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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神兵及其家眷被他追得四处逃窜。
“主人在断魂崖顶。”孟轩出声拯救无辜的众人,或许他能解开主人的心结。
他身形一闪,消失在众人面前,不多时已来到断魂崖。
荀御火立于断魂崖边,阵阵寒风袭来,拂动她雪白的长袍,她像个即将乘风而去的仙人,遗世而独立。
“不!”冷攸以为她要跳崖自尽,一鼓作气冲上前抱住她。
她察觉背后袭来一股强大的气流,下意识侧身闪躲,避开他的手。
他一时之间煞身不及摔下悬崖,幸好眼明手快,及时抓住崖边突出的石头。
“冷攸?”她伸出援手助他一臂之力,把他拉了上来。
“你没事吧?”他紧张地察看她的身体,确定她毫发无伤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这句话应该由我问你吧!出了什么大事让你跑得这么急?”
“我还说呢!你刚才那副模样就像要跳崖自尽一样,为了我的军事情报,我当然要救你 !嘿嘿!你不用太感激我,要谢就谢广寒国的国君,是他派你出兵攻打百花国,我才勉为其难地救你。”他高傲地抬起下巴,像是目中无人的样子。
他关心她、在乎她,所以舍身救她,却死要面子宣称为了军事情报而救她,她对他的行为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怎么会来这里?”每年除夕她都会到此地追思逝去的父亲,遥想远方的母亲,今年也不例外,不过他的意外降临在她冰寒的心上添了些许暖意。
“我是特地我吃饱喝足,到这里来散步帮助消化。”他硬生生地改口。
“呵倘若易时易地而处,或许我会和你成亲。”这可爱的男人呵!
“喂!喂!你你别想打打我的主意,你自己说过的,你要等到我爱上你的时候才碰我,你不能自毁前言!”他摆出随时可以和她比武过招的姿势。
“爱?什么是爱?”她喃喃低语。她见过许多男人以爱为名要求女人为他们牺牲奉献,受尽屈辱,而他们达到目的之后,却将她们弃如敝屐,不屑一顾,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她宁可不要。
“哈什么是爱?爱就是”他的表情活像是她问了个蠢问题。
“嗯?”她很好奇他对爱的定义。
“就是”他的眼睛慢慢瞪圆、瞪大,嘴唇和俊颜变成惨白的色泽,嘴巴张得大大的,像见鬼似地瞪着她。
她皱起眉,她只是三天三夜没休息,脸色不至于惨白到吓死人的地步吧!
“不!不可能”他捂住自己的脸。自己是个男人,他不可能爱上他的,不可能!不可能认了吧!冷攸,想想你近日的所作所为,你已经爱上他了!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要他放弃挣扎。
荀御火在他身旁护着他,预防他失足跌落崖底。
不对!如果他爱上了他,就不会一心想置他于死地,所以他并没有爱上他,之前的作为只证明他天性善良,有侠士之风。“哈”他对于结论感到乐不可支。
“你没事吧?”他受了什么刺激?她不解地望着他。
“没事,没事。”他惊觉自己的失态“对了,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一点都不喜欢他方才那孤独无助的模样,像是随时会乘风而去,永远离开他。
她抿紧嘴唇,遥望天际。
又来了!他老是喜欢故作坚强,拒绝敞开心门,接受别人的帮助。他气恼地搂紧她的腰。
她不动也不言语,安详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沉思。
此行是否真能带回娘亲?她对自己指挥作战的本领很有信心,然而随着出征的日子一天天地接近,她心中的恐慌就愈来愈大,仿佛有什么灾难正在等着她,直觉告诉她征伐百花国会为她带来不幸,但是她能就此放弃吗?不!她不能,她等了十五年,哦!不对,除夕夜已过,是十六年,就是在等待这一刻,她岂能轻言放弃?纵然是死都不能改变她的决心。死也许等在前方的就是——死!
“你在想什么?”他揉揉她轻柔的发丝。
“我在想等我死了以后,有多少人会为我哀悼,有多少人会拊掌称幸。”
“不准想!”凛冽的寒意自他脚底窜起,不安的感觉在他心底渐渐扩大。
“人生自古谁无死,或许这回征战百花国,我将亡于敌军之手”
“我不准!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你!”他扳过她的身子,向她宣告他的决心。
“谢谢你的承诺。”过于冷静是好还是坏?在他这么动人的宣告下,她想到的是他必须为了百花国与她为敌,这席话只是他一时冲动下的承诺,作不得真。
他是认真的!这男人究竟懂不懂?他极端厌恶荀御火对他的敷衍。
“今日我为火将军,众人为我出生入死,明日我沦为平民,百姓将如何待我?”她救出母亲之后,就会放弃将军的封号,陪母亲过着平凡人的生活
“荀御火,无论你是何等身份,变成什么模样,我冷攸今生今世誓死保护你,不离不弃!”他在两人的心湖上投下一颗巨大的石头,涟漪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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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御火除了过年过节会去探望火神兵的家眷之外,平常很少踏足荀府,今天为何约他去荀府?冷攸纳闷地看着帖子。上面不但没说明请他去的原因,而且末了还附注一句“阁下可到也可不到”真没诚意!他应该把帖子扔到一旁置之不理的,可是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在他那么激烈的告白之后哦!好吧!他承认那是鬼迷心窍的一时冲动,他至今仍搞不懂自己的心态,但是他也不能连续数日对他不闻不问,然后送一张这样的帖子给他啊!
哼!他倒要去看看他有什么充分的理由说他可到也可不到,目前的首要之务是先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免得其他列席的人看到他的衣着,以“妇容不佳”为借口帮荀御火说话。
荀府的大厅中,荀御火坐在主位上,客位则是焦韶光、谷悠笛及孟轩。
冷攸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外,想先偷瞧一眼筵席上的情况。
“你来晚了,喝杯酒暖暖身。”她朝窗外射出手中的酒杯。
被发现了!为了名正言顺地娶进小妾,荀御火肯定会借机让他难堪。
他使出五成内力接过酒杯,不料酒杯上只带了她的一成力量,酒杯承受不住他的强大内劲,在他手中裂成数片,醇酒沿着他的巨掌往下滴。
“过来坐。”她唤他,看来他的火气不小,大概是为了“阁下可到可不到”那句话发火吧!她就知道只要附上那句话,他就一定会到。
谷悠笛看着毫无大家闺秀风范的玉儿,放眼整个火神兵营,除了三弟以外,她是第一个能藏身不被他发现的人。
焦韶光和冷攸不打不相识,对他的本领早已心悦诚服。
倘若她不是火儿的侍妾,他一定娶她入门。
孟轩负责照料冷攸的生活起居,与他相处的时间最长,对他的轻功早已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她比较关心的是主人今天的反常行径。
很好!没有女人作陪,他早上才检查过孟轩手臂上的守宫砂,确定她不是火儿的新欢。冷攸风情万种地走过来,坐在荀御火身旁空下来的位子,他的手像有意识一般自动环住她的腰。“我不是要孟轩盯着你吃饭吗?怎么还是这么瘦?”
“哈哈”焦韶光与谷悠笛仰首大笑。
“嘻哈”孟轩起初捂住嘴巴偷笑,最后忍不住放声大笑。
冷攸的俊脸微红,接过荀御火递过来的酒杯低头浅尝。
“咦?玉夫人今天特别娇俏可人哦!”心细如发的孟轩率先发难。
“对啊!啊!我知道了,你想和火儿重修旧好,所以特地打扮得美美的来勾引火儿。”焦韶光为自己的善解人意感到无比光荣。
“大哥,玉儿和三弟相好乃天经地义之事,怎么能用勾引一词?”谷悠笛存心让荀御火放松心情,感受兄弟之间的亲情,他猜想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们,而这事情关系到他的去留。
“是、是!大哥失言,罚一杯。”焦韶光酒到杯干。
“不够、不够,罚三杯。”孟轩跟着起哄。
荀御火绽出苦涩的笑容,大哥与二哥的兄弟之情、孟轩的主仆与姐妹之情、火神兵的拥戴之义,这些是上天送给她最好的礼物,然而她就要离开了
冷攸双手抱住她的腰,嗅着她发丝上传来的淡淡清香。
感受到他无言的支持,她感激地回望他一眼。
焦韶光、谷悠笛及孟轩不约而同地停止笑闹,今晚的重头戏来了!
“大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读书的情形?”她执起酒壶为二人倒一杯酒。
“当然记得,那时候你一下子就读完西席教的书,可我老是搞不清楚什么‘庙算’、‘不战而屈人之兵’、‘香草’、‘美人’的,小时候的你多凶啊!背不起来就拿藤条打我,不准我吃饭,比我爹和西席还严厉百倍。到现在我爹还说我懂得行军布阵之法全是拜你所赐,要我好好照顾你,报答你的恩德。”焦韶光想起往事,双目熠熠生辉。
十三岁以前的焦韶光酷爱武术,一天至少有五个时辰花在练武之上,兵法和诗词书画的课程能缺席则缺度,不能缺席就睡觉。荀御火加入他的生活之后,一开始逼得他学会每一个西席所教的技艺,成效良好,父亲打他的次数也减少了,可是他过得一点都不快乐,所以在一年后私下对她下跪,请求她别逼他学这些东西。
她考虑的时候他说有多紧张就有多紧张,考武状元时都没那么紧张。幸好她答应不逼他学诗词书画那些鬼东西,不过要求他学习兵法。自此以后,诗词书画等文人课程全由荀御火代打,他则快乐地专心学习将军领兵作战必备的知识。
“主人,奴婢听说您头一年要求焦大将军学会每一样技能,怎么到第二年就走了样,由您帮他学兵法、武功以外的功课呢?”孟轩凑在她耳边大声地“窃窃私语”她对这个问题好奇很久了。
焦大将军自十六岁起,文武全才之名就传遍京畿,记得他二十岁那年考上武状元的时候,皇上还因此要求他吟诗作对,逼得他不得不当着众人之面招供;年方十四的荀御火因此声名大噪,直接被皇上封为文武双举人。不过他把求情的那一段草草带过,众人误以为荀御火认为他在文才方面是一块朽木,难有突破,所以决定把他培养成专职的武将。
“不准说、不准说!”那可是他毕生的奇耻大辱耶!怎么能让别人知道。
“大哥说”荀御火的脸上闪过一道恶作剧的神情。
“不准说!”他冲上去想捂住她的嘴,却被谷悠笛和孟轩制住,动弹不得。
谷悠笛和冷攸原本不感兴趣,却被他欲盖弥彰的反应逗得好奇心大起。
“大哥威胁我,如果我不帮他,他就不让我学武功和兵法,唉!不得已我只好乖乖地束手就范,把一天当三天来用。”荀御火装可怜地缩在冷攸的怀里。
谷悠笛和孟轩失望地放开焦韶光,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惊人的话呢!看来他是打算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
冷攸被她逗笑的表情惹得心花怒放。他难得说笑,也是头一回对他投怀送抱。
焦韶光吁了一口气,幸好火儿没把他的事给抖出来。
“二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荀御火帮谷悠笛斟了一杯酒。
“记得,大哥考上武状元的那一年,皇上要他吟诗作对,他支吾了老半天,最后抬出你的名号,于是皇上宣你晋见,考了你的本事之后,下令封你为文武双举人。当时身为文状元的我实在无法心服,私下找你较量,大哥听了我的来意,二话不说直接把我扔出客栈。”谷悠笛嘴边露出淡淡的浅笑。
“本来就是,你长得高头大马的,却来找瘦小的火儿比试,丢不丢人啊?”
“结果主人为了不让你跌得太难看,露出一手轻功绝技救了从三楼被摔下来的你,从此以后,你就追在主人后面跑,非要主人和你结拜不可。”孟轩接着说,主人的二个结拜哥哥都很狂傲,不过遇上了主人,简直就像小巫见大巫——没辙。
“那一年我为了和三弟结拜为兄弟,真是吃尽了苦头。”谷悠笛虽然以智谋闻名,却最自豪于高妙的轻功,遇到轻功胜他一截的荀御火,不期然兴起结交之意,而她的抗拒使他的意念更坚定,强烈到想与她结拜为金兰之交。
“谁教你要强迫火儿和你结交?我和火儿相识十六年,除了选待妾之事,可从来都没有强迫他做过任何事。”焦韶光自豪地炫耀。
“是哦!不知道是谁在我和三弟结拜的时候硬要凑一脚,非得咱们喊你一声大哥不成?”谷悠笛凉凉地反将他一军。
“谁教你小我一岁,当然要喊我一声大哥。”焦韶光不可一世地斜睨他。
原来荀御火和他们结拜还有这么一段趣事!冷攸笑吟吟地隔山观虎斗。
“孟轩,你求救的语言独树一格,令人想忘也忘不了。”荀御火记得人口贩子要捉孟轩进妓院时,她喊的是“救火啊!”而不是“救命啊!”“哎呀!没辙啊!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喊救命不如喊救火,喊救火至少还能引来一些怕遭受池鱼之殃,赶来救火的人。”孟轩无奈地摊开双手,主人千万别追问她的来历,否则以主人的明察秋毫,她怎么掰也骗不过去。说实话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她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只是不小心掉入黑洞,返老还童回到这个史书不载的年代。
“第一杯敬大哥,多谢大哥这十六年来对火儿的包容;第二杯敬二哥,多谢二哥这九年来对火儿的照顾;第三杯敬孟轩,多谢你十一年来尽心尽力的辅佐。”荀御火连干三杯,热泪也从眼角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