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做恶人,干坏事。河北百姓,没准恨老夫胜过金贼!”
岳飞纠结了,“宗相公,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去?”
“因为只有我能去!”宗泽傲然道:“我为官三四十年,一直都在地方做事。我今年快七十岁了,我还有进士功名在身。到了这把年纪,不管我做什么,都没人会怀疑宗泽图谋不轨。朝中宰执言官,也会因为我的功名,网开一面。”
“我知道地方的那帮抗金义士是什么德行,如果以国法约束他们,只怕能活下来的没几个。为了抗金大业,我只有把一切恶名背在身上,竭尽全力,御使河北地方豪强义士,共同抗金。至于什么时候背不动了,就是老夫一命归西之时。”宗泽笑了笑,“岳将军,你说事情这样,官家还会跟我计较吗?”
岳飞微微张大嘴巴,宗泽的这番话,太让他不知所措。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明明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却还要义无反顾跳进去。
到底是在求什么?
“宗相公,末将想知道,若是驱虎吞狼,依旧鱼肉百姓,到底是在做什么?”
宗泽微微摇头,“老夫也说不好,不过我这里有一份御笔……”老头喜滋滋将赵桓写给他的诗掏出来,放在了岳飞面前。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这两句一下子抓住了岳飞的双眼,他反复念诵,不停咀嚼,似有所悟。
宗泽长叹道:“老夫这把年纪,该到了化作春泥的时候了。我们这些老人无能,没给子孙留下一个太平盛世。我也不敢奢求什么,只盼着你们年轻人能比我们做得更好,一代胜过一代,老夫便心满意足了。”
岳飞沉吟,良久之后缓缓道:“宗相公之意,末将明白了。从今往后,末将治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有违此言,必不得好死!”
宗泽目视着岳飞,老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年轻人,你住自己的话。只要老夫还活着,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跟我说。我这辈子或许不能什么了,就只有寄希望你们了。”
宗泽说完,复又道:“时间紧急,我就不耽误了,给我安排一艘船,我该渡河了。”
岳飞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舍身赴死,他们这些年轻人,却只能看着,这滋味真是不好受。
“宗相公,让俺挑拣几百个精悍的弟兄保护你,一起渡河吧!”
“不!”
宗泽断然拒绝,“老夫第一个官职,就是大名府馆陶县的县尉,你要是硬是给我兵马,反而影响了老夫招贤纳士。你能把黄河防线经营好,成为铜墙铁壁,我在大名府,就能高枕无忧了。”
宗泽抱了抱拳,“走了!”
老人上了船只,一叶小船,十几个护卫,孤零零踏上了必死的征途。
弥天大勇!
正是有这样一个个明知必死,却又舍死忘生的猛士,这个国家,才有了那么一点点生机……
岳飞在黄河边矗立良久,一直到了二更天,才返回军营。
到了军营的岳飞无暇休息,直接开始查营,凡是敢在夜里赌钱的,全都二十军棍,下次再犯,立刻逐出御营。
以整顿军纪为契机,岳飞的御营前军,迅速蜕变,朝着强军之路,狂飙突进。
可在另一边,一支比大宋朝还要古老的兵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前面提到过了,折家军也参与了勤王行动,只是他们路途遥远,加之要绕道,因此被甩在了后面,并没有赶上大战。
而在救援太原的行动中,两万折家军就成了韩世忠的侧翼,他们从西线开赴太原,可就在大军行至汾阳的时候,突然得到了不幸的消息,金国大将完颜银术可突袭府州,重创留守的折家军。
折可求的父亲,儿子,还有几十口亲人,悉数落到了金人手里,成了俘虏。
随后粘罕兴匆匆给折可求写了一封信。
“公非汉人,乃是蛮夷。自唐末以来,便雄踞一方,并非赵宋之臣。如今公之父子,悉数归降大金,公若来投,依旧世袭府州,家人团圆。否则生离死别,就在眼前!”
随着这封信,还有一枚折家的私印。
折可求瞳孔充血,愤然抓起书信,想要撕碎,可又想到了家人,顿时进退维谷,失了方寸……