我打得受了伤我也没有怎么样是不是？"唉，好久没有当老大，感觉还真是怀念。

    "虎哥求你饶了我吧！"阿浩一下子又跪下了，脸色发青口唇发白，上次他的手下们有眼不识泰山想抢虎哥的车，被打得几乎看不出人形，这一次虎哥会不会又

    "我没道上说的那么喜怒无常。"皱皱眉，陆霆又吸一口烟，上次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其实他也只是轻轻教训了一下，就把他们吓成这样了？唉，不过如果不是发现了那个小魔女，这些人或许会连见他一面都不敢吧。

    "是是"阿浩呆在一边不敢吭声，直到手下人把陆霆的车子开来。

    "好了，你可以走了。"陆霆挥挥手，将烟头丢在脚下踩熄，却看见阿浩还在发呆，"怎么了？"

    "虎哥今天心情不大好，要不要找"讨好总没错。

    &quot不用，有上次那个就够了。"现在除了洛紫冉，再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激起他心中的那种感觉了。

    "虎哥她让你不是很满意吧？"人说察言观色，看虎哥郁闷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问题了。

    陆霆用冷漠的眼神盯住这个笨头笨脑不知轻重的家伙，稍后，巷子里又是惨叫声，然后一辆跑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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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翻一个身。

    "唉——"再翻一个身。

    "唉！讨厌！"洛紫冉猛地从床上坐起，恼怒地捶了捶枕头，睡不着，怎么也睡不着，陆霆那个笨蛋现在是不是被整得很惨？但她理他干吗？他只是一个房客！房客！最多也就是不用交房租的那种！她刚刚不是还在和他吵架嘛，她理他干吗？

    那个白痴猪头蠢货！他明明是失忆的人，怎么让她可以有安全感？他还这样-再相逼！他知不知道她也很为难啊？她真的觉得自己头大，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喜欢上这种讨厌的家伙？没错！她喜欢上他了！怎么办？

    洛紫冉又倒回床上，侧耳细听，客厅里静悄悄的，他没有回来，她又烦躁起来，这半个月，她已经习惯了客厅里有他的声音，习惯了他早晨唤她起床，习惯了他做的饭菜，习惯了被他照顾享受他的温暖。可是现在呢？外面静得让她有些害怕。

    他知道她喜欢的是俞慕凡了，可那又如何？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她莫明其妙地被他扯住了心。而他的心呢？真的如他所说的一样吗？他忘记了秦雨霏，忘记了那个他一直深深爱慕的人，那有一天他会不会又忘记她？不是常有什么失忆后记起来就忘记失忆期间发生的事情的故事吗？

    忍不住起身坐到客厅里，昏暗的灯光从窗处透进，她看着他所睡过的沙发发愣，这是半个月来他第一次晚上不睡这里吧？而再过半个月，他也就永远不会睡在这里了。

    故意忽视掉心中的痛，她轻轻靠上沙发，还能隐约闻到他的气息，可是，这个笨蛋为什么连个电话也不打回来？他那么生气吗？但她真的很害怕啊，如果他再一次受伤，或许她真的没有办法像上次面对俞慕凡和秦雨霏的婚礼那样冷静了。

    "陆霆你这个大笨蛋！"

    狠狠地踹了踹沙发，洛紫冉将脸藏在手里，夜很静，在这样的时间里，她的脑子里不停地浮现出陆霆的样子，甚至还轻轻抚着唇微笑。

    "洛紫冉，你花痴啊！他还失忆，他这几年的经历你也不曾知道，你怎么就这样喜欢上他了呢？"

    回过神来，她狠狠地批评自己，想要把真心冉一次埋藏，却发现不管怎么想，自己满脑子里还是两个字——陆霆。

    "他今晚不回来了吗？那他要睡哪里？"一阵微风吹来，却带起一股寒气，她缩起肩，把自己蜷在沙发的角落里，喃喃自语，"金子不会收留他的，就算收留，陆霆也肯定不敢住，那个恶女呀"

    既然这样，他要住哪里？她应该去接他叫？洛紫冉站起身，换上外出服，却又犹豫了。去找他吗？又要对他说什么呢？他忘记了秦雨霏，却可以在接吻的时候念叨秦雨霏的名字，会不会今后和她更进一步的时候，他又一次念着秦雨霏的名字呢？

    还是算了吧！她坐回沙发上，伸手拨打容城家中的电话，却依然是同样的录音电话。她苦涩地一笑，是天意吗？故意让她和他继续纠缠，直到她心力交瘁的那天为止吗？才半个月啊，她已经满眼都是他，再半个月会怎么样？

    "他不会有事吧？不会又倒在街头吧？"她闭上眼，继续自言自语，"可万一他又遇到歹徒呢？万一他又被打伤失忆了呢？万一他再也记不起我了呢？"

    记不得？她猛地睁开眼，他真的会有忘记她的一天吗？泄气地咬咬唇，她又蜷作一团。忘了就算了，她还少个包袱不是吗？可心痛的感觉，为什么会这么明显？她想按下心中的不安，可恐慌感却越来越大，直到逼得她不得不承认：她在害怕，非常害怕，害怕他忘记自己，害怕他再也不回来这间小小的房子里！

    "陆霆！你这个白痴死哪去了！就算死了也得把衣服扒下来让我卖二手嘛！"她口里强硬地嚷嚷着，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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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城东南区一处高档住宅小区里，一套带屋顶花园的别墅亮着光，夜很深了，房子的主人却睡不着。

    陆霆躺在自己的沙发上，半个月没有住人，这里已经到处是灰，电话留言机的指示灯一闪一闪，可他却没有心情去听。想想也好笑，刚刚进来时，保安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说："先生你好久没有回来了啊！"

    半个月了吗？他捶捶头，微微的昏眩让他不适。不知不觉，他已经欺骗了她半个月了吗？

    是的，他没有失忆，一切的故事只不过是因为那天看到她，一时兴起，和阿浩的手下们演了一场戏。她这个小魔女会怎么对待一个晕倒路边的人？想起那天的事情，他微微笑了下，为求逼真，他让那些被他打得变形的混混们反过来打伤他，然后开走他的车，那种一身是伤的可怜样子，大概会让所有认识他的道上的人惊叹吧！

    "丫头，你用手挖，伤口会很痛哎。"他抬起自己的手，上面有着许多没有消退的疤，她还真是越来越暴力了，那天他就很想对她这么说了。可是，这句话会说得出口吗？

    本意只是想逗逗她，看看她的反应，可是当一接触到她的双眼，不由自主地，他就装出了一副失忆的样子，然后，一个谎话需要更多的谎话来弥补。

    按下电话录音接听键，狄若的声音传来："喂，阿虎，你真有一手啊！居然这样欺骗小洛，别被发现了啊！否则唉，我先帮你准备点儿药吧！"

    "陆霆，小冉现在怎么样了？你怎么突然要我们出去玩啊？你怎么还不打电话与我联络？"俞慕凡的声音带着笑，仿佛玩得非常开心。

    "喂，听说你在玩，可别忘记我们的赌约哦！"狄非戏谑的声音刺进大脑。

    陆霆抚抚头，狄非这只狐狸，又在提醒他了，没有想到世界这么小，他老婆居然和冉冉也是认识的，他的谎言没有他们或许真的不容易编圆，可有了他们，泄密的机会也越来越大。

    "冉冉"他叹口气，如果她知道了他在骗她，会怎么面对呢？生气？邪笑？或者是直接把他扁一顿然后从此不见？最后一个或许更有可能。想想她自俞慕凡婚礼的第二天就离开容城至今不回，这么坚决的女孩子，会原谅他吗？

    更何况，他也并没有告诉她他认识狄非，也没有告诉她关于那个赌约的事情。他是否应该继续扮演"失忆的陆霆"呢？她会不会就此从他的生命里消失？心痛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应该怎么做呢？

    越来越混乩的感觉淹没了他，抚着头，他实在想不出好的办法，他只知道，如果洛紫冉走出他故意布置的迷局，他的真心将再不会被她承认。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夜风带来一股湿润的气息，雨滴轻轻落下，打得玻璃轻响，他愣了愣，下雨了？那个丫头会不会又踢被子？会不会又感冒了？他是不是应该回去找她呢？

    可是，她要是还在生气呢？她会不会觉得他逼她逼得太紧？陆霆起身，又坐下，再站起，终于一咬牙，他打开门冲向了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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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针指向了五点，可是那个人还没有回来。他是不想回来吗？还是根本忘记了要回这里？他会不会盯着他手里的钥匙发呆，提出诸如"这是哪的钥匙"的傻问题？

    鼻子在发酸，虽然知道这-切只是自己的想象，但心口的痛楚还是阵阵传来。洛紫冉缩缩肩，夜晚的风很寒，她却不想去加一件衣服，就任凭自己身上的热气在一点点地消散，消散，直到心和身体都疲惫不堪。

    她的心隐隐地发着慌，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正能够面对他的离开。几年前她可以狠下心，提着行李一个人坚强地独自在瑞城闯荡，可是现在呢？

    她的心已经沦陷了啊！

    人家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要独自抵抗这种孤独的痛楚，她真的可以放任他离开而自己一个人缩在暗处独自哭泣吗？她做不到啊，她现在担心着，害怕着，甚至为即将到来的分离而恐惧着。

    这个陆霆啊，搅乱了她的心境。原本以为暂时不会再爱上别人，原本以为不会经历那种让人起伏担忧的感情，可因为他，她又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瑞城的夜是混乱的，她应该去找他吗？或者，他正玩得不亦乐乎根本不想回来呢？可是心好痛，她好累，陆霆你这只猪，你倒底死在哪儿了？

    她去找他吧，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瑞城的黑夜。可是，她为什么要去找他？找到他，那又算是什么？她接受他了？她爱上他了？她真的有能力去承受这样一份迷乱的感情吗？

    终于站起身走到门口，手伸向门把，又有些不安地缩回，这，到底算什么呢？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可以放得下他了吧？那么就勇敢一些，认真地去面对好了。深吸口气，她决定开门。

    门把转动着，门外也同时响动着钥匙开门的声音，地愣住，看着门打开，那个该死的男人就站在门口，温和地笑着。

    "我本来怕你已经睡下，所以就想自己开门进来，没想到，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是他吗？是他吗？雾气模糊了视线，她咬住唇，那个人还记得她吗？还能对她微笑吗？没错，没错，陆霆回来了，她一直在等着的这个人回来了！她想扑上去，却又别扭地转开头，沙哑的声音带着假装的冷漠："我才不和鬼有什么灵犀。"

    她转身想逃开，却被一把抱住，那个熟悉的声音用温柔的语气在她耳边说："冉冉。我爱你，原谅我。"

    我爱你。这三个字具有多大的魔力！她像被融化了，定定地站在那里，抬起头，看见的是他满眼的真挚情意，可以信任吗？她抿抿唇，眼泪像断线的珠了一样掉下，她轻轻地捧起他的脸，"原谅你什么？"

    "原谅我，因为爱你，所以伤了你。"

    爱和伤害永远是并肩而行，这个笨蛋，难道会不明白吗？紫冉的泪掉得更凶，她把头埋在他怀里，吸取着他的温暖和那舒适的气味。

    陆霆有点儿慌乱了，扶住她的肩，认真地看着她，"不愿意原谅我？"或许，她真的不会原谅他，不会原谅他的欺骗。

    她的唇边带起一抹淡淡的笑，深深地看着他，半晌，她的唇迎了上去，在他的唇畔吐出她的回答："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