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点都不担心君上的忠诚吗?”沐清的话有些诛心之意了。
难道紫华君就不会背叛吗?易洛竟完全没有计算这个可能。
易洛的眼神立时变冷,沐清却毫无畏惧地回应他的冷视,半晌,易洛缓缓摇头:“朕不担心。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先王早就说过,紫华君一定会效忠东岚王,而朕相信,东岚上下,除了朕,没有人够资格为王!”他确信这一点。
沐清目瞪口呆,易洛却淡淡地轻笑:“易庭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得到东岚王位并不意味着结束。他不明白,我们的父王在选择继承人时到底考虑什么!”
易洛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连白初宜都不知道,易洛很清楚羽桓想要什么样的继承人。
他是王长子,更是白王的弟子,所以,他早就知道,在很多年前,他的父王与白王已经在冀望天下。
羽桓要的是能够继续他们未完的事业、令东岚统一天下的继承人。
易庭的目光却一直在东岚一国。
或许,他同样有一统天下的志向,毕竟,圣朝之后,哪一个君王霸主不希望成就结束乱世、一统天下的大业呢?
只是,成就那样的大业并不是有志向便可以的。
沐清很想问易洛:“为什么紫华君一定会效忠于东岚王?”但是,他隐隐明白,自己不会得到答案,也就没有问出口。
这个问题与“白王为何效忠东岚?”一样,令人困惑,也无法得到答案。
与白王有关的一切都是东岚王室讳莫如深的话题,而紫华君与白王实在是不可能分开来说,而且,易洛也说了,他不知道原因!
最重要的是,那并不是现在最需要关注的问题。
沐清这样想着,也就沉默着跟随易洛回到县衙。离县衙还有段距离,就看到陈延与周淳站在大门旁,正说着什么。两人看到王驾,便停止交谈,肃立迎候。
“进来吧!”不待两人说明来意,易洛便直接开口让正在行礼的两人进来见驾。
陈延的来意并不难猜,易洛一见到他便明白了。
东岚所谓的世家是指有爵位承袭的家族,相较其它各国沿用圣朝的五级爵位制度,东岚的爵位只有三级:亲王、公、候。至于白初宜所领的“君”爵,是羽桓从圣朝爵位中找出来,特意为她设的,诸般仪制等同亲王。
东岚立国艰难,高祖称王时便明诏天下:“除王子,非军功不得封王。”同时,东岚对有功之士从不吝公侯之赏。这些功勋之家随东岚的发展而壮大,几乎到了左右王权的地步。羽桓用白子风的最初五年,诸般国策全是削弱世家。
陈延有宜阳侯的爵位,按白王制定的爵制,他也是陈家家主。他可以代表陈家表态。如果他连这个都想不到,易洛就要怀疑他是怎么当上宛城令的了。
“臣收到家书,诚惶诚恐,请王上明鉴!”陈延一进门,不等易洛坐下,便跪倒请罪。
“家书?”易洛皱眉,有些意外了,示意沐清去取,自己转身坐下。他本以为,陈延只是来表忠心,陈家也算一方豪族,而且,他既然以宛城为行在驻地,对宛城令总不能太刻薄,所以,他才让陈延进来,打算温言安抚一番。
沐清从陈延高举的双手中取过那简家书,呈给易洛。
易洛展开书简,认真看完,才合起书简,搁到一边的手几上,似笑非笑地看向陈延:“陈卿想要朕明鉴什么?”
陈延更加惶恐,头用力磕下,急切地道:“臣不敢辩解,只求吾王明鉴!”
方才在驿馆,他正与周淳说话,陈家的家书就到了。陈延开始也没在意,打开一看,居然是抚养他成人的长老提醒他柳陈两家虽然有亲,但也千万不要错过拥立首功,他当时没晕过去,几乎是气急败坏地问那个送信的家人:“谁在长老面前多嘴的?”他就是怕家里有人多事,一直对家中瞒着消息,也幸好陈家的祖宅不在平奈,而在南方,他一直认为家人不会知道消息。
那个送信的家人也算是他的亲信之一,知道信的内容,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道:“柳夫人前几天回乡省亲,跟长老密谈了一次,小的也不清楚谈了些什么?”
陈延无力地挥手,只觉得无话可说了。他的堂姐也就是那位长老的女儿。他袭爵、掌家,种种事务都得那位长老倾力相助,他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周淳这时也看清了信的内容,稍一思忖,便拉他起身:“还愣什么神?走!去见王上!”陈延也回过神,连连点头,赶往县衙见驾。
“你的忠心,朕自然记得!”易洛轻轻点头“周淳,扶陈卿起来吧!”
“王上,臣的家人久居乡野,见识愚陋,请王上恕罪!”陈延挣开周淳的扶持,一力叩头请罪。
周淳与沐清都手足无措地看向易洛。易洛面色一冷,伸手拿起那一卷信简,狠狠地敲上手几的边沿。
“陈延,想跟朕讨价还价也要先看看自己的份量!”易洛温柔的语气与冷冽的面容截然相反,也令周淳更加心惊。
与陈延不同,周淳曾经当过易洛的护卫,他知道这样的表现说明易洛已经毫无耐性了。
想到这儿,见陈延还想开口,他连忙跪下,抢先道:“王上恕罪,陈大人父母早亡,是族人抚养其成年,因此才会一时心切,他决无此意的!”
“周校尉!”易洛冷笑“你倒是很了解宛城令啊!”“臣”周淳刚才是关心则乱,竟忘了羽林军不得与外臣结交的禁忌,一听易洛如此说,他立刻反应过来,不由也是满头大汗。
见面前的两个人都跪着不语,易洛才缓下脸色,淡淡地道:“朕知道你们的忠心,不会忘的,处置时自有考量!”
“谢王上!”两人不敢再多言。
“都起来吧!”易洛不喜欢受人要胁,而陈延方才的做法确实犯了他的大忌,否则,他绝对不会对周淳那般严厉。
羽桓的王子中,只有易洛一人是真正在战场上浴血拼杀过的,对军中将领,他一贯敬重,很少像方才那般用几乎是威胁的方法令对方屈服。
“人非草木,皆有私心。”易洛缓和了语气,对两人慢慢道“朕并不责怪陈卿的失态,也不会责怪周卿的求情,但是,平叛之后如何处置,并非由朕定夺。高祖制大诰,历代先王完备东岚诸法大律,即使朕为东岚王也不可能违背律法妄定一罪!”
这番话让周淳信服,也让陈延顿时手足冰冷。
叛逆是不赦之罪,陈家的这份家书几乎已经坐实了这个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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