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的北京城,繁华依旧,热闹非常。
突地,老百姓一声声争相走告的雀跃,穿越嘈杂声响回荡在大街小巷。
“回来了!抚远大将军又打了胜仗回来了”
他回来了?!
打住潇洒的脚步,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轻公子既惊反疑地收起摺扇,旋踵觑向身后一波波直往大道上奔走的民众。
回正甚是纤细的腰身,贝齿轻咬、低头沉吟,接着,秀气的眉眼一抬,湿润的唇瓣一哼,年轻公子蓦地转了方向,昂首“刷”地打开了摺扇,不疾不徐地朝着凯旋大军必经之道而去。
达达的马蹄声伴随着震撼的踏步声阵阵传来,鼓动得人心欢喜浮动。
“来了,来了!”挤满城郊的民众,一发现军容整齐的大军,立时齐声欢呼。拔尖而亢奋的欢呼声不绝于耳,竖起大拇指的赞赏也没少过,民众的目光全集中在领军男子的身上。
不消说,这名领军男子便是年纪轻轻便闻名关内外的抚远大将军——欧阳擎。
只见他一身戎装高坐马背,浅笑的俊容偶尔向民众颔首致意便迎来一阵如雷般的掌声,尽管他风尘仆仆,但浑身散发的儒雅气质,竟让人瞧不出一丝征战沙场的杀戮煞气。
可那名隐身人海中的白衣公子,一双灵动美目却死盯着欧阳擎身后的一名男子。
这名同样一身戎装的男子,伟岸昂藏、英姿飒爽,此刻正漾着朗朗如日的笑,不住地向两旁的群众挥手,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倒像他才是主角。
一百零八天!穆齐纳尔,你可回来了!
白衣公子咬牙思忖,美目随即射出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凶光,但下一瞬间,这股与外表极不相称的戾气立即烟消云散,瓜子脸上转落的是一抹可比春花的笑靥。
穆齐纳尔,这回我要教你插翅也难飞!巧笑嫣然之中,白衣公子暗暗撂下一句狠话。
优雅地一旋身,白衣公子离开混乱人群的同时,一个冒险计划也在脑海中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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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开喧哗人声,酒楼厢房里弥漫着老友久别重逢的喜悦。
“穆齐纳尔这家伙怎么这么慢!”和欧阳擎一番嬉笑寒暄后,慕嗥觑了眼门口,吐了声抱怨。“我那娇滴滴的新婚娇妻在家望穿秋水呢!”
“慕嗥!”一声不快蓦地传来,穆齐纳尔的身影随即出现门口。
“我和欧阳擎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打了胜仗回来,你多等一下是会怎么样?”大老远就听见慕嗥的抱怨,教穆齐纳尔一走进来便忍不住数落他几句。“成亲都三个多月了,还在新婚?”大刺刺地一屁股坐下,他随手替自己斟上一杯酒。“嗟!重色轻友!”嗤了声,他一杯酒就干了个精光。
“喂,什么重色轻友?”慕嗥嘴上反击,手却体贴地替穆齐纳尔再斟上一杯。“紫嫣是你义妹耶!我俩恩爱幸福,你该感到高兴,甚至该谢谢我,怎么反倒说我的不是啦?”
“是、是!我要谢谢你,可哪一天你让紫嫣不快乐,那么我也会第一个找你算帐!”穆齐纳尔的口气十分冲。
“哗!吃炸药了?”慕嗥故作吃惊状,转头问起一直笑不作声的欧阳擎。“喂,礼多多,这人怎么回事?是不是皇上给的赏赐不够多呀?”
慕嗥口中的“礼多多”指的就是欧阳擎。
说到这礼多多,其中的学问可就大了。
第一“礼多人不怪”是欧阳擎奉为圭臬的一句话,这让一向不拘小节的慕嗥在“不满意但可接受”的情形下,明嘲暗讽了这么一句词。
第二,照慕嗥的解释,这句“礼多人不怪”真正的含意为“礼多必诈”而“礼多必诈”延伸到战场上就成了“兵不厌诈”所以欧阳擎才老打胜仗。
最后,这句“礼多多”慕嗥还有更深一层的解释——既然欧阳擎老是凯旋而归,那么升官发财自然免不了,这也就是说,皇上的赏礼多了,那么趋炎附势的大小官员送的礼就更多了,所以欧阳擎不改名叫“礼多多”那该改名叫啥?
“这怎么可能?”欧阳擎抿唇一笑。“这回穆齐纳尔立了‘头功’,皇上龙心大悦,给他的赏赐可不在我之下呀。”
“头功?!”慕嗥感到诧异,直端详着穆齐纳尔。“这家伙竟然会立了头功?快,礼多多,快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欧阳擎望了一眼穆齐纳尔,见他一点也不想搭理人的模样,便开口道:“这回扰乱边疆的噶尔丹本不足惧,但噶尔丹的领军大将骁勇善战,让我军头痛不已,战事也因此呈现僵持状态。后来,穆齐纳尔自告奋勇潜入敌营,在理应外合之下,才奠定这场胜局。”
“好呀!”深感与有荣焉,慕嗥爆出一声喝采却见穆齐纳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还有,慕嗥,你知道那名大将是怎么死的吗?”
慕嗥让欧阳擎的话引开了注意力“怎么死的?”他不解的问道,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欧阳擎扬唇一笑“那是因为穆齐纳尔一潜入敌营便直捣黄龙,与那名大将战到了几乎“手无寸铁”的地步,结果,他老兄不知怎么的突发奇想,竟使尽全力一头撞向那名大将,才教那名大将一命呜呼,而这也是‘头功’的另一个解释。”
慕嗥目瞪口呆地想像当时的景况,性格的唇一咧,随即朗声大笑。“头功!好一个‘头’功”
“慕嗥。”沉默已久的穆齐纳尔突然出声。
“作啥?”慕嗥止住笑问道。
“我问你,我离开京城这几个月,你还有没有老往花楼钻?”穆齐纳尔小心问道,眼神有异。
慕嗥没注意到,以为穆齐纳尔在质问自己有无对妻子不忠,猛地扬起一把火。
“喂,头号大功臣,这句话你问我准吗?你应该去问问漪翠楼、涵香馆那些姑娘,她们有多久没见到我的人了?如果你不相信烟花女子,那么你自己去问紫嫣,看我是不是天天陪在她身边?再假设,你若是怕紫嫣就只会说我好话,你可以去问问我阿玛、我额娘,甚至是总管、门房——”
“可以了吧!”穆齐纳尔猛翻白眼,急忙打断他连珠炮似的一长段废话。“我不是在责问你,我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胸口闷得受不了,他再也憋不住了。
慕嗥一怔,连欧阳擎也直视着他。
“你要打听什么人呀?”慕嗥回过神来,眼中隐隐闪着贼光。
“浣风,涵香馆的浣风姑娘。”一吐为快,穆齐纳尔豁出去了。
闻言,慕嗥又愣住。
“浣风是谁呀?”
欧阳擎一脸不解,问得穆齐纳尔脸红,也问得慕嗥回了神。
“说来话长呀,礼多多,这个故事以后我再慢慢说给你听”慕嗥边安抚欧阳擎边盯着穆齐纳尔,慢慢地扬起了个贼笑。
“你你笑什么?”穆齐纳尔被他瞧得全身不舒服。
“好你个臭小子,原来重色轻友的人不是我——”说到这里,慕嗥指着自己的手指,陡地转向穆齐纳尔。“是你!”
欧阳擎更是如坠五里雾中。“慕嗥!你怎么这么说穆齐纳尔呢?”
“礼多多”慕嗥扬笑回望着欧阳擎。“你知道穆齐纳尔刚才上哪儿去吗?”
欧阳擎看了看满脸困窘的穆齐纳尔,又转到慕嗥摇了摇头。
“他呀!”慕嗥起身绕着穆齐纳尔打转。“他上涵香馆找女人去了!”
青楼召妓?这对征战沙场多日的男人很正常呀!
欧阳擎挑眉思忖,却听得穆齐纳尔马上提出抗议。
“什么‘找女人’?我只是想找浣风姑娘叙叙旧、聊聊天罢了,你别说得那么难听,亏她还把你当作朋友呢!”
“那你呢?”慕嗥一睑兴味地睇着他。“她把你当成什么?而你又把她当作什么?””
穆齐纳尔一怔,随即烦躁道:“你别废话那么多,我只想知道她为什么离开涵香馆,而她人又到哪里去了。”
浣风走了,而她的出走竟让穆齐纳尔失魂落魄。
见慕嗥一睑莫测高深地直冲着自己笑,穆齐纳尔真想将他干刀万剐。“喂,慕嗥,你别想歪了,她是个出淤泥而不染又讲义气的姑娘,我我只是敬重她罢了。”
“好好好,我不想歪!”慕嗥嘴里这么说,却依旧嘻皮笑脸。
穆齐纳尔不禁一叹“那你有没有她的消息?”
看着穆齐纳尔眉宇之间透着焦急,慕嗥玩心一起,霎时将生死全置之度外。
“咦?奇怪!我怎么听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喊礼声。哎呀,这新郎倌怎么这般面熟?天啊,新郎倌怎么是穆齐纳尔呀!喔,这新娘不就是浣——”
“慕嗥!”穆齐纳尔手一伸,立时揪住了他的衣襟。“你再胡扯,小心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堆满笑,慕嗥一指一指地扳开穆齐纳尔的手。“别这么动手动脚的,小心紫嫣成了寡妇。”
“哼!”穆齐纳尔没辙,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好了、好了”俊容含笑,欧阳擎忙打圆场。“慕嗥,倘若你真知道些什么,你就说吧!”依他判断,慕嗥八成也不知道那位浣风姑娘在何处。
慕嗥回瞪了他一眼。他这话不是摆明要他承认无能吗?开玩笑,他慕嗥是何许人也,这么点状况都掌握不住,往后他还怎么在京城里混啊?
“穆齐纳尔,浣风离开了涵香馆这事我多少也有耳闻”首先,就来个“拖”字诀吧!“怎么,刚才你没找浣风的丫鬟翠环问问吗?”
“我找了,可听说翠环嫁人了,没人知道她嫁去哪儿。”剑眉微蹙,他满心懊恼。突地,他猛抬眸,责怨地瞪视着慕嗥。“这都怪你!”
“我?”慕嗥反手指着自己。“你找不到人关我什么事?”
穆齐纳尔喊道:“当初我说好,找个时间谢谢浣风姑娘解救紫嫣之恩,结果你却背信毁约没去她那儿走一趟!”他开始数落慕嗥的不是。“后来,你和紫嫣拜堂成亲时,浣风姑娘也没能来,我才一直没能再见上她一面!”
“喂,你这话很没天理耶!”慕嗥气闷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前妻明珠犯下命案又自残而死,我光处理这些就忙不完了,再加上要筹备一个盛大的婚礼好教旁人别轻视出身低微的紫嫣,我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哪还有时间去谢谢人家的救命之恩啊?再说,我怎么知道她会一声不响地走了?”
火气上扬,他说得又口干,连忙灌了一杯茶。
“还有,你是三岁小孩啊?想见浣风一面,你自个儿去就行了,干嘛得拖一牛车的人去呀?”
晒得黝黑的穆齐纳尔罕见地面露羞赧。“我怕她拒绝见我,况且我不想让她认为我是平常的寻芳客,我是真心想和她交朋友的”
慕嗥忍不住笑了出来,欧阳擎亦不例外,因为他们都看得出来穆齐纳尔是真的为浣风动了心,只不过,欧阳擎的笑中隐含着震撼和忧虑。
之前慕嗥才娶了一名奴婢,只是他的妻子紫嫣秀外慧中、心性纯善,倒也教他敬重,可眼下,一向不爱涉足风月场所的穆齐纳尔竟爱上一名烟花女子,从他们的对话听来,这名女子曾经救过慕嗥的妻子,但爱上一名烟花女子,这出身低微无妨,就怕遇上恶女,散尽千金不够还得赔上一生幸福呀!
“报应哦!”此时,慕嗥吊儿郎当地喝了口酒,凉凉地喊道“有人嘴里常喊什么‘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还有什么‘烟花女子浓妆艳抹呛得人难受,又娇又嗲得矫揉造作。’呵!这下好了,只谈了半晌的话,连人家长得圆扁都不知道就‘雄’心暗许”末了,他又觑着穆齐纳尔高喊了声“报应哦!”“慕嗥——”穆齐纳尔才想发作,却让慕嗥堵住了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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