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人多得是。”他也跟着杨莉莉的视线看了眼小阳,感觉这几个女人今天有点怪异。
他捧起一盘饺子说:“饿死了,我拿去煮。”
这时任振岚跟任枫刚好从外面回来。任道妈妈一边走过去接过任振岚的外套帮他挂好,一边向他介绍小阳和小阳妈妈。
见面先认人。小阳开始观察他们两个,与任道妈妈相比,任振岚要“冷”得多,面部板着跟日本人那样日积月累得出来的僵硬。而任枫,他比任道高很多,应该有接近一米八,脸却没有任道长得好看,看来他们是一个长得像爸,一个长得像妈。
看得出他们两个人对她们两母女不怎么待见,跟他们浅浅地打过招呼之后,小阳跟她妈妈都没有再关注过这两个人。
任妈妈一直在谈论自己的儿子,吃饺子的时候突然关心起李井然来。
“井然,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想过要成家了?可千万不要太贪玩哦。”她特意看了自己的大儿子一眼。
任枫一副“怎么拿我说事”的表情。
“哈哈,缘分未到啊。”
“缘由天定,事在人为,最重要的还是要有发现的慧眼。你说,是不是?道道。”任妈妈的视线从任道的身上移到小阳的身上,又对小阳说:“小阳,你说是不是?”
小阳看一眼任道,礼貌地嗯了一声。
“所以说,要珍惜~眼前~人~”任妈妈弯着眼睛对任道说,用眼神向他传递,你懂了吗?
而小阳刚好坐在他的正对面。
任道看看像做了坏事偷着乐的杨莉莉,再看看说话意味深长的妈妈,再看看红了脸的小阳。他不是笨蛋,此时也已经明白了什么意思。他突然像个被大人惹怒的小孩,板起脸,瞪着眼睛,重重地把筷子磕在碗上,发出“铿”的一声。他起身,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三楼。留下一桌尴尬的人。
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明明知道他心里有一个人,一个不能失去的人,可她偏要在众目睽睽下给他塞女人,妈妈根本不理解他,也就代表她一直不理解他内心的痛苦,他越想越激动,越想越气愤。他坐在那台三年多没打开过的钢琴前面,用力掀起琴盖,举起左手,重重地重重地在中央C键上连敲了三下,铛铛铛!每一声都是一样的重,钢琴也随之发出坚定的三声,此志不渝。
他微仰着头,闭上眼眼,擎起左臂,左手举得高高的,五指硬蹦蹦地曲着,随着一阵紧促的呼吸,手指带着从臂膀上压下来的力量径值砸在五个琴键上,哐,铛,嘣,仿佛晴天霹雳,怒雷惊空。他再擎起右臂,重复左手的动作,又是一阵震破人心的怒响。这两阵狂怒之后,他缓缓舒出一口气,缓慢地合上琴盖。接着快速走到电脑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工作!
楼下,任道爸爸看着儿子愤怒的背影:“哼,生子还不知子心肝。”
任妈妈被这么一说,更加尴尬。
这时的小阳反而从容了起来:“任道现在还会像小孩一样在伯母面前发脾气,我想,他一定是很亲伯母的了。”
“他就是个小孩,前不久还跟我发脾气呢,哈哈。”李井然说。
“小孩子,发完脾气就没事了。”小阳说。
任妈妈这才轻松下来:“说来也是,他地确会时不时对我发点小脾气,还跟小时候一样。”
就这样,大家的尴尬稍稍缓了过来。可是才一会儿,楼上轰出琴声。大家又面面相觑。
就算是不懂音乐的人,也能听出弹琴人心中的愤怒。
从第一个琴音出现的那一刻起,小阳就闭起了眼睛,她细心地听着。
“中央C,无法撼动,愤怒。”她一字一字不急不慢地念道。
继而转过脸温和地对任妈妈说:“伯母能有这么一个至情至真的儿子,真是替你感到骄傲。”
杨莉莉和李井然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说那个音调那么熟悉呢,原来是中央C。他们两虽然不精于乐理,却也学过乐器,也知道中央C的含义,那是一个坐标,琴键上的北斗星。
学钢琴的人,刚开始都需要依靠这个坐标来快速给所有的键定位,手指才不会在琴键上迷失了方向。
任妈妈微微点头,悠长,满怀伤感地说:“至情至真,是啊,就是这样一个人。”
“不过他不吃,我们可要吃饱啊,包得那么辛苦。”杨莉莉调动气氛说。
就这样,大家又一边吃一边聊天,谁也不再去提起那个发脾气走开的小孩子。
直到黄昏将至、天光收敛的时候,任道才下楼,这时大家已经离开,任妈妈挨在沙发上休息,看任道下来赶紧说:“饿了吧,我去热饺子。”
“妈,不用了,我自己来。”
他端来热好了的饺子,一边吃一边说:“妈,对不起,我知道不该当着大家面发脾气。”
“是不该那样。不过自己的孩子啊,什么时候都是可爱的。”
“你不是说,要我一辈子都做你可爱的儿子吗?你说不想我变的,所以你也不能怪我了。不过,这饺子包得真漂亮。”
“你还好说,这是小阳包的。”
“哦。妈,我现在还不想谈女朋友,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那你要谈的话,你能不能考虑小阳?妈妈我喜欢她。”
“嗯……等到我想谈的时候,人家可能已经嫁人了。”他又开始不明白了,这女人,真会下迷药吗,这回连她妈妈都被迷住了。
吃完饺子,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工作了下一个下午,疲累的他徐徐躺下床,在黄昏渐弱的橘黄光线里,缓缓地睡去。
杨莉莉把小阳母女送到她们小区的门口,小阳走在前面,小区里面有一条较长的斜坡路,路两边的鸡蛋花树疏落有致,这一天,是北半球最短的一个白天,早早地,白天就开始收幕,降临的是阴暗的夜。
她缓慢地走在坡路上,虽然在大家面前强作镇定,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她的心其实是戚戚然的。她开始理性地分析现在的状况,她知道,很明显的一点是,他心里有人,而且同样很显明的是,她知道,她喜欢上了他,即使他这样对她,她仍感觉到自己对他的感觉。这感觉又是因何而起的呢,是从看到他对一个乞丐的小孩子都那么温柔的那一刻起的吗?是因为看到他在公司才华横溢而起的吗?还是因为看到他也有孤独的眼神,同病相怜而起的呢?
他作为上司,作为朋友,或是作为朋友的朋友,接下来要思考以后该怎么与他相处。
“阳阳。”身后,妈妈在叫她。
“妈,怎么了?”
“傻孩子,有些人,本来就是过客。”
“妈,他还没来过。”
“那就是很遥远很遥远的过客,更不用想了。”
唉,有什么心事,还是逃不过妈妈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