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依色格尔的口气激怒了奥勒德里克,如今一见面,奥勒德里克对他留下比想象中更加负面的印象与感想,狂妄的小子!真不知法王大人要这等狂徒的活命有何意义?
“我没必要对?s兄的逆贼说明什么。把他拉开,他的狐群狗党就在这里正法了!”
“住手!你这只老甲鱼!”反应最激烈的是依色格尔,他狂吼:“你要是敢动我的人,我就宰了你───听见没有!我会用最残忍的方法宰了你!”紧缩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恼恨的试图挣动身体,仍旧轻易的被骑士架走。瞳孔里绝望的满是白亮的尖端舞动,依色格尔倏的泄气低头:“等一下,请不要伤害他们,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条件!”
“本祭司不谈条件!动手!”冷漠的声音宣判亚里欧他们不容申诉的死刑。
“混帐!我会宰了你────!”如同谈跳而起的长剑划过骑士的咽喉,依色格尔也很意外的看着自己的动作。这是他可以动了?没有浪费时间去思索背后的原因,他大喝一声,朝奥勒德里克砍杀而去。只有制住了奥勒德里克,其它人才有活命的机会。
如电光般的身影直扑奥勒德里克。近距离内的肉搏速度,奥勒德里克明显的略逊一踌,他明白自己速度上的缺失,所以并不闪避,立刻念咒,凝集了法力,一波强烈的束状光芒对准依色格尔射出。
“依尔,危险!”
“大人!”
除了前方刺眼的光束,部下着急的呼唤也滑过他的耳边。
毫厘之差!战斗中决定胜负关键的时刻往往只在于须臾的?x那间。当他猛然被斜擦而过的魔法攻击的头昏眼花之时,手上的剑已自动如射出的长枪,钉入奥勒德里克的左肩上方──冲击之下使得准头偏了,他原本瞄准的是心脏!
也就是这一点毫厘之差,奥勒德里克从死神的镰刀前滑了过去。奥勒德里克大声惨叫,低头看见白袍上染红的鲜血,红得如同他心中盛烧的怒火,他就像只负伤的野兽愤怒咆哮着反扑报复:“啊!无礼的小子,你竟敢”朝着僵立的骑士用怒吼般的声音命令:“一群没用的东西!快制住他他动不了了!”
正如奥勒德里克所说的,此时的依色格尔确实也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但他与亚里欧他们情况不同,尽管不是正面承受奥勒德里克的攻击,那比拟万钧巨石的撞击力,震弹而出的那一下子,是像连内脏都要被挤出来般的压迫痛苦。他的部下万分忧虑的看着委顿在地上近乎无意识喘息的依色格尔。
他感觉得到杂乱的声响不断的在身边鼓闹,他拼命要把站起的意志传达到四肢,然而他不受控制的疏离体骸像是处于亟欲散裂的边缘,每一微小个动作都足以使他散成碎片,勉强半跪站起,却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看着两把剑尖如同刑具般的交错压在自己脖子上。
相较于他这种可怜的状况,他的对手得以一种战胜者的姿态站在他的眼前。依色格尔的剑还插在奥勒德里克的肩上,此时还不能拔出,拔下来的话会使不是致命的伤口造成大量失血而死,奥勒德里克并不是一个拥有强壮体格的人,负伤的他却坚持要走到依色格尔面前,好清楚显示他对他的唾弃。不难想象面具之下,圣祭司大人的脸色是多么铁青暴怒:“粗鄙的流氓小子,为你捡回一条命感激法王大人吧!要不是法王大人要留你性命哼!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痛苦一辈吧!”
为了听清楚那一堆模模糊糊的声音,垂着头的依色格尔慢慢睁开眼皮,一抹粘湿的液体飞打上他的脸颊,也打醒他短暂失去的清醒神智他愕讶的发现那不是奥勒德里克恶毒四散的唾液。红色的液体已极为缓慢的下滑的速度爬落至他的下巴,而后,他终于把那些声音听清楚了
那是,死亡的声音。
全部都死了。也不过几个人,解决起来很快,一人一剑,失去头颅的身躯成了地上的血泉,泊泊无声蜿蜒血河。而那个最爱跟他闹的红发男人连最后一声呼唤也没叫,也许是自己没听见,因为他睁开眼时,只看见亚里欧透过杂乱红发细缝间不得安息的倾斜视线,直到死了以后还定在自己身上。
依尔画面活生生的在他脑海里成型。亚里欧直到断头之前,还焦急忧虑的呼喊着他的名字,依尔依尔依尔每一个断头的脑袋仿佛都传出呼唤,用着亚里欧的嗓音,以他该死的八百年也没出现过的温柔与眷念,毫不悲凄的声音却悲凄的扯裂他的心脏,轻易的,把他心肺掏空后再撕碎。依色格尔不想聆听那令自己不胜负荷的声音,但他无法动弹的双手不能你住耳朵不听。所以,每个方向都朝他传出亚里欧的叫声:依尔依尔
红色的发浸湿于红色的血泊,和梦中一模一样的情境,他再仔细看,亚里欧的脸与梦中男孩的脸孔重迭后又滑过去。英格斯、英格斯呢?僵住的颈关头艰难的移动,轻微转动。英格斯褐色长发染血的部份变成和亚里欧相近的发色,而他的身躯和欧鲁诺跌在印古旁边,马杰奎尔痛苦阖上脸孔倒着帮同伴给予观礼。
每看到一个人,就好似再往被掏成空洞的胸腔里挖出一块血肉,很慢很慢的挖起来,带血连筋的血肉晃荡,血淋淋的他好痛!痛得想嚎啕大哭,痛得想一头撞死在地上。
但是这两样他都没有做。他没有去压抑泪水,但怎么样也哭不出来。那时候也是这样七年前的往事,他眼睁睁的目睹别人为他而死,七年后亦然他的心被掏挖了两次──他还以为十四岁之后自己再也无心可碎。
迎面吹来沾着腥味的风暴,依色格尔仿佛失掉了全身的关节,硬成化石僵在原地,空洞的眼神、麻木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就像尊美丽的雕像。失落的空白一段又一段的浮现,他终于想起了所有的一切,然后重新失去了一切
你会记起的撒德拉寇斯拉说。因为时候到了,他的话也成立了。
他看起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但是奥勒德里克绝不会给他任何同情与怜悯,这是这顽固的小子应得的!略带得意的冷哼从鼻孔发出:“无法觉悟的愚蠢之徒,非要见到棺材才肯流泪把他捆起来,日后我会亲自押送到法王大人面前”
事实上,奥勒德里克肉体也受了重创,他是目前最需要就医疗伤的人。一个骑士用手臂支持着圣祭司大人虚弱的身体。由于奥勒德里克的勉强获胜,和依色格尔如今算起来成了两败俱伤的局面,若是施行袭击,现在是最容易得手的时机吧?
看准这个机会的丽缇凯娜在此时闯了进来。负责压制依色格尔的士兵迸出鲜血和惨叫,突然闪现的带光风刀划开他们咽喉,由光影中伸出一个女性的上半身,抱着依色格尔,立刻就把他拖进空间跳跃的连接带。
“可恶,偷袭的鼠辈!”奥勒德里克给予愤怒的一击,如雷电般的光束脱手而出,他最后的力量引来一场撞击,光影消失后依色格尔也消失了。奥勒德里克眼看成功在即,却在眼前被抢走,忍不住气怒攻心,苦苦咬牙忍耐的疼痛同时逼上来,而失去了意识
光丽的天色照进了房间,大理石的光滑板地上铺着蓝绿色的绒毯,浓长的暗影落成男人的身形。集具?与黑于一身的黑暗帝王静静等着丽缇凯娜的到来。
黑发美女顶着一身狼狈和破烂出现,一见面就朝他牢骚抱怨:“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原本灵庙那一次就该是最后了只差一点点,奥二次, 勒德里克就连我一起打落在那里。撒德拉寇斯拉,我认为你有必要三次,给我另外的报酬,就凭我现在这副凄惨的模样”
“那是你逃得太慢吧!你该做的些自我要求,例如,把空间跳跃练得再成功点”撒德拉寇斯拉似乎对她视若无睹,从她那里接过他想要的人,把所有怜爱与占有的视线全部投注于怀中的银发少年。
而依色格尔就像个急须慰抚的伤心孩子,颤抖的身子埋在宽大的胸膛中,紧紧环抱着撒德拉寇斯拉不肯张开眼睛。
“随便你怎么说,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早点离开。”从碎裂的衣口隐约泄漏了胸部丰腴美丽的曲线,即使如此,丽缇凯娜也不觉得有扭捏遮掩的必要。她的工作全部结束了,依照约定等着收取酬劳就好,因此她心情愉快,笑靥盈盈:“放心吧!我很知趣的,很快我会来找你要求履行承诺,再见!恭喜你”朝他眨眨眼:“心想事成。”她离开了,留下两人独处。
撒德拉寇斯拉无意义的喟叹一声。事情的结果正如他所安排,然而,眼看着依色格尔心碎失神的模样,并不是个让人开心的时刻。他把他抱到厚厚绒垫的躺椅上坐下依色格尔抬起头凝视着他,美丽细致的脸上表情像是处于嚎啕哭泣的崩裂边缘,莹亮的银眸似是脆弱又似坚强,看起来令人忍不住心生怜爱保护的念头。
先开口说话的是依色格尔。“你已经得到我的身体对你而言,我还有吸引力吗?你还会想要我吗?嗯?”
说着这番话的依色格尔在想什么,他当然明白。他微笑,顺着对方的要求回答:“那是当然的亲爱的思佛斯帝尔,我还没尝够你呢”大手如同以往,轻轻爱抚着他脑后的发丝,在注视他的同时,撒德拉寇斯拉也意识到,这些举动有助于他的悲伤痛苦亦无益于他的悲伤痛苦。
还是那个即将哭泣的声音“我可以给你,什么都给你但是,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奥勒德里克!”
“我可以帮你杀了他”
“不!”依色格尔激动的大叫,双手揽住他的颈项“是我要杀了他,你解开封印,我要亲自杀了他解开,你解开”如同啜泣般难以成调的声音埋在他的颈边。“我不怪你但是我一定要宰了那个家伙,用最痛苦的方法杀了他!”
“你很难过,亲爱的,大声哭出来会比较好受”
“我”大手轻拖起他的下巴,让他迷惘的眼神无所遁形。“可是我我不知道我就是不能”明明就是眩然欲泣的眼眶,依色格尔用力的眨眨眼,一滴泪水也没有。
“可是什么?嗯?”依色格尔不闪不避,由着温柔得令人心神俱碎的吻如雨般落上脸颊“为什么你还要自欺?到这个时候,你还要用逃避来躲避伤痛吗?二十一岁的你为什么还用着七年前的不成熟方式──遗忘?”
“我才没有!你太过分了───你从以前就这么过分!”抡起双拳捶打不休,无法宣泄的感情顿时泛滥涌上,在全身上下狂烈摆荡,依色格尔不由得瑟缩着颤抖,最后还是力不从心的倒在对方温暖的怀抱里。“你明明都知道的啊比我自己还清楚着我。我又失去仅有的东西了就跟那时候失去哥哥一样”因为打击太重,记忆自动选择了遗忘。而知情的人也被严禁提起,才能一直瞒到了现在。
“!”
多么残忍的男人!用着足以穿透他心灵深处视线,深深凝视他,依色格尔觉得自己如同被剥开的毛皮的幼兽,血淋淋的惨嚎却脆弱无助。而详细的说起来,他如今的悲惨局面这个男人不能说不是责无旁贷,依色格尔却无法对他有所怨怪之情,这正是他所有无助的来源;而他的脆弱,来自于那双紫蓝的魔性眼眸,正用着与他早逝双生哥哥雷同的温柔攻击他,让他败得一踏胡涂。
“该死的!你说话啊说什么都好”依色格尔垂下头,想闪开他的凝视,可是他不允许。“你不能老是这样孩子气啊!”撒德拉寇斯拉吻上那对如同要求着被吻的红唇,舌尖敲开他的嘴,如入无人之境般攻占他的舌腔。“啊”依色格尔呻吟着,紧抓着强壮的身躯如同溺毙者攀抓着浮木。自己始终看不透他,他知道撒德拉寇斯拉很危险,但是他同时也是致命地迷人。他必须清楚招认,他喜欢他──从七年前的初遇开始。
“反正对你来说,我本来就是小鬼,”依色格尔用近乎撒赖的方式说着。“你说啊!你到底答不答应?解开啦,你一定要解开封印就算、就算你不解开,我还是要去杀了他!”
邪魅的眼眸懒懒上挑,这小鬼竟倚小卖小起来?!“我有理由不答应吗?这么诱人的提议”用力一扯,依色格尔的上衣开至腰际,裸露出结实的胸膛。
发现了他变暗的眸色─撒德拉寇斯拉因欲望而兴奋的前兆─依色格尔微弱的惶挣:“慢着不要现在我没有心情”这个色鬼!依色格尔边咒骂边想推开他,然而,余哀不曾止息的身体却不自主的兴起异样的感觉。
撒德拉寇斯拉如同恶作剧得逞般的微笑着:“思佛斯帝尔,别急啊!我只是想帮你疗伤而已”
我是不是做了一个过于轻率的大胆决定?依色格尔不愿去想这个问题。
在不同的时刻,有不同应当要做的事情。他除了是一个复仇之心熊熊燃烧的少年,同时内心的天平也失去了凭借的着力点。他冲动也罢、意气用事也罢,冷静一点,就效益方面来讲,这未必不是个好方法。
那个第一眼就渴求自己身体的男人,当时他的反抗与挣扎,完全是出自于第一反应。并非如今他的傲气与尊严已荡然无存,而是他最在乎的人业已全部死亡,那他为什么还要为那区区身体的使用权斤斤计较?
正如同丽缇凯娜之前所说。撒德拉寇斯拉容貌英俊、体格出色,又能成为最坚固的靠山出卖肉体的对象如果是完美绝伦的话,总是让人可以很轻易的接受。这是充满堕落的想法,但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亲爱的,你一点也不适合堕落”
他抿嘴半带嘲讽的睨着那个一手导致自己堕落的魔王,瞧他说的一本正经,但依色格尔了解他,这坏心肠的家伙向来以取笑他为乐。
然而,当自己坐在他的怀中时,撒德拉寇斯拉对他的温柔、对他的宠爱,却真实的不像是骗人的手段。作为一个暂时充当休息的港湾,那强壮臂膀中甜蜜又霸道的味道已经足够依色格尔发出满足的叹息,挨入他的怀抱中。
要做的事像山那样的多等待他休息足够,该去讨的,他一样也不会放过。
异样犀利神采激荡的银眸渐渐为疲累的眼皮所藏入,于是,黑暗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